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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終於對倭國用兵了,鐵甲雄師,從豐台大營出發,取路遼東,經過義州進入朝鮮。


    沒有哭泣送別,沒有肝腸痛斷,事實上,這一次出兵,甚至普通的百姓都不怎麽關心,自從隆慶年間開始,對外用兵幾乎就沒有失敗過。


    領土越發龐大,海外的屬地多如牛毛。再拿下兩塊地方,無非是增加一些商機,添一些新鮮的玩意。家裏有軍人的就要忙碌一些,他們需要準備好一些錢。每一次對外用兵,都會把得來的土地大肆分封給有功兵將。


    即便是沒有立功,隻要參加戰鬥,就可以優先利用半價購買土地。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田地,隨心所欲種上糧食和蔬菜,等待著收獲,怕是任何一個國人,都會做過類似的夢。


    海外土地便宜,越來越多人選擇在海外弄一塊土地。隻要有本事,他們可以把合同上一百畝的田產,變成一萬畝。還能夠使用奴隸耕種,享受豐厚的迴報。


    從軍——開疆——發財,成為很多人改變命運的方式,甚至比起考試做官還有吸引力。


    商鞅變法之所以成功,是耕戰立國之下,秦國不斷擴充領土,產生新的軍功武將集團,他們最終取代舊貴族,成為帝國的主宰。


    如今也走耕戰立國的模式,隻是規模大了無數倍,也更加細膩。


    向海外用兵,搶占土地,分封武夫。


    別說什麽武將不能治天下,其實很多武將的水平還是不差的,想想吧,能管上萬人,甚至更多,讓士兵甘心赴死,會是飯桶嗎?


    相反,很多文官在管理地方之前,腦子裏一片空白,除了科舉,什麽都不懂。


    武將完全可以把海外的屬地管理得服服帖帖,土著敢冒出來作亂,直接就給滅殺了,也隻有強悍的武人,才能壓得住場麵。


    當然了,要想開發龐大的海外土地,光靠著武人可就不行了,必須有商人介入,互通有無,把土產賣出去,換來中華的豐富商品。


    單打獨鬥的小商人沒法承受海外的風險,就需要金融集團提供融資保險。


    把海外的原料土產運迴來,又反過頭滋養了工商業的繁榮,惠及所有百姓。一條完整的利益鏈條,將所有人都綁在了其中,大家都是獲利者。


    再也不用擔心有人跳出來,反對新法。


    唐毅比任何時候都篤定,他真的成功了。


    當然他也清楚,沒有任何一個帝國會長盛不衰,也沒有任何的規矩能永遠不變。他所能做的就是讓規矩盡可能合理,盡可能深入人心。並且,還有留下不斷改進提升的空間,像曆代開國君主,留下萬世不移之法,那是最愚蠢,也是最無知的。


    在唐毅擔任執政的最後兩年,朝鮮爆發倭亂,西南和西北都出現了叛亂,三個方向,戰火一起燃燒。


    唐毅卻顯得十分從容,這種小事情,已經不用他費心了。他的精力都用在了帝國憲法上麵。


    經過了五年的起草製定,新的憲法終於正式公布。


    出人預料,這一部憲法廢除了臨時執政的職務,保留了皇帝,原本新製當中,使用的部長,次長一類的官名也改迴了傳統的尚書和侍郎。


    從表麵上看,似乎陽明學會的高層認為以往的變法太過激進,和幾千年的傳統割裂太大,故此推行了一些複古的作法,收拾人心。


    至於萬眾矚目的皇位,則是落到了隆慶遺腹子,洛王朱翊鍾的身上。


    作為焦美人的孩子,曾經隆慶希望選為太子的人,朱翊鍾從出生之前,就麵對著刺殺毒害,險象環生,好不容易在唐毅的庇護之下,安然活了十年。


    唐毅退下來之後,又安排他去武昌就藩,讓人層層保護,他在僥幸活了下來,如今十八年過去了,朱翊鍾已經是個大小夥子。


    眉眼之中,活脫是年輕時候的隆慶,就連身上膽怯懶散,好逸惡勞的毛病都學了一個全。


    他覺得自己頭十八年,受的苦,過得日子,已經夠倒黴了,剩下的時光,最好是享受生活,甚至連皇帝都不想做。


    逼到了最後,唐毅不得不出麵,才逼著他點頭。


    不過朱翊鍾也和唐毅約定,他這個皇帝之負責一些典禮儀式,接見藩國使臣,其餘的事情,他是一點都不想管。


    另外他覺得紫禁城太壓抑了,父皇就是被層層疊疊的宮殿,活生生弄死的,天下最大的深宅大院,也產生了最多扭曲的人……為了得到寵幸、發了瘋的女子、為了金錢瘋癲的太監,為了權位,互相翻臉的兄弟……他是死活不想住在宮中。


    唐毅隻好從善如流,紫禁城的三大殿隻是國家大典之用,平時皇帝居住在西苑。


    拉拉雜雜,答應了一大堆條件,朱翊鍾才勉強繼位,成為中華帝國的第一任大皇帝,依舊沿用黃帝紀年。


    登基的時候,朱翊鍾拜的不是朱家的先帝,而是拜的是炎黃二祖!


    光是這一個動作,就意味深長,他繼承的不是朱家的法統,而是自從上古三皇五帝,一直流傳下來,生生不息的血脈。


    與其說朱翊鍾是中華的皇帝,不如說他是華夏一族的族長,和每一個普通百姓一樣,都是炎黃子孫。


    正因為如此,一切皇宮的繁文縟節都被取消,麵對皇帝,隻要躬身施禮就行,跪拜禮被徹底廢止。


    朱翊鍾甚至不再自稱朕,從小接受心學和科學的熏陶,朱翊鍾更醉心科學,喜歡動手。比如他就親自製作了一艘擁有兩個巨大輪子的船隻,不用風帆,就能航行。朱翊鍾把這艘船作為禮物,送給了唐毅。


    五年執政期滿,唐毅再也沒有流連,立刻動身,離開了京城,他發誓,今生已經在這種城市,浪費了太多的精力,從此之後,再也不會返迴。


    不要小看這五年,正式有了這五年的時間,皇帝的尊位消失了,綿延兩千年的傳統打斷了,即便朱翊鍾重新稱帝,此時的皇帝和往日的皇帝,全然不同了。


    整個帝國的體係已經構建完畢,憲法確立了分權製衡的原則,皇帝隻能從事禮儀性的工作,其餘實際的權力都落到了內閣、立憲會議身上。


    至於陽明學會,則是聚集帝國最多的政治精英,成為帝國發展的規劃者和領路者。他唐毅離開京城十年之後,陽明學會正式決定,賦予朱翊鍾中華聯邦大皇帝的職務,他是所有海外藩國屬地的君王,各藩國的國王都是他的臣子。這一步抬高,實則是更進一步穩固成果,確保皇帝沒法反撲。


    陽明學會已經成為了一支成熟的力量,他們懂得如何運用權力,不再需要唐毅置喙,他也懶得糾纏在複雜的政務當中。


    做一個老宅男,比什麽都強!


    唐毅像是很多退休老人一樣,種花遛鳥,打牌聽戲,和鄰居扯扯家常,再有就是偶爾見見老朋友,或者去學校,談一些治學感悟……日子過得好不瀟灑。


    “爹,倭國已經打下來了!”


    平安舉著一份號外,興匆匆跑到了老爹的麵前。唐毅舉著水壺的手頓了一下,隨後繼續澆他的月季花。


    “念念吧,我懶得看了。”


    “嗯。”平安朗聲道:“五年前,我中華派出一萬兩千名士兵,在李如鬆和劉綎,兩位將軍的統帥之下,進入朝鮮,連戰連捷,複奪平壤,兵取漢城。我英勇之海軍健兒,奇襲對馬島,焚毀倭國補給基地,迫使倭國酋首豐臣秀吉倉皇退兵,損失不計其數。又兩年,豐臣秀吉不甘心失敗,再度組織人馬,入寇朝鮮。中華震怒,派遣五位總兵,由李如鬆將軍總攬兵權,連續數戰,斃殺倭寇十餘萬人,血染朝鮮,屍體充斥對馬海峽,竟引來上千鯊魚,爭相吞食倭寇屍體……”


    平安抑揚頓挫地念著,止不住的喜悅,這一切正是他導演的,第一次對付倭寇,故意隻是打傷,而不打殘。以倭寇的秉性,撞了南牆都死不迴頭,自然要再度入寇。


    戰爭一下子就拖延了五年的時間,雙方幾十萬人廝殺,朝鮮徹底打成了廢墟,軍隊所過之處,赤地千裏,白骨盈野。


    為倭國同樣不好受,前後二十多萬的丁壯,死在了異國的土地上。


    豐臣秀吉憤懣成疾,他綽號“猴子”,病了之後,更像是一隻披了衣服的大馬猴,既滑稽又可笑。


    豐臣秀吉死在了病床上,取代他的是憨憨的德川。讓倭國上下都一起感歎,活得久就是好!


    當然德川家康也不輕鬆,李如鬆把朝鮮培養出來的義勇,說穿了就是土匪山賊,強盜惡棍,全都趕到了倭國。


    其中就有野豬皮,經過幾年的鏖戰,野豬皮的人馬已經發展到了三千多人。進入倭國之後,他連續殺戮,並且搶占了北海道作為基地,自立為王。


    隨後,野豬皮和德川之間,展開了曠日持久的大戰,足足耗費了十幾年的光景。戰爭的直接後果就是倭國人口隻剩下不到三成,而且其中有七成是女子,有的村鎮,已經找不到一個男人。


    兩敗俱傷之下,他們都無力繼續戰爭。


    無數的中華移民,湧入了這個空虛到幾乎不設防的國家。德川家康被俘虜了,按照他的一貫性格,即便是屈辱,也要活下去。


    他的人馬被北洋公司帶到了南美,繼續充當中華開疆拓土的先鋒,而野豬皮呢,他同樣沒有死,隻是他被派到了北美,同遍地的印第安人,還有隨之而來的歐洲移民,繼續戰鬥……充當中華的棋子和急先鋒,直到戰死為止!


    “野豬皮的威脅沒了,倭國也廢了,殖民擴張已經打到了美洲,李自成那個娃還在念書,張獻忠在碼頭當報童……”唐毅默默算著,所有的威脅似乎都消失了。


    “我能做的都做了……不對,似乎還應該給自己扶植起來的龐大勢力一個警告!”唐毅笑著提起了毛筆,在嶄新的書稿上麵,正式寫下了三個字:資本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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