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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廷作為一個二品大員,平時也是威風十足。可是麵對著海瑞,他實在是提不起勇氣,這家夥可是連先帝都不放在眼裏,他變顏變色,勉強鼓足勇氣:“海瑞,本官從來都是行得正,走得端,從來對得起良心,對得起祖宗法度,你憑什麽抓我?”


    他這麽一嚷嚷,不少和王廷交好的朝臣都湊了過來,一個個怒目而視。


    辛自修站出來大怒道:“海大人,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百官早朝大禮,你也敢擾亂,簡直無法無天!”


    “沒錯,你帶著這幫爪牙走狗,想幹什麽?要反天嗎?”顯然這是一個討厭錦衣衛的。


    又有幾個禦史過來,紛紛出言質問,你一句,我一句,就差罵娘了。


    隻是被區區口水嚇住,那就不是海剛峰了,他冷笑了一聲,“諸位大人,你們替他說話,可知道他做了什麽事情?”


    辛自修一愣,不服氣道:“王大人清正廉潔,人所共知,海大人,你以下犯上,還不速速退去,不要以為有些名氣,就敢胡作非為,肆無忌憚!”


    “哈哈哈!這麽說你們都是一定要幫著王廷了?”


    辛自修一挺胸膛,怒道:“我們是幫裏不幫親!道理在王大人這邊,我們自然幫著他!”


    “沒錯!”


    陸續又過來幾個禦史,給事中,還有六部的郎中,主事,二三十人,擋在了王廷的前麵,怒目而視,盯著海瑞,好像要吃人一般。


    見同僚們如此力挺,王廷也來了勇氣。


    “姓海的,本官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一身正氣,不懼宵小。”


    “對,我們都相信王大人!”眾多官吏,同仇敵愾。


    海瑞看著這麽多人,絲毫沒有害怕,反而麵帶微笑,一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錦衣衛指揮使陸繹。


    “陸大人,可以抓人了!”


    輕飄飄一句話,陸繹沉著臉,抱拳當胸,隻是一揮手,其他的錦衣衛一擁而上。


    竟然要把所有人都抓起來。


    徐階再也看不下去了,他邁著大步,張居正緊緊跟隨,眾人見首輔到了,頓時都有了主心骨,紛紛告狀。


    “元翁,您看看,海蠻子實在是太狂妄了。”


    “沒錯,他如此囂張,究竟是誰給他的狗膽!”


    ……


    徐階一擺手,眾人都閉上了嘴巴,他幾步到了海瑞麵前,上下打量了兩眼,強壓著怒火,“海大人,午門重地,王大人又是二品大員,事關朝廷臉麵,總要有個原因吧!”


    海瑞眼珠轉了轉,徐階的麵子夠大,他勉強拱手。


    “首輔大人,按《大明律》下官正在辦案,是不該透露欽案進度的,但是您問到了,下官不得不說。”海瑞挺直了胸膛,冷冷看著王廷。


    “此人涉嫌勾結俺答,甘當外族走狗,罪孽之大,罄竹難書!”海瑞一伸手,點指著辛自修等人,冷笑了一聲,“你們可聽明白了?還敢不敢保王廷?”


    轟!


    一顆炸雷,當空爆炸,震得所有人都懵了。


    勾結外族,那就是漢奸啊,相比欺君罔上,謀逆篡權,更加讓人難以接受的大罪!一旦沾上了,身敗名裂,都是輕的,直接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大家夥的第一印象都是不相信,堂堂二品大員,勾結俺答,還能有什麽好處嗎?


    辛自修臉漲得通紅,啐罵道:“海瑞,你血口噴人,是誣告!王大人絕對不會幹那種事情!”


    “對,你有什麽證據,拿出來讓我們看看,沒有,你就是陷害!”


    群情激憤,紛紛指責海瑞,可是在人群之外,還有幾位老大人抱著肩膀,沒有說話。趙貞吉眯縫著眼睛,掃過那些跳得最歡的官吏,咬了咬牙。


    他早就有耳聞,俺答兵圍小站近半個月,身為天津巡撫王廷不聞不問,坐視不理,趙貞吉就懷疑他是因為俞大猷的案子,和唐毅結了仇,故此趁機報複。


    因私廢公,枉顧大局,已經是非常可恥,倘若真的還和俺答有所勾結,幹了背棄祖宗,出賣大明的事情,那可就一點不值得原諒了!這樣的畜生應該剮了他!


    倒是楊博,深沉如水,看不出喜怒。隻是偷眼往另外一麵看去,那裏停著一頂八抬大轎,轎簾都沒有撩起,楊博知道,那裏麵坐著的正是唐毅。


    楊博一直堅信沒什麽不能談的,做事留一線,以後好相見。唐毅雖然在小站險些吃虧,可是畢竟他把局麵扳了迴來,還賺了一個伯爵,哪怕心裏頭有不滿,大家暗中交易,把事情擺平也就是了。


    這也是曆來的規矩,而且從唐毅的舉動來看,他似乎也準備認了,可是萬萬想不到,在最後的關頭,竟然衝出來一個不要命的。


    你真的想捅破了天,弄得不可收拾嗎?


    楊博的老眼瞬間縮成了兩道精芒,身為晉黨的領袖,他也早就築好了防火牆,要想鬥,咱們就掰掰手腕,看看誰的本事更強。


    大佬們從不會輕易下場,就好像拳擊冠軍不會和流氓打架,打贏了也不光彩,打輸了更丟人。


    橫豎都是賠本,此刻的徐階就後悔了,剛剛就不該多事。


    可惜,他老人家沒有瞬間消失的神通。


    大家夥七嘴八舌頭,都請求徐階保下王廷,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海瑞把人帶走。可是徐階的心裏頭也犯嘀咕,海瑞到底抓到了什麽證據,王廷反複說沒有把柄落在海瑞的手裏,他是說真的,還是再騙自己?


    仿佛感受到了徐階的疑惑,王廷咬了咬牙,猛地邁步站出來,拍著胸脯說道:“元翁,諸位同僚,王某自幼讀書,忠孝乃是立身根本,斷然不會做賣國投敵的事情,請大家一定相信我的清白,至於海大人,你奉旨辦案,想帶我走,自然沒有話說,可是你要是沒有證據,誣陷本官。”王廷一迴身,指著背後的眾多官吏,大聲說道:“看到沒有,天下的仁人誌士,忠義君子,也不會放過你的!”


    他這番話,倒是說的慷慨激昂,黃鍾大呂,聽得其他人不停叫好,大讚王廷是一條漢子。


    海瑞冷笑連連,“希望在大堂之上,你還能如此自信!”


    “帶走!”


    錦衣衛一湧齊上,王廷一甩膀子,竟然拿出了三分豪氣,自己邁步就走,可是從徐階身旁路過,他的雙腿還是軟了。


    “閣老,下官敢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和俺答勾結,請閣老主持公道啊!”


    徐階這個氣啊,你倒是硬到底啊!他暗自咬牙,無奈歎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大明朝,還不會誣陷一個好人,你隻管放心吧!”


    王廷被帶走了,而且還是以最羞辱的方式帶走了,哪怕再遲鈍的人都明白,一場風暴,不可抑止地到來了。


    一陣寒風吹過,辛自修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天有點冷啊!


    經過海瑞這麽一鬧,早有人去通稟隆慶,皇帝陛下直接下令,取消早朝,大家各迴各家吧!


    唐毅坐在轎子上麵,雙目微閉。


    其實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就在各路人馬擊敗俺答的時候,戚繼光最先衝到了俺答的汗帳,他在那裏發現了許多往來書信,多數被燒了,還有一小部分沒來得及燒毀,或者燒毀了一部分。


    當年對付月港倭寇的時候,戚繼光就幹過這類的事情,他知道這些帶字的東西有多少分量,全都收拾起來,一點沒落,都送給了唐毅。


    而唐毅也暗中讓人去整理,結果的確收獲不小,這裏麵有票號,有文官,有武將,有士紳大戶,不過多數都殘缺不全,沒法充作證據,隻是能作為調查的方向。


    唐毅之所以默默看著徐階表演,就是因為他要暗中把事情查清楚,拿到鐵證如山,才會發動攻勢。


    恰巧徐階聽信了張居正的話,把調查任務交給了海瑞。


    唐毅還愁著讓誰去開炮呢,沒想到徐階主動幫自己選好了,那可就一點客氣沒有了。


    事到如今,唐毅隻想大吼一聲: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唐大人,留步。”小太監急匆匆追了上來,上氣不接下氣道:“皇爺有旨,請大人進宮。”


    來得挺快,看起來自己的皇帝徒弟本事漲了不少。


    轎子轉頭,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乾清宮。


    君臣相見,唐毅施禮之後,隆慶連忙拉著他的手,那個熱乎勁兒,就好像又迴到了當初的王府。


    隆慶紅著鼻子,“唐師傅,當年若非是你還有高師傅他們扶持,朕哪會有今天!偏偏朕登基了,先生還要南北奔波,都是為了朕的江山社稷,朕銘感五內。”


    隆慶不是個虛偽的人,說到了傷心的地方,鼻子一酸,淚水都下來了。唐毅連忙說道:“陛下乃是天命之主,百靈相佑,臣不過是略盡綿薄,當不得什麽。”


    隆慶抓著唐毅的手,舍不得鬆開,“師傅,朕算什麽皇帝啊!想要幹點什麽,都一幫人反對,連給妃嬪添置一點首飾都不行,若非先生幫著拿下了呂宋,獻給了朕一大筆銀子,朕都沒臉麵對嬪妃了。”


    隆慶拉拉雜雜,說了好半天的委屈,才猛然想起正事,略帶焦急問道:“先生,王廷勾結俺答,可是真的?”


    唐毅猶豫了一下,歎道:“陛下,臣不敢說,不過在戰利品當中,倒是發現了不少南來的漕糧,其中有些還印著天津倉庫的記號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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