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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莫非宰相肚裏能撐船,這句話是真的?徐階也太,太大度了吧?”金丹遲疑道。


    蔣洲不客氣道:“我看是虛偽!他就是裝的,在演戲!”


    兩個手下吵了起來,唐毅微微有一絲感歎,他們兩個相比留在京城的那幾位,可是差著不止一籌。


    換成王寅他們,早就把徐階的花招看透了,而且還拿出了對付的辦法,眼下卻要自己費腦筋吳時來上書彈劾之後,徐階被隆慶找去,見到了皇帝,老徐階哭得稀裏嘩啦,別提多傷心難過了。


    說自己管教不嚴,家中胡作非為,所有罪責都在他的身上,請求皇上免了他的官職,貶為庶民,再行治罪雲雲。


    他這一番表態,可把高拱高興壞了,心說老東西,你總算要滾蛋了,趕快把位置讓出來吧!


    高拱想得不錯,可隆慶卻不這麽看。


    徐階可是兩朝元老,扶持自己登基繼位,穩定大明江山,名望功勞,都是極大的。驟然罷免了,百官勢必反彈,更何況僅僅憑著一麵之詞,就罷免首輔,顯然難以服眾。


    隆慶剛剛登基,謹小慎微,雖然有所不滿,可還是不敢直接罷免徐階.


    “閣老為國事操勞,幾十年如一日,家鄉遙遠,疏於管教,也情有可原,不過過於自責。”


    這個徒弟啊,真是不靠譜!


    高拱遺憾鬱悶,這麽好的機會一閃而逝,他隻能攤著手,徒唿奈何!


    倒是徐階,誠惶誠恐,給隆慶磕頭作響,十分感動。


    “陛下如天之仁,老臣感激不盡,定當肝腦塗地,以報皇恩。”徐階沾了沾眼淚,一副君臣相得的大好圖景,弄得高拱越發吃味,氣得直哼哼。


    “徐閣老,你的家人肆意妄為,難道就不要管了嗎?這麽多年,魚肉鄉裏,就不要追究嗎?”高拱近乎咆哮道。


    徐階竟然絲毫沒有發怒,深深一躬,“高閣老教訓的是,老夫自知有罪,隻是家人到底了做了什麽,一時半會兒,老夫也未必清楚,不如這樣吧,就任命經略唐大人為欽差,去清查老夫家中,乃至整個東南的田產,凡是有不法的,一律退還,牽連到人命案子的,嚴查嚴辦,哪怕是老夫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該殺就殺,絕無怨言!”


    徐階的表態,斬釘截鐵,義正詞嚴。隆慶都難免感動,他暗想徐階自從入朝為官,除了父母去世,迴家守孝之外,三十來年,都沒迴過家裏,或許他真的不知道家中如何,都是底下的人打著他的旗號,胡作非為。


    固然約束不嚴,是罪過,可是他能有悔改之意,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僅僅因為一道奏疏,就對自己的首輔產生懷疑,君臣之間,就這麽點信任嗎?如何指望著臣子能用心做事!


    隆慶竟然生出了一絲慚愧,忙好言安慰,“閣老,您要不要過於介懷,唐師傅是知道輕重的,朕會讓他好好調查,勿枉勿縱,盡快還閣老一個清白,也讓東南能盡快安寧,您老以為如何?”


    徐階眼圈通紅,“老臣無能,讓陛下操心了,老臣真是羞愧。”


    高拱十分鬱悶,好好的必殺之局,讓徐階哭哭啼啼,竟然就給化解了。隆慶也是的,擺明了徐階是以退為進,你怎麽那麽容易上當啊!


    徐家瘋狂斂財,每年都有大筆的銀子送到徐階手裏,身為首輔,各種花銷,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徐階能不知道?要是憑著幾十年前的一百多畝家產,能供得起他的花銷?


    可是隆慶已經表態了,他不好和皇帝對著幹,隻剩下衝著徐階怒目而視。


    這不,皮球又踢到了唐毅的腳下。


    徐階讓自己當欽差,去查徐家,他真是如此大公無私嗎?


    顯然不是,清丈田畝,動了整個士紳集團的奶酪,會惹來無窮的反撲。查徐家,就要查趙家,查孔家,查傅家,查東南所有大家族。


    此事如果朝廷上下,全都一致同意,從皇帝到內閣,再到地方大員,形成合力,沒有問題,能夠推得下去。


    可眼下隆慶稀裏糊塗,還沒找到感覺,內閣也沒有統一意見,光是耍自己一個,要是被人抓到了一招之錯,隻怕前功盡棄,徐階就會找機會反撲,狠狠咬自己一口。


    唐毅根據老徐的作風,推演了一下,八成就是打這個算盤,他會把對付徐家,變成針對整個東南卿相士紳,豪門大族。


    偏偏自己就是出身這個集團,相當程度上,力量也來自這個集團,老徐這是給自己挖坑。


    你給個繩套,老子就鑽,那是傻瓜!


    唐毅滿肚子壞水,他琢磨著對付徐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就想出了相應的策略。


    “去把吳知府叫來。”


    過了足足一個時辰,吳時來才姍姍來遲,一個多月的功夫,吳時來瘦了一大圈,越發顯得形銷骨立,彎腰弓背,跟蝦米似的,頂著碩大的腦殼,顴骨突出,兩個眼球布滿了血絲,大的像是燈泡。


    彈劾老師,果然不是好消受的。


    “唐大人,你一定要趕盡殺絕嗎?”吳時來絕望地說道。


    唐毅微微一笑,“吳知府,你錯了,本官沒有趕盡殺絕,是你自己。”


    “我?誰活的不耐煩了,和自己過不去?”吳時來怪叫道。


    “你是想把戲演好了,要過徐閣老的那一關,越是慘,就越容易挽迴師生的情分,我說的可對?”


    吳時來張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瘋狂搖頭,氣急敗壞道:“不是,不是的,你不要挑撥離間!”


    “吳知府,有些事情你比我清楚,就是你們同科,有一個叫柴鵬的戶部員外郎,他本想調入吏部,結果有人偽造了一篇文章,說是他不敬老師,結果就被趕到了廣西當知縣,剛到任,就忍了惡疾,暴斃”


    他的同學,怎麽會不知道!


    吳時來的拳頭抓著桌子,指甲變成了可怕的白色,渾身不停顫抖。


    “唐大人,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背叛老師,相信老師也一定知道我的心意。”


    唐毅嗬嗬一笑,“他當然知道,而且他還會把你高高抬起,比如調任按察副使,或者是到南京的鴻臚寺啊,大理寺當一任官,至於接下來,該如何,你自己想吧、”


    還用得著想嗎!先明升暗降,弄得清水衙門,然後一腳踢開,搞不好還會被趕到西南,永世不得翻身,落一個客死異鄉的下場!


    這些日子,幾乎每晚,吳時來都從噩夢中醒來,一個晚上,冷汗幾次濕透衣服,他是真的害怕,徐階外寬內深,是個非常陰險狠辣的角色,就像是毒蛇,時刻盯著你,趁著不注意,就來一口。


    等死的滋味實在是太糟糕了,要把人活活逼瘋,可問題是還有活路嗎?


    “當然有,吳知府,既然做了直臣,做了勇士,就要拿出一往無前的魄力,嶽王爺說過文官不愛財,武將不惜命。要想做好文官,也要不惜命。”唐毅笑道:“既然徐閣老讓調查他們家的田畝,你就放手調查,大膽追究。”


    “不不不!”


    吳時來連忙往後倒退,“師相他是說假話,不能查,不能查,誰查都會遭到師相的無情報複,會死的!”


    還不傻,唐毅笑道:“本官當然知道徐階說的是假話,可是不妨就假戲真做,徐家那麽多的罪惡,都掀出來,也夠徐階喝一壺的,不死也要重傷,而且你吳知府聲名遠揚,無人不知,徐階再報複你,天下有識之士,都會站在你這一邊,至不濟,能保住晚節,保住身後名,勝過身敗名裂。”


    唐毅很喜歡招降納叛,然後看著昔日的走狗,去咬原主人,他當然知道,這麽幹有些缺德,還有些扭曲,但不得不承認,效果很不錯,產生的傷害會加倍。


    徐階把清查田畝的事情交給唐毅,讓他當欽差,無非就是想製造他才是受害者的悲情印象,好便於發動輿論,去對付唐毅。


    唐毅呢,照方抓藥,他接到聖旨之後,按照上麵的意思,總攬東南清查田畝的事宜,隻是具體分管徐家的責任,就落到了吳時來的身上。


    你不是上書彈劾了徐家嗎,就讓你來查徐家的田產,天經地義,誰也挑不出毛病。


    師徒相殘,多好的一出大戲啊!


    趕緊買好爆米花,搬來小板凳,等著看熱鬧。


    什麽,吳時來會拒絕?


    開什麽玩笑,他這種貪圖名利,又喜歡豪賭的家夥,怎麽會輕易放棄權力呢!反正在徐階那裏已經徹底完了,還不如一條道跑到黑,沒準還能闖出一條活路。


    三天之後,吳時來再度來到了行轅,離著老遠,就聞到了一股子味道,唐毅直皺眉,這三天,這家夥怕是連衣服都沒換,唐毅還真猜對了,不光沒換衣服,也沒睡覺,沒吃東西,沒上廁所


    就是傻愣愣坐著,不停思索權衡。


    他抿著嘴,到了唐毅麵前,聲音沙啞道:“下官這就去華亭徐家,把案子查清楚。”


    “壯哉,真好漢!”唐毅哈哈大笑,立刻以欽差名義,寫了一封手諭,交給吳時來,同時又下令,調集五百名火銃手,兩百名馬隊,配給了吳時來。


    迴頭看了看雄壯的隊伍,衣甲鮮明,武器精良,沒來由的,湧起一股豪氣,吳時來露出了一絲變態的癲狂。


    “出發!”大軍滾滾,向著徐家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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