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org/


    經過幾大謀士的分析,和徐閣老開戰,勝算十分渺茫。


    唐毅也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他必須承認,當初失算了。


    在嚴徐鬥到最厲害的時候,唐毅積極布局,想要在嚴嵩倒台之後,取得和徐階對抗的本錢。


    他的布局基本上是成功的,可是為何徐閣老攻城略地,唐毅一點辦法都沒有呢?問題不在唐毅,而在嘉靖!


    一直以來,嘉靖能輕鬆掌控朝局,最大的訣竅在於平衡!


    楊廷和強勢的時候,他扶持張驄等人,鬥倒了前朝元老之後,他又扶持夏言,去把張驄鬥倒,接著再利用嚴嵩,去對付夏言。等到夏言死了,把他的徒弟徐階塞進內閣,去製衡嚴嵩。


    從頭到尾,嘉靖的策略都是扶弱抑強,誰冒頭了,就被敲打兩下,誰弱了,就拉拔一把。


    朝局始終處在平衡之中,不管是誰,都要爭相討好嘉靖,仰仗著皇帝的聖眷活著。


    按照唐毅的判斷,嚴嵩倒台了,嘉靖也一定會扶持製衡徐階的力量。隻要有了嘉靖的加持,再憑著唐毅的實力,和徐階周旋,是很有希望的。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嚴嵩倒台之後,嘉靖仿佛變了一個人,對朝局越發冷淡,也不熱衷看著大臣爭鬥,就好像普通的老人一般,渴望過幾年太平的日子。


    事實上,嘉靖也的確這麽想的。


    江山社稷,遠不如長生不老來的舒服,就算修不成,也要好好享受生活,至於煩心的政務,都交給內閣算了。


    天子怠惰,給了徐階攬權的最好時機,隻是徐階畢竟是老江湖,他沒有盲目攬權,而是提出了三大主張:以威福還主上以政務還諸司以用舍刑賞還諸公論。


    這三條都是針對世人對嚴嵩的批評。


    第一條是嚴黨當政,竊據主上威福,用一人我用之,罰一人,我罰之。天下隻知嚴首輔,不知朱皇帝。


    第二條,是因為嚴嵩壟斷票擬,視閣員為屬吏,百官為仆從,把六部九卿的權柄都集於一身,使得首輔權力,堪比漢唐的宰相。


    第三條,還是如此,因為嚴嵩用人罰人,全憑自己的喜好,拉幫結派,互相傾軋,把朝廷公器作為鏟除異己的手段。


    ……


    徐階的“三還”政綱看起來切中要害,把急劇膨脹的內閣權力,交給皇帝和大臣,專心致誌,做皇帝的秘書,而非宰相!


    唐毅並不相信徐階會把到手的權柄交出來,他這不過是態度而已。隻是這個態度就非常重要,至少嘉靖信了大半,隻要徐階能懂事,不幹涉他修玄,就任由他折騰去吧,還會比嚴黨做的更差嗎?


    至於那些徐黨的人,還要依附過來的言官,簡直激動的熱淚盈眶,把徐階當成了祖宗,當成了救世主,替他不計一切,搖旗呐喊。


    稱唿徐階為中興明相,鼓吹到了肉麻的地步。


    正如王寅分析的那樣,徐階大勢已成,根本不可爭鋒。


    唐毅越發感到壓力,當初嚴黨在日,雙方互相牽製,唐毅才能遊刃有餘,左右逢源,大撈好處。


    現在要他獨自麵對徐階的壓力,真的是重如山嶽,壓得喘不過氣來。


    官場從來不存在仁慈,就在外察剛剛結束,嚴黨官員紛紛落馬之際,都察院禦史鄭洛上書彈劾刑部尚書蔡雲程和大理寺卿萬寀,罪名是朋奸黷貨,替嚴世蕃藏匿罪銀八萬兩。


    奏疏上去,攻擊的信號發出,歐陽一敬和辛自修等人紛紛上書,每天都有幾份彈劾折子送到了內閣。


    三法司的爭奪展開了,實際根本算不上爭奪,萬寀和蔡雲程的名聲不好,哪怕是曾經嚴黨的人,也不敢替他們說話,為了討好徐階,竟倒戈一擊。


    唐毅最多隻能暗中運作,兩個人致仕迴家,保全了一點體麵。徐階很快進行了廷推,刑部尚書落到了黃光升的手裏,大理寺卿同樣給了老徐的學生。


    拿下了三法司,徐階的心情大好,立刻又上了一道書,言說內閣事務繁重,緊靠著兩個閣員難以支撐,請求增加閣員。


    這一道書上去,很多人都給徐階叫好,嚴嵩壟斷票擬,恨不得內閣隻有他一個人。徐閣老主動增加內閣成員,毫不攬權,大公無私,真是閣臣的表率。


    唐毅卻看得明白,所謂增加閣員,根本就是徐階進一步擴大權柄的手段。


    有人要說了,內閣成員多了,不是分散了徐階的權力嗎?要這麽簡單,就太單純了。


    內閣成員增加,就會加強內閣的權力。而徐階身為首輔,他就代表著內閣,內閣強了,對他十分有利。


    再有內閣成員增加,有些事情就可以交給他們,徐階躲在背後遙控,不用衝到第一線,少做事就會少犯錯,省得像嚴嵩一樣,落一身罵名。


    至於第三點嗎?還可以分散唐順之的權力,弱化他這個次輔。


    徐階的算盤打得叮當響,嘉靖第一次拒絕了徐階,老徐不肯放棄,連續上書三次,總算是讓嘉靖點頭了。


    新的閣臣人選也出來了,有兩位,一個是禮部尚書嚴訥,一個是禮部左侍郎李春芳。


    當知道是他們,唐毅差點吐了!


    嚴訥和李春芳倒不是什麽壞人,當初唐毅剛進翰林院的時候,人家還是頂頭上司,雙方交情不差。


    可是讓他們入閣,唐毅一萬個不服氣!


    嚴訥和李春芳同死去的袁煒一個德行,都是靠著寫青詞,溜須拍馬上去的,入仕十幾年,一點正事沒幹過。


    從翰林院出來,就進入鴻臚寺,接著禮部,其餘的人事,軍政,錢糧,刑律,工程,什麽都不懂。


    這樣的廢物憑什麽入閣?


    就憑著嚴訥是徐階的馬仔,李春芳是徐階的徒弟嗎?


    他們有資格入閣,我就有本事當首輔!


    唐毅實在是氣不過,他立即找到了老師唐順之。


    一見麵,唐毅就怒氣衝衝道:“師相,徐階獨專大權,擴充人馬,打壓異己,您老就不阻攔嗎?”


    唐順之抬頭看了眼徒弟,拿起了鼻煙壺,倒出一點粉末,放在了鼻子前麵,用力吸了一口,使勁兒打了幾個噴嚏。


    “舒服啊!”唐順之笑道:“俗話說煙酒不分家,你也來點?”


    “算了!”唐毅大搖其頭,“師父,不是弟子逼著您老幹什麽,實在是我看不下去,照這麽下去,徐階大權獨攬,再也沒有人能製衡他了。”


    “你錯了!”唐順之搖搖頭,唐毅不解,隻見老師凝望著天棚,落寞地歎了一聲,“華亭現在已經是大權獨攬,不用以後。行之,有些話師父也不瞞著你,我之前拉來了幾個徐黨的成員,他們都答應站在咱們一邊,可是嚴嵩一倒台,這幾個又歸附了徐階。”


    唐順之苦笑道:“不知他們之前就是華亭派來的,還是臨時倒戈,總之為師被華亭擺了一道。”


    唐順之舉起鼻煙壺,看著上麵的雕工,小小的白玉,寥寥幾刀,就刻畫出峰巒疊嶂,古木參天,真是巧奪天工。


    “論起陰謀算計,徐華亭已經登峰造極,為師唯有一病,避其鋒芒了!”唐順之拍了拍唐毅的肩頭。


    “行之,我知道你不甘心,可眼下為師除了避其鋒芒,實在是沒有一點的辦法。”唐順之的拳頭握緊了,又鬆開。


    老師無奈了,唐毅低著頭,沒了精神,半晌苦笑道:“您老人家都認了,弟子還有什麽咒念,告辭了。”


    從唐順之的府邸出來,唐毅心裏頭憂慮越來越強烈。


    徐階的勢力越來越強,真是讓他從容布局,接收嚴黨的地盤,就再也無法和他抗爭了,任人宰割的味道可不好。


    王寅給自己出了主意,隻是那是個玉石俱焚的打法,雖然能傷到徐階,可搞不好自己的傷損會更大。


    唐毅十分猶豫,到底用,還是不用?


    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他迴到了家中,想去看看妻子和兒子,消解心中煩悶,剛剛到了後院,就看到兩個東西在追逐,跑在前麵的是一頭花驢,後麵跟著唐毅的坐騎,小毛驢一臉垂涎的賤樣,圍著來迴跑,舌頭伸出來,口水流出老長。


    拜托,你是頭驢,不是狗!


    丟人的玩意真讓唐毅上火,等有機會非把你剝了皮,熬成阿膠不可!


    唐毅又看了兩眼那頭花驢,想起了一個人,臉色大變。慌忙邁著大步,直接到了妻子的房間。


    撩開簾子,往裏麵一看,王悅影坐在床邊,二兒子正躺在搖籃裏,小平安十分聽話,在不停搖著。


    王悅影的對麵坐著一位穿著八卦衣,頭戴魚尾冠,手裏拿著浮塵的道姑,正笑吟吟說道:“姐姐真是好福氣,兩個孩子鍾靈毓秀,聰慧機靈,日後定能大富大貴,真是讓人羨慕死了。”


    王悅影淡淡一笑:“妹妹不必如此,你與清福有緣,與紅塵無分,老老實實修行,還可以樂享太平,要是非卷到是非圈子,哪怕姐姐有心幫你,也幫不了了。”


    對麵的道姑,臉色一變,很快又恢複正常,她低下了頭,“姐姐教訓的是,妹妹都記下了,妹妹這次過來可不是興風作浪,而是有一件事要請姐姐轉告唐大人。”


    “什麽事?直接和本官說就是了。”唐毅從外麵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寒意。


    道姑愣了一下,甜甜一笑,“大人越發威風了,貧道正要請大人幫忙,前些日子有一個女子到了白雲庵投井自殺,被貧道救了過來,大人保證感興趣!”


    生怕唐毅懷疑,道姑又補充了一句,“女子姓徐,她爺爺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要做首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史盡成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史盡成灰並收藏我要做首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