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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毅成立交通行,最自豪的不是控製了多少銀子,而是建立起產業和金融的完美聯結,這玩意放在工業革命之後,就叫做財團。


    作為把曆史課本背的很好的乖乖寶,唐毅一直以為工業革命是個神聖的東西,是天才的哈格裏夫斯在上帝的指引下,發明了神奇的珍妮機,從此之後,一架紡車能織出兩根、四根、八根……紗線,紡織效率呈現幾何倍數增加。


    在珍妮機的帶動之下,偉大的盎格魯撒克遜民族將人類帶入了工業時代……


    真正到了明朝之後,唐毅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麽迴事,在神奇的東方大地,老早就出現了能同時紡織多根紗線的機器,就在太倉,有二個人當八人的攪車,有的地方還使用水力紡紗車。


    觀察一圈下來,唐毅徹底打消了當發明家的衝動,大明的工匠已經足夠優秀。製約他們的難題不是發明什麽,而是如何利用。


    就拿紡織機械來說,雖然可以提高效率,但是織出來的紗線粗細不均,經常斷頭,質量不能保證。再有很多紡織作坊原料有限,而人工卻非常便宜,使得他們必須走精品路線。空有機器,也沒法大規模推廣。


    代表大明紡織工藝最高水平的織造局,下屬的作坊還都用相對原始而穩定的紡車。


    弄清楚這些之後,唐毅就把自己的重點放在整合力量,進行商業模式革新上。


    比如他采取加盟製,吸納作坊加入,訂立統一的標準,規範質量。同時又以整體出擊,去談棉花供應,去談市場開拓。


    有了充足的原料,加上廣闊的市場,多生產就能帶來更多的利潤。再把最優秀的工匠集中起來,讓他們設計最高效。最標準的織機,賣給各個作坊。


    技術和商業的雙重突破,帶來是整體利潤增加。不管是作坊主,還是普通織工和工匠。也不管是上遊的棉商大戶,以及普通的百姓,每個人都能獲得更多的好處。


    一個項目成功,徹底說服了交通行背後的世家和商人,他們鼎力支持。利用交通行的資本,全力推動產業整合。


    可以說,交通行雖然資本未必贏得過晉商四大錢莊,可是戰鬥力,動員力,組織力,都遙遙領先世界……


    自從唐毅預感到蘇州的危機之後,就果斷下令,停止出貨,全力增加庫存。幾個月下來,交通行已經準備了豐厚的彈藥,可以和趙旭等人一決雌雄了。


    遮天蔽日的船隊從鹽鐵塘進入吳淞江,送到了蘇州碼頭。


    百姓們翹首以盼,好多人都以為是糧食來了,急忙衝了上去,擠得人山人海。船隻靠岸,搭好了跳板,苦力扛著布匹走到了岸邊,隨意地堆積。很快就變成了小山。


    百姓一見是布匹,大大失望,忍不住抱怨道:“別往蘇州運這些玩意了,連飯都吃不上。誰有閑錢買布啊!”


    婦人扭頭離開,可是其他人心思活絡,蘇州城不隻是缺糧食,布匹,煤、木炭,什麽都不夠。好些人家連婚事都推遲了,要是價格公道,買一點也不錯。隻是大家都不抱希望,這段日子以來,他們根本就不相信商人能有良心。


    有個老婦仗著膽子問道:“布多少錢一匹?”


    “嗬嗬,老太太,棉布四兩八錢,要是十匹以上,還能便宜。”


    “多少?”


    所有百姓都嚇了一跳,剛剛離去的婦人又擠了迴來。


    開玩笑,蘇州的糧食都突破十兩,布匹更是更是到了十七兩,十八兩,絲綢突破三十兩,直奔著四十兩去了。


    這邊隻賣四兩半,別是開玩笑,逗大家夥玩吧!


    看著大家懷疑的目光,一個大胖子不樂意了,他大步走到百姓的中間,大聲說道:“鄉親們,昌文紙店知道吧?自從開張以來,我們賣的筆墨紙硯,家具用品,哪一樣不是最便宜的?告訴大家夥,囤積居奇,掙黑心錢,不是我們的作風。布匹比往年是貴了些,可是沒有辦法,那幫生孩子沒屁眼的孫子把棉花價格炒的老高,我們也是沒辦法。不過我錢胖子可以告訴大家夥,我們不會多賺一個子!”


    聽到昌文紙店,有不少書生都知道鼎鼎大名,他們的文具就是在那裏買的,也的確以物美價廉著稱。


    有幾個文人打扮的家夥擠出來,拿起布匹看了看,厚實柔韌,織得很密。唯一的缺陷就是線頭很多,可是這種時候,還有什麽抱怨的。


    “我買了!”


    終於有人仗著膽子掏出了五兩銀子,二話不說,小夥計找給他八錢銀子,當他抱著布匹轉身的一刹那,在場的百姓終於沸騰了。


    “真有人賣便宜貨啊!”


    剛剛還不屑一顧的婦人全都擠過來,她們抱著布匹看了又看,懂行的都暗自嘀咕。


    “三嫂子,這布都是用能織好些根紗線的織機織的,不如一根一根的平整,線頭多,疙瘩兒多,染色也差著……”


    三嫂子看了喋喋不休的婦人一眼,輕笑了一聲,“妹子,你要是不願意要,把兜裏的銀子給嫂子,嫂子買兩匹迴去!”


    “哪能啊!”婦人臉色一紅,“三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俺閨女剛嫁出去七天,嫁妝裏頭連一床新棉被都沒有,不是俺這當媽的小氣,實在是買不起布啊,沒說的,給我也來一匹!”


    你一匹,我一匹,很快你三匹我五匹,大家瘋狂搶購,船上的布匹沒等到岸上,就被性急的百姓搶走。


    碼頭有便宜布匹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城裏,百姓們都被折磨神經了,一聽說有便宜的東西,全都湧了過來,黑壓壓的看不到頭。


    大家到了碼頭,頓時眼前一亮。不隻有棉布,還有木炭、家具、鍋碗瓢盆、估衣、水缸……總而言之,除了糧食之外,什麽都有,而且這些東西比起城裏,還便宜得出奇,看得百姓們兩眼發紅。


    仔細盤算之後,留下足夠買糧的錢,其餘的都用來搶購吧,誰知道物價還要漲到什麽時候,總不能光著屁股上大街吧!


    二十萬匹棉布,一天時間,就賣了十二萬匹。


    錢胖子默默算賬,用機器織出來的布,成本隻有一兩五一匹,賣到四兩五,足足兩倍暴利,老百姓還要念著你的好,這叫什麽世道啊!


    他想不明白,百姓們更想不明白,抱著布匹迴到了城中,路過店鋪的時候,誰都狠狠啐了一口,氣性大的幹脆拿著磚頭土塊猛砸窗戶,嚇得老板縮著腦袋,都不敢冒頭。


    ……


    宏瑞祥商行的後院,趙旭幾個人又聚在了一起。鄭啟明在地上走來走去,納罕道:“邪門,真是邪門!從哪裏冒出來的怪胎,放著銀子不賺,他們是不知道城裏頭價格漲成了啥樣?”


    陸俊冷笑道:“當然不是,我看是王崇古請來的救兵,聽說船隊就是那個叫唐毅的臭小子弄來的,他先幫著開倉放糧,借著又不惜血本,打壓物價,比王崇古的兒子還要孝順!”


    鄭啟明忙問道:“這個姓唐的是山西人,還是王崇古的子侄?我怎麽沒聽說過。”


    趙旭冷笑了一聲,“他可不是山西人,是地地道道的太倉人,他爹就是浙東兵備唐慎。”


    “區區一個兵備道,有什麽了不起的!”陸俊冷笑道:“迴頭我和七太保說一聲,把這小子廢了。”


    “哈哈哈!”


    趙旭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弄得陸俊不明所以。


    “怎麽,我的話很好笑?”


    趙旭收斂了笑容,歎道:“陸兄,說句不客氣的,你要是和他起了衝突,七太保沒準幫他,至少是中立。”


    “怎麽會?我是陸家人,大都督的親戚!”


    趙旭擺擺手,“二位賢弟不知道唐毅的道行啊,他爹是兵備道不算什麽,他的後媽可是成國公朱希忠的妹妹。”


    此話一出,兩個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有勳貴撐腰啊!


    趙旭又搖搖頭,“不隻如此,他有兩個老師,一個是前山東布政使魏良輔,一位是南兵部唐順之,他的舅舅是薊遼總督王忬,他還和錦衣衛的七太保周朔稱兄道弟,江南織造太監黃錦也是他的朋友……”


    趙旭每說一樣,這兩位心裏就一忽悠,這是個什麽怪物啊,和他比起來,自己都成了土鱉了,人家背後站著文、武、朝、野、內、外,通通都配齊了。有這小子幫著王崇古,還打什麽,幹脆趁早認輸算了。


    “怎麽,二位賢弟怕了?”


    “不是怕,我是,是覺著沒有勝算。”


    “哈哈哈,我知道唐毅的背景之後,也嚇了一跳。可是後來一想,咱們要對付的是王崇古,又不是唐行之,把他放在一邊就是。”


    “趙兄,他要是一定攙和呢?”


    趙旭得意地冷笑:“他,還不夠分量。”


    一連三天,唐毅敞開供應,最初還有些疑惑,可是到了第三天,除了糧價之外,城裏的物價開始滑落,各個鋪子也不得不降價銷售。可是他們吃驚地發現老百姓根本不屑一顧,交通行三個字已經刻在了百姓的心頭,成為了良心的代名詞。這場危機竟然造就了大明史上第一個名牌商標,連唐毅都始料未及。


    “行之,我在城裏又逛了一圈,物價的確降了,可唯獨糧價不降反升,民以食為天,糧價下不來,別的都是扯淡啊!”徐渭唉聲歎氣。


    唐毅反倒兩眼放光,興奮地笑道:“是嗎?看來那些人是被逼上梁山了,離著一網打盡就不遠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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