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吳美珍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這不行,我得等大江迴來。”

    夏染染紅著眼圈,哭泣道:“等大堂哥迴來就來不及了。大伯母你是不是忘了,大堂哥是跟什麽人一起來的?如今我跟李家那個鰥夫還沒碰麵,大家清清白白的,還能辯解的清楚。可一旦碰了麵,以後李家村的人出去一說,大伯母你覺得沈軒還會要我嗎?”

    吳美珍一怔,心中覺得夏染染說的是有道理的。

    夏染染的名聲有沒有被毀掉她不在乎。

    可沈聿要是嫌棄夏染染休了她,那自己的一百二十塊可就打水漂了。

    吳美珍看看逐漸西斜的月亮,一會兒往前,一會兒往後,急的團團轉。

    “你說這些該不會是為了誆騙我放你迴去吧?”

    夏染染眨眨眼,淚水撲簌簌掉下,整個人顯得無比柔弱:“大伯母,從小到大我是什麽性子,你還不清楚嗎?小時候我想騙你和堂姐,哪次不是被你們輕易看穿。”

    吳美珍點點頭。

    這倒是真的。

    夏染染就是個典型的繡花枕頭爛草包。

    長得好看,可一點腦子都沒有。

    每天腦子裏想的就隻有偷懶和漂亮衣服首飾。

    就她這點智商,吳美珍是不相信她能編出這麽完美的故事的。

    夏染染繼續加碼:“更何況,王家村和嶴口村那麽近,我要是真的騙你,你大可以讓大堂哥來教訓我。我跑得了和尚還跑的了廟嗎?”

    說著,她還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要是再晚一點迴去,就真的來不及了。王秀蘭肯定會把我徹夜沒歸的事情宣揚的全村皆知的,到時候就算我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而夏大江也馬上就要帶著李家的人過來相看和交易了。

    吳美珍心中天人交戰。

    最終,對於每月一百二十塊錢的貪婪終於站了上風。

    她一拍大腿,上前解開夏染染身上的繩索,“走,大伯母陪你迴去把該要的東西都要迴來!!”

    ===

    天剛蒙蒙亮,嶴口村顯得格外安靜。

    隻有三兩個習慣早起的人在屋裏屋外忙碌。

    朱迎春勤快,此時也已經起床忙裏忙外,打掃院子。

    正在這時,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從自己家門前院子走過。

    “染染妹子?”朱迎春詫異地出聲叫住人,“大清早的,你怎麽會從西邊過來。”

    夏染染停下腳步,對上朱迎春關切的目光。

    她眼圈一紅,眼淚撲簌簌掉落下來。

    朱迎春這才發現,夏染染的樣子非常狼狽。

    頭發披散了下來,衣服皺巴巴的,臉上和脖子上有草葉留下的劃痕,手腕上還有青紫的勒印。

    朱迎春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抓住她,關切地問:“染染妹子,這是怎麽迴事?你發生什麽事了?”

    夏染染反手抓住朱迎春的手,哽咽道:“嫂子,我差一點就再也迴不來了。”

    說著,把昨晚從她家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朱迎春聽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怎麽敢?!這是犯法啊!他們是瘋了嗎?”

    朱迎春把夏染染冰涼顫抖的身體摟在懷裏,心疼地道,“幸好染染你夠機靈,否則,否則……”

    要是真的被送去了李家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夏染染抱著朱迎春,啞聲道:“嫂子,我已經等不下去了,今天我就要分家。”

    “好好,嫂子陪你一起去!今天這個家必須分了,沒有這麽欺負人的!”

    朱迎春連聲道:“你等著,我去叫醒你大柱哥,然後去找沈支書,讓他來評評理。”

    看著朱迎春風風火火進屋的背影,夏染染心中湧起滿滿的感激。

    她一睜開眼,就接二連三麵對著一堆極品。

    感受著人性的黑暗與齷齪。

    可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是善良美好的。

    隻是為了一碗翡翠涼粉,朱迎春根本就不需要那樣不遺餘力的幫她。

    等將來有機會,她一定要好好將這份恩情還報迴去。

    夏染染深吸了一口氣,擦去眼中的淚水,快步來到沈家,推開了院門。

    “夏……夏染染,你怎麽會在這裏?!!”

    剛剛早起忙碌的孫桂芝,看到推門進來的夏染染,簡直跟見鬼了一般。

    “你不是應該……應該……”

    夏染染冷冷看著她,一邊走近,一邊將沈家的院門重重一推。

    隻聽砰一聲響,嚇得孫桂芝手裏的笸籮差點掉落下去。

    夏染染勾起唇角:“這裏是我男人的家,我不在這裏,大嫂覺得我應該在哪?”

    孫桂芝見她靠近,嚇得連退了好幾步。

    “你,你不要過來!”

    孫桂芝臉上的肥肉不住跳動,臉上滿是震驚和慌亂,好半晌才冷靜下來,“三弟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隻是昨晚沒看見你,所以好奇問問。倒是三弟妹你,昨天晚上一夜不歸,不知去了哪?”

    夏染染不理他,徑自走入西屋。

    然而,屋裏空蕩蕩的,還帶著黎明的黑沉,哪裏有那熟悉的小小影子。

    夏染染心一沉,猛地轉身望向孫桂芝,厲聲道:“小軒呢?!”

    孫桂芝被她尖利的聲音嚇了一跳,身體都忍不住顫了顫。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此刻的夏染染很危險,讓她不敢招惹。

    “大清早的,嚷嚷什麽嚷嚷?把我的寶兒吵醒了,我讓你們……”

    王秀蘭咒罵的聲音從東屋傳來,然而,等她看清了站在院子中的人時,雙目陡然瞪大,發出一聲尖叫:“夏染染,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應該被賣到李家村了嗎?!!”

    這聲音實在是太尖利太響亮了。

    再加上剛剛夏染染特意弄出來的動靜。

    原本這一片安靜的清晨,瞬間被吵吵嚷嚷的聲音所取代。

    “沈老頭家真是沒完沒了了,大清早的,這才幾點啊,就吵吵嚷嚷個不停!”

    “又是王秀蘭那瘋婆子吧?在說什麽賣到李家村?李家村跟我們嶴口村可是隔著老遠呢?她要賣什麽東西過去啊!”

    有人絮絮叨叨咒罵。

    但也有那些年輕氣盛的小夥子,或喜歡八卦的婆娘,連牙都來不及刷,眼屎也沒抹一下,就興衝衝地跑過來看熱鬧。

    夏染染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周圍,這才冷笑道:“娘是怎麽知道我差點被人賣到李家村的?該不會這一切都是娘你指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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