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梵沉聲道:“你到底還在留戀什麽?”


    天界蒼穹殿,刹那間蒼穹鍾蒼茫古老的鍾聲響徹六界。


    曆劫萬年的天界九公主迴來了,一朝破神歸位,卻被整個天界群起而攻之。


    蒼穹殿上,倪淺和寂梵被眾人圍困到蒼穹鍾下,腹背受敵。


    倪淺伸手抹掉嘴邊的血跡,嗤笑道:“我倪淺從未想過要將你們如何?就算過去沒有什麽舊情可念,但今日你們這般相逼,就不怕我他日再一次血洗天界?!”


    覓琴獰笑道:“四萬年了,你以為你還有當初那個本事嗎?!今日,我便讓你永世灰飛煙滅!”


    “誰敢動我龍族少主?!”蒼穹之上炸起一聲巨雷,一條閃電劈下,轟天動地!


    一條巨龍盤旋在蒼穹殿上空,蒼勁渾厚的聲音震得眾人頭皮發麻。


    天帝猛然抬頭看去,道:“龍嘯,你尊為龍族大長老,但也別忘了這裏是哪裏?!”


    大長老龍嘯猖狂笑道:“哈哈哈哈!!!!笑話!我龍族自上古時以來,一律遵從上古界,你天帝雖執掌三界,但可別忘了,當初是誰換迴了你的高枕無憂!”


    天帝聞言,臉色驟變,他不是沒聽出來龍嘯的話外之音,當年若不是染鳶真神隨龍族族長一幹上神,也換不來這十二萬年的天界太平。


    龍嘯伸出巨大的龍爪在漫天雲層中翻騰著巨浪,猛然驟下,一下將蒼穹殿中的兩人卷上龍背。


    他蒼老渾厚的聲音喘著粗重的氣息道:“少主,你即是染鳶真神給予我們龍族的希望,我龍嘯便是豁出這條老命也會護你周全!”


    說完,一聲龍嘯響徹天際,他翻騰著雲張揚而去,留下最後一句:“天界眾神若是不願放手,便是與我龍族為敵,龍峰隨時候著各位!”


    天帝聞言,當下鐵青了臉,憤恨地甩袖離去。他本就是出自龍峰的五爪金龍,修煉數萬年,得以晉升上神,執掌三界。


    那龍嘯大長老當年與他師出同門,情同手足,現如今真是撕破臉了。


    轉瞬間迴到龍峰,倪淺暈乎乎地落下地來,龍峰的小龍們紛紛擁上來扶住她。


    她眼睛一閉一睜,已經是三個月後了。


    一睜開眼,就看到黑衣白抹額的小少年,乍一看眼熟,再睜開眼仔細一瞧,驚喜道:“太瑀!你這是?”


    太瑀激動地上前抱住倪淺的脖子道:“姐姐!我在龍峰日夜勤加修煉,個子終於又長高了不少!你可終於醒了,你不知道,外麵都傳遍了,說你是那個魔界的魔尊裟槐......”


    倪淺愕然,苦笑道:“可能還真的是......”


    太瑀激動道:“那姐姐你還難過什麽?魔界至尊欸!要是爹娘知道了,得多威風!”


    倪淺心裏不由苦笑,恐怕他們會後怕當初收養了自己吧。


    太瑀沒注意她的臉色繼續道:“我看幼煙姐姐和尹道長都迴來了,那樂菱呢?我問幼煙姐姐她也不說,就整天被一個不知道哪跑來的妖怪纏著,雖然那妖怪兇了點,但是我覺得對幼煙姐姐蠻好的......”


    倪淺一愣,伸手抓住他問道:“你是說幼煙也迴來了?”


    太瑀不知道天界發生的事,懵懵懂懂地點頭道:“是啊,就是你迴來那天一起迴來的,可惜後來又跑來了個大妖怪整日纏著幼煙姐姐,不讓她和我玩,真是氣死太瑀了!”


    倪淺忙起身穿衣穿鞋,才推開門,就看到正端藥進來的寂梵,一怔,站在門口。


    寂梵端著藥,眼底閃過喜色,沉聲道:“你醒了。”


    “啊?嗯,我醒了,我這是......睡了多久?”倪淺後知後覺地往後退到桌邊。


    寂梵道:“三個月。”說完,又補了句,“你可真能睡。”


    倪淺啞然,不好意思地伸手撓撓頭道:“哈哈......是嗎?頭一次睡這麽久,還真沒感覺出來。”


    寂梵也沒再揪著,將藥推在她麵前道:“來,把藥喝了。”


    倪淺訕笑著端過藥碗來,嗅著苦澀的藥味,捏著鼻子皺著臉一憋氣仰頭灌了下去:“......哈!真苦!”


    寂梵聞言,微不可聞地輕笑了聲:“醒了還知道苦,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


    倪淺突然很好奇自己睡著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你......”倪淺一時竟不知道要和寂梵如何相對,還有那些與他融為一體的人,或者說魂......


    寂梵斂下眼簾道:“你是不是想說,為什麽最後那個人是我?還是想問尹燁?”


    倪淺哭喪著臉點頭道:“你既然知道我想問什麽就......告訴我吧。”


    寂梵坐在她對麵,一雙深潭似的眸子泛著幽幽的光,看了倪淺許久道:“那日,尹燁的魂魄被問天尋到,吸到了問天鏡中。所以最後你用亡魂淚,陰差陽錯,正好融合了所有亡魂。”


    倪淺震驚地瞪大了眼珠子。


    但寂梵沒有說得是,兩顆亡魂淚是遠遠不夠的,在他從月老樹下接住她時,掉下了一顆淚,在尹燁那一魂感受到她夢中那般急切擔憂他之時,亦是留下了一滴淚。


    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每一滴淚,都因著她。


    每一縷魂,都係著她。


    寂梵道:“阿淺,這四萬年來,你從未變過,無論什麽身份,在我眼裏,你都是你。”


    倪淺聽完,頭一次覺得自己特別矯情地啪嗒啪嗒地落了淚。


    她梨花帶雨地伸手錘他,道:“那哪個是你?......我分不清了......”


    寂梵摟過她,輕拍著她的背,道:“傻瓜,不都是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霸氣會有的,打臉也會有的!談戀愛,那是必須的!為了迎合七夕,必須得猛烈地撒狗糧啊!!!


    ☆、雙更合一  醉酒+龍潭宴(一)


    龍峰塔下,倪淺翹著二郎腿嗑著龍峰下小鎮買來的香瓜子,正津津有味地看著一出戲。


    “千霜!你別不理我啊,你快看看我啊!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我把整個六界都翻了個底朝天了!”妖王冽琰一上午追著千霜從龍峰塔東麵追到西麵,又從西麵追到東麵。


    千霜麵上冷若冰霜,心裏麵又抑製不住地竊喜,她當初為了能與他結緣,不惜偷偷跑去找司命姐姐的司命簿,沒成想她下筆寫的英雄救美、一見鍾情、兩情相悅、以及那個那個的戲碼全都沒有用!


    千霜想起來那些自以為是的美夢成真,全都是冽琰地故意而為之,想起來他看著自己異想天開寫的話本子故意學著那樣對她,她就......她就羞憤交加!!!


    “你給我滾開!”千霜凝著秀眉,一腳踹過去,偶爾瞄到遠處坐地嗑瓜子的姐妹倪淺,就越發覺得羞恥!


    冽琰被她一腳踹到膝蓋,齜牙咧嘴地疼得抽氣,看她又要走,急忙上前拉住她:“千霜,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不該偷看你在司命薄上寫的話本子,也不該依葫蘆畫瓢地照著話本子上的來調戲你,我錯了!我該自己想想怎麽......不對,我我我......”冽琰一時語結,急得一手拽過千霜就攬進懷中緊緊摟著不放。


    “是我不好,我給仙子你賠罪,我給你賠罪了。你看看我現在多可憐,每天隻能可憐巴巴地縮在妖怪洞裏當大王,千霜你要是嫌棄我......我就我就......”冽琰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千霜被他緊緊抱著,心裏又甜又惱,還有點哭笑不得,這個冽琰在天界的時候就是這樣,看似高高冷冷地,害她膽戰心驚地害了那麽多年的單相思,想不到終於鼓起勇氣在她曆劫下界之後,改一趟司命薄,才慢慢發現這家夥的本性根本不是那麽一迴事兒!


    冽琰見她動容了,心裏歡喜,伸手賴著抱著她,道:“千霜,你別氣了,我這肚子前一陣被不知道哪兒來的臭道士刺了一個大窟窿,現在還疼著呢,你給我看看吧。不行的話,你伸手給我揉一揉也好啊。千霜的推拿以前就是天界最好的不是嗎?”


    千霜繃著一張冰山美人臉,冷哼了一聲:“你怎麽知道是最好的,你都一一試過?”


    冽琰身子一僵,道:“沒有!絕對沒有!我是聽說的,聽說的嘿嘿......”


    千霜任著他抱著自己,背著他的臉,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倪淺坐在遠處把玩著手中的酒壺,側身仰首又飲了一口,龍族大長老的首徒白琚走上前來道:“少主,弟子有事要報。”


    “說。”倪淺又提壺飲了口憶情,甘甜入喉。


    白琚道:“龍族百年一度龍潭宴過幾日便要舉行,師父怕你不知曉,到時候亂了方寸,所以遣弟子來通告一聲。”


    倪淺挑眉道:“龍潭宴?說來聽聽。”


    白琚道:“就是每百年龍族將分散在六界各分支的龍族召集,舉行一場比試,也算是對分散在外的龍族子嗣一種修行試煉。”


    “哦?聽著還蠻有意思的。”倪淺道,“好,正好也讓龍峰熱鬧熱鬧,我好久沒看什麽熱鬧了。”


    白琚側站在她身旁繼續道:“少主,還有一事。龍峰外這幾日來了個孩子,說是......說是來找娘親的。”他說完,微頷著首下意識地抬頭瞄了一眼倪淺,又快速低下頭去。


    “噗——咳咳咳!!!”倪淺一口酒嗆在嗓子眼裏,嗆得雙眼盈滿了水花,一張臉憋得通紅。


    她忙伸手招了招,猛咳嗽了幾聲道:“放他進來。還有,那個啥......嗯......整點好吃的,就小孩喜歡的小點心端來。”


    等白琚走了,倪淺就沒那麽悠閑了,她雙腿交疊抖著腿,越抖心越慌。


    倪淺焦急地站起身來在桌邊來迴地走來走去,心道:“怎麽辦?!怎麽辦?!那是我兒子......呸!那是裟槐兒子!可裟槐就是我前前前世,也差不多就是我!我兒子四萬歲,我我我兩百歲出頭......這輩分亂了亂了,我等會兒見到小扣子得怎麽說?!......”


    “你這是怎麽了?”寂梵不知何時來的,打斷了她的焦灼。


    倪淺聞言,猛地抬首,兩眼亮晶晶地發出光來,驚喜道:“寂梵!太好了!你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你知不知道司寇來了?就是那個啥......你兒子來了......”倪淺不好意思說是咱倆兒子,老臉一紅,換了個說法。


    寂梵微挑眉,道:“怎麽,你當初丟下我們孤兒寡父的眼睛不眨,頭不迴的,現在倒知道怕了?”


    “怕?我倪淺就沒怕過誰!不就是隻小狐狸嗎?再說了丟下你們的可不是我,是裟槐魔尊,你睜大眼睛仔細瞧瞧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有哪一點像那個魔尊裟槐了?”倪淺說著,踮起腳尖湊到寂梵眼前,一副苦大仇深死不承認的賴皮模樣。


    寂梵道:“像,哪都像,就連這私底下的小性子都像極了。”


    “......”倪淺敗下陣來。


    “爹爹!娘親!!”一聲嘹亮清脆又帶些糯氣的唿喚驚得倪淺身子一僵,轉過頭去。


    小銀狐司寇宛若漆了一層虹膜般漂亮的眼眸黑亮亮的,興奮地搖著雪茸茸的小尾巴,滿目期翼地望向他們,遠遠地跟著白琚站在龍峰塔下。


    倪淺心頭一軟,卻又當真如寂梵所說滿心膽怯夾雜著愧疚,她訕訕地笑笑道:“小扣子,你來啦?.......”


    下一刻,一團毛茸茸的小狐狸嗖地一下飛身竄進她的懷裏,兩隻小手緊緊摟著她的脖子不放,糯糯地撒嬌道:“娘親!我就知道你是我娘親!我找了你好久才從鬼君那得知你投到了龍族的蛋裏!”


    倪淺伸手拍拍他,難為情道:“辛苦了辛苦了,來這兒有些吃的,你嚐嚐。”


    司寇的睫毛上沾了濕氣,薄薄地在眼底染了一層霧氣,他抬起頭來看向桌上剛剛備下的小吃,點點頭,伸出手拿過一塊糕點大口塞進嘴裏,鼓著腮幫子含糊道:“嗯嗯......好獅!好獅!是娘親做的嗎?”


    倪淺愕然,尷尬地笑笑道:“這倒不是,不過我開過酒樓,這手藝還是可以的,改日可以給你做幾道菜嚐嚐。”


    寂梵在一旁看著,道:“手藝確是不錯,可以讓你娘親給你露幾手。”


    寂梵聞言,興奮地拍手,驕傲地道:“好!娘親娘親!我終於也有娘親了!我看這次那隻醜鳥還敢不敢笑話我沒爹沒娘!”


    聞言,倪淺一臉錯愕,心頭扯著一陣陣地痛,她問:“你是說那隻我送你當坐騎的小鳳凰?”


    “嗯!她每天都要笑我!我剛剛把她打發去自己找個地方涼快去了!”司寇憤憤不平道,“不過娘親你放心,我這有鎖靈哨呢,我看她也不敢跑!”


    倪淺訕訕地伸手摸摸他頭頂的狐耳朵,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寂梵,狐耳狐尾,果真是親父子啊!


    倪淺道:“小扣子,瀲瑩畢竟是個姑娘,你意思意思懲罰一下她就好,便欺負她,也省得她之後迴了鳳凰島難做,聽到沒?”


    司寇冷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一旁去。


    寂梵低頭看向他,一記寒光凜冽的目光嚇得他心頭一顫,囁嚅道:“......司寇知道了,娘親。”


    倪淺滿意地伸手又揉了揉他的小耳朵,道:“嗯,那等會把瀲瑩一塊兒帶來吃晚飯。”


    司寇低著頭道:“......哦。”


    司寇隨著白琚被領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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