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淺感受到他的靠近,急急抱著殊澤後退一步:“不要過來,夠了。讓我離開,我要帶阿澤離開......”倪淺說著,下定了決心似的,將殊澤身後那把冰劍緊緊握住,猛然向裏一插,深深穿透了兩人的腹部。


    殊澤瞳孔驟然一縮,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阿淺你......”


    殊潤看到這一幕,心中冰涼如刀割,卻隻能如個旁外人那般看著。


    倪淺腹中嵌入冰劍,劇痛錐心讓她苦笑著皺眉:“這麽痛,你還非要擋著,真是傻瓜。”


    殊澤苦笑:“阿淺,你才是傻瓜......”


    “我就傻這一迴,陪你。”倪淺上前緊緊抱著他,附在他耳畔:“可惜了,可惜了,沒辦法看阿澤長大,再教你彈琴舞劍,帶你賞花喝酒......”


    倪淺說著,眼皮子越發沉重,她心裏想著應該要走了,慢慢閉上了眼。


    “阿淺....阿淺!”殊澤抱著她越來越涼的身體,心中愈發地絕望,他艱難地拖著倪淺,往上殿外艱難地挪步。


    “阿澤,你這是要去哪?”殊潤追上來。


    阿澤邊艱難地抱著倪淺往前走,邊迴他:“長兄,阿淺說今天想去看鳳尾花,我帶她去鳳尾花圃看花,最後一次了,最後去看一次......”鮮血一滴滴砸在地上,濺開,一路灑了一地,從他腳下一路蜿蜒逶迤而去,拖出一條血路。


    觸目驚心。


    倪淺聽到殊澤低低地喚她,從淺眠中醒來,聞到周身芳香四溢:“鳳尾花?”


    “嗯嗯。阿淺睡吧,你不是說在這兒睡舒服嗎?你果真累了,好好睡一覺....阿澤....阿澤也好困,阿澤也睡了......”殊澤輕輕地說著,終於還是撐不住,緩緩閉上了雙眸。


    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緩緩地飛在倪淺的眼前,被那問天鏡吸入她掌中。


    倪淺上前抱著殊澤的頭攬入懷中,兩人躺在火紅的花海中,靜默聞風。她低下頭,輕吻著他的淚痣,他的唇瓣,一閉眼,淺笑安眠。


    倪淺心道:“凝蘭,你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  大修的時候想過這裏要不要改成喜劇收尾,但是仔細看完之後發現,實在沒辦法改。


    但是之後的阿淺會吊炸天地轟掉辣雞凝蘭公主,你萌要的甜甜甜!蘇蘇蘇!也保證全都有!


    麽麽噠!~


    ☆、解除婚姻


    猛然睜眼,倪淺感覺睡了許久,窗外的光照進屋內,碎散的發絲遮在眼前,擋住了部分刺眼的光。一條小巴蛇纏上她的手,糯糯地叫了聲:“姐姐!你醒啦!你看看都什麽時辰了,大懶蟲!”


    “嗯?”倪淺有種後知後覺地懵,“太瑀還不能恢複人形嗎?”


    “嗯嗯,龍族長老來給我看過,他說要修養三個月。”


    “三個月?”倪淺方想起她這一去在六百年前少說也呆了半年之久,看來迴到這兒,不過是一夜過去而已。


    掌心灼熱,不等她幻化,那問天鏡就自個兒從她掌心幻化而出。蹦躂在天上飄著:“主人!恭喜你成功得到第二顆亡魂淚!”那滴淚從問天鏡中飄出,緩緩落在倪淺眼前,倪淺搜出那瓷瓶打開,將它接住蓋好。


    倪淺點頭,心中歎息,這一顆亡魂淚就耗費了她大半年的心神,想起在過去的往往,這讓她如何麵對殊潤殊澤?


    這可不,這飯桌上,所有人都聚的齊齊的,最是讓倪淺心中膈應。


    殊潤:“阿淺,這瑪瑙紅蹄你最愛吃,來,多吃點。”


    殊潤:“阿淺,這翡翠珍珠湯味道極其鮮美,來,喝一點嚐嚐鮮。”


    殊潤:“阿淺......”


    倪淺看著碗裏堆積如山的菜,終於忍無可忍:“殊潤,你這是要做什麽?我自己有手有腳,我自己會夾菜。”


    殊潤一愣,忽而展顏,如沐春風:“阿淺,這是我給你夾的菜,自然不一樣。”


    尹燁在桌對麵看著,不動聲色地繼續吃著。


    “好好好,我吃。”倪淺看到殊潤,總覺得自己當初騙他娶親,空歡喜一場。那日鳳凰島本是大喜之日卻死了倆人。恐怕最不好受的就是他,偏偏自己非從前的鮫女,沒辦法迴應他的情意。


    “阿淺,龍鳳兩族的商量著你我二人的婚事,你看何時定下來比較好?”


    “噗——”


    又來?!


    倪淺剛喝的湯一下噴出來,忙找手帕擦嘴。


    六百年前嫌棄我是一隻低賤的鮫女百般阻撓,六百年後知道我是龍族的少主又千般討好?!


    倪淺顧左右而言其他道:“我......我覺得吧,我們沒什麽感情,總不能因為龍鳳兩族的口頭婚約就如此是吧?”


    殊潤輕輕拍著她的背,道:“阿淺,這感情自然可以培養,我可以等你。”


    “不可不可。我早年夜觀星象,此生命中帶煞,鸞星異動,不宜結親啊。”言下之意,你還是斷了這念頭吧。


    倪淺心裏翻了個白眼,她可不想再死一迴。


    想到這兒,倪淺心裏一動,當初忙著正經事兒,都沒好好會會那個鮫族公主,如今六百年過去了,她似乎讓她過得太舒服了些。


    倪淺眼底閃過一絲狠厲,怎麽說兩條命都賠在她手裏,這賬利滾利,不還迴來倪淺心裏怎麽會舒坦?


    “阿淺......”殊潤還不死心。


    “我估摸著這鳳凰島的鳳尾花開了,殊潤可想去看?”倪淺打斷他的話,眉角一揚,別有深意的看著他。


    “......想。”殊潤隻是瞬間便覺得此刻的倪淺與六百年前的鮫女別無二意。


    倪淺再次站在這山巔,漫山遍野的鳳尾花搖曳,紅豔豔的一片連著一片,她想起最後一眼看到的殊澤,是怎麽的執著才忍著劇痛將她帶來這山巔,看這滿山的鳳尾花與她陪葬。


    “阿淺,我突然覺得你......”背後的聲音想起。


    “覺得我好似像你從前認識的那個人?”倪淺嘴角輕扯,低頭嗅了下花香,“你錯了,我此生可不再是個任人踐踏的鮫女!”


    殊潤一震,嘴角泛起苦笑:“想不到忘川的孟婆湯竟然還有失效的一日,你竟想起了從前。”


    倪淺心思一繞,直起身,摘了一朵,走到他身前,輕悠悠地說:“怪隻怪,我那日死得太慘,忘不掉啊。”


    隻一句,便讓花海中站立的男子身形一晃,他那日,終究是沒護好她。


    “是我不好,才讓你......”


    “不不不,我記得清楚得很,是我自己將冰刃插入身體,都是我自己的選擇罷了。”倪淺試圖減少他心中的罪惡感,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殊潤,我們這孽緣怎麽也不能一直延續下去不是?這一次,權當是個烏龍,龍鳳兩族的關係也無須你我二人聯姻來維持,你看如何?”


    “我估摸著這次我拒婚不從,龍族的老骨頭們也不能把我怎樣,大不了隨他們去龍峰,祭拜一下老龍......咳咳......我名義上的父王先尊。總之,我擇日便會離開鳳凰島。”


    殊潤聽了她的話,久久沒有言語,終究還是朗聲大笑了幾聲,震得整個山間都迴蕩著他的聲音。


    “好!好!我殊潤沒有這個福氣,再怎樣強求隻會讓你生厭,阿淺向來性子豪爽,最最對我胃口,做不了紅顏,總能做個知己。”殊潤按下心中的苦澀,拿著紙扇躬身報手作揖,往後退了一步。“阿淺哪日若想來這賞花喝酒,我殊潤定當奉陪!”


    倪淺聞聲,輕輕點頭,等腳步聲遠了 ,才緩緩蹲下,雙手報膝埋在花海中,一唿一吸間都是熟悉的味道,再抬眼,竟看到一雙玄黑的鞋。


    心下了然,她戲虐地抬頭問:“道長,你怎麽有心來看花?難不成是春心動了?”


    她麵上這般不正經,心裏卻想著:好想抱他.......


    那張比阿澤還棱角分明的臉,隱在白紗後,山間的風一吹,就順著風的方向輕揚。


    好想抱他啊.......


    倪淺仰著臉看著尹燁。


    山巔之上,滿山火紅的鳳尾花海中,帶著白紗鬥笠的男子站在她麵前低頭看她,少女仰著頭,臉上帶著戲虐的笑,卻比哭還難看。事實是,倪淺連自己也沒發現,從她低下頭的時候,淚水就一直抑製不住地流,濕了滿臉。


    尹燁冷聲道:“你哭了。”


    聲音冷冽清晰,傳入她耳中,似這山間的風,吹得她頭有些暈。她卻傻樂地笑起來:“嗯,風太大,沙子進去了吧。”正說著,兩行淚刷地又流出來,滑過她的麵頰,打在鳳尾花上。那花微微一顫,彈了一下,複又挺立如初,卻比原先更鮮豔了些。


    尹燁道:“起來。”


    倪淺試了一下,聳肩:“腳麻了,懶,動不了了。”她說著身子一攤,徑直往後倒去,壓了一片的花,那姿勢,極其無賴。


    尹燁皺眉,隻是一霎,就轉過身去。


    “喂!你不管我了啊?”倪淺急得大喊一聲,卻發現他人沒走,隻是很快蹲在她麵前:“上來。”


    倪淺大喜,立馬歡快地直起身子趴上去:“道長,你這般就對了。”


    尹燁背起她,一步步走出花海,靜靜地聽她在背後絮絮叨叨。


    “我覺得吧,這鳳凰島風景雖好,但是總歸讓人氣悶,我明日就會離開,龍族的一堆長老催促著我啟程迴龍峰,我想著也沒去過,便準備去看看......”


    “......我想著你和樂菱倆人也沒處去,不如隨我去龍峰瞧瞧,長長見識也是極好的,說不定能有點兒什麽收獲。你放心,以咱倆的交情,我就給你們免了夥食費......”倪淺說著說著似乎覺得一個人說著無趣,伸手錘他肩頭一拳,“你倒是說句話呀!”


    似乎為了迴應她,尹燁道:“......嗯,多謝。”


    倪淺心頭一悶,這悶葫蘆的性子是跟誰學的?還是阿澤可人些,整天纏著自己糯糯的喚著“阿淺阿淺”的,給根肉骨頭,都能歡快上白天,多好。


    倪淺在他背上乏了,幹脆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了,不一會兒尹燁就聽到那細小的鼾聲,隻是微不可聞地輕笑,將她背迴了她的廂房。


    正準備將她放在床上,倪淺低聲喊了聲“阿澤.......”讓尹燁僵了下身子,扶住她的手微微一顫,複而恢複那淡漠的神情,全掩藏在白紗裏,推門出去。


    他才一走,倪淺便睜了眼,剛剛那聲唿喚,便是心血來潮的一測。她此時心中已了然。這尹燁,多半是收了殊澤的那一縷殘魂,有了那世的記憶和靈力。


    倪淺坐上旁邊的竹椅,翹起了二郎腿,指尖撚過桌上的葡萄往嘴裏丟。心裏想著:這小子魂魄破碎,沒準是想靠著神隱草融魂,隻可惜這神隱草世間難有,她不如好人做到底,繼續幫他找。


    這樣也好,時不時讓阿澤蹦躂出來陪他解悶,她也可以抱著揉揉。這會兒想著想著她手就癢了,不禁搖頭,果真是揉出習慣了。


    她伸手布了結界,將問天鏡祭出手中。


    “問天,我思索著這每滴亡魂淚都和我的前世有關,我想不通,想問問你是為何?”


    問天鏡轉了一下,作思索狀:“不知,許是我本就是個追魂索靈的仙器,自然從第一滴亡魂淚開始,每一次都搜到主人的前世。”


    “我是想問你,難道就不能從別處尋得?”倪淺心下自然而然地抵觸,她並不想總是看到自己前世的經曆,既已輪迴,她此生隻想做自己。


    “那主人隻能另尋一滴淚,從他處尋得線索。”


    倪淺一手拄著下巴,這麽想確也是個辦法。但,從何尋起?


    問天鏡一圈圈轉著鏡身,思索著,忽而鏡麵一亮:“主人!我尋到一絲與亡魂淚相混的氣息正在靠近!”


    “嗯?哪裏?”倪淺一時陷入沉思,待聽它這麽一說,一抬眼,竟看到結界外,一雙小手一推,就進了門內,狡黠的目光看著倪淺,驚喜莫名:“我可找到你了。怎麽還布結界?”


    作者有話要說:


    ☆、龍峰


    “司....司寇?”倪淺大驚,這結界可是她用千槐筆布下的,就算她法力再不濟,也不至於被他這麽輕鬆就破了。“你怎麽就進來了?這結界竟沒事?”


    “哈?你說這結界?”司寇轉過小身子,將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對著倪淺,小手一揮,那結界就“砰”地一下破了,散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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