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迴來給麗娟打電話。上帝保佑,她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十分悲痛。

    “還好嘛,還沒有痛不欲生。”我故作輕鬆。

    “喘著氣呢,總不能撞死吧。”

    “嗬嗬,這世上哪有人值得你去送命啊。”

    “你少站著說話不腰疼,針不紮到你,你不知道疼。”

    “你難道希望針紮到我?”我笑,“說正經的,到底怎麽迴事?”

    “能有怎麽迴事,他給一個女病人做手術,然後就好上了。老套吧?”

    “他甘心放棄一切跟她嗎?”我想起江南對林少華的評價。

    麗娟笑:“我以前覺得女人浪漫,現在才知道男人骨子裏也是很浪漫的。那個女的是跳芭蕾的,骨折到他那做手術,熟了以後天天帶他聽音樂會看小劇場話劇參加文藝沙龍,我想是個男人都不能抗拒這種生活。”

    “他就是這麽跟你解釋的?”

    “是啊,他說對不起我,知道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為他付出了很多,但他經曆了那樣一個人,再也不能迴到平常的日子了。”

    “你就這麽輕易放過他?”

    “不放過怎樣?一哭二鬧三上吊?有什麽用?隻會讓他更恨我。總是要分手,不如大方點,留個好念想。”

    我無話可說。亦舒講得好,當一個男人不再愛一個女人,她哭鬧是錯,靜默也是錯,活著唿吸是錯,死了還是錯。

    所以做人最要緊的是姿態,惡形惡狀追求一個東西,就算得到了,其實也是輸了。

    “我以前總以為,把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把飯菜做得香甜可口,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就可以留住一個人的心,就算他在外麵偶爾沾花惹草,最後還是會迴來的。但現在我才明白,兩個人相愛是緣分,婚姻的經營卻是個大大的學問。

    “如果重新開始,我一定不會天天花時間去擦地板,有那個時間不如去看看小說學學畫畫,他看報紙我一定陪著看,不會去擦桌子,還嫌他擋了地方,他想去打球我不會拉他洗床單,他想去散步我也不會一個人看電視。想想真是的,生活裏有多少有趣的事等著去做啊。”

    我簡直不忍再聽下去,這個癡情的女子,臨到現在還在檢討自己,一聲都未埋怨那個負心的男人。我真想把這些話錄下來給羅誌清聽聽,問他此生是否再能找到這樣全心全意的人。

    “麗娟,你明白就好。男人需要的是一個伴侶,不是需要一個保姆。他不會因為你多洗了一件衣服就更愛你一點,但他會因為你多講一句有趣的話更愛你一點。做人到何時都不能自我放棄。”“現在知道了,應該也不晚。”麗娟笑。

    “不晚不晚,剛剛好。將來的人一定會愛你愛得要死。”我也笑。

    愛情也好,婚姻也好,最有緊的是對等,經濟的對等感情的對等誌趣的對等。男人的生活事業在結婚時起步,女人卻在結婚時止步。那種結了婚從此隻有丈夫和孩子,生活就是單位到家庭,連朋友都接近於零的女人,是一種最無傷大雅的自我放棄。碰到責任大於情感的男人是造化,碰不到,也不要怨遇人不淑。

    人最愛的都是自己,讓一個人愛你一輩子真是世間最大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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