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率先走下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一身華貴的黑色錦袍,古銅色的膚色在日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劍眉斜飛入鬢,輪廓深邃,棱角分明,整個麵孔仿似上蒼完美的雕塑,散發著狂烈的陽剛氣息。

    俊朗,英挺!

    眾人以崇拜的眼神望著他,眼中盡是凡人見到神抵的仰慕與尊崇。

    毋庸置疑,這就是他們的偶像。

    大秦戰神!

    就是這個人,統帥著大秦的百萬雄軍,自十四歲征戰沙場起,從無敗績!

    就是這個人,十五歲帶領十萬軍隊,以絕對的劣勢擊退了北燕的二十萬兵馬,一戰成名!

    就是這個人,十六歲對戰東楚大軍,將來勢洶洶的強敵打的落花流水狼狽逃竄!

    就是這個人,十八歲揮軍直入南韓,以鐵血之姿一鼓作氣連奪四座城池!

    就是這個人,二十歲讓主動挑釁的西衛,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論老兵新兵們都興奮不已,麵紅耳赤的望著他們的偶像……

    終於見著活的了!

    然而這崇拜的眼神還沒持續多長時間,士兵們,紛紛呆滯了。

    大秦戰神並未像他們想象的那般……

    自馬車上一躍而下,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落地的一瞬秋風大作,卷起他的衣袍和發絲,威風凜凜!

    而是……

    走下馬車後迅速的迴轉身子,一手將車簾撩開,一手從手下那裏接過一件披風,輕聲細語的囑咐道:“赤疆的深秋比起長安的冬季還要冷個幾分,披上吧,可別凍壞了。”

    大秦戰神一邊小心的扶著車內的人,一邊將披風體貼的為他披好,極為細致的給他係上前麵的帶子。

    一切做完後,才滿意的點點頭。

    剛想轉身,又不放心的問了一句:“這樣還冷不冷?”

    那語調,要多溫和就有多溫和。

    那神色,要多緊張就有多緊張。

    被特殊關照的人淡淡的搖了搖頭,他立馬咧著嘴笑的像個二百五。

    幻滅啊!

    士兵們的下巴掉了一地,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他們嘴角抽搐,眉毛狂跳,腦海中齊刷刷的飛出了三個大字:幻滅啊!

    大秦的戰神王爺,竟然……

    竟然會是麵前這個絮絮叨叨的居家好男人?

    這還隻是新兵們的想法,老兵們卻是已經驚悚的覺得天都塌了!

    他們印象中的戰神絕對是個霸道的、威嚴的、說一不二的、雷厲風行的鐵血硬漢!

    可是麵前的這個人是誰?

    誰他媽告訴他們這個冒牌貨是誰?

    有些脾氣急的甚至都想衝上去,將他臉上易容的麵具給撕下來!

    要不是旁邊有人死命的拉著,一定會見到士兵扒拉著戰神的臉,悲憤找麵具的情景。

    丫的!

    敢冒充咱們心中的神!

    然而更讓人驚悚的還在後麵……

    當大秦戰神轉過身,讓開了幾步後,眾人終於看見了那個自馬車上下來的人。

    士兵們隻覺天雷滾滾,一個雷劈下來轟轟然砸在了腦袋上,砸的他們迷迷瞪瞪暈暈乎乎昏昏沉沉恍恍惚惚……

    劈裏啪啦的天雷在他們耳邊“咣咣”迴響著……

    他們看見了什麽?

    一個……

    男人……

    一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少年!

    啪!

    他們清晰的聽見了腦中一根弦斷的聲音。

    腦子集體缺氧了!

    這這這……

    這是怎麽迴事?

    給一個少年撩車簾?

    給一個少年噓寒問暖?

    給一個少年體貼細致的披披風?

    這是咱戰神該幹的事嗎?

    呸!

    關鍵是男人!

    這些事的對象居然是一個男人!

    士兵們淩亂了,風中淩亂了……

    他們瞪著兇狠的眼珠子,朝著那個毒害偶像的罪魁禍首瞪去。

    一身飄逸若雪的白色華袍,外麵罩著件同色的披風,披風領子上兩團純白的狐狸毛,更襯的他膚如凝脂。

    烏發似墨,麵容雋秀,一雙鳳眼微微上挑,眸光如水般清冽。

    好一個漂亮的少年!

    禍水啊!

    男禍水啊!

    少年走上前兩步,和大秦戰神並肩而立,淡淡的打量著四周的人群。

    兩人一黑一白,一傲岸一纖細,一英朗一雋秀,站在一起竟

    是格外的和諧。

    啊呸!

    再和諧也他媽的是個男人啊!

    圍觀的士兵們集體石化,呆滯的仿若一具具雕像。

    不是的吧?

    不是他們想的那樣的吧?

    誰來告訴他們,真的不是那樣的吧?

    秋風唿唿的吹來,將一個一個雕像轟的細碎細碎的,化為粉末撲撲撲的飄到了天邊。

    狂風三人幸災樂禍的瞅著這群大驚小怪沒見過世麵的,笑眯眯的對視了一眼。

    立正,肅穆,揚手,敬了個軍禮。

    兄弟們,一路走好!

    就在滿滿的石雕群中,戰北烈的大手攬上了冷夏的肩頭,兩人淡定的步入了軍營。

    ==

    這個軍營極大,坐落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容納了接近二十萬的將士,密密麻麻向著遠處延伸的帳篷群,遠遠望去竟見不到盡頭。

    長安城郊的軍營比起這個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葉一晃一直在五國遊曆,兄弟遍天下,士兵雖然認識的極多,但是這軍營還是第一次進,興奮的蹦來蹦去。

    戰北烈摟著冷夏,一路行來給她體貼細致的介紹著,溫聲細語別提多柔和了。

    一路上經過的人,凡是見到兩人這副相處模式的,齊齊頓住定在了原地,張著嘴巴眼神呆滯,行著扭曲的注目禮。

    所過之處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石雕,極為詭異。

    一直走到一個極大的帳篷處,外麵兩個勤務小兵激動的給戰北烈行了個軍禮,高聲道:“王爺!”

    兩個小兵一般大,皆是十四五歲的少年,臉上紅撲撲的極是樸實可愛。

    戰北烈點點頭,讓他們給其他的人帶路,安排住的帳篷。

    然後將大帳的簾子撩開,摟著冷夏走了進去。

    門口再次多了兩個雕像。

    大帳內十分空曠,采光很好,亮亮堂堂的。

    打眼見到的就是一個寬大的桌案,一張落地的羊皮地圖掛在帳壁上,一列擺滿了兵法的書櫃。

    很明顯是辦公的區域。

    另一邊垂掛了一張厚厚的簾子。

    冷夏在帳篷內打量著,走到一側將簾子拉開,裏麵擺設很簡單,一張床榻、一方櫃子,等住宿的區域。

    她在櫃子上摸了摸,沒有

    灰塵,床榻上被褥也並不潮濕,幹淨柔軟的很。

    戰北烈已經五年未在這裏住過,帳篷內卻是纖塵不染,收拾的整整齊齊,顯然有人每日給他打掃晾曬。

    他從門口候著的鍾蒼手裏接過冷夏的包袱,想了想吩咐道:“召集各個副將,一刻鍾後來此議事。”

    待鍾蒼領命離開,戰北烈一邊收拾著桌案,一邊看著整理包袱的冷夏,皺了皺眉,問道:“從前是我一個人住,這個帳篷既是休息,也用來議事。要不我找他們去別處議事?”

    一路奔波,母獅子現在應該也累了。

    那些副將都是些大老粗,說起話來嗓門好像獅子吼,若是依然在這裏議事,媳婦怎麽休息?

    戰北烈擰著眉峰糾結不已。

    冷夏彎了彎唇角,知道他是怕自己休息的時候有人打擾。

    她將包袱裏的衣服取出來,搖了搖頭,笑道:“不用麻煩。”

    瞧瞧剛才進門時那些人見了鬼的模樣,她雖然不介意別人的看法,隨他們怎麽誤會都無所謂,卻不願因為此事給戰北烈惹上麻煩。

    軍營重地,紀律極是重要。

    若是因為她在這裏,而讓戰北烈打亂了以往的規矩,下麵的兵將會怎麽看?

    戰北烈也明白冷夏是為他著想,不由自主的咧開了嘴角,兩排明晃晃的白牙閃閃發光,笑的像朵花一樣。

    這笑容璀璨耀目,閃的冷夏眨了眨眼,突然就覺得他如果是隻貓的話,一定會在帳子裏打個滾兒、舔舔毛什麽的。

    搖了搖頭,將腦中奇特的想象給搖走,繼續收拾東西。

    副將們拉開簾子進帳篷的時候,看到的大秦戰神的一臉憨笑。

    笑的像個傻帽!

    驚的他們身子齊齊頓住,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覺得腿肚子都轉不過筋了。

    副將們可都是過來人,別看在這邊關一守就是多年,家裏也不乏有妻有子的。

    這眼神!

    這眼神完全就是一個墮入了情網的愣頭青啊!

    他們剛才在各自都有事務纏身,沒有去軍營門口迎接戰北烈,但是這一路行來,已經聽說了無數的流言蜚語。

    原本還是不相信的……

    開玩笑!

    咱大秦戰神給一個男人撩簾子噓寒問暖披披風?

    這種娘們唧唧的事兒,就是

    切了他們的腦袋,他們也不相信!

    更何況還是一個男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尤其是烈王爺剛到軍營,連休息都沒有就直接召集他們議事,更是讓他們放了心。

    王爺果然還是那個王爺啊!

    可是現在,順著戰北烈的目光看去,那悠然坐在床榻上整理包袱的,可不就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少年?

    大秦戰神這赤裸裸的眼神,頓時讓他們淚如泉湧……

    王爺啊!

    你怎麽就彎了呢?

    怎麽也不打聲招唿,說彎就彎了啊?

    你這突如其來的,讓咱們……可怎麽受得了啊!

    冷夏早就發現了進門來的人,想來軍營裏從來都是些大老爺們,沒有女人在也就不用避嫌,各自之間也沒那麽多的忌諱。

    她朝著被刺激的渾身顫抖的副將們看了看,再朝著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戰北烈看了看,無奈的歎了口氣。

    咳!

    冷夏的一聲咳嗽,喚醒了滿腦子“媳婦真是怎麽看都好看”的戰北烈。

    乍醒中的戰北烈一見滿帳臉色蒼白的副將們,也跟著尷尬的咳了聲。

    此時不同往日,母獅子在這裏,可不能讓他們再隨隨便便的就進門,他皺了皺眉,沉聲吩咐道:“以後進來前要稟報!”

    副將們呆滯點頭。

    戰北烈滿意了,開始進入正題,看著對麵的副將們問道:“如今情況如何?”

    副將們呆滯點頭。

    戰北烈皺了皺眉,以一隻狼毫點了點桌子,“篤篤”聲響頓時將副將們的神智喚了迴來。

    一共七名副將,集體迷茫的看著他,那意思:你剛才說啥?

    他揉了揉眉心,深邃的鷹眸眯成了一條線,嚎了一嗓子:“如今的情況!”

    七個副將齊齊一抖。

    一個方臉的副將胡子拉碴,率先反應過來,語氣中有幾分不解,“王爺,北燕和東楚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兩國的軍隊集結在燕楚交界,兩方蠢蠢欲動,卻不知什麽原因直到現在還沒開戰!”

    他迴報著兩國的情況,眼尾卻一直偷偷的往冷夏那裏瞄。

    王爺真是信任這小子啊,居然連議事的時候都不防備著他。

    這麽想著,就感覺腦後小風陰絲絲的吹。

    再朝上首瞄了瞄,果然是王爺黑著臉陰森森的看著他。

    不就是一個美少年嗎?

    雖然是你的美少年,看兩眼都不行?

    副將心裏嘀咕著,眼睛卻老實了,直直的目視前方,再也不敢朝那邊瞥。

    戰北烈點點頭,唇角勾了一勾,慢悠悠的說道:“自然是防著其他三國橫插一腳,想必兩國的使節已經在路上了。”

    另一名副將黑瘦黑瘦的,眸子中不時閃過幾絲精光,恍然大悟道:“王爺,您是說兩國都在等,等使節和三國談好了絕不參與的條件,才能放心?”

    那邊戰北烈他們討論著兩國的軍情,這邊冷夏收拾好了,起身伸了個懶腰。

    那個胡子拉碴的方臉漢子,指著冷夏,吞吞吐吐的問道:“王爺,這個公子是……”

    戰北烈皺了皺眉,開始認真的思索,給媳婦安排個什麽身份好呢?

    他思忖了半響,頓了一頓,說道:“謀士!”

    謀士?

    王爺啊,這也太假了!

    哪有謀士和主子住一個帳篷的,還是一張床!

    七人紛紛不信,卻也不敢多說,隻在心裏有了幾分計較。

    冷夏卻是懶得管他們怎麽想,反正無非是戰北烈的男寵罷了,想來也不會更有新意了。

    她悠然朝帳篷外邁了出去,邊走邊慵懶的說道:“我出去轉轉。”

    這語氣,懶洋洋的,這行為,不等戰北烈同意就走了出去,隻是知會了他一聲,而非請示。

    七名副將頓時怒了,簡直太不把王爺放在眼裏了!

    這恃寵而驕的小子,還真把自己當迴事兒了?

    不過是個靠屁股上位的兔兒爺罷了!

    副將們怒視著前麵冷夏的背影,看王爺不治你的罪!

    他們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他的影子都快不見了,也沒等到戰北烈的那句“大膽”!

    轉頭一看,頓時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隻見大秦戰神一雙鷹目緊緊的鎖著她走遠的背影,那目中混合了愛慕癡迷寵溺……等一切絕不應該出現在他眼中的情緒,仿佛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

    一直待那小子拐了個彎不見了,王爺還抻著脖子又探了探。

    半響後,神色懊惱的小聲嘟囔了句:“忘了讓她早點迴來,趕了一天的路,也該累了。

    ”

    營帳內再次出現了七座石雕。

    ==

    冷夏在軍營中漫無目的的閑逛著。

    這是她的習慣,總要在到達一個新的環境時,將周圍的一切摸索清楚,將整個環境的地圖印在腦中。

    一路上碰見的士兵們皆以一種“明了”的鄙夷眼神瞅著她,無不冷哼一聲,繞道而行,仿佛和她走在一條路上,都失了身份!

    冷夏麵色無常,她從來不會在意不相關的人的看法,尤其是他們所謂的“明了”,不過是一些自以為的臆想罷了。

    現在是申時,下午三點多鍾。

    赤疆的確是冷若嚴冬,日頭高掛,而陽光卻是淡淡,秋風吹的凜冽,刮在臉頰有一種刺骨的寒涼。

    突然,遠處一聲熟悉的嘶鳴傳來。

    冷夏繞了個道拐過去,果然就看見了那匹神奇的老馬。

    他的旁邊葉一晃不在,站著發呆的慕二。

    此時的老馬一改往日的憂鬱形象,尾巴在地上掃來掃去,四蹄歡快的蹦躂著,蹦躂的滿身肥肉都顫巍巍的直打晃。

    一雙眼睛中興奮異常,緊緊的盯著遠方行來的一匹小母馬。

    小母馬長的並不壯碩,一身純白的毛發,身材卻極是健美,驕傲的昂著頭顱,步子優雅而矯健。

    老馬沸騰了!

    “嗷嗷”叫著撒開蹄子,“滋溜”一下就躥了出去。

    那速度!

    估計若是葉一晃見著,絕對得哭出來。

    冷夏看的有趣,老馬歡脫的嘶鳴著,在小母馬的身側嗅了嗅,然後就開始耳鬢廝磨,沿著它的脖頸蹭來蹭去。

    慕二也不發呆了,他傻不愣登的看看母馬,再看看冷夏。

    再看看母馬,再看看冷夏……

    如此循環了幾遍之後,呆呆的眸子轉向了老馬,皺了皺眉,開始思索。

    冷夏翻了個白眼,這人的腦迴路從來都奇特,她實在不理解自己和那匹母馬之間有什麽聯係。

    那匹健美的小母馬掃了掃尾巴,噴出一個響鼻,邁著優雅的步子離開了。

    老馬跟在後麵跑了一段路,嗷嗷叫了幾聲,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迴到了慕二的身邊。

    眼神憂鬱,開始望天。

    就在這時,葉一晃和一個士兵勾肩搭背的走了過來,兩人“兄弟”來“

    兄弟”去,聊的不亦樂乎。

    那士兵見到冷夏,鄙夷的撇了撇嘴,朝葉一晃打了個招唿,率先離開了。

    冷夏看完了好戲,繼續沿著軍營轉悠。

    有了葉一晃安慰示愛受挫的老馬,慕二歪著腦袋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慕二就好像一個不存在的影子,呆呆的跟在後麵。

    冷夏迴頭,找了個話題問道:“你怎麽會在渠城?”

    他想了想,才慢吞吞的迴答:“流民,醫治。”

    他緩緩的蹦出了三個詞,冷夏也不計較,知道他是說邊關這裏流民泛濫,他來醫治。

    很難想象這麽個連衣服髒了都要暴走的人,竟然會去滿身髒汙的流民堆兒中,為他們治病。

    兩人一問一答,氣氛倒是和諧的緊,說話間就走到了軍營的最遠處。

    目之所見是一方極大的湖,湖水很淺,已經有些幹涸了,冷夏撿起塊石子揚手一丟,在湖上打起了水漂。

    慕二盯著那石子,看的目不轉睛。

    石子彈了三彈,在湖麵上劃過三道利落的弧線,濺起層層水花。

    直到“噗通”一聲落入湖底,慕二轉過頭,以一種奇特的眼神看著冷夏。

    冷夏一個踉蹌,差點栽個跟頭,若是她沒理解錯的話,這個眼神叫做:崇拜?

    慕二依舊看著她。

    直到被他盯的頭皮都開始發麻的時候,冷夏終於哭笑不得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要學啊!

    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問道:“你自小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通常有一般大的孩子陪著長大,這些孩童間的小把戲,都是見怪不怪的。

    慕二呆呆點頭,繼續盯著她。

    冷夏挑了挑眉,笑道:“你師父呢?”

    提到師父,慕二狠狠的皺了皺眉,半響才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眼神迷茫,答道:“不知道。”

    冷夏想了想,以他師父那樣的性子,他還真的未必知道。

    她再撿起一顆石子,果然就見慕二的眼睛亮了一下,聚精會神的注視著她的手。

    “你有師娘麽?”她將手中的石子丟出去。

    慕二的眼珠跟著石子轉動,石子落在哪裏,他的目光就跟在哪裏,直到石子落入湖水,才一寸一寸的轉過頭,歪著腦袋迴答:“沒有。”

    然後再次以充滿了求知欲的目光,盯著她。

    冷夏望天,抗不住這人傻傻愣愣的小眼神兒,開始了打水漂的教導。

    時間緩緩的過去,天幕暗了下來。

    冷夏揉了揉已經發酸的胳膊,實在不理解這人怎麽可以這麽笨!

    笨的她想罵娘!

    她不再理會慕二的小眼神兒,直接選擇無視,搖著頭往營帳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出了很久很久,她轉頭看去。

    那個呆呆的男人,依舊將手中一顆一顆的石子丟進湖裏。

    一顆沉下去,再丟一顆。

    挺拔的身姿在月光下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形單影隻,寂寞而……

    執著。

    ==

    軍營大帳。

    七個副將依舊還在營帳中,戰北烈卻已經心不在焉了。

    他不時的看看外麵的天色,臉色已經和天色同樣的黑,眉峰蹙著,陰森的氣息以他為中心向著四周蔓延。

    副將們的迴話已經拌拌磕磕結結巴巴了,他們害怕的同時也在幸災樂禍。

    一個靠屁股上位的兔兒爺,也敢這麽囂張!

    瞧瞧王爺那臉色,等那少年迴來,有的瞧了!

    果然,在少年迴到帳篷的時候,王爺咬著牙恨罵了一句:“你還知道迴來!”

    副將們皺了皺眉,怎麽覺得這語氣不大對呢?

    怎麽就聽出了幾分撒嬌的味道呢?

    再看烈王的神色,那陰森森的黑臉,竟然已經由陰轉晴了?

    那咧著的嘴角是個什麽意思?

    那眼裏的笑意是個什麽意思?

    七名副將不可置信的瞪著戰北烈,心中無聲的呐喊著:劇情不是這樣的啊!

    見他們還沒議完事,冷夏徑自走到書櫃上取了本書。

    走到床榻邊,斜斜的倚著翻開,神態悠閑的迴了句:“餓了就迴來了。”

    她是堅決不會告訴戰北烈,自己竟然在湖邊教了慕二一個多時辰的打水漂,省的這人,又要炸毛了。

    戰北烈這才想起,這個時辰的確早就該用膳了。

    媳婦餓了,這可是大事!

    他“唿”的一下站起來,帶的桌上的地圖紙張都顫了一顫,高聲吩咐外麵的勤務兵:“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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