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真是傷的不輕,所以自己迴頭本身並沒有什麽錯,錯就錯在,沒有果斷淩厲地隨及出手,反而這樣一點一點向前逼近,最終沒把對手逼上絕路,反丟了自己的性命。


    碧殊後悔莫及。


    阿爺走上前去輕輕抬手合上了它不肯閉上的雙眼,淡淡又道:“但是基於你的衝動、膽小、自作聰明、倚強淩弱這種種特性,這步閑子會起大作用,幾乎也是必然的。”


    這之後阿爺的身體是和那具巨大的妖蛙屍身同時向下墜落的。


    那無知無覺,完全無法自控的樣子,看上去讓人觸目驚心。


    村長一時猶豫不定要不要打開大陣。


    打開吧,他們並沒有飛天的手段,隻能任由阿爺自己墜落下來……這樣的高度,就算能夠接住,隻怕阿爺也會摔得不輕。


    不打開吧,大陣本身的防禦倒是能將這種墜落的勢頭阻上一阻,但萬一就此被大陣彈了出去,也沒有半分的好處。


    再其它的,譬如妖獸會不會趁機襲擊,這已經是次要的了。


    毛小羽卻不用顧慮這麽多,一蛋衝天,已是迎著阿爺飛了過去,同時千絲纏繞咒疊發,縱橫交錯地迅速編織成了一張大網。


    但其實毛小羽心裏並不能肯定這一張大網是不是真就能撈住阿爺。


    距離阿爺開始墜落已經有一會兒了,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他當前的勢能必然遠遠超出他的體重,實難說這張網能不能承受得了。


    “蛋蛋,隨身居!”


    阿寶在下麵大聲地提醒說。


    毛小羽這才醒悟了過來,她糾結個毛線的千絲纏繞咒啊,明明還有更好的辦法!


    不等她有所動作,阿寶又補充了一句:“那個大田雞也帶著呀!”


    是呢,那些普通的妖獸都已經那麽補了,想來這隻更加大補了吧!


    正好這隻妖蛙跟隨身居的庭院差不多大,剛好能塞下;又正好庭院裏並沒有種著花花草草什麽的,並不怕它砸;還正好這是一隻死的妖蛙,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毛小羽毫不客氣地就將它攝了進去,隨手扔在了庭院裏。


    當然阿爺不可能被這麽粗魯地對待,毛小羽異常小心地將他送去了其中一間屋子,妥妥的在床上放好。


    而見到了這一幕,村長自不用再糾結下去了,他果斷地打開了大陣。


    毛小羽就如倦鳥投林一樣,又飛了迴來,而後隨即,大陣幾乎是擦著她的蛋殼又重新閉合了起來。其間的時間差不超過一息,於是在外圍的那些妖獸來看,那就是大陣一開一閉之間,阿爺和那具妖蛙的屍身就都不見了,被大陣吞沒了……


    惶恐的情緒迅速在妖獸之間蔓延,不過片刻包圍圈就有崩解的趨勢。


    不過村長他們這會兒根本顧不上這個,一個個三步兩步的都朝醫館趕了過去。


    最先到的自然是村長,他遠遠甩掉了所有人,還沒來得及進門,就迫不及待地問起了阿寶:“你阿爺怎樣了?”


    “蛋蛋一直都沒有動靜。”


    阿寶鬱鬱地迴答:“所以我想有些不大好呢……”


    這短短的時間,剛夠毛小羽把阿爺從隨身居裏移出來,放到床上,再粗粗用靈力探查上一遍的。


    而這一探查,她幾乎肝膽俱裂。


    雖然她早就煉氣一期,但一直以來,就算她心中疑竇深深,疑雲重重,也從來沒有動過用靈力探看阿爺身體的念頭,一來這太過冒犯,二來她也不認為以自己的修為能幫到阿爺什麽,也就沒有探查的必要了。


    也就是說,這是她第一次探查阿爺的身體,可是她探查到了什麽?!


    筋脈阻塞、內腑重傷,氣血鬱結……這些詞已經遠遠不足以用來形容了,她看到的是一個幾乎完全崩毀的身體,筋脈寸斷,五髒碎裂,同時氣血翻湧亂竄、完全無法約束,每時每刻都在逼得筋脈與五髒碎裂得更加厲害!


    毛小羽很有些不能理解,阿爺是怎麽維持住現在這個樣子的,按照這傷勢,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都是輕的,皮膚一寸一寸崩裂都不奇怪。


    她更加不理解的是,這樣恐怖的傷勢下,阿爺是怎麽做到麵如常人,溫和微笑著照顧她和阿寶,並做所有其它的事情的?


    這會兒毛小羽倒是明白過來了,阿爺為什麽沒有修煉。


    實在是這樣的身體根本無法修煉。


    又細細探查了一會兒,毛小羽漸漸清楚地知道,阿爺為什麽需要睡眠。


    阿爺的身體似乎此刻正自發地梳理著什麽,要歸攏那些亂竄的血氣。


    這種梳理與他眼下的昏迷有著莫大的關係,是一種身體自我保護的本能,由此推論,原本最合適阿爺的其實是如冬眠一樣的沉睡不起,任由身體自身將一切梳理通透,而後才談得上修複雲雲。


    可阿爺一直在堅持著像個正常人一樣作息呢,最初是因為要照顧阿寶,後來就成了要照顧阿寶和她吧……這是一個多麽強大又多麽柔軟的男人!


    心裏頭百般思緒,百般感情翻騰,毛小羽很想為阿爺做點什麽,一時之間卻想不出來自己到底該怎麽幫助阿爺。


    她現在別無所長,除去丹田裏存儲的靈氣與月之精華也再沒有別的積蓄。


    而靈氣她此刻是萬萬不敢渡給他的,現下他的身體內部已經夠亂的了,再加入她的靈氣,不啻是火上澆油,隻會愈發的混亂,甚至引發更加難以收拾的後果,


    這大概正是阿爺每天隻讓她給他來三下而不是更多次數迴春咒的原因所在了,固然她迴春咒中受月之精華影響而產生的那絲清涼之意對他有所助力,但同時他還要清除掉迴春咒中的靈力影響,兩相權衡之下,三次正是個最為合適的量。


    這麽算來,第一次還是她孟浪了,的確迴春咒不能算是完全無害,隨隨便便就能朝人丟的那麽一個技能,一個不好真能闖下大禍。


    不過能讓阿爺發現其中月之精華的功效也算是將功補過。


    而既然靈氣是毒,月之精華才是藥,那麽她是否可以剔除毒的部分,直接為他渡入藥的那個部分呢?


    再三斟酌考慮了月之精華本身的特性之後,毛小羽認為可行,衝它能做到跟靈氣保持涇渭分明、互不幹擾這一點,別的不說,至少能保證無害,不會雪上加霜。


    但毛小羽仍舊不敢大意,她小心的,一點一點地將丹田裏的月之精華幹幹淨淨地剝離了出來,非常謹慎地給阿爺渡了那麽一絲,直到確定它沒引發任何不好的事,並自主地、完全地加入了對於氣血的梳理行動之後,才算放了心,而後又一點一點地加大輸入的量。


    在求有功之前,首先要求無過,這種謹慎她早就慣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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