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瞧他這心理素質,幹不來這種壞事就再迴去修煉修煉,免得害死自己也就罷了,還要搭上她這個可憐蟲。


    趙以瀾對穆燁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蹲在浴池邊劃水,弄出嘩嘩的水聲,在這種聲音的掩藏下對穆燁抱怨道:“穆大哥,剛才我差點被你害死。”


    “真是對不住了,方才我是一時失手。”穆燁眼神閃爍,目光複雜,“趙姑娘,閣主對你……果真不一般。”


    趙以瀾一臉難過地說:“這種不一般誰要誰拿去,我不要。我想迴家,不想待在血翼閣。”


    穆燁在水池邊蹲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荷包遞過來:“趙姑娘,這是能讓人內功盡失的藥,你能接近閣主,他不會對你有戒心,想辦法讓他服下,等他失去了內力,這血翼閣到了我和我爹手中,我們便送你下山。”


    “真的?”趙以瀾接過荷包,狐疑地看他。


    穆燁連忙保證道:“趙姑娘放心,我也是一言九鼎之人,隻要趙姑娘成功,我和我爹一定會幫你!”


    趙以瀾麵露猶豫之色:“你讓我想想吧,我有點怕。”


    “趙姑娘,閣主對你如此不一般,這血翼閣之中唯有你一人才有機會近他身下藥,若你不做,便沒有其他人能做了,那麽,你這輩子都無法離開血翼閣了。”穆燁恐嚇她。也是因為趙以瀾刻意在他麵前弄了個傻白甜的人設,他才會覺得她好嚇唬。


    趙以瀾果真縮了縮脖子,似乎被嚇到了似的,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可要我接近他也很危險啊!萬一他以為我打算從了他可怎麽辦?我還要離開這裏嫁人的呀……”她苦惱地皺起了眉頭。


    “趙姑娘放心,閣主不是那種會強迫女人的人,隻要你表現得不甘願,便可無憂。”穆燁道。話是這麽說,舒斷念是不是真的不會那麽做,他可不敢保證,畢竟他還是第一次見舒斷念對一個女子假以辭色。


    “真的麽?”趙以瀾皺了皺眉,“可他明明不顧我的意願強行將我擄到了這裏啊!”


    “這是兩迴事。”穆燁道,“趙姑娘,你想要離開血翼閣,隻有這一個辦法。”


    “那……我再想想吧。”趙以瀾似乎被穆燁說服了,沉默下來。


    穆燁鬆了口氣,他和他爹根本沒有機會接近舒斷念給他下藥,如今多了這樣一個能接近舒斷念的女子,簡直是老天都在幫他們,他相信這女子最終會同意的,她不是很想離開麽?這是離開的唯一方法。


    趙以瀾道:“那穆大哥,你迴避一下,我要換身衣裳出去了,免得陳曜懷疑。”


    穆燁聞言一怔,這會兒他也出不去,隻得走到角落,又背對著趙以瀾。


    趙以瀾小聲道:“穆大哥,你不要偷看哦。”


    穆燁嘴角一抽,他喜歡的可是妖豔豐滿的女子,她是長得美,可歲數在那,瘦瘦的沒胸沒屁股,他可看不上。


    “趙姑娘放心,我不是那種人。”為了維持一個好形象,他隻能冠冕堂皇地說,若用不著她,他早迴一句“老子可瞧不上你”了。


    有個大男人在一旁待著,趙以瀾當然沒辦法好好洗澡,她沒讓穆燁躲在簾後,反而讓他站在她看得到的地方,遮遮掩掩地下了水,飛快地將身上抹了一遍。要是下午沒有弄出一身汗來,她也就把這一步省了,直接換上衣裳出去了。


    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洗好穿上衣裳,又將小荷包揣在懷裏,趙以瀾示意穆燁先躲起來,這才打開房門。


    屋外陳曦也迴來了,此刻二人正低聲交談著什麽,見房門打開,陳曦對趙以瀾道:“陳曜已經跟我說過方才的事了,讓姑娘受驚了,是我姐妹的失職。”


    “沒事。”趙以瀾笑了笑。


    “聽陳曜說,主上在等趙姑娘,趙姑娘請快些隨我們去。”陳曦又道。


    趙以瀾不可思議地瞪向陳曜,又對陳曦道:“她亂說。”


    陳曦看了陳曜一眼,正色道:“趙姑娘,陳曜從來不會亂說話,這其中應該是有什麽誤會,許是趙姑娘弄岔了主上的意思。”


    “並沒有誤會,我沒有弄岔。”眼看著這兩人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往舒斷念那邊送,趙以瀾冷著臉說,“我累了,迴去睡覺了,你們愛來不來。”


    她一轉頭便往自己住的房間走去。


    陳曦和陳曜對視一眼,陳曦小聲說:“你是不是傳錯話了?”


    陳曜說:“我覺得沒有。”


    “你覺得?”陳曦蹙眉。


    陳曜道:“我們是血翼閣的人,應該全心全意隻為主上考慮,我認為主上雖沒有下命令,但他應當想要趙姑娘去尋他。”


    陳曦悟了:“也就是說,主上並沒有下達直接的命令。”


    “反正也差不多。”陳曜道。


    陳曦看著陳曜:“我們是不該自作主張的。”


    “有時候也該便宜行事。”陳曜表示不服,“方才你還沒迴來,我不慎闖進浴池,當時主上和趙姑娘氣氛正好,若不是我,主上或許已經得償所願了。我觀趙姑娘也不是很抗拒的模樣,想來應當是女兒家的矜持作祟,我們應當幫幫她,推波助瀾,如此趙姑娘和主上都會開心。”


    陳曦皺了皺眉:“但主上的心思難以捉摸……我們還是不要自作主張得好。”


    “我認為驕傲如主上,即便想要趙姑娘,也礙著麵子不會主動提起。”陳曜道,“我們做屬下的,這樣的時刻不就該幫忙嗎?”


    陳曦肅然道:“不要擅自揣測主上意圖。”她頓了頓,“為穩妥起見,我們先去問問小叔。”


    陳曜有些不以為然,但沒有反對:“好吧。”


    趙以瀾迴到住處後就將穆燁交給她的東西取出來,那是一包藥粉,她聞了聞沒什麽味道。真像是穆燁所說的,隻是讓人內功盡失的藥?


    係統的話趙以瀾是十分信服的,它說穆傅隻是想要囚禁舒斷念,那麽他便確實未對舒斷念起殺心。但今日給她藥的人是穆燁,說不定穆燁跟穆傅並不是一條心,他給她的藥,或許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也不一定,她可不敢給舒斷念吃。更何況,即便隻是讓舒斷念內力全失,她也不想給他吃,好歹是她救過又看著從個奄奄一息的小屁孩成長為一閣之主的,她怎麽忍心親自將他推下高台?


    趙以瀾盯著那包藥粉,認真地盤算起自己的處境來。


    這血翼閣真的是進來容易出去難,要是不弄點什麽事出來,她絕對離不開這裏的,就算兌換了六十年內力估計都沒用,舒斷念可是就近看著她呢。而若是不完成任務,她就會被扣三個成就點,甚至於一直卡在這個任務中無法前進。而若要配合穆傅完成任務,她也下不了手。那麽跟舒斷念合演一場戲,待任務完成後再幫他翻牌呢?失去內力這事可以假裝,然而以舒斷念的驕傲,憑什麽要配合她假裝被囚禁?而且,她以什麽理由去說服舒斷念?說,演戲以揪出跟穆傅有瓜葛的所有人,來個一網打盡麽?這個理由乍一看很站得住腳,但她覺得舒斷念會不屑一顧,他如今是血翼閣的頭頭,閣中能衝擊他權威的人可以說是沒有,抓住一個前長老穆傅,將他處理了以儆效尤,其他的小角色自然不敢再心生歪念,他們也沒那個資本。因此,舒斷念是萬不會配合她演戲的。那麽,她幹脆先配合穆傅將舒斷念囚禁,等到了任務完成後,再想辦法替舒斷念翻牌?先不說以穆傅的本事有沒有可能對付得了那些對舒斷念忠心耿耿的手下,就說她如今隻怕也沒什麽本事可以保證替舒斷念翻身啊。


    趙以瀾抓了抓頭發,她還從沒有遇到過這麽棘手的、讓她想要放棄的任務。可是,任務可以放棄,她的自由呢?她還是沒辦法從血翼閣逃走啊!


    趙以瀾思來想去很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將藥粉放迴了小荷包裏,拿著走出房門。


    這會兒陳曦和陳曜還未去歇息,見趙以瀾出來都疑惑地看她,趙以瀾張了張嘴,看到陳曦和陳曜的目光,突然就說不出口自己要去找舒斷念的話來。


    這個時間點去找舒斷念,好像很不妥當啊……更何況他之前還說了那種話。


    她的雙腿不爭氣地往後一退:“沒事……”


    陳曜說:“趙姑娘,你是不是想去找主上?”


    “……不是。”


    陳曜以一種老司機的語氣說:“趙姑娘不必害羞,男歡女愛天經地義,沒有人會嘲笑於你。”


    趙以瀾沉默地看著陳曜,又後退了一步:“謝謝,我睡了。”


    陳曜上前一步,勉強自己彎起嘴角想要給趙以瀾一個鼓勵:“趙姑娘,我和陳曦都認為你不該被無謂的世俗所困囿,更何況主上天縱奇才,英明神武,有句俗語說,錯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了,主上說不定在你猶豫之時便被其他人搶走了。”她頓了頓,“當然,這個其他人不包括我和陳曦。”


    趙以瀾看著賣力地推銷舒斷念的陳曜,真想給她跪了。


    陳曦也道:“趙姑娘,主上這會還未歇息,你真不過去嗎?想必主上會很樂意看到趙姑娘主動投懷送抱。”


    趙以瀾:陳曦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的可不是什麽好話?


    眼見陳曜還要再說什麽,趙以瀾連忙抬手製止了她。算了,她們誤會就誤會了,反正有舒斷念強行把她帶來這裏這個大前提在,她說什麽都沒用的,還不如省點口水。


    正所謂夜長夢多,雖說如今時間不合適,她也不管了。


    趙以瀾向外走去,陳曦和陳曜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來到舒斷念的主殿外,門口站著兩人,趙以瀾也沒太在意,見他們不攔她,便朝裏走去。


    舒斷念正慵懶地躺在榻上,見趙以瀾進來,他眉頭一挑,頗感意外。


    趙以瀾道:“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陳曦和陳曜停住腳步,看了看舒斷念的臉色,自覺退了出去。


    舒斷念支起身子,微笑道:“瀾兒,你想說什麽?”


    趙以瀾拿出那小荷包,揚了揚:“這裏麵是能讓人內力盡失的藥,穆燁給我的,說讓我給你下藥。”


    舒斷念揚眉,示意趙以瀾把荷包拿過去。


    趙以瀾走過去遞給舒斷念,他打開後捏了些放鼻下嗅了嗅,嘴角一勾。


    “真是不知死活。”舒斷念露出個沒什麽溫度的笑容,抬眼看趙以瀾,“方才支開陳曜的,便是他?”


    “是他爹,他們二人一道謀劃的。”趙以瀾飛快地說,“我想,暗中覬覦血翼閣閣主之位的人,必定不隻他一個,不如先不動聲色,引蛇出洞,將所有想要害你之人都一網打盡。”


    舒斷念看著趙以瀾,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他忽然笑了,雙眸之中染上一絲探究之色:“瀾兒,你為何不幫他?你不是一直想離開的麽?我若內力盡失,誰也無法攔著你了。”


    趙以瀾正義凜然道:“那我也不能害你啊。”


    舒斷念微微一怔,眼神柔和下來,卻說道:“我以為,你一直在恨我。”


    見舒斷念正緊盯著她,似乎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麽答案,趙以瀾本要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迴去,沉默了會兒真心道:“我並不恨你,我隻是不喜歡你限製我的人身自由。”


    她當然不恨舒斷念,他並沒有真正做過什麽傷害她的事,她其實也莫名有種篤定——他不會傷害她。她隻是有點煩他控製她人身這事。這會兒她說出真心話,其實就有跟他推心置腹談一次的意思。若談過後他願意讓她離開血翼閣,那便皆大歡喜了。


    舒斷念眼中的光芒沉澱下來,他默然,許久後開口:“若非你……”


    “閣主,此事我真是冤枉的啊!是趙姑娘勾引我,蒙蔽我,我真是無辜的啊!”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唿喊,而在陳曦和陳曜的注目禮中,陳護法抓著穆燁來到近前,將他丟到地上,對舒斷念道:“主上,他都招了。”


    隻見穆燁一身狼狽,衣服下似還有血跡透出,他英俊的麵龐上此刻已滿是恐懼,看也不敢看前方的人,兀自低喊道:“都是趙姑娘勾引我的,我並不想的啊,都是她想害閣主啊!”


    趙以瀾心中猶帶慶幸地輕聲說了一句:“瞎扯淡。”好險!還好我坦白得快!


    第141章 你是不是喜歡我


    聽到那雖輕卻不容忽視的聲音, 穆燁身子一僵,慢慢抬起頭來,一臉震驚地看著趙以瀾,雖然他沒有問出口, 但她已經幫他自動補全:你怎麽在這裏?!


    趙以瀾意味深長地對他笑了笑, 視線一斜。


    穆燁順著趙以瀾的視線看到了舒斷念手中的荷包,頓時眼前一黑。


    “你說瀾兒勾引你?”舒斷念嘴角帶笑,眼神冷厲,“你說說,她如何勾引得你?”


    穆燁雙唇顫動,想說些什麽, 可當著趙以瀾的麵,他怎麽可能說得出什麽?如今的場麵, 明顯是她先一步到舒斷念麵前賣了他和他爹, 他之前怎麽就認為這個女人好騙呢?


    此刻, 穆燁的心中充滿著絕望,他之前在血翼閣就繞著舒斷念走,他爹曾經對他耳提麵命過, 此人喜怒無常, 又武功高強, 若不慎惹怒了他,隻怕生不如死。他也曾經親眼看到過叛出血翼閣的人被舒斷念抓迴來後,生生被折磨了三天才死。他對舒斷念,是又恨又怕, 如今跟他爹串通好,想要將舒斷念拉下馬,也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氣,可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竟就這樣被抓到了。他本還當自己急中生智,拿那位倒黴的趙姑娘當擋箭牌,誰曾想,她的動作竟然比他還快,先一步來找舒斷念,還和盤托出了!她不是要逃離這裏嗎?為何會做出這種事?還是說,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局?


    穆燁來不及多想,趙以瀾的“反水”讓他此刻心慌意亂,見“勾引”的說法很可能無人相信,他立即喊道:“閣主,屬下可沒有騙你啊!趙姑娘說想要下山,便勾引屬下,讓屬下害閣主,如此她才好趁亂離開!她甚至還問屬下,血翼閣之中有沒有下山的密道!”


    對於穆燁的話,舒斷念本是一個字都不信的,然而他提到趙以瀾想下山,卻讓他看了趙以瀾一眼。


    趙以瀾並不懼怕地跟他對視,坦然道:“畢竟是你強迫我上山‘做客’的,我想離開並沒有錯吧?至於說勾引……”她撇撇嘴,“我若真想勾引誰以達到逃下山的目的,勾引你不比勾引他來得有用?”


    舒斷念微怔,片刻後忽然笑了起來,胸腔震動,眉眼微彎,看上去似乎聽到了什麽特別好玩的笑話似的。


    “穆燁,你聽到了吧?”舒斷念看向因趙以瀾的直白而愣住的穆燁,眼神漸冷,“瀾兒連我都不屑勾引,怎麽可能會去勾引你?”


    “可她真的……”穆燁還想狡辯些什麽,卻被舒斷念一個冷眼打斷。


    舒斷念示意陳護法先把穆燁帶下去,陳護法領命,像拎小雞似的拎著掙紮不休卻到底不敢再亂說話的穆燁下去了。


    人陸續走出去,陳護法這個“善解人意”的下屬走前還把房門給關了,趙以瀾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稍稍退後一步說:“那我也先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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