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趙以瀾又興奮了:“厲害啊範前輩!好!”


    範修也是憋了八年,根本不願意給甘泉一個痛快,每一道拳風都收了勁,足以打痛甘泉,卻不會給他造成致命的傷害。甘泉起先還能抵擋一二,但被揍過幾拳之後便徹底淪陷,成為了範修的沙包,哪還有原先那風流倜儻的模樣,身上臉上傷痕累累,跟範修此刻的模樣也差不離了。


    鄭煙似乎有些不忍心,別開了視線,趙以瀾卻看得相當帶感,這個變態,她早就想看他被揍成豬頭了。感謝範前輩,完成了她的心願!


    甘泉被打,他帶來的幾個手下們原本是蠢蠢欲動想上前幫忙的,可範修的實力遠高於他們,幾道拳風一掃,幾人便狼狽倒地,再也沒能爬起來。


    等範修氣喘籲籲卻神清氣爽地停下時,甘泉早已被揍得人事不省,但至少還留著一條命。


    範修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給甘泉留一條命,也不是什麽好心。他撿起地上的長劍,猙獰一笑,手法幹淨地挑斷了甘泉的手筋腳筋,使得甘泉從昏迷之中痛醒。


    作為一莊之主,甘泉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痛苦和屈辱,他臉上又髒又腫,隻一雙眼睛死死瞪著範修,喉嚨裏擠出冰冷的囈語:“你等著……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範修可不怕甘泉的報複,一個手筋腳筋都被挑斷的廢人,有什麽本事報複他?他還就要讓甘泉活著,讓他嚐嚐當一個廢人是什麽感覺,至少也得關他八年。


    他獰笑著一腳踩在甘泉的手上,隻聽骨頭哢嚓一聲斷了,甘泉也痛得再次昏迷過去。


    蕭逸鳴麵露不忍之色,他到底是名門正派之人,見不得這種血腥殘忍的做法,沒來得及阻止令他心生愧疚,緊抿雙唇揚聲道:“前輩,已經足夠了。”


    五人默默站在一旁,心思各異,誰也沒有吭聲。


    修理過甘泉之後,範修揉揉自己的拳頭,轉頭向五人看來。


    剛打完人,範修身上還帶著戾氣,被他這樣的高手注意到,五人都脊背一涼,繃緊了神經。


    範修大踏步走過來,在趙以瀾跟前停下,拍拍她腦袋,大笑:“小女娃不錯啊,竟真叫你拖延了這麽久。”


    隨著他這爽朗笑聲的響起,緊張的氛圍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趙以瀾被他的大力拍得縮了縮脖子,苦著臉說:“前輩,麻煩您小點力,我快被您拍死了。”


    範修忙訕訕收迴手,盯著趙以瀾搖搖頭道:“小女娃,你這功夫不行啊,怎麽樣,要不要跟著老夫學這拳法?你學了之後打遍天下無敵手!”


    趙以瀾道:“多謝前輩抬愛,我沒習武天分,恐怕要讓前輩失望了。”


    “天分算什麽?”範修嗤之以鼻,“老夫自小也被人說沒天分,可自個兒摸索了三十年,不也創出了這套精妙的拳法?小女娃,你放心,跟著老夫練個十年,保準你學會!”


    十年……她十個月也沒有好嗎?


    趙以瀾一臉堅定:“多謝前輩,晚輩不學。”


    範修沉下臉:“老夫要收徒,多少人爭著搶著要來,你這小女娃,怎麽這麽不識抬舉?”


    趙以瀾道:“那您去收那些爭著搶著要來的人好了,別找我。”


    範修氣得吹胡子瞪眼:“怎麽有你這麽蠢的小女娃?氣死老夫了!”


    趙以瀾一臉倔強,死不吭聲。她自己默默地學武功是一迴事,要認個師傅跟著人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還是算了吧,她就適合獨來獨往。


    “你真不肯跟老夫學拳法?”範修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趙以瀾搖搖頭,又怕自己太堅決了惹怒範修,轉頭指著蕭逸鳴等人推薦道:“前輩,你看他們也都很不錯的,不如你從他們之中挑個徒弟?”


    範修呸了一聲:“老夫又不是什麽貨色都收!”


    蕭逸鳴等人:“……”


    趙以瀾也有點尷尬,強買強賣她見過,強迫人當徒弟她還是第一次經曆。雖然她也覺得有一技防身很好,可她向來不是那種太吃得了苦的人,沒見她好好的心經在手平日裏都練得斷斷續續的麽?因此,她若真當人徒弟,要麽因太懶散了被逐出師門,要麽把師父氣死。


    “那就沒辦法了。”趙以瀾訕笑。


    範修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想要不計較資質收個徒弟,沒想到對方這麽不領情,真是氣煞他了。他也是有頭有臉的高手,總不能死皮賴臉非要收人當徒弟,見對方態度堅決,隻好遺憾地放棄。


    在甘泉被打敗之後,又有範修在旁,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抓著昏死過去的甘泉當人質,趙以瀾讓露華山莊的人去通知桃花鎮上的崆峒門人。甘泉做出囚禁無辜女子的醜事,此事可並非什麽小事,需要武林盟主來主持。可以肯定的是,露華山莊從此之後將會一蹶不振,再也無法躋身四莊之一。


    善後的事輪不到趙以瀾插手,她見係統顯示任務完成,這次得到了9個好感度,便覺得心滿意足,準備離開。


    蕭逸鳴畢竟是武林盟主的兒子,自然要留下處理大局,項之銘和鄭煙也暫且留下,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看去路。趙以瀾和莫羨畢竟都是海難歸來的,兩人身上一個子兒都沒有,便從露華山莊摳了點路費和馬車,等第二日一早就準備出發。


    告別的時候,蕭逸鳴有些不舍,趙以瀾私下裏又跟他確認了一次,希望他將自己還活著的這件事保密。蕭逸鳴認真答應下來,目送已換上男裝的趙以瀾和莫羨上了馬車駕車遠去。


    趙以瀾會駕馬車,莫羨不會,便由得她駕馬車前行。之前是被人囚禁了都沒時間傷春悲秋,如今事情一了,某些事便不能無視了。


    莫羨此次出海帶上了很多貨物,再加上一條船和整船船員,都被暴風雨吞沒。他出來之前言之鑿鑿,本以為能開拓商路,可誰知差點把自己都搭上。這對他來說,打擊不可謂不大,不用說,等他迴去之後,即便他有心再去西洋,他爹這幾年也不會讓他再成行了。


    趙以瀾馬車駕得並不快,莫羨忽然說:“趙姑娘,今後若再有機會,你可願意再陪我出海一次?”


    趙以瀾心知莫羨並沒有放棄西洋這條商路,在經曆了那些危險之後他竟然還沒有放棄,不禁讓她心生敬意。這個時代,也是有莫羨這樣敢於創新的先驅的。創新的嚐試並不總是能成功,有些人選擇放棄,有些人磕破腦袋也要繼續往前。


    心底深處似乎也湧上一種豪情,趙以瀾揚聲道:“有何不可?”


    莫羨眼裏光芒閃動,還有人支持他,這讓他稍感欣慰,毫無疑問,等他迴到家中,獲得的將隻有責備和勸誡,他明白自己短時間內無法再去西洋,但他不會放棄,遲早有一天,他會再度踏上那塊土地!


    “西洋?那裏也有高手嗎?那算上老夫一個!”


    二人頭頂忽然傳來個聲音,嚇得趙以瀾急忙勒緊韁繩停下馬車,轉頭望去。


    馬車頂上,範修不知何時正翹著二郎腿躺在那兒,剛才那話就是他說的。從地牢出來之後,他好好地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幹淨的短打,露出那張精神奕奕的老臉,乍看之下就像個普通武夫,毫無高手風範。


    “前輩?您什麽時候上來的?”趙以瀾驚訝道。


    範修嗤笑道:“老夫早說你武功不行,你還不肯跟著老夫學,看看,連老夫什麽時候上來的你都不知道,沒用!”


    趙以瀾:“……前輩,不知您跟著我們做什麽啊?”她不跟他計較!


    ——人家功夫高,她敢計較麽?


    範修道:“哦,隨便走走。你們要去哪兒啊?”


    “迴許都。”趙以瀾道。


    “巧啊!”範修一拍大腿,“老夫正好也要去許都!老夫有預感,老夫未來的徒弟定在許都!”


    趙以瀾幹笑,他不會還沒有放棄收她為徒的打算吧?反正她打死不會拜他為師的。


    “那……前輩可要跟我們同行?”趙以瀾問。明知他就是纏上他們了,她還得好好哄哄他,誰叫人家武功高強呢?有這麽一位高手隨行,一路上安全多了。


    範修一臉矜持:“若你這小女娃非要邀請老夫同行,老夫也不是不能給你這麵子。”


    “……請前輩一定要跟我們同行啊!”趙以瀾懇切地說。


    莫羨遞了個眼神給趙以瀾,表示明白她的無奈。


    範修高興了,點頭道:“既然你都這麽請求了,老夫也不是鐵石心腸,便與你們同行吧!”


    他從馬車頂翻下來,卻也不樂意坐進車廂裏頭,隻在趙以瀾身邊坐了,抬抬下巴:“走吧。”


    “好的前輩,請坐穩。”趙以瀾皮笑肉不笑。


    馬車緩緩前行,還沒來得及加速,前方突然竄出一行人來,將去路攔住。


    隻見為首之人跳出來叫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他剛說完,卻發現駕車的那清秀少年正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禁皺眉疑惑。


    趙以瀾憐憫地看著這位勇士,好心勸道:“這位大哥,你們還是走開吧,我怕你們受傷……”


    但結果顯而易見,他們並不會聽趙以瀾的好心提醒,拿了武器便圍了過來。


    範修呸了一聲,跳下馬車隨便打了幾拳,這些人便一個個哀聲倒地,亂糟糟地躺了一地。


    趙以瀾等範修上了車,這才駕車向前,經過那領頭者時,她送了對方一個憐憫的眼神:看吧,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呀……


    第74章 大美人


    有範修在, 路上什麽幺蛾子還沒飛起來就被一巴掌拍飛了,趙以瀾和莫羨二人因此對範修特別客氣,一路上好吃好喝當祖宗地供著。露華山莊位於河東省南部,接下來他們隻要一路往西, 便能迴到許都, 駕馬車的話,大概要十日左右。


    範修在地牢裏待了八年,於物質上的要求已經很低,倒是莫羨和趙以瀾,一個是自小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一個是來自現代的小公舉, 都不是太能吃苦的人,也沒有勤儉節約的好習慣, 反正從露華山莊拿出來的銀子不用白不用, 到了客棧必要三間上房, 一人一間,吃的喝的也都精細。在這一點上,趙以瀾跟莫羨頗有種相見恨晚的惺惺相惜感, 倒是讓從前風餐露宿慣了的範修很是看不上。


    幾人並不是那麽急著迴許都, 因此趕路速度比較慢, 基本是在舒適的情況下保證每日的裏程數。這一日下午,三人在一座小鎮停下,因接連趕路頗覺疲憊,趙以瀾和莫羨決定在這兒逛逛街放鬆, 範修雖然看他們這懶散的模樣很不順眼,但也無所謂,因此三人便在一間客棧入住,將馬車停好。範修對逛街沒興趣,決定留在客棧房間裏睡大覺,趙以瀾便和莫羨二人一道出了門。


    他們的馬車不過才行出兩日距離,這兒的風土人情跟許都不同,看看倒很有意思。趙以瀾一雙杏眼好奇地打量著四周,街邊的攤位,攤位上賣的東西,街上走過的人……都是她的欣賞目標。


    一道香風從二人身邊飄過,趙以瀾驀地迴頭,便見一白衣女子剛從他們身邊經過,隻見背影便覺身材窈窕,傾國傾城。她有些可惜沒看到正臉,正覺遺憾,那白衣女子忽然迴過頭來,衝她一笑。這女子看上去二十來歲,在這個時代她的孩子都怕是能打醬油了,可這女子卻梳著少女發髻,一張小臉精致美麗,眉毛細細長長,朱唇小巧誘人,微勾了唇,那雙皎若星辰的雙眸似有勾人細芒,令人心跳猛地一停。


    趙以瀾再看時,那女子已迴了頭,隻留個婀娜多姿的背影,也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莫羨奇怪道:“趙姑娘,你在看什麽?”


    趙以瀾還在迴味那女子勾魂奪魄般的淺笑,怔楞許久後說道:“一個大美人。”


    莫羨一愣,順著趙以瀾的目光看去,自然是什麽都沒有看到。他轉迴視線見趙以瀾那似乎有些愣神的模樣,不禁心中微驚,她該不會對女子感興趣吧?


    趙以瀾沒能體會到莫羨欲言又止中的驚濤駭浪,率先轉身繼續閑逛,能在這樣的窮鄉僻壤見到那般養眼的大美女,也算是武俠世界獨有的福利了吧,那白衣女子看上去並非普通人。


    趙以瀾覺得此事跟自己無關,便收迴視線,二人繼續閑逛了會兒,便迴了客棧。晚飯就在客棧大堂吃了,範修一言不發跟趙以瀾和莫羨二人吃完,又迴去倒頭就睡。


    小鎮的晚上並沒有多少娛樂活動,且趙以瀾也覺得疲憊,吃完飯便迴了自己房間。出於安全考慮,範修的房間在中間,趙以瀾和莫羨在他兩邊,如此夜裏若有個萬一,範修也能及時反應過來。


    趙以瀾忽聽得隔壁有人大喊一聲,接著便是啪的一聲響,有什麽人出去了。那聲音是範修的,他說的是“哪來的宵小”。趙以瀾連忙打開房門,卻隻見到範修的一片衣角,他似乎追著什麽人去了。


    另一邊莫羨也聽到動靜打開門,與趙以瀾麵麵相覷:“什麽情況?”


    趙以瀾道:“可能是有小偷吧,範前輩追去了。”


    莫羨皺了皺眉:“你東西丟了嗎?”


    趙以瀾摸了摸身上,搖頭:“沒丟。”


    從露華山莊帶出來的銀兩,她可不敢放在客棧房間裏,都是隨身攜帶。


    莫羨道:“那就是還沒來得及偷。有範前輩在,應當沒事。”


    趙以瀾跟莫羨交換了一個“你懂的”笑容,便放心地轉身迴房。範修這一身功夫,雖不能說獨步武林,可也是江湖金字塔頂層的那些人了,她可不擔心他會出事。


    趙以瀾迴到房間,準備坐等範修迴來再休息,可坐著坐著,她忽然覺得困意上湧,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皮困倦得睜不開,片刻之後便啪的一聲趴在了桌上。


    臨後院的窗戶輕巧開啟,一道人影鑽入屋內,快步上前抱起趙以瀾,又從窗口離開。


    趙以瀾醒來後發現自己四肢似乎被什麽東西束縛住了,無法動彈。即便還未睜開雙眼,她就意識到自己這是被綁架了。迴想起昏迷前的事,她忽然明白過來,範修會追小偷跑了,是被人引開的,如此才能對她下迷魂香之類的東西將她綁來。


    綁架者是她的熟人麽?指向性如此明確,究竟是她的哪個仇人……


    趙以瀾睜開雙眼,隻見自己身處一間灰撲撲的屋子,此刻她正斜躺在角落,而除了她之外,屋子裏還有五六個被綁著的人。她不動聲色地看了一圈,被綁來的人都是些少年,十來歲,此刻他們之中有人尚昏迷著,有人已清醒,卻隻驚恐地看著四周,不敢發聲。


    看到這一幕,趙以瀾忽覺鬆了口氣。看這架勢,是她自作多情了,綁架者並不是衝著她來的。為了方便行走,她這一路來扮作十來歲的少年,莫非是這個身份的錯?


    再看這些少年,各個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


    趙以瀾嘴角一抽,她這是遇到什麽了啊,有種不妙的預感……


    房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走進來幾個白衣女子。醒著的少年立即騷動起來,驚恐祈求的聲音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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