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的不再是一慣來的女聲,而是清朗的男聲!


    他雙眼緊盯著趙以瀾的雙眸,嘴角微微勾起,有一種雌雄莫辨的美,那是一個神秘而充滿魅力的微笑:“小草,如你所見,我其實是個男人,打扮成如今這模樣也是迫不得已。今日我將我的秘密與你分享,希望你從今日起能將我當做一個男子看待,因為——”他挑起趙以瀾的下巴,笑容又深了一分,聲音卻低啞下去,雙眼中似有星光閃耀,“你很……特別。”


    趙以瀾:“……”我都長這樣了你居然還要色誘我?


    第54章 我的小草


    知道得太多不好, 這個道理趙以瀾早就明白,並且在今日又一次得到了驗證。


    ——她該怎麽在明明早就知道的情況下假裝第一次聽說從而做出震驚的模樣?


    趙以瀾微微瞪大雙眼,隻當並未注意到自己此刻與何楓晚的姿勢有何不妥,一臉震驚的模樣:“何姑娘, 你、你說什麽?你說你是男子?”


    何楓晚抿唇一笑:“小草, 你可要親自驗證?”


    他抓著趙以瀾的手,向下摸去。


    趙以瀾猛然間縮迴手,又掙紮著從何楓晚懷中逃出,踉蹌著後退兩步後似有些驚魂未定地看著何楓晚。


    ——還好她反應快沒有碰到,不然手要爛掉的啦!


    何楓晚好整以暇地看著趙以瀾:“小草,你有什麽想說的?”


    趙以瀾怔怔望著何楓晚, 心思電轉,漸漸鎮靜下來仔細思索何楓晚的意圖。他可不會無緣無故逗她玩, 今日表現如此反常必有原因。


    首先, 他發現她的真正身份一事可以排除。千麵的偽裝無懈可擊, 那可不是易容術,她變成男人的時候,是連男性功能都一起擁有了的, 旁人絕無可能發現破綻, 她的偽裝不會有問題。況且, 若何楓晚真發現她就是趙昊,她現在早被他幹掉了吧。


    那麽,何楓晚忽然對她暴露自己的真正性別,必定是出於他自己的考量。假設她隻是一個普通少女, 何楓晚一開始向曹嬤嬤求情讓她進入春風苑這點沒有問題,何楓晚對她特別親切,好得過了頭,勉強可以解釋為他覺得她投緣……然而,明明表現得對她很好的模樣,卻對她被另兩個婢女欺負一事不聞不問,那就有些古怪了,他可不是他目前所表現出來的那麽傻白甜,怎麽可能對這事一無所知呢?他冷眼旁觀一切的發生,甚至可以說,一開始的排擠,就是由他引導出來的。


    那麽為什麽呢?他讓曹嬤嬤放她進來,把她帶到身邊,卻又任由其他人欺負她,如今又將他是男人這個驚天大秘密告訴她,究竟是為了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她如今人設可是個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孤女,他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麽?真對她一見鍾情了?……相信這個她還不如相信他腦子被門板夾了呢。


    暫時想不到何楓晚的目的,趙以瀾便按著這幾日自己所表現出來的那堅強隱忍的人設迴道:“何……主子,我隻是個婢女,不該我知道的事兒,我什麽都不知道。”


    何楓晚笑道:“這事是我讓你知道的,你也應當知道。”


    趙以瀾沉默片刻,低頭沉穩道:“不知主子要小草做些什麽?”


    何楓晚站起身,走到趙以瀾跟前,抬手抓住了趙以瀾的手臂,柔聲道:“小草,你不要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的,畢竟你在我心中,跟旁人是不同的。你無需做什麽,我告訴了你此事,我們便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同進退,共富貴。”


    “我,我一定會替主子保守這個秘密的!”趙以瀾眼睛看著何楓晚那抓著自己手臂的纖纖素手上。也不知他是怎麽保養的,皮膚細膩白皙,身子的骨架並不大,那一雙手也如同女子般纖細如同青蔥一般,任誰也看不出那是一雙屬於男人的手。


    “那便好。”何楓晚那纖細的食指抬起趙以瀾的下巴,笑望著她道,“這春風苑中,唯有你才是我真正信任的人,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我的小草。”


    趙以瀾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忍了又忍才勉強忍耐下來。


    她大概知道何楓晚是個什麽意思了。應該是從那日春風苑門口二人相遇時起,何楓晚便對她起了心思——這不是說男女之間的那種心思,而是說,何楓晚打算給他自己找一個可靠的丫鬟。他熱愛扮演女子,按照常理,身邊跟著的也應該是丫鬟,可這丫鬟,必須在得知內情的情況下依舊對他忠心耿耿,又不能對外人露出半分破綻,因此這就對這一人選提出了較高的要求。何楓晚從最初到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確認她符合他的要求,同時也開始建立她對他的“忠心”。他引導其他的婢女欺負她,是想看看她是否能冷靜地處理這一切,她是否擁有他所期待的性格特點,而他如今“色誘”她——讓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死心塌地的最好辦法,不就是讓她愛上他嗎?


    想清楚何楓晚的目的之後,趙以瀾又忍不住去想,何楓晚不是有能控製人的蠱嗎?為何他不直接用在她身上,而是費那麽大的勁布局請君入甕?人心難測,他費這麽大勁後還不一定能成功,為什麽不選擇百分百成功的方法?唯一的解釋,隻可能是他的蠱使用有限製,他沒辦法用在她身上。難道說,因為她曾經中過一次蠱,所以第二次的蠱就沒辦法再種在她身上了?不對,若是這樣,何楓晚在下蠱失敗的時候就會意識到她的身份有異,不該是如今的態度,他應該就沒有嚐試過。不是她的問題,那難道是蠱本身的問題?


    趙以瀾對蠱這東西實在不了解,各種虛構作品中對蠱的描繪也是多姿多彩,千奇百怪,蠱有什麽限製,她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給出個確切的猜想。不過,目前她倒是可以放心,何楓晚不會給她下蠱。先前她到何楓晚身邊時也不曾擔憂過這點,她不覺得何楓晚會浪費時間和精力在她這個小人物身上,如今發現自己成為何楓晚的目標後,卻又有足夠多的信息讓她放下心來。


    “主子放心,小草隻忠於主子。”趙以瀾柔順地迴道,“若不是主子收留小草,小草如今已是白骨一具,小草的命都是主子的,主子的秘密就是小草的秘密,小草不會告訴任何人。”


    何楓晚滿意地笑了,他低頭,在趙以瀾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柔聲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我的小草真乖。”


    趙以瀾垂下眼瞼,憋著氣做出羞紅臉的模樣。


    何楓晚笑道:“你先出去吧。”


    “是,主子。”趙以瀾乖順地應了一聲,似乎不敢看他,轉身走出門去。


    剛離開何楓晚的視線,趙以瀾就差點把自己額頭搓破皮。這也太嚇人了,她真是分分鍾都要破功。


    不過轉念一想,何楓晚將她收入麾下,也不全是壞的,至少如今他們是同一戰壕裏的戰友,她別露出什麽破綻,提出的“合理”要求,想必為了籠絡她的心,何楓晚不會拒絕。何楓晚估計不會在春風苑待太久,那麽讓另一個女人成為趙一白的專寵便不會跟他有什麽太大的利益衝突,這其中應當有轉圜餘地。


    在何楓晚“收編”趙以瀾之後的幾日,他並不像前兩日一樣時常將她放在身邊,她也有了更大的自由度,可以在春風苑之中多走走,想辦法跟祝曉曼接觸起來。


    因為係統的指引,要找到祝曉曼很容易,之前被困在竹林小屋的時候,趙以瀾就隻能望著係統麵板上跟祝曉曼那忽遠忽近總體上來說相當近的距離望洋興歎。


    趙以瀾以幫何楓晚采花裝飾房間的理由來到花園,“恰好”跟在花園中賞花的祝曉曼狹路相逢。


    祝曉曼有著一張精致俏麗的小臉,不過十六七歲光景,水潤的雙眼含羞帶怯,薄唇不點而朱,像是林間高傲又膽怯的鳥兒。


    趙以瀾行了一禮,笑道:“姑娘好。”


    春風苑中美人多,而祝曉曼並不算太受寵,因此按理說趙以瀾應當不知道她的名字,因此便直接省略了姓氏。


    祝曉曼輕輕點頭,空靈的聲音響起:“王姐姐客氣了,我叫祝曉曼,就住在聽雨軒中。”


    趙以瀾有些驚訝:“祝姑娘怎麽曉得我……”


    祝曉曼輕笑:“如今王姐姐可是何姐姐身邊的紅人,苑中無人不知。而何姐姐……趙公子近來隻去何姐姐那邊了,這春風苑中她說一不二。”


    望見祝曉曼那落寞的神色,趙以瀾有心安慰,可偏偏她是何楓晚的婢女,立場不對,安慰的話說了也像嘲諷,不如不說。


    因此她隻是笑了笑,並未說些什麽。


    兩人之間也沒什麽多餘的話可說,互相道別之後各走各路。


    趙以瀾並不心急,她有點擔心何楓晚在剛剛收編她之後並不會放心,會盯著她,因此不敢表現出任何異常。之後數日,她時不時會與祝曉曼在春風苑中偶遇——有係統這個癡漢作弊器,她想偶遇不要太容易哦——兩人並不熱絡,稍微說上兩句便各自離開。若何楓晚在暗處觀察,並不會發現任何不妥,反而還能為她將來幫祝曉曼埋下伏筆。


    趙以瀾很有耐心地安靜蟄伏了將近十日,慢慢拉近跟祝曉曼的關係,又盡量表現得讓何楓晚放心,她可以感覺到,何楓晚對她是越來越滿意。


    這一天,趙以瀾剛從外頭迴到竹林小屋,因今日祝曉曼難得在她麵前顯露因被趙一白冷落而脆弱的一麵,二人的關係無形中拉近,她心裏高興,走路都輕快了幾分,剛走到小屋門口,趙一白竟從裏頭走了出來。


    這十多日,趙一白跟趙以瀾基本上沒交集,另外兩個婢女總是搶著服侍趙一白,趙以瀾又不愛伺候人,自然由得她們去,因此她跟趙一白的對話,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她也沒什麽興趣跟一個被蠱蟲控製了的人說話。


    按照過去的經驗,趙以瀾隻要站到一旁,讓趙一白從她麵前走過去就好。然而這一迴,經驗不再管用,趙一白在她麵前停下腳步,問她:“你叫小草?”


    趙以瀾低了頭恭敬道:“是的,趙公子。”


    她有種明明是在遊戲中跟npc對話,卻不得不裝作把對方看做真人的荒誕感。隻是在考慮到被控製了的趙一白不可能無緣無故來跟她說話,她隻得打起精神應對。


    隻聽趙一白如同品鑒菜品似的說道:“容貌雖不夠絕美,卻清秀可愛,引人憐惜,算不得珍饈佳肴,卻也算得上是清粥小菜,甘爽可口。”


    趙以瀾不知道他,或者說他背後的何楓晚想幹什麽,閉緊嘴巴不吭聲。


    趙一白誘惑地問道:“小草,今晚你可願意來我房內?我今日想換換口味吃清淡些的呢。”


    趙以瀾:“……”她表示自己並不想說話隻想送何楓晚一個大嘴巴子!自己親自上色誘她不夠,竟然用趙一白來勾搭她……想幹什麽啊他!他難道不知道人性是最經不得試探的麽?若她真是個普通人,分分鍾背叛給他看信不信!


    第55章 玩弄人心


    趙以瀾猜何楓晚正躲在暗處偷偷觀察著自己, 眼珠子一轉便有了主意。


    她垂下視線,似乎有些害羞的模樣。


    趙一白道:“小草,你可願意?我不會強迫你。”


    趙以瀾頭垂得更低了,不拒絕也不答應, 但這種態度足以說明些什麽。


    “小草, 莫非你是在顧及你家主子?不用擔心,她不會介意的。”趙一白道。


    趙以瀾搖搖頭,哽咽著說:“趙公子,我並非顧及我家主子,我是覺得,對不住她……我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麽才會入了公子的眼, 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夠檢點……求趙公子千萬不要跟我家主子提及此事。”


    趙一白道:“你的意思是, 你不願意?”


    趙以瀾迴答得擲地有聲:“我不願意。”


    趙一白道:“若惹得我不高興, 你可知會麵對什麽?”


    “我不知道, 我……我很害怕,但我並不會後悔。”趙以瀾堅定道。既然何楓晚想看看她的忠心,那她就讓他看一場好戲, 讓他看看她有多忠心耿耿, 讓他給予她更多的信任。他不知道她知道趙一白在他的蠱毒控製之下, 這就是信息的不對稱,而若能好好利用這種不對等,她就能一直占據優勢地位。


    趙一白什麽都沒說,隻是冷哼一聲便離開了。


    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 趙以瀾跌坐在地,撫著胸口,麵上尚帶著被恐嚇過後的心有餘悸。


    好一會兒,她才扶著牆壁站起身,緩緩走入屋內。


    何楓晚斜倚在軟榻上,似乎對外頭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他見趙以瀾神色不安,直起身關切道:“小草,你怎麽了?”


    趙以瀾搖頭強笑道:“主子,我沒事。”


    何楓晚皺了皺眉:“小草,你若在外受了什麽委屈,可定要跟我說,我雖然不能做太多,至少能幫你出口氣。”


    若趙以瀾一無所知又當真是個父母雙亡的可憐少女,此刻早已經被這種打一棒子再給一甜棗的舉動收買,這會兒隻怕已經熱淚盈眶了。


    她也不好表現得太冷淡,做出動容的模樣道:“多謝您,公子,您這麽說,我已經很高興了。我真的沒事,公子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何楓晚微微勾唇:“小草,我早已說過,你在我心中是特別的,你的事,我總要過問的。”


    趙以瀾怔怔看著何楓晚,吸著鼻子道:“嗯,公子,我、我曉得了!”


    她暗搓搓地想,此刻何楓晚隻怕很得意吧,簡單一招就試探了她的忠心,還讓她對他更加死心塌地……


    何楓晚揚唇淺笑,光風霽月,絲毫沒有意識到眼前這單純好擺布的少女究竟抱著怎樣複雜的心思。


    自從拒絕了趙一白之後,趙以瀾進出就都躲著他,這當然也是做給何楓晚看的。


    這一日,她趁著何楓晚午休,又一次按照係統所指示的那樣來到花園之中尋找祝曉曼。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可真是妙不可言,雖然她目前隻是個婢女,但祝曉曼似乎對她很有好感,跟她來往時從不會拿架子,兩人就像是閨蜜一般。趙以瀾將之歸功於她此刻長相的毫無侵略性和親切可愛,當然,她作為何楓晚婢女一事也應當考慮。


    趙以瀾到達花園的時候,隻見此處一個人影都沒有,不禁微微皺眉。她又看了眼係統麵板,上麵顯示祝曉曼就在距離她隻有不到十米遠的位置,可為何人會不在呢?


    她仔細判斷了東南西北,目光落向係統所指點的東方十米遠處——那裏是花園中的池塘。


    難道說……


    她雙眼微睜,連忙衝到湖邊,一大片嫩綠色的布正漂浮在湖水中。祝曉曼最喜歡穿的衣服顏色,正是綠色!


    趙以瀾來不及多想,就地一躍跳入池塘中,盡力向那片綠布遊去。她一撈,那布料果然很沉,她再一用力,祝曉曼的頭便浮出了水麵。此刻她雙眼緊閉,似乎已經沒了唿吸。


    我的三個成就點啊!


    趙以瀾心裏一聲慘嚎,帶著沒了意識的祝曉曼遊到岸邊,水的浮力大大減輕了趙以瀾這個舉動的阻力,她不太費力地上了岸,又下死力氣把祝曉曼拖上去。祝曉曼也不知溺水多久了,此刻已沒了唿吸。


    趙以瀾沉著臉先清除祝曉曼口腔裏的異物,做了五次人工唿吸,接著以三十次胸腔按壓加兩次人工唿吸的比例對她進行心肺複蘇。


    趙以瀾對好感度一向摳門,而相較於好感度更難得的成就點,她就更摳了。即便成就點能夠兌換成好感度使用,隻要不是下一刻就要死翹翹的最危急情況,她都不可能動這個心思。她前麵的每一個任務完成得都不容易,成就點對她來說就是命,誰敢動她的成就點就是要她的命,因此她是絕不能忍受任務對象在她眼皮子底下死去的。這次為了祝曉曼這個任務,她又是接近趙一白又是伺候何楓晚,花了那麽大心思,若祝曉曼就這麽死了,她非嘔死不可。


    正因為心中憋著一股氣,趙以瀾的動作十分有力,或許是祝曉曼溺水不久,沒一會兒她便咳嗽著醒了過來。


    趙以瀾連忙將她扶起幫她順氣,等祝曉曼平複了唿吸,她問道:“你怎麽落水的?”


    祝曉曼渾身都濕透了,長發黏在她身上,淩亂而引人憐惜:“我……我也不知道。”她語氣茫然,似乎還未從瀕死到重生這一轉變中恢複過來,“我在這邊賞景,讓我的婢女去取披風,後來……有人推了我!”她憶起之前發生的事,瞪大雙眼,滿麵驚恐。


    趙以瀾連忙柔聲安慰她:“祝姑娘,不要害怕,已經沒事了,你安全了,沒有人能再傷害你。”


    祝曉曼緊緊抓著趙以瀾的手臂,此刻才露出驚恐的神情:“我、我不能死……我還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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