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懸於浩瀚的夜空……

    透過朦朧的月色,車窗外景色經曆了繁榮、蕭條、再繁榮、再蕭條的大變遷。胡文的心跳也隨之像中國的股市一樣大起大落。就在這等待奇跡再度出現的關鍵時刻,汽車嘎然而止,穩穩地停靠在兩座破門之間,這裏就是胡文的大學----中陽工學院。胡文的心也跳停在了嗓子眼。無奈生活還得繼續,自己寒窗十餘載的心血在此結晶,就算是結冰,也隻能煞費苦心的說服自己接受事實。自我思想教育一番後,拖著承載父母心願的厚厚行囊下車。

    門口站著一群形態各異的,但衣著統一的年輕人。一看有人下車,便一個箭步飛上來奪過行囊,儼然一次有組織有預謀的集體搶劫活動。當然,胡文的也沒有“幸免於難”。一番爭鬥之後,行囊落入一個傳說中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人之手。此人亮明身份,是中陽工學院一名大二的學生,免貴姓馮單名一個雷。效力於該校宣傳部,司職副部長。胡文心想,你怎麽不叫雷馮(鋒)。一番簡短的自敘完畢,馮雷帶著胡文辦理了臨時住宿手續。之後領他進了一間彌漫著甲醛氣味的房間。

    “同學,你就先在這裏休息吧,這是我們學校新建的學生宿舍,明後天學校會再給你們安排的。”

    胡文客氣的點點頭,感動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是好。

    把行李扔在一邊,胡文想找張床躺下,卻發現房間內已經橫七豎八的躺著四個人,麵無血色,在一個勁的打唿。排除了已甲醛中毒而死的猜疑。長舒一口氣後,在邊角處整理出一張空床躺下。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累的全身隻剩下心髒還能正常工作。本以為能粘床就著,無奈躺著翻來覆去的像烙餅一樣,睡意培養宣告失敗。迴想起剛才那位部長,白白胖胖的,煞是讓人眼饞,莫非是宣傳部俸祿可觀?胡文越想越在狀態,差點笑出來。就在此刻,他在中陽的第一個夢想誕生了-----宣傳部長。經過嚴格周密的策劃之後,確定部長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剩下的隻是時間上的問題了。便忍不禁喜上眉梢。夢完以後,胡文安慰自己應該好好靜下心來酣睡一覺,接下來還有很多費神的事要做。

    明天就是9。11了,一股不祥之兆油然而生……

    “哥們,快起來,該去注冊辦手續了。”

    胡文被一個男中音從睡夢中喚醒。

    “哦,去哪裏注冊啊?”胡文坐起來揉揉雙眼,以便能看清對方。

    “跟我走吧,我曉得。”

    聽他語氣,這辦入學注冊手續絕非易事,應該不會比注冊一家公司方便到哪裏去。沒等刷牙洗臉,胡文便隨他一陣小跑,來到一座似曾相識的三層樓前,在腦海中搜索了半天,終於想起是錄取通知書上圖書館的原型。不知道是經曆了一個多月自然災害的洗禮還是宣傳冊製作的誇張,總之兩者已是大相徑庭。

    樓內門可羅雀,樓外卻門庭若市。貼滿了各種宣傳標語和報效祖國的橫幅 ,橫幅底下站滿了身著豔麗的女孩(或女人)和身著正裝的男孩(或男人)。乍一看,給人一種飽經滄桑的成熟感。再看看自己,一雙四十塊錢的叫不出牌子的旅遊鞋,一套七十塊錢的yboy運動裝,一付粗糙的眼鏡,頭頂一個流行於八十年代上海灘的三七分發型,不由暗自慚愧。心中頓時響起宋祖英的那句歌詞:長大後,我就成了你。

    給胡文辦理注冊的是一名約摸30歲的女子,柔弱嬌小。姓劉名芳,芳名劉芳。她就是613班的班主任,從注冊、收費、領用品到辦理住宿手續,隻用了短短十幾分鍾時間。真可謂人不可貌相。

    “唉,哥們,辦完了嗎?”

    “完了,你呢?”胡文問道。

    “哦了,我靠,交了四百塊錢領了一堆破銅爛鐵,我看四塊錢也不值。”

    “那肯定不止,最近鋼鐵漲價,最起碼也能值五塊。”胡文笑了一下,“對了,你叫什麽啊兄弟?我叫胡文。”

    “桑巴。”

    “三八?”胡文沒有聽過這麽有個性的名字。

    “ sang 桑巴,還是叫我老巴吧,以前大家總拿我名字開玩笑,為此,我也追問過我父母這名字的來源,他們說我出生時值改革開放,這名洋氣,可畢竟咋是在中國啊。”

    “哦,桑巴,挺好聽的。”胡文心想,這和三八其實也差不多,叫著反而順口,“那你哪的啊?”胡文接著問道。

    “江州,知道嗎?

    “你,你江州的?老巴,老鄉巴,鄉巴佬,老鄉啊!”胡文興奮的差點就叫他老爸了。

    “哎呦,老鄉啊,我的媽啊!真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老鄉啊。”

    兩人激動的彼此在心中以爸、媽尊稱對方。老巴更是在上樓的時候的忘了樓梯的存在,一個踉蹌,手裏的“廢銅爛鐵”真的變成的廢銅爛鐵。

    “媽的,這下真完了。”

    胡文對老巴的這種超強預知能力佩服不已,“還好,還能用吧?”

    “不管了,我們把東西先放了,我請客,去喝兩杯。算是慶祝一下咱們老鄉在中陽相遇。”老巴流露出一種相見恨晚的表情。

    兩人找了一家小餐館,要了四杯紮啤,小菜兩碟。“來,幹一杯。”

    胡文有些害怕,偌大一杯怎能一個幹字了得。本想說聲隨意就好。想想還是算了,總不能一來就丟人。

    一杯下肚,老巴身體的局部組織已經有點失控,像剛從水裏爬上岸的雞,有點發抖。

    “老巴,你沒事吧?”胡文擔心他有癲癇病史,飲酒過度容易複發。

    “沒事,小kiss嘛這點。”

    “那你抖什麽啊?”

    “這叫精神抖擻,不抖能有精神嗎?”

    胡文心想,這分明是神經在抖擻。

    “對了,你怎麽會填報這所學校的啊?”老巴問。

    “誌願落榜補報的,沒有辦法。”

    “真是同病相憐,我看完這學校心就涼了一大半了。遇到你,今天我算是遇到兄弟了,來,再幹一杯!”

    “來。”胡文被問到了傷心處,勾起了喝酒的欲望。

    老巴的酒量實在是難以讓人恭維,斷斷續續的喝完第二杯,已經徹底到了忘我的境界。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地趴在桌子了,說是有點想吐,問老板有沒有茅坑?老板不好意思的搖搖頭說小店小本經營,設施不全。胡文隻好扶著他去門口吐。然後迴到店裏把單埋了。

    被動的請完客後,胡文連夾帶拖的總算把他運迴了宿舍,安頓其躺下。

    胡文坐下休息了一會,拿出住宿證。此處並非胡文的常住之地,真正屬於他的營地證上清清楚楚寫著511,胡文又拖著那堆厚厚的行囊往樓上走去。等他到的時候,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六張床鋪隻剩一號鋪空空如也。於是乎,511就成了胡文四年大學生活的代號。

    因為是大家剛聚到一起,陌生的把整個宿舍的氣氛渲染的很是尷尬。彼此各忙各的,讓人情不自禁的有一種思家的感覺。

    打破僵局的是黃生。

    “哎,你們有誰要抽煙嗎?”黃生手裏拿了根黃果樹,小心翼翼的問大家。

    記得中學的時候,抽根煙得跑廁所裏去,像是這種事隻能讓屎知道一樣。沒想到,這裏能這麽自由,於是胡文伸手過去,“我來一根吧,我還以為這裏不讓抽呢。”

    “能嗎?”黃生被問的也害怕起來,“我看校園裏麵那些人都光明正大的叼著煙啊。”

    不管內心如何狂妄,新生的矜持在此還是可見一斑。

    “去陽台抽吧,小心駛得萬年船。” 胡文道。

    “哥們,你哪的啊?聽口音不像北方的?”

    “我江州的,你呢?”

    “我啊,我順安的,那你過來一趟挺不容易的啊?對了,我叫黃生。”

    “我叫胡文,是啊,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地過來的,求學嘛,沒有辦法。”

    “你認為這樣的地方能求到什麽學到什麽嗎?我看有點懸。”

    黃生的看法和老巴的如出一轍,其實胡文也有這樣的看法,但說出來怕自己心傷,於是把心裏話深埋在肚子裏,“求學還是主要看自己,事在人為嘛!”

    “說是這麽說,可我總感覺這個環境要想人為都有點難。”黃生搖搖頭,一臉的無奈。

    “嗬嗬,既來之則安之吧。”胡文扔了煙頭,“進去吧我們,我還要把東西收拾一下。”

    等胡文和黃生迴到宿舍,眾人都已經躺在床上了,不管睡著沒睡著的,都閉著眼睛。

    (本人認為,在此有必要將“眾人”二字解釋一下:住2號床的是孫敏,性格不拘不斂,屬於缺乏動力型的大眾男孩;3號床的是司徒霖,人稱司令,年紀雖最小,卻體型富態,臉上寫滿滄桑,喜歡以成熟自居;4號床的是丁默,長的袖珍,不善言談,一輩子你能聽他和你說一百句話,你就可以中體彩大樂頭獎;5號床的是吳曉,身高足有一米九,北方人,卻經常有南方人的那種靦腆,睡覺的姿勢也獨一無二,沿床的對角線橫鋪開來,剛好能容下;六號鋪的則是黃生了,人如其名,此人酷愛人體藝術,最崇拜和喜歡的演員是鬆島楓。)

    胡文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後,也迴到床上躺下。

    9。11就這樣過去了,枯燥但不至於乏味,新鮮也未達於快人。不知道千裏之外的美國人今天過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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