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從明秋豪跟趙宇城無論大小事情的杠上起,他一直以舉止得體,不緊不慢,且一身歐式風衣示人。


    這是破天慌的第一次。


    明秋豪呆愣的忘記了手機那頭的艾卿,目光直視著趙宇城,心底浮出一抹欣慰,他倒是對自己的事很上心的。


    趙宇城走到明秋豪的身邊,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來電號碼,他微抬頭做了一個“不要告訴她”的口型,然後便從明秋豪的手裏接過了屍檢報告,開始慢慢的翻動起來。


    明秋豪恍過神給趙宇城找了個借口,對電話那頭著急的艾卿道:“他不在,沒事的,以前在學校裏,他就這樣常常一個人跑出去夢個遊,或是跑個馬拉鬆的。”


    “啊?老師有這毛病?”艾卿被說蒙了,以為是自己跟他鬧小情緒,給他氣跑了。


    “是的,你知道,做刑偵的,多少有些職業病,心理壓力大,又常常以熬夜的自然會出現這種憂鬱症狀。”明秋豪說得頭頭是道,讓艾卿不由得不信。


    的確,艾卿有時也會因為案子想得失眠多夢,甚至會有一點點的自閉。


    但事關趙宇城,她還是馬上表明維護的立場:“別瞎說,我老師是菩薩之心普度眾生的,你咒他做什麽?”


    明秋豪聽她這麽說,心底微有不悅,好像趙宇城跟艾卿好上後,都忘記要給他派糖了。


    除了有事沒事的衝他撒上一波狗糧來虐待他一番,別的正事就沒有幹。


    “艾卿,這個,我還忙著,你呢好好睡一下,你都要生孩子的人了,怎麽能跟趙宇城的作息時間呢,他晚上沒有少……”


    後麵的“折磨”兩字沒有來得急說,趙宇城已一腳跺在了明秋豪的腳尖上,拿眼狠狠的瞪著對方。


    明秋豪“噢”一聲叫得跟野狼一樣。


    艾卿笑道:“發春了,明法醫。”


    “是清明節我沒有燒紙,那些冤死鬼都出來找我這個法醫了。”明秋豪痛得直冒汗。


    “嗬嗬,不說鬼話了,我在這裏等老師迴來。”


    “……”


    明秋豪還想再跟艾卿多聊個五毛三塊的,不想,趙宇城已經直接將他的手機奪下,在艾卿說“再見”時,輕輕的衝著手機來一個隔空獻吻。


    明秋豪衝來,欲奪手機,卻看到自己的手機懸於一個裝有心髒標本的玻璃器皿之上。


    “你做什麽?”趙宇城盯著那瓶子看了一眼,“怎麽沒有寫標號呢?”


    明秋豪眼神閃爍了一下:“又不是警方交來的。”


    “這心髒長得真標誌。”


    “對,年輕人的,二十歲。”明秋豪語帶惋惜的道。


    說完上前來搶手機。


    趙宇城伸手懟在明秋豪的胸口上,讓他進不得身,緊接著半帶威脅半參雜著質問的語氣的問了一句:“明秋豪,你為什麽要當常青琳的幫兇?”


    明秋豪臉上一怔,裝糊塗的忽略掉趙宇城的問話,而是看著手機大叫:“別扔。”


    可他的身子卻不敢移動一分一毫。


    他眼神與趙宇城幽冷眸光對視的一瞬間,便有些心虛的把那雙鳳目垂了下去。


    “我人已經來了,還不說嗎?”趙宇城厲聲問道。


    “讓我再想想,我今天晚上心情很亂,真的很亂,你當我發給你的東西全是無聊就行了。”明秋豪目光落在那隻自己剛剛放入福爾馬林裏的標本,心像被什麽捅了一刀的痛。


    “明秋豪,你到底怎麽了?有人威脅你?”趙宇城。


    他猶豫的吸了一口氣,才勉強說出一句:“你這樣說話,可是要負責的!”


    趙宇城氣極,麵上卻無半點波瀾,仿佛自己看開一切,洞悉一切,他隻是想聽明秋豪自己說出來罷了。


    “明秋豪,十二條人命,這還不包括那些因為殺人被關被秘密處死的組織殺手。你是法醫,你比醫生更懂如何讓一具死去的屍體作證,為他們自己的靈魂討迴一個公道。”


    明秋豪退了一步,身子被自己的辦公室桌抵在了大腿上,他神情落寞的道:“你什麽時間知道的?”


    “你為什麽要讓一個無辜的人代替常青琳去死?你在黑陽集團裏扮演什麽角色?”


    明秋豪雙眼混亂的遊移著,他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不知道自己哪裏出差子。


    為什麽,所有人都認為常青琳已經被殺,他卻……


    就在這時,門當當作響。


    明秋豪不知道為何,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地上。


    門推開,一個齊肩黑發的女生,圍著淺蘭色粗織圍巾,一身浹灰針織毛衣,腳蹬黑色小皮靴的女生伸進半個身位,清亮了的問了一句:“有人嗎?”


    話音未落,明秋豪的翻著眼睛看向趙宇城,有想衝上去指著他鼻子罵的衝動。


    自己最糗的時間,為什麽讓時艾卿出現。


    他抽動了幾下嘴衝艾卿道:“有你男人。”


    艾卿當然看到了趙宇城,她立即像炮彈一樣的直衝向自己的目標。


    一頭紮進趙宇城的懷裏,拚命叫著:“你穿這麽少,怎麽能穿這麽少出來,姑媽要罵我了,姑媽要說我不是當侄媳婦的料了,姑媽……”


    說著不理一臉呆樣的趙宇城,還有看戲不成,卻讓兩人高調的秀恩方式給震住,同時,感覺自己被晾在一邊極度不爽的明秋豪,她隻自顧自的認真的將自己帶來的背包拉鏈拉開。


    裏麵,一件黑色的風衣給掏出。


    她還如體貼的小媳婦有模有樣的給他套上。


    趙宇城手伸進自己的風衣口袋,從裏麵掏出一張紙。


    看到上麵的字後,終於明白,艾卿為何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找來這裏。


    她真的很是自己菜。


    “趙宇城,你老婆來了,你們迴去親親我我去,我忙得很。”明秋豪板起臉,找到最合理的借口趕他們走。


    重點是要讓趙宇城離開這裏。


    艾卿輕哼一聲,迴頭看向明秋豪:“明法醫,你當真不知道我老師來找你為什麽?你發的那些東西到老師的手機上,不會真的無聊吧。”


    “你覺得是為什麽?”明秋豪不想在艾卿麵前提常青琳的事。


    而艾卿已看出他的不對勁。


    她撇去心頭的異樣,從趙宇城的手裏接過那一疊報告書。


    簡潔的白底黑字,


    簡報上文字沒有任何文字上的裝飾文采可言。


    但,最後一頁,關於頭骨的論述隻有一幾個字,卻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下頜骨、顴骨、鼻骨未見陳舊性機械力所致傷痕。


    艾卿特意將那行字看了幾遍,突然的將一頁用手緊緊的一抓,將整頁都撕了下來。


    “下頜骨、顴骨、鼻骨未見陳舊性機械力所致傷痕。”


    她一字一句的念給明秋豪聽。


    明秋豪隻覺得白雪一樣的紙上,那一個個如蟻黑字漸漸凝結成一片烏黑的雲朵在自己的頭頂三尺上方盤旋著。


    無聲的字體,此時也有了刺耳的聲音,像極地獄冤魂發出的痛苦叫聲,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耳膜。


    他捂著雙耳,緊閉雙眼,用哀求的語氣道:“趙宇城,讓你的女人閉嘴,讓你的女人收聲,讓你的女人立即、現在、馬上停止。”


    趙宇城的臉上隱出淡淡的寒光,他走到艾卿的身邊,低下身子,唇緊貼著她的耳邊道:“盡你所能,把你心中所想說出來。”


    得到了鼓勵,艾卿精神抖擻。


    趙宇城的目光像是神的環折進她漆黑的眼眸裏。


    “我記得,常青琳曾經有一段時間在國外,而她在國外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整容。”


    明秋豪沒有出聲,隻默然的聽著。


    “十六之前,常青琳沒有得到常家的承認,一直過得很平淡,但她卻極有讀書的天賦,不比任何男生差。”艾卿見他若有所思,多說了一句,“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麽常家要在十六年才認迴她。”


    “因為常君在那一年,犯了事。被送往了國外避禍事。”明秋豪微微眯眼,拉開自己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包極為名貴的煙,但是牌子卻是女人愛抽的“杜夫”牌。


    他輕輕的磕了一小煙盒的底部,彈出兩根來,自己抽出其中一根往艾卿的麵前遞了一下,但在看到艾卿時,又遲疑的問了一句:“你抽嗎?”


    艾卿搖頭。


    她也搞不明白,為何明秋豪會有抽煙,特別還抽這種女式香煙。


    趙宇城雙眼微微一愣,有些微微的惋惜之色。


    他道:“艾卿你繼續說吧。”


    艾卿:“我隻知道,這個已死的‘常青琳’並是我們警方認為的常青琳,她是被人故意的殺死,也就是說,她李代桃僵的成了常青琳的替死鬼,而常青琳所做這一切,隻是為了躲過她父……我的意思是殺手的暗殺。”


    艾卿差點將常一虎的名字說出來。


    “隻是一行屍檢報告,讓你們看出這麽多?”明秋豪將煙往嘴裏一塞,歪頭拿打火機,輕輕一點,煙的一端升騰起折白色的霧,將他籠罩在一片蒙朧裏,但詫異眼神卻從那片煙裏透出來,直直的看著艾卿。


    艾卿揚眉:“我跟老師在一起討論了一個月,怎麽可能連這一點點事情都想不到呢?”


    “我以為你們真的是度蜜月去了。”明秋豪苦澀的笑了笑。


    “蜜月也沒有耽誤。”趙宇城頗為自豪的說。


    “哦?你那裏不是以前受過傷,不舉嗎?”明秋豪極沒有眼力見的在趙宇城的眼前戳他的心窩子。


    艾卿搶白:“誰說的,我男人,厲害得很……很猛的……晚上白天的……”


    趙宇城臉色微變,明秋豪一臉恍然大悟的掃了兩人一眼。


    “原來你這麽有長進全是因為愛情的滋潤。”明秋豪又一笑。


    艾卿臉紅成兩大片,腦子裏拉響警報,再說下去,估計說多錯多。


    “明秋豪,不要轉移話題,我問你,她去整容,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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