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時,文字未有,書契未造,人心古樸。治國以結繩為政,而民自化。人與人交往以結繩為信,誠實無邪,真可謂樸素之至矣。後世人文漸開,先天本性日漸散失,後天人心漸入淺薄。太上見世道日衰,為之痛心,故發出“使民複結繩而用之”的感歎,意欲使人心複歸到結繩時代那樣的淳樸。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後世君王製“禮樂”,以導化民之無為,使民心安於自然,不以物累心,不遠徙追逐貴重財物。身不遠徙,安守清靜,以養性命。


    今之世界已進入信息時代,電腦已經普及應用,深入到社會各個領域,運用於方方麵麵,使人類跨進了物質科技文明的新時代。電腦雖先進,科學雖昌盛,但都是大道之“一”演化為億萬的繼續和延伸,仍未超出大道生萬物這個根本規律。大道至簡至易,由一至萬,又由萬歸一,這是不變的定律。電腦雖科學,但它卻是我們老祖宗早已昌明的“八卦二進位製”原理,被外國人利用演變而成的。所以並不是“古不如今”,“中不如外”。站在大道的高度來看,都是曆史時空的瞬息轉變,是大道運行的必然。與大道造物的奇妙相比較,人類的科學文明還僅僅是一朵小花而已!


    越複雜的東西離道愈遠。今日人類已進入物化世界,人類的物質享受應有盡有,但人的精神世界卻愈來愈貧困。私心欲望愈來愈貪,詐巧之心就像電腦一樣複雜,故而離淳樸的道德愈趨愈遠,這正是急待德化人間,挽救人心的當務之急。


    今人將古人結繩記事當作笑談,甚至嗤之以鼻,很難理解結繩而治的深邃(sui)含義。結繩而治並不是一種倒退,而正是現今社會所缺乏的一種淳真美德,是一種無為自然之道。遺憾的是,當今一些研究者自以為高明,習慣於用“複古”、“倒退”等言辭,評價老子的《道德經》,甚至以“沒落奴隸主階級代言人”的衣帽醜化聖人,以此顯示自己的聰明,其實這正說明了他們對大道的無知與愚昧。


    【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


    所謂“甘其食,美其服”,是說上古先民,皆具有無為上德,樂處天然無為之境,無私欲邪念,質樸安生。耕而食,鑿而飲,自食其力,不圖奢華,不追求異物,不貪享厚味。一日三餐,以五穀蔬菜為飽,以粗茶淡飯為香;以布衣禦寒,以葛麻防暑。不求華麗錦繡,不貪金銀財寶,不遠徙獵取華麗之飾,過著悠然自在的美好生活,沒有過多的非份之想。


    今之社會,物質豐富,衣食條件遠比古代祖先優越得多,但同時人的享樂思想也無限膨脹。人們在享受的同時,丟失了祖先遺傳給我們的儉樸美德。貪圖厚味、奢侈浪費的現象令人乍舌,已達到不能容忍的地步。君不見大小酒樓餐館的宴席上,單位學校的餐桌上,居民樓的垃圾洞裏,那些被拋灑了的白花花的米飯饅頭,竟然毫不可惜。古人雲:“民以食為天”。糧食是天地賜人以養命的寶中之寶,浪費糧食就是對天地的犯罪。可見今人的儉樸已經丟失到何種程度!“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千古名句,已被人們淡忘遠棄。至於其它日用的種種浪費現象,更是不堪目睹。


    人們不僅無度地揮霍浪費著大道所生的物質財富,更重要的是喪失了靈性中的儉仆美德。太上在兩千五百多年前就已經預見到今日社會的不良現象,故而發出“甘其食,美其服”的感歎,這對當今人類社會,具有深遠的現實教育意義。


    “安其居,樂其俗”,是說鑿戶牖為居室,可遮風擋雨,可安身而居。不求豪華廣廈,不貪高床奢具,雖為茅屋草庵,陳設簡陋,卻心安理得,自樂道中,心中無欲無求,安享自然無為之樂,其樂無窮矣。心中有道,自不追求宮室之美,安其居室,尊老愛幼,友愛兄朋,謹教子女,相安無事,家庭和睦,盡享天倫之樂。人能潔身自好,靜修善德,心定性明,自不遠徙追逐世俗濁汙,安然過著簡樸而充實的自在生活。


    曆史在發展,時代已不同。當今社會的物質條件,已與古代大有不同。雖不必複還結繩記事那種形式,也不必非要布衣裹身。但古時先輩們那種淳樸美德,卻須臾不可離。修真人當知,今之社會物欲橫流,既要人心古樸,更需要塵中養德,潔身自好,像蓮藕那樣處汙泥而不染,身在俗中不染俗,心在塵中不落塵,知足常樂,知足常富。雖處俗中而心不俗,富不驕奢,貧不賤骨,一身正氣,坦蕩做人,風範高雅,不落俗套。在俗中學會脫俗,在火中學會栽蓮。常在河邊走,就是不濕鞋。身常應俗事,心樂質樸中,不為外塵所移,不隨俗氣所轉,則與古人之心無別。此即是“樂其俗”。


    【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是說兩國相距很近,搭眼即可望見,連雞鳴狗吠之聲,都可以聽到。此種情景,是說明天下太平。兩國和平相處,邊界相鄰,僅咫尺之遠,但人民各相安於無事。人心質樸無華,共處於清靜,同處於無為,互不相擾,和睦相處。無是非之爭,共入於清靜無為之境。


    “民至老死,不相往來”,即“不以遠徙為樂”之義。古人好靜,民雖居兩國之界,相去極近,甚至能聞見雞犬之聲,但卻至老死不相往來。這在現代人看來,是極端不可思議之事。試想在上古時代,太平盛世,人人共享天樂,戶戶安居樂業,誰肯離開故鄉,而奔波異國他鄉?“老死不相往來”之意,並非古人無情無義,互相隔絕。而其真意是說,那時的人們都是“內養天真,而不外求”的有道者,人人皆處於無為自然之境。


    古人心性純真,身雖不常來往走動,心卻常處清靜中,故能感而遂通,心息相依,德善交融。彼此心中無所不知,有事皆在無為中相幫。千人之心如同一心,百家如同一家,人與人之間親密無比,無有彼此之分。這比之今人以後天私心交流,以身形的有為交往,孰近孰遠?明白人自知。至於人身的往來與不往來,又有何妨?今之世人知顯不知隱,不知“無為”為何物,故常曲解太上所言的真義。往往將“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當作固步自封,保守落後,貶而用之。這是極大的曲解。


    太上聖祖發出此言,一是傷今思古,每見當時世人已漸離無為之道,不得已而設此言,以喚醒人們遠離世俗物塵,迴歸無為清靜之境。二是想象夢遊其間,以此句隱喻修真者的“閉關”、“出關”、“入關”之意。當修真者進入某一層次的轉變階段時,需要集中一段時間,謝絕塵世,閉關內守,潛修默煉,以提高修為層次。在閉關期間,要求緊閉六門,兩耳不聞,雙目不見;身不遠徙,心不外馳;閉門謝客,與外界不相往來,以減少幹擾。心身俱靜,內修外煉,凝聚精華,使心性身命皆入佳境,得到一次新的升華。對修真證道而言,此即“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兩句的真意。


    【本章說解】


    本章經旨,重在不遠徙,不外求,不貪物,安於自然無為,享受自然無事的大自在之境。觀想今之人心,以懷念古人淳樸之德。


    細悟此章經意,皆是太上想象設言,並非實有其事。老子處於周末晚期,時遇列國紛爭,人心擾攘,道德滔滔然日流於下,而不可反歸。故設想以太古之氣象,複歸以無為至治,以寄傷今思故之情。當時老祖身將隱西而去,騎青牛至函穀關,應關令尹喜懇求,而著《道德經》五千言,留傳至今。經中極力描寫了一個至純至真,清靜無為,世人不知的極樂精神世界,以此昭示天下,從中體悟自然大道。並以此言寄托後世:身雖處紅塵濁海之中,心要遠離世俗塵囂纏擾,脫離濁塵苦海,入於道德之鄉,居於清靜淨土,成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脫離低級趣味的人,一個造福國家民族的人,一個具有高尚道德之人。若不如此,則是自墜(zhui)苦海,自陷茫茫人欲歧途,一生在不平不靜中掙紮,何時是個盡頭?


    太上在本章假設立意了一個理想社會。在當今現實中,修真者的外環境條件,已與幾千年前大不相同,不能入於叢林山野,也不能獨立於塵世之外,而是要在入世中求出世,在火中去載蓮,在塵中學脫塵,在逆流中行舟,在磨難中煉己。此乃時代的不同,時空條件的轉換,故修真者的修證方式,與古時亦有不同。但就其所要達到的“無為自然”之境而言,則是殊途而同歸,並無差異。而且是標準更高,要求更嚴,功夫更硬。


    本章中亦有許多虛擬之言。蘇轍在(《老子本義》引)中說:“老子生於衰周,文勝俗弊,將以無為救之,故於書之將終,言其所誌,願得小國寡民以試焉,而不可得耳。內足則外無所慕,故以其所有為美,以其所處為樂,而不複求也。”要恢複“小國寡民”、“結繩記事“式的原始道治社會,既不可能,也不必要。而“內足則外無所慕”的精神境界,對於社會的精神文明建設,對於養生健身而言,卻有著極為重要的不可忽視的作用。


    社會總是在不斷前進,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都在不斷發展。無論社會發展到何等文明,人類的道德水平,無私無欲的精神境界,以至於修真養生,健康長壽,都是不可缺少的。因為它是國家民族的脊梁,是做人的準則,是改造世界觀、重新塑造靈性的本源,天下太平之根本。故讀經要盡意,不可僅陷於文字表象,而偏離了經意的精髓。


    不積章第八十一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信”者,誠實也。“信言不美”,是說凡是誠實之言,都是質樸無華,言之有物,言之有理,言行一致。說到做到者,此謂之“信言”。凡是信言,句句真實,句句質樸,沒有虛偽粉飾,沒有投其所好,沒有奸巧詭詐,而且都是真誠一片,所謂“忠言逆耳”即是。“信言”世人多不愛聽,故稱之為“不美”。


    “美言”者,即人都喜歡聽的漂亮話,用浮華詞藻裝飾起來的虛言偽語。此類“美言”,或是為了投人所好,美言悅人,以誇大之辭比擬、討好別人;或為了達到個人某種目的,巧簧如舌,將黑說白,掩人耳目……。凡是美言,多是中聽不中用,往往言而無信,言多謊詐,虛誕無憑,說話不算數,故終而不被人信。有德之人,外行莊重,內心真誠,其言樸實,並不悅耳動聽,但卻句句忠懇。無德之人,外行輕躁,內心狡詐,其言雖動聽悅耳,卻未必真實可信。故曰“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言為心聲。故先輩們十分重視慎言。修真人應知,危莫危於多言,禍莫大於言人非。人生最不幸處,是偶一失言而禍不及。所以要特別注意把握住言語關。管住嘴就是管住心。涉世做人,以慎言為先。靜時常思己之過,閑談莫論他人非。平時要存誠待人,口不妄言。言時以簡要真切為第一,無長言,無累言,戒盡言。喜時,忌輕言失信;怒時,忌惡言失體。言到快意時須打住,事到快意處須轉彎。人多時守口,獨坐時防心。先哲雲:“覺人之詐,不形於言;受人之侮,不動於色。”此中有無窮意味,亦有無限受用。修道者宜悟而行之。


    【善者不辯,辯者不善。】


    “善者不辯”,是說有道之人,全德備身,其言合於天道真理,可以道達人事。言無彩文飾華,句句真實不虛,此乃“善言”也。善言者則心必善,與人為善,不與人爭辯。哪怕是遇到委曲之言,侮辱性的語言,也必是心平氣和,不動聲色。取人之善,當據其事理,不必深究其心。別人偏激,我受之以寬;別人險仄,我待之以坦蕩。我不爭勝於人,以善心待不善。別人的不好處,要掩藏幾分,這是用渾厚以養大德。當人來爭辨時,自處超然,處人藹然。氣度要宏,言動要謹。不用巧辭奇說,其心自然清靜平和。先輩雲:“窮天下之辯者,不在辯在訥(nè)。伏天下之勇者,不在勇而在怯。”由此可知“不辯”之深義。


    所謂“辨者不善”,是說凡是“善辯”之人,皆是“嘴尖皮厚腹中空”。因其心中空虛,缺乏德性涵養,理屈辭窮,誇誇其談,以逞其能。常見世人為爭私利,或為顯能,或抱偏知邪說以亂真,便以三寸不爛之舌,逞口鋒之利,無理也要辯三分。此即俗話所稱之“舌辯猴”。


    善辨者乍聽起來振振有辭,但都是無真才實學的膚淺之言。因其心空虛,正氣不足,真理不明,顛倒為用,往往將是辯為非,將黑辯為白,將邪辯為正。以花言巧語欺世盜名,以謬論荒言毒害人心。此等辨言,雖可得一時之快,顯一時之能,但所造下的口業,則是後患無窮,惡報必是在所難免。先輩有雲:“山有玉,則掘其山;水有珠,則濁其淵;口惡言,則亡其身。”修道之人,應當德充其內,含光內斂,不嘩眾取寵,不多言善辨,以謙德自養。無道之人,自作聰明,口巧舌辯,皆因缺乏德善之心。故曰“善者不辯,辯者不善。”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知者不博”,所謂“知者”,即真智真慧,深知宇宙大真理者。真知者從不顯露,含光內斂,厚德貴藏。所謂“不博”者,即守元抱一,專心致靜。不刻意追求後天知識的廣博,絕學無憂,絕聖棄智,惟以一顆先天真心,求知大道。待到功成性圓,大智慧已就,則能一知百知,一通百通。深明宇宙真理,廣知萬物之性。


    有道之人,立於高維空間,總攬宇宙規律,執本馭末,執簡駕繁,舉綱目張。對萬事萬物心領神會,明覺四達,洞曉陰陽,宇宙萬物融於一心,此謂之“真知”。知之既真,天地間一切事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雖不廣搜遠覽,不出門戶,而天地萬物萬事的變化消息,皆在其不見不聞的真性中,皆在無為自然之靜心中。故真知者雖不博學後天有為知識,而天地間的一切知識,則無所不知;天地間的一切事物,則無所不曉。


    “博者不知”,“博者”,此處是指廣見多聞,博覽群書,研究古今,有豐富的後天知識。“不知”者,是指這些所謂博學者,隻知後天有為知識,隻知顯態世間的智觀科學,而不知隱態微觀、宏觀、宇觀世界的慧觀科學。隻知顯態科學的某個領域或某一學科,而難知宇宙這個龐大、複雜的超巨科學領域。其知雖比一般人廣博,但所知僅是表象,失卻道要之真,而在宇宙大真理麵前,仍是十分無知。故曰“博者不知。”


    世俗之人,以後天知識為貴,以廣知博學為榮,故無所不求,無所不學,多多益善。或誇多鬥靡(mi,華麗),或爭能奪譽,以此作為衡量人生的價值標準。而對宇宙自然規律,對人體生命科學,對陰陽五行之學,對隱顯共觀之法,或是一知半解,或是一竅不通。世人求知,隻求外,不求內;隻求小,不求大;隻求顯,不求隱。隻追逐粗淺的外在之學,而不知事物深層的精微之密。即使現代科學已進入某些微觀領域,如克隆技術、納米技術以及人體遺傳基因的密碼排序等,但也隻是剛涉及到真理的邊緣。而且這些成果,早在古代已被我們的祖先驗證過。由此可知,今人的知識並不廣博,智慧也並不比古人高明。


    後天智觀科學的特征,是知其末而不知其本,知其徼而不知其妙。雖自稱為“博學”,但對於宇宙自然大真理來說,則所知仍是一些皮毛,實屬管中窺豹,離高維空間的自然真理,尚差之甚遠甚多。故太上發出“博者不知”的感歎之言。


    【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


    “聖人不積”,是說聖人沒有私欲占有心,積德不積財,有德以教愚,有財以濟人。這個“積”字,在對世俗間貪欲之心的總匯。


    世人都有極強的占有欲,不僅好言、好辯、好博、好爭,而且皆有貪多積厚之心。諸如積金如鬥,積物如倉,福祿要厚,榮譽要高……,凡是私欲名利之事,皆是積聚愈多愈好。惟獨不知積善累德,修心養命,複歸天道。凡積財累譽者,無非是為了滿足個人眼前的享受,或作為勝人的資本,成為獨得之奇。豈不知天下所有財物,皆為大道所生,是利益眾生的流通之物,取之不盡、用之不窮。物之性在於流通,人為地去聚積,就是逆物之性,堵塞其流通。此猶如以土壅(yong)奔流,終有決堤引禍之時。


    財物本性公,用於己與用於人,無須分別,更不必囤積居奇,積為私有。人生在世,都希望得到幸福快樂。但幸福不是從高官厚祿、積金如山中得來。真正的幸福,隻能從修善積德中獲得。涵養道德,心安理得,少私寡欲,吃飽穿暖,知足常樂,生活優悠自在,無有煩惱苦愁,這才是真正有福。


    名利二字是世俗人拚命追求的幸福。豈不知在爭奪名利的同時,必然要傷害別人。假若采用不正當的手段去爭奪,必然會造下諸般罪惡。為了一點眼前小利,不顧無窮後患,這便是佛所說的“迷惑顛倒之人”。真正覺悟了的人,絕對不會去做。細想人在世間,不外乎衣食住行,衣為遮體,食為飽肚,臥不過六尺,隻此而已。即使積有金山銀山,一口氣不來,什麽也帶不走,唯有業力隨身。故前輩雲:“積財如積禍”,“如劍斬人頭”。


    “既以為人,己愈有”。“既”即盡到、完全之意。此句是說聖人深知宇宙萬物廣大無邊,無盡無量。明白“物不可積”的自然奧秘,所以積物不為私用,積德不為私有。聖人不聚積財物,而以己有之財盡施於人;將自己之知,變為眾人之知;以己之德,化為眾人之德;以己之有,為人之有。人得我之有,而人亦有,而我更有,有與有相得相長。我之德化於人,人人有德必益於我。人得我之德,則我之德愈多。一德引萬德,一人之德化為天下之德。好比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猶如日月之光相映生輝。聖人之德光照天下,天下歸於聖人之德;聖人之德與天地等同,豈不大乎?故曰“既以為人己愈有。”


    “既以與人己愈多”,是說在無心無為的心態下,以己之財物施舍於人,以己之德化於人,人得我之愈多,則我之德愈厚,而人之得愈多,多與多相勉,則多必共進。人之多取於我,我之多因人之多而愈多。其義與上句同。故曰“既以與人,己愈多。”


    世人多不解此義,皆以為“己之有”、“己之多”為私有,故藏而護之,惟恐不密,惟恐別人得到。而不知為人、與人之德,不僅有益於人,而且有益於己,兩相受益。正如先輩所雲:有“德者自得”,“失德者失得”,“舍即是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舍不得。”“修道者當以德予人而不思己之所得,實則不得而得。”修真人所舍的是己之德行及有形之物,得到的是無形的道能德寶,是不為肉眼所見的巨大道義與物質力量。


    宇宙間“得道多助”的自然法則,用之四海而皆準。“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此乃不易的永恆真理。有與無,多與少,舍與得,皆是矛盾著的兩個方麵,在一定條件下互相轉化,其中內含著無盡的辯證法。焉能隻知其所以,不知其所以然乎?


    【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天之道,利而不害”,天生養萬物,愛育如子,慈母之心,百般佑護,那會有傷害之心。天以無為化生萬物,故無所不生,無所不長,生生不窮,化之無盡,此即謂之“利”。萬物皆為天道所製,天之高明,終古如是,利萬物而長流不息。天道運行,晝夜不息,雖利養萬物,而又無害於天,這是因為天有不積之德。天不積,故能傾盡其力,暢通無阻,利而不害於天下,也不傷害自己。


    聖人之道,即天之道。聖人以無心而化萬民,但人卻往往不知不行。隻有在出現變異的情況下,人才能感知聖人警誡之言的重要;隻有遇到時弊時,人才樂於接受聖人之裁成。這都是因為人抱著後天欲心不放,不識自然無以明之故。


    天下之理,有為必有爭。為在於人,爭在於物。聖人之所為,在熙熙攘攘、繁紛汙濁的紅塵中,向德而化;在物流滾滾的深淵中,恪心向善。聖人能無為而為,因物付物,順其自然,無爭無積,故愈知聖人為眾生之為,愈見聖人厚德之豐。若以私利積於己,不以公施與人,雖美其言,巧其辯,多其知,終因不合自然大道,終究是個無益於人、也無益於己之人。


    眾生同體,萬物同根。天地與人,人與萬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心息相通,互為依存。故以己之有施與人,人必以有施於我;我利於天下人與萬物,天下人與萬物必助於我。我的一切與萬物相合相通。我即是眾生,眾生即是我。無彼此之分,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我與宇宙萬物渾然一體,惟有一顆公心。“我”字化為道德,與自然大道合真,則性命雙了,形神俱妙。我即是道,我即是佛,天上地下,唯道獨尊,唯道是從,唯德是輔。


    【本章說解】


    此章為《道德經》終篇。其經旨在於告訴世人:立言容易,能從言中悟道、明道、得道者則難。能從言中鑽進去再跳出來,洞明道義,並能躬行大道者,則難上加難。同時也在告誡後人:不可以見聞淺智逞其辭,不可以陋習無知傲於人。若是如此,既無益於世,也無益於己。


    本章分為三段看,上六句為一段。自“聖人”至“愈多”為二段。由“天之道”至末為三段。要義是說,大道不以言顯,言則是不得已之事。為了教導世人明道,又不得不以言說。大道不言,自在人心,公修公得,婆修婆得,不修不得,各人隨心,各由自性之覺與迷而定。


    當太上出關將隱之時,正是春秋戰國大道漸去、百家爭勝之時,各派皆執一說,紛紛爭論不已。然其所說未必信,未必真,未必善,未必知。針對當時時弊之偏,太上留此五千言,在於明聖人之德,明天道之理。道不在多言,言必合於道,言必益於道,乃為言之不可闕(quē,缺少)者也。


    所謂“信言不美”,美在本質。所謂“善者不辯”,善在淳樸。所謂“知者不博”,貴在極一。所謂“己愈有”者,人心所尊。所謂“己愈多”者,物欲所歸也。所謂“利而不害”,道動而生成物也。大道至簡至約,有道之人不辯、不博、不積,所以才有真善實知。聖人之言,皆是真實之言,沒有飾華虛表之美。


    “不積”之意,是說大道本體虛而無,故所應無窮。天下的一切財物,一切慧智,皆是大道所生所有。萬類萬物,皆為公共流通之性,豈可積為私有?若占為私有,則所應必有限,豈能愈有愈多乎?莊子稱讚老子之學:“以有積為不足,無藏故有餘。”“利為害之時,為者必爭之;以不利利之,是以不害;以不為為之,是以不爭。不爭者,即無我;無我者,才能無為而無不為。”


    恭讀完聖祖全經,使人得其道味之甘,受其德言之美,窮萬物之理而無不至。以五千言所論統觀之,皆是論“不積”之道。所謂不積者,即心無所係,心無一物,無私無妄,心地光明。所謂“言而無言,為而無為”,實際上並非“不言”,也並非“不為”,而是大公無私,無己之有,以無言、無為之德而奉獻天下眾人。無私即無爭,故聖人從不與人爭。由是而知“多言數窮”,非天道也。學道者至此,應該了心忘言,則對全經五千言之要義思之過半矣。


    本章提出了美與信、善與辯、知與博等哲學範疇,涉及到真假、善惡、美醜等既對立又統一的一係列哲學命題,說明一切事物的表象與實質各具陰陽,各呈其勢,表裏不一。信實之言多樸直,故為“不美”;甘美之言多華飾,故“不信”。德善之人明真理,故“不辯”;善辯之徒亂實情,故“不善”。明道之人忘言絕學,故“不博”;博學之士貪嚼多,故“不知”。同時又以人道推理天道,將“不積”之理,以及無與有、多與少等相反相成的辯證之理,從顯隱兩端,解剖得入理入微。


    經文至此章已終。九九八十一章,五千餘言,字字珠璣,句句珍寶。能心悟此經者,見人見事,隻要打破個“我”字,放下這顆人心,則知人己一體,物我同根,萬事同理,得則俱得,失者俱失。打不破這個“我”字,不去除心中之頑陰,人我之念不除,物我之別必分,必隨物而逐,必被物所累,物失俱失,虛枉一生,豈不愚哉?


    謹以此解,奉獻世人,聊表誠心。藉此解終結之機,謹向讀經者致以深深的祝福!


    願道德宏揚於世,利益天下,造福人類,永享妙樂!


    願眾生皆能以德為心,德化歸道,使佛道之光普照寰宇!


    願一切誠修實證者以此經為源動力,勤修實證,功成果滿,早登雲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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