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量貧富有正反兩個不同的標準。有以物質財富的多寡為判斷標準的富足觀,也有以精神上、心理上的充足與否作為判定富足者。不同的人生觀,各有不同的價值取向,因而形成了不同的“富足觀”。人心多是貪求外在的財富,而且永無止境,永難滿足。故財富愈積愈多,而精神道德上卻愈來愈貧。反之,人若能淡泊寡欲,對財富知足而止,即或是物質上並不富裕,而做人卻有豐厚的道德,有無私奉獻的精神,這種人才是真富足者。


    物質財富的多寡與貧富,也絕不是偶然現象,其中內含著深層的道理。物質與精神是可變的整體,互為依存。物質財富是精神財富的外在顯現。物質的富足,是修善累德的結果,即常言所說的“福分”。這種富足的福分不是貪求而得,而是修善積福修出來的。今生之福,是往世所修之善果;今生的貧賤,是往生作惡的迴報。今生的所作所為,又為後世的貧富貴賤奠定基礎。所以聖人教人積福修善,舍財濟貧,都是令人為長久的福分著想,不要“今日有酒今日醉”那樣混人生。


    修德就像銀行存款一樣,應當日積月累,一日三善,日久福德必儲存愈多,必能得到厚福之報。但福又不敢多享,貪求享受,奢侈浪費,都是消福。世有百富一夜變得一貧如洗者,也有一夜成為暴富者,都有其背後的深層原因,也是因果定律之使然。但其最本的原因,都是善惡交替的一種急驟變化。由此可知,人要富,先積德;要長富,須惜福。把握好精神與物質富足的辮證關係,重德輕財,修善積福,則“真富”即會不求而至,何須盲目妄求?


    天下惟“知足者富”,“知足者”才是真富者。“真富者”就是精神道德的富有,雖錢財並不寬裕,但以能養命為足。不追求享樂,不起非分之心。以節儉自處,以道德自養。精神充實,泰然自若,心如天地,常足常樂。這才是真正富足之人。


    修道之人,能煉其性,能修其心,能保其精,能全其氣,能養其神,心、性、命三者能全俱足,則道德全備,必得天地真氣的滋養。常保福祿,性命雙了,這才是天地間的真富真貴者。世人的金玉滿堂,榮華富貴,與道德豐厚,性成命就的修道者相比較,何富何貧?自不待言了。


    【強行者有誌。】


    “強行者有誌”,能自明、自勝、自足者,皆是“強行”,亦是有誌之人。人能常修心性,不斷累積德行,以道心佛性去戰勝私欲妄念,格除自己的缺點錯誤,消除累世所造的惡因,凝煉身中殘存的陰滓(zi),跳出重重逆境的魔考。如此大誌修真,必能像乾乾不息之乾道,達到元、亨、利、貞之境。這才是“強行有誌”之人。


    所謂“強行者有誌”,“誌”者,修真證道的誌心願力。誌向遠大,誌心堅定,矢誌不改,這是進道之基,入道之門。誌之所趨,能感天動地;誌之所向,能無堅不入。人的向道誌心,具有無窮無限之力。此誌一立,即與天地相合,與萬物相通,與大道場性相應。誌心宏大者,既可感恪天地,感動顯隱師尊,其力無窮,山不能阻,水不能止,人不能奪,物不能移。故孔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誌也。”即是此義。


    修道成敗的關鍵,完全在於誌向的大小。一個大誌修真者,誌向既定,誓言既出,決不迴頭。正像空淨師所雲:“開弓沒有迴頭箭”。隻有一往直前,後退是沒有出路的。對於修真者而言,多一分誌心,就多一分功行,多一分師助。誌心要天天立,時時立,事事立;要真心誠意的真立,而不是口頭上的假立。常立誌就是常德誌。立誌是自己心上的事,必須發自肺腑,出自真心,來不得半點虛假。一言既出,一言九鼎,一諾千金,絕不能自欺欺人。


    修真是天地大業,是了卻生死的大事,非同小可。其心誌的真誠程度,決定著德行的積累,未來成果的大小,層次的高低。修道人如能效法乾卦剛健、中正、純粹之性,自強不息,猶如江河之不舍晝夜,川流不息,從不間斷,此便是強行有誌之人。


    【不失其所者久。】


    “所”者,安身居住的歸宿處。太上此處“不失其所者久”之“所”,是指道德而言。道是生天生地生萬物之母,德是滋養萬物的乳汁。道德是天地人萬物之根宗,萬物依道而生生不息,以德而發展成長,故天地人萬物一刻也離不開道德。得道德者存,失道德者亡,這是宇宙間的不變法則,是不爭之事理。


    人之有道,能得其所,如魚之得水,似鳥之歸巢。動靜合宜,身心快樂,待人接物順自然,順逆之境不失德。這便是“止於至善之地”。“至善之地”,即人的長久之“所”。人若能斷除人間習染,守至道之真常。或奉獻於自然生態平衡,或投身於社會服務,或遊身於商海,或耕作於田園,或苦修於紅塵。無論何時何地,無論從事什麽工作,都是修心煉己,積功累德的場所。若能和光同塵,堅持正道,苦修實證,磨礪心身,積善修德,這既是做人之本,也是修道者的“不失其所”。


    “所”有多層含義。世間萬物萬類,各有其所。人有房舍,鳥有巢窩,蛇有洞,蟻有穴等,皆是棲(qi)身之所。人所居住的房室,能遮風避雨,休養生息,是人安身立命之所。世間一切有形之所,都是短暫的,不可能一勞永固。高樓大廈雖是鋼筋水泥所造,現代居室雖然也豪華舒適,但總有壞時,終不是長久之所。


    人身是本性所居之所,雖有數十年駐世之期,也不過瞬間即逝。若能修持道德,修性煉命,性命雙修,再造心身,則真性即能永駐光明,與天地共長久。肉身這個假幻之軀,經過千錘百煉,亦可再造成為金身,永生不衰,成為性命合一的法身道器。這才是長生久視之道,長久不失之所。


    對修真者而言,天地似大鼎,紅塵是熔爐,無處不是修證之“所”,事事皆有道,處處是修場,唯心是所,心靜所自久。身為性體之居所,心為神性之殿堂。神秀有詩雲:“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染塵埃。”修行者勤掃靈台,明心見性,苦煉命體,再造金身,脫胎換骨。使內道場複返先天,固若金湯,成為不壞之所。經過性命雙修,心身成為真佛淨土,最終達到“聚則成形,散則成炁”的金剛之身。這才是真主人萬劫常駐、不滅不壞的常久住所。此“所”與天地共長久,與日月齊光輝,天地間最堅固之居所,豈能與之相比乎?此即“不失其所者久”之本義。


    今之世間,知識大開,文明盛炎,物質生活福享至極。所憾堪悲者,人心空執色身諸識之滿足,竟而出賣至尊至貴之本性。所以良心不複光明,生活轉成黑暗煉獄。“道德”本是維持生命秩序之筋骨,而今卻靈海空虛,主宰無依。宛然已似居所散渙之“失心人”。本性既隱,真理難顯,自然行為離軌,自造惡業。經雲:“自性自度,佛不能度”。自業還得自己消。迷昧凡夫,一味牽附外塵而不識自心,不明本性之理。隻盼仙佛來救,卻不思躬親耕耘自家心田佛土,不建自己真主人的永久居所,豈能有歸鄉之日?


    【死而不亡者壽。】


    “死而不亡者壽”,人之有死,皆因精神外露,內耗外損之故。人的七情六欲,妄心欲念,必然使內損精,外散氣,害其性,喪其德。順著常道下滑,待到陽氣耗盡,大限到來,四體分張,所散神離,燈滅人去,終入陰境。此皆是不自知、不自愛、不自勝的結果。修道人明曉殺機顛倒之用,以殺機自勝,逆反陰陽,則身可與太虛同體,可與造物同壽。顛倒用殺機者,就是將凡人之“心活神死”,顛倒為“心死神活”。亦即人的私心死,公心活;凡心死,道心活。如此逆而修之,則真性虛靈而不昧,命體乾健而不漏,真心浩劫而長存。形神俱妙,萬劫永生,此即所以謂之長“壽”。《觀赤文洞經》雲:“天得其真故長,地得其真故久,人得其真故壽”,又雲:“入於無間,不死不生,與天地為一”,中華無數先輩們,早就以自身為實驗場,經過千辛萬苦,修真證道,與道合真,終而完成了人體生命科學“死而不亡者壽”的實證,驗證了長生久視之道並非虛言。本文所言之“死”,是指形體之死,又是指妄心欲念之死。所謂“死而不亡”者,即真性之常存不亡也。妄心既死,法性自然真常。自古聖人不以身命之死為死,而是以心不明道、性不覺醒為死;不以身命之生為生,而以明道修真為新生。


    人若不明大道,不修德行,心中昏昧,雖衣冠楚楚,色身雖存,而真性己死;靈性泯滅,其身猶如行屍走肉,與禽獸無異。大道既明,身命雖死,而真性不死;形體雖亡,而真我不亡。我之法性不死不生,不壞不滅,無古無今,得大常駐。雖不計其壽,而壽數卻無窮盡,與天地齊。


    人都是以色身不死為壽。追求健康長壽,安享幸福,亦是人之常情。但不知長壽之理,不修長壽之法,心想長壽,卻不能長壽。待到真氣耗盡,油幹燈滅時,帶著無限的遺憾而去。


    “玄靈學”認為,人體生命分為性與命兩大係統,有陰有陽,是一個陰陽參半的生命體。人秉天地之正氣而生,賴天地之正氣而養。正氣具足,真氣充盈,陰陽平衡,生命力就旺盛,身體就能健康長壽。否則,就會陰盛陽衰,疾病叢生,短命而亡。中醫、氣功鍛煉,都是調整陰陽,祛(qu)病健身的良方。但就天人整體觀而論,病皆由心生,必須由心治。治病先治心,治心先明理,天理在人心。故太上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


    人能明道德之理,行道德之實,少私寡欲,廣積善德,心性純淨,即可與天地相通,得天地正氣之助,從而達到心清靜,性淨明,命健康的目的。使人生之旅由“我命在天”的必然王國,撥轉到“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自由王國境界。


    撥轉人生航船的樞紐機關,就在人心上,全賴“道德”二字。離開道德,即使使盡人間所有聰明手段,食盡人間靈丹妙藥,也隻能是揚湯止沸,在皮毛上用功夫,難以從根本上達到健康長壽的目的。正如空淨師所雲:“為私奔忙陰山路,公心光明照雲天”。由此可知,修道德既是做人之本,而且亦是消災免難、積福增慧、求得長生久視的必由之路。


    【本章說解】


    天地盡其道而化育,聖王盡其心而明德。盡道者,盡陰陽也。天地無陰陽不能盡道。盡心者,誠明也。聖王非誠明則不能盡心。天地視萬物為一體,大同無異,未有聖凡小大之別。聖王觀百姓為一心,純一不雜,沒有彼此之分。


    天德無私,不以耳目見聞為用。耳目見聞之用,皆是世間俗人之用,非天德之良知,非誠明之實理。故凡人之所見者,盡是顯中的有形之物,而不可見隱微無形之物;所聞者,都是低維空間的聲音,對於無聲之音卻不能聞。若以此等見聞為用,隻能見於外,不能見於內;隻能見於陽,不能見於陰;隻能見於有,不能見於無……。如此,則不能謂之自知、自明、自勝之人。如此見之聞之,未有不“失其所”者,未有不“死而亡”者。拘泥於耳目心思之見,難免不以識心之妄而為真,難免圖名而喪實。如此,身心家國天下,豈能無為而治乎?


    此章經旨,太上以自知、自明、自勝、自強,開示有誌修道者,必須先盡煉己之功,然後才能示之於人。自古聖賢,從來都是先明於內,不明於外;先明於己,不明於人。雖不明於外,但其外卻無不光明;雖不明於人,而天下卻無所不明。為什麽?蓋因萬物皆有性,人與萬物之性,皆通於聖人之性;萬物之心,皆能與聖人之心相感相應。


    聖人的心性之光,可以點燃萬物之性光;萬物之光與聖賢之光水乳交融,齊放光明。所以說,修道者先要自明,然後才能明人;先要盡己,而後才能盡人。盡於己,盡諸人,又盡諸物,三者既盡,融為一體,齊放光明,則我之性盡明矣,我之道與萬物之道通矣。


    打鐵先要自身硬。修真者誌在為眾生、為國家、為民族利益作奉獻,隻有先盡己之道,方可不失長久之“所”,可得“死而不亡之壽”。有其“所”,得其“壽”,也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而是成為大道之器,為天地眾師所用,成就天地大業。讀經者當細細窮參,其理自然貫通。


    大道非至德不凝。故修道者不僅要獨善其身,而且要內外兼善,行善積德。《六祖壇經》雲:“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一具臭骨頭,何為立功果?”古德雲:“無師不說聖”。都是說的這個意思。欲求超生了死,修道成真,不求明師指教,萬難識天時,通竅妙。不求明師點化,隻能盲修瞎煉,真諦難以參,性命無以立。如是,雖然在世福德多如恆河之沙,因不能明心見性,亦隻能是享受人間福德,或在神道上徘徊,本心難以建立永久的佛性之所,難得超生了死之長壽。六祖曰:“不識自本心,學法無益”。


    修道者須在“心頭山”上下功夫。此山陰陽分界鮮明。心地光明,則輕清之氣上升,自然往山頂而去;反之,若是為非作歹,魂濁魄重,陰氣慘沉,自然由山而降,墮(duo)入漆黑不見之底。故佛雲:“心可做天堂,心可做地獄”。三界唯心,全憑一念善惡去造就。有詩雲:“即心是佛何地求,靈山塔下示真修。心頭山嶽在何處?人人本有自可收”。


    本章河上公名為“辨德”。“德”者“得”也。修養得之於心,而見之於言行,都可稱之為“德”。吳澄在《道德真經注》中說:“老子之道,以昧為明,以弱為強,而此章言明言強者,何也?曰:老子內非不明,外若昧爾;內非不強,外示弱爾。其昧其弱,治外之藥;其明其強,治內之方,並行而不悖也,其實一事也。”能明悟此段話的意思,即可深明本章的要義。


    成大章第三十四


    【大道氾(fàn)兮,其可左右。】


    “氾”是泛的異體字。“大道氾兮”,太上稱道為“大道”,是說道有無限大的物質能量,廣泛彌散於宇宙空間,充盈於三千大千世界。這種能量物質,無聲無色,無名無狀,視之不可見,說之難言表。現代科學稱這種“道性物質”為“暗物質”。這種“道性物質”充斥於三界內外,若浮若沉,若有若無,宇宙萬物,無所不在。說它是虛無,它卻可以造化天地人萬物;天地是這種道性物質所生的最大者,萬物為道所生的最小者。說它是有,它卻無形無象,不可捉摸。說其大,它可以退藏於密,小到物質的原子、中子、誇克核心裏;說其小,它可以彌散於六合,充盈於宇宙太空,無論是太陽係、銀河係、大銀河係、沙河係中的億萬星體萬物,無不是它的造化,無不顯現著它的蹤影。由此可見道體的淵涵無限,浩蕩無涯。可見“大道泛兮”含義之深遠。


    “其可左右”,大道流行之妙,非小非大,可大可小。非左非右,可左可右。非上非下,可上可下。非順非逆,可順可逆。無所不至,無所不達。在方為方,在圓為圓。向無定向,形無定形。任其物性,順其自然。神用無方,造化周遍。不即不離,無去無來。不屬於有無,不落於方所。本體雖然湛寂,造化卻運乎無窮。用於天地為道,用於人心為理。一顯一隱,一動一靜,以至人的處世接物,飲食起居,喜怒哀樂,無非都是道理二字。人一刻也不能離開道,離道即亡。《中庸》有雲:“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即是此義。“其可左右”,是指大道的應用。大道之體,可大可小,可左可右,無有定向。《詩》曰:“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這是說有道的君子,可與道合其同,隨道的變化而變化。大道元始一炁化生天地萬物以後,已脫離道之本體,由一而二,由二而三,進入陰陽的拘束之中,形成固定的物質外形象數。所以天地萬物,大者不可小,小者不可大;日居於左,月居於右;居左者不可右,居右者不可左。此皆是執於一事、滯於一端之數,已不能與大道本體相比。觀此可見道之隨時取用,無人不遂,無物不用。


    【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


    “恃”音式。依賴、依仗之意。道為萬物之母,天地萬物為道之子。“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其意是說大道生養萬物就像慈母養育子女一樣,以它偉大的母愛精神,精心周到,不辭辛勞,一心撫養,不圖迴報。自然大道是萬物生生之本,萬物皆依賴道而生,道生萬物,隨緣就性,從不推辭,生之遂之,從不停息。天非道不能生萬物,地非道不能成萬物,人非道不能立性命,物非道不能有形器。


    天地人物雖各有體用之分,雖各有剛柔之別,但窮其根源,皆是大道一炁的氤氳(yinyun),皆來自大道本源核心。所以道之外無物,物之外無道,道就包含在萬物之中。道是物之體,物是道之用,道與物互為裏表,互為體用,相抱相合,融為一體。世間無事不有道,無物不有道,唯看人悟與不悟,覺與不覺,得與不得而已。


    “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道之生物,猶如風之生動,水之生波。其造物之巧,鬼斧神工,自然天成,天下誰能與之相比?其化育之妙,無聲無息,無形無蹤,分秒不息,世間誰能知曉?生之恃之,皆是自然而然,無為而為,不顯端倪,所以生之而不勞,恃之而不辭。天下萬物萬類的青黃碧綠,小大曲直,有無虛實,種種萬性,皆是大道生生之德,發散於天地之間,所結成的道花道果。《清靜經》雲:“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即是此義。


    【功成不名有,愛養萬物而不為主。】


    天地由道而生,萬物由道而成,天地萬物,皆生於道,是道之功。大千世界,自然大道無往而不在,無物而不有,大至無極,小至無倫,無一不是道之功成。


    “功成”又為何“不名有”呢?是因為道之性貴隱藏,它含蓄於無形無象之內,變化於萬物有形有象之中。成就萬物,卻從不誇耀有功;創造了天下無盡的財富,從不占為己有,從不與人爭。其征兆尚且不可窺見,又有何功可名?成就天下之功不可量,但卻從不居功自傲,故曰“功成不名有”。


    人若能效法大道,去盡私心,奉獻天下,不生功名之念,則可近道矣。大道不僅生育萬物,而且無微不止的精心愛養萬物。以雨露滋潤萬物之形,以風雷鼓動萬物之性,以陽光照耀萬物成長,這正是大道愛養萬物的慈母心。又如五氣行於天,五質具於地,五德化於人,五素含於物,形交流感,變化無窮,這些都是大道愛養萬物之妙用。


    “愛養萬物,而不為主”,大道愛養萬物,皆是出自本然之道性,並非有心而為。愛養尚且無心,更不會以有心去占有,亦不會以主宰而自居。物應道而生,道隨物而著,物與道不相離,故物即是道,道即是物,不用安排,沒有造作,自然而然,渾然一致,何主之有?故曰大道“愛養萬物而不為主”。


    昔聞漢文帝時,其恭儉仁孝,躬修道德,夙夜勤讀《道德經》,苦不得其解。河上公聞之,化身結廬於河上,自稱“河上公”,欲為文帝傳授大道。文帝聞悉,即差使者前來請釋道德經疑難處。河上公對使者曰:“道尊德貴,非可遣人問也。”使者迴後,如實稟奏文帝,文帝即親來跪問。但河上公卻閉目端坐,視若無睹。文帝心生不悅,心中默想:“子雖有道,但為朕之臣也,為何如此高傲?”河上公已知其意,出了草廬,一躍而起,騰空離地百丈之高,俯下而曰:“今吾上不在天,下不在地,豈為臣民乎?”聲如洪鍾,震動天地。文帝聽後,甚為悔悟,稽首謝罪。後河上公感其真誠,遂再化而度之。從這個故事中可以看出,漢文帝初問道時,自以為是萬民之主,不肯處下,心不合道。故河上公再三調教,終使他幡(fān)然悔悟,放下“為主”的架子,才得到河上公的化度。可見大道無心,不分大小,不在於身份的高低貴賤,而完全在於那顆真誠處下之心。


    【常無欲,可名於小;萬物歸之,而不為主,可名於大。】


    “常無欲,可名於小”,大道之妙,不可以小大名之,否則便是滯於一偏。物之大者,不可以小名之;物之小者,不可以大名之。小大之名,皆屬於有形器物,非大道之本體。文中所言之“常”,就是經常、真常之意。“常無欲”者,即經常處於清靜無欲之境。


    “常無欲”三字,不難理解,看起來事小,但關係重大,而且往往難以做到。尤其是當今的物化時代,紅塵滾滾,酒色財氣,極易誘人,四大刀兵,磨刀霍霍。要在這種環境條件下,清心寡欲,修心煉己,磨礪心性,確實不易。《清靜經》曰:“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欲既不生,即是真靜。”人之所以不能清靜,是因為心未澄,欲未遣,故終日被物欲牽纏。心隨物轉,性被物牽,永無清靜之日,墜(zhui)入無邊的煩惱苦海中。若能在這種勢不可擋的濁流中站穩腳跟,巍如昆侖,不懼狂風惡浪,不為香風所迷,不被糖衣炮彈擊倒,那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才是過硬的修真者。


    “萬物歸之,而不為主”,即歸根複命之意。萬物皆受道氣所生養,非人的主觀意誌所能主宰。大道為萬物之主,但大道卻不自知、不自恃、不自是、不自名,這就是“大公無私”的精神精。大道真常無私,至誠無妄,名位全無,征兆非有。大道之妙,正在於匿德藏名,若似微小,小而不見其小,小中未嚐沒有道,故稱無私無欲、無心無念為小。大道主宰萬物,萬物歸伏於道,但道從不以主宰自居,不有意做作安排,而是順隨萬物自然之性。


    “可名於大”,是說大道無物不在,無處不在,充滿宇宙,貫通古今,無窮無量,大無界限。雖曰“可名於大”,但道從不自以為大,不自以為主,這是大道柔弱謙卑德性的特征。太上在此雖以小大名道,也隻不過是強擬其名而已,終不能盡道之妙。世界萬物皆是大中有小,小中有大;名之為小可為小,而無形之小則不可名;名之為大可為大,無限大之物則又不可名。是故大道非小非大,非有非無,非色非空,非動非靜,言不能說,名不能立。無體之體,是為真體;無用之用,是為妙用。體用同然,小大不異。若以小大言道,便是執相之見,非大道本然之妙也。


    【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


    “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其意是說,聖人之道,廣大悉備。聖人與道合真,靜則守中抱一,渾同於天。動則因物隨緣,審時度勢。聖人者,乃大道之用;大道者,乃聖人之體。聖人與大道合為體用,何其大也?然而聖人卻常潛隱不露,不顯其名,混跡世俗之中,與眾人和光同塵。常為天下百姓謀利益,但卻從不發號施令,不強製百姓,不主宰眾生。


    世界惟天為大,惟聖人能效法天之大。聖人之德,與天地同其大;聖人之用,可與天地同功。隻是聖人不以自己為大。惟不以為大,所以才被世人尊為“大聖人”。天下人隻知有聖人之名,並不知聖人實際上的所作所為,不知聖人道德人格精神的偉大,故曰“終不為大”。


    聖人功蓋天下,但卻不自以為大。廣泛普惠天下眾生,不留其名,不圖迴報,赤子舍己,默默奉獻,而從不被人知,這正是聖人的偉大之處,也是聖人能成就天地大業的根本所在。此即“故能成其大”。


    “大”,是偉大、宏大、無限量的意思。大與小是辮證的統一體,互相依存,相互變化。小中存大,大中含小;小可以變為大,大也可以變為小。就其實質而言,大小都含在道“一”之中,都是道樸的無限妙用。聖人終守道樸之小,不肯自大,所以天下百姓無限景仰,人心自願歸伏,信守道德,使聖人弘揚大道的事業終成其大。聖人雖無名,而代天宣化道德,卻能成為萬古不泯之名。聖人在世間無官無祿,無名無位,卻為舉世所欽敬。這正是聖人終不為大的妙處。聖人立天下之大本,成天下之大用,都在此“無為而無不為”之中。故曰“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


    人心多是貪大求多。鈔票要多,房子要大;權勢要高,官位要大;名聲要高,影響要大。豈不知求大反而不能大,求高求多反而難得到。即使暫時能得一點心理上的滿足,但終而不能成久。而必然是大而成小,多而成少,高而成低。這其中的自然規律,不是以人的主觀臆想所能轉移的。順道者昌,逆道者亡,這是宇宙不變的法則。在這個法則麵前,人人平等。無論你在人世間如何高貴,也無論你名聲多麽顯赫,凡是不合自然規律的東西,都隻不過是暫時的閃光而已,豈能像聖人與天地齊名,與道樸長存那樣偉大?


    【本章說解】


    本章經名為“成大章”。其意重在“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之句。聖人法道,不自以為大,所以才偉大。大道涵蓋天地萬物,無所不包,無所不容,無所不成,是天地萬物之大本源。因能成其大,則萬物皆備,大順大化,可坐而致大成。


    宇宙間有四大: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道之大,不但流行於天地間,而且生成天地萬物,顯象於三千大千世界,豈可不為大乎?聖人與大道同體,與天地萬物同德,陰陽在乎手,變化由乎心。為天下眾生造福,無所不能,無所不到,功蓋於天。但聖人守靜抱樸,無欲無為,謙恭卑下,潛藏於密,銷聲匿跡,從不顯露,也從不自以為大。這正是聖人性盡道圓的偉大人格道德精神,是世人應當效法的萬世楷模。所以本章重“聖人終不為大”之句。


    聖人以無為自然之眾妙,體用真常,本來一貫,有功不自居,所以謂之大。天地之大,不但以覆載為大,以高明為大,以無為之造化,化萬物之自然,生而不自有,為而不自恃,這都是天地的偉大之處。君王之大,並不是以他有主宰天下國家之權位為大,也不是以兵強國富為大,而是以他至大的心胸容量,能合天地之量;以其至大的愛民厚德,合天地之大德,所以堪稱為大。以此觀之,四大之名,古今不能去;四大之實,萬代不能掩。是故大道滿虛空,遍法界,自古至今,現在未來,世間之大,未有大過此四大之上者。在這四大之外,若再妄言還有更大者,那就是魔說,或為旁邪異端之論。


    學道之人,果能盡性知命,存仁守義,以一己之心,盡萬物之心;以一己之性,盡萬民之性。我之心,即天地之心;我之性,即萬物之性。天地雖大,我之心可與天地相合,同其為大。天地之心,即我之心,天地之大,即我心德之大,我與天地同體同用,豈能不成其大乎!


    道遍及萬物,其量可彌六合,至大無外,至小無內。常無欲,可名為小;萬物歸附於道,而道不自以為主宰,又可名為大。有道者守其樸之小,不肯自大,萬物皆歸之,因此可成其大。小可名於大,大亦可名於小。大道既不可名為大,亦不可名為小,皆因道隱於無名也。聖人以無名體道,故終不自大,而大卻無限焉!聖人守靜抱樸,故其用可左可右,非小非大,變化無窮。惟其非小非大,故能成其大。這就是本章“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的要義。學道者可認真體味之。


    大象章第三十五


    【執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


    “執”,即是持守也;“大象”,喻道也。道無形無象。“大象”就是無極而太極,就是一。一是尚未分陰陽的統一體,以其無所不包,故為天下最大之象。此大象又是由無象而生。無極為本體,不可謂之無;太極為妙用,不可謂之有。不有不無,非空非色,物物全彰,頭頭顯妙,是謂“無象之象”,又可稱之為“大象”。


    何謂“執大象”?大道本是無執為執,無為而為,才能與道不悖。人能常操常存,離有離無,勿忘勿助,大象即可執,大道即常在。孔子當年告顏淵曰:“一日克己複禮,天下歸仁。”由此可知,隻要執大象,即是大道所歸,天地所歸。無論是歸人歸道,俱是心悅誠服。天地人萬物的本性,皆為天命之所賜,皆源於宇宙本源。修大道的根本目的,就在於“原始要終”,也就是返本歸根。性功既成,返歸於道,既歸於道,就是天人合一。天人既為一體,宇宙在胸,陰陽在握,變化由心,這便是所謂的“執大象”。


    所謂“天下往”,是說天下人都能執持大象之理,修之於身,齊之於家,治之於國,平之於天下。那樣,天下就能無一事不可調理,無一物不純粹,沒有任何矛盾不可化解。如此,則人與物性息息相通,人與人真誠互愛,國與國和睦相處,天下安享太平。


    大象就是大道之象。若能執大象,即可悟知“空不異色,色不異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真諦,可照見五蘊皆空,心如空中樓閣,四通八達,心中無往不是大道之圓機。若能執大象而處世應俗,修心煉己,隨時順理,動靜合宜,即可見天下萬物的生息變化,無處不是大象之妙,天下萬事的吉兇禍福,無不是大道的流行,又無不歸往於大象之“一”中。


    所謂“往而不害”,是說聖人執大象行無為之道,治天下不勞民,不失政,不聚斂,不黷武,眾生萬物各歸其性,天下歸往大象,國安家寧,而致太平。能執大象治身心,則不害性命,性靜而精神愉快,身安而健康長壽。這些都是“往而不害”之義。大象既往而不害,家國天下,自然安平康泰,共樂享盛世。無所不安,無所不平,無所不泰者,皆是執大象之妙也。故曰“執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


    【樂與餌,過客止,】


    逢吉慶喜事,與人歡聚宴會者,謂之“樂”。貪世美味者,謂之“餌”。匆匆過路的行人,謂之“過客”;止於旅店暫住一宿,謂之“止”。


    “樂與餌,過容止”,此兩句話的含意,是比喻不能常久之事。太上見世人不能行大道、執大象,迷於塵世,貪圖享受。沉迷於酒肉穿腸,貪圖於榮華享樂,心靈昏昏噩噩,不明人生真諦,不珍惜來之不易的人身。終日追名逐利,崇尚外表虛華,庸庸碌碌,好象匆匆來去的過客一般,因而發出深深的感慨。人生在世的時光短暫,不過轉眼而已,豈能長久乎?


    人生如夢,人生就是一台戲,不可認假為真,更不可抱假棄真。人生最寶貴的是生命,而生命的真正意義就在於“借假修真”。假肉身這個四大假合之體,求證自己本性之真,終而達到性命圓成,修假成真,與天合一。故前輩告誡曰:“人身難得今已得,此生不修待何時?”


    世界就是一個積情的大場所,世間人皆被七情六欲所困。“樂與餌”都是造生孽因的根源,凡人自食其苦果而不自知。是故情濃於妻,則畢世牛馬;情熾於名利,則終身被韁鎖羈困。故古之達人高士,都視世俗如仇。人若能樂美於道,則可執一而留止。一者,道也。能守一、抱一,即可得此“一”。《太平經》說:“一之為本,萬事皆行。子知一,得一萬事畢矣。”又說:“守一之法,乃萬神本根。”河上公以“一”釋“過客”,以“過客”喻道,道周流不息,猶如過客一般。


    世俗社會,猶如一個大染缸。修真者大都混跡世俗,身處物欲橫流的汙泥濁水中,七情六欲的幹擾尤為劇烈,身心時刻被物欲所熏染。如何正確對待世俗,居俗而不染俗,在塵中而脫塵,像蓮藕那樣的風骨,深植於汙泥而不被汙染,反而從中吸取營養,一支獨秀,潔白無瑕。蓮藕心空,故處汙泥而不染。


    人若心空,即不染濁流。修真者身邊隨時都有陰邪濁流的影響,但不能為外界所動,不被“樂與餌”的華表所引誘,不為世俗邪惡勢力所動搖,不為酒色財氣、名利是非所眩惑,正直無邪,心淨如水,誌堅如鋼,必然能到達既定的大目標。


    【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


    “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大道之味,非世味可比。世有五味,酸甜苦辣鹹,對應五行。道味天然,本質淳樸,未染五行五味的濁性,故而出入於口,淡然無味。味雖淡,卻具有先天之造化,含有太極之本體,故能亙古亙今,其味不改。


    人能淡泊明誌,知此淡中之味,則大道即在心,道味即在口。淡味流通,可知天地之始終,可知萬物之綱紀,可知生死之來去,可知人事之吉兇。登仙入聖,皆是淡而無味之驗證,絕非世俗濁腥穢臭,酸辣苦甜鹹等濁味,以及世俗人生的百味千味之可比。


    有道之人,對於世俗間的“樂宴餌”之事,皆是淡而化之,遠而避之。先輩所雲的“君子之交淡如水”,說的就是有道之人,以真誠之心待人接物,在“清茶一杯”中,體現出的道味與道情。這種真情看似淡然,卻浸透著濃濃的道味之香,遠比世俗間那種散發著銅鏽味的物質厚禮,更為可珍可貴。


    人之食蜜,偏口皆甜,舌有餘味。道言之味平淡,世人皆不喜歡。穢言汙味熏心,卻總有人樂而受之。道言道味淨神,穢言腥味害心。正邪之味,嚐受有別,仙凡有辯,其味不一。世人多是好濃厭淡,食則香辣腥臭,味則愈濃愈好。貌則濃裝豔抹,愈華麗奇異愈俏。樂則狂顛放蕩,愈剌激愈滿足。此皆是不識道味,損精耗氣,損性害命,失去中和之道。如此貪婪世味,枉費來之不易的人生寶貴機緣,實是不可取之味也。


    【視之不足見,】


    “視之不足見”,大道不僅淡而無味,而且又視之不可見。對於常人來說,世間萬物,凡有形有象者,可以外表之形而觀之;凡有色者,可以青黃赤白黑五色而視之。大道無跡,非形非色,雖欲視之,因為心常被見惑所迷,眼常被五色所蔽,真性久被物塵汙染,故隻能見事物外在的虛假表象,不能見大道無形無跡之真象,看不見事物的本質,難以洞徹宇宙大真理。故曰“視之不足見。”


    人若能圓明其心,視萬色為空,不染濁塵無明,泯滅人心,斷除見惑,即能自見真性,能悟道、明道、得道。舍先天之真性,僅靠後天識心欲見道者,非也;舍道而欲執大象者,亦非也。能執大象,便能見真性;能見真性,便能見真道。並非道不可見,概因人心不清靜,內涵道德不足,功能不全,故而不能見真道的端倪。


    道的體性特征,就是虛無自然,純粹素樸,簡單平易,清靜無為。道體現於人就是德,最高尚的德是自然的、無形的,無跡象可睹,無端倪可察。它是內在的、含蓄的,不顯山,不露水,故難以用眼耳去視見。世間萬物皆為道所生,萬物皆是道之載體,萬物皆內含有道性,故人之真性與萬物之性息息相通。會悟道者悟其性,真見道者見其心。


    性即是理。天有天理,人有心理,事有道理,物有物理。明其理即明其道,見其象先見其性。所謂見象見性,並非肉眼之見,亦非外表形象之見,而是以真心見其真理,見其外而明其內,見其性而明其道。


    道就在日常生活中。每日所見所遇,無論順逆吉兇,好與不好,都是事物自然規律所使然。所以天下事事物物,無處不有道。故前輩有雲:“處處留心皆學問”。俗話說:“會看者看門道,不會看者看熱鬧。”這個“門道”就是道之理、妙之竅。


    修道人混跡世俗,終日竟夜,所遇事之大小,點點滴滴,皆有理可尋,有道可悟,全在一個“心”字上。以心悟道,觀心得道的徼妙,正在於見其內而不見其外,見其質而不重其表。能透過現象看本質,能悟透事物中正反之理,並能執兩用中,這才是真見之見也。


    【聽之不足聞,】


    “聽之不足聞”,足者,德豐善厚之意。大道之象,不但視之不足見,而且大道之音“聽之不足聞”。世間萬物,凡物有形就有聲,有象就有音,物性中皆含有宮商角征羽五種音階。五音乃陰陽演化的自然屬性。五行流動有風聲,陰陽相搏有雷聲,金屬相擊有物聲,江河奔流有濤聲。雞鳴狗吠,狼嗥虎嘯,動植飛潛,各有其聲。人的日常生活中,言行舉止,無不有聲,此聲由心而發,作用於外,才形成了各種音容笑貌,不同行為舉止的表現。


    凡是具有陰陽五行的器物,皆有音聲,都可以耳徇聲而聽。先天為音,後天為聲。大道真虛,本無聲無音,但其運化過程中,卻暗含著超頻率的天音,具有真智真音,真聲真聞。


    音波是一種極高的能量物質,音波的能量層次高於光速,故修真者的天眼通在先,天耳通在後。天耳通的所知所聞,較之天眼通之所見,更為準確,更為可靠。聲通於耳,耳通於腎,腎主於智,非到腎炁具足,識心退位,慧性主事,道能全備,道功達至漏盡通之時,方可聽天籟無聲之聲、無音之音,才可以聞常人不可聞的宇宙真境。


    即是修真之人,當心身尚不清淨,體內能量尚且不足,接聽裝置還不全備,不能通暢四達,所以還不能聽聞大道的真音真聲。正像一台電視機,因功能出現障礙,所以不能通暢、準確、真實地接收電視發射台的信號,或不能見形聽音,或圖象不清晰,或伴音失真。此與“聽之不足聞”其理相通。


    大道希聲之聲,是為大聲,是為大音。唯有空心、無心者,唯有得道成真、道能具足、天耳功成者,才能得聽能聞,且終身聽之不窮。凡俗之人,先天聽覺的功能,已被後天欲心破壞不全,故不能聽“天籟之音”,不能聞無聲之聲,不能用無用之用。


    人在先天聽覺功能方麵,已經喪失殆盡,甚至不如某些動物。豬狗牛羊,螞蟻爬蟲之類,尚且能在地震前夕聽到地心之音,早早搬家,躲而避之。而人卻不能有此先知,如聾如瞎,對這種自然災害之變的前兆,毫無所覺,由此可見人類本有的先天功能,業已頹變到何種程度。人若能苦心修德,觀心得道,修性煉命,使心身複歸先天,則天心自返,天耳自通,悉聞大道之音聲,通曉自然規律的變遷,又有何難?


    【用之不可既。】


    “用之不可既”,“既”,即窮盡之意。若能執大象而用之,其用即可無窮無盡。大則可極於宇宙太空,六合之內,無所不通。小則可極於無倫,亦即現代人所說的電子、質子、中子乃至誇克,而無所不貫。聖人立於大道之體,握於大象之用,前及上古,後及萬世,天地萬物,日月星辰,無論大象微象,皆能無不徹見。立天地,育萬物,無所不至,無處不有。用則其量無窮,無邊無際。故曰“用之不可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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