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定海衛到鬆江府華亭縣的距離,要比到寧波府的距離遠上不少。


    所以,定海衛與徽幫第七舵聯合艦隊花費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時間才抵達了岸邊,此時已經到了中午了。


    而在這處海岸的附近海灘上,零亂地停放著幾十條平底船隻,看來應該是那些倭寇們乘坐的船隻。而這些倭寇的船上,竟是連個看護船隻的人都沒有!


    看來,倭寇們就在不遠處。


    大家在船上倉促吃了點幹糧、稍事休息之後,便下船整隊、準備出發與來犯的倭寇進行交戰,每條船上隻留下了五六個水手看守船隻。


    其餘一千多人分作定海衛與徽幫兩隊,在張四維和蕭顯的帶領下,並行著向華亭縣急進。


    毛烈,卻是在徽幫的隊伍裏,與蕭顯齊頭並進。


    快到華亭縣城的時候,隔著一段距離,就聽到了震天的喊殺聲,看來雙方的交戰正酣。


    隊伍在張四維和蕭顯的指揮下,在距離倭寇大約一百多步的地方停止了前進,尋得一處麵積不小的桑樹林中進行短暫的休整以恢複體力。


    而兩位指揮以及毛烈,卻是向前到樹林邊緣偵探起戰鬥的情況來了。


    通過望遠鏡,毛烈清楚地看到足足有四五百人的倭寇,正在通過架人梯的方式,向著華亭縣城的城牆發起攻擊。


    這些倭寇,個個都是腦門剃得精光,身穿寬袍和服,手舞武士刀。


    “這些人都是正宗的日本浪人!”


    旁邊的蕭顯輕聲說道:“他們應該是從日本薩摩藩跨海過來的,那種船隻也就薩摩那裏有。”


    毛烈點了點頭,也是輕聲說道:“這般倭寇倒是膽子大得很嘛,把船扔到海灘上就不管了,連個看護人手都不留。”


    “嗬嗬,這些年來,有不少的倭寇跨海到大明搶掠,基本上每一次都是滿載而歸、少有失手。”


    “估計是他們也是認為這次的搶掠如同以前那樣順利吧,所以為了多搶一些,連留守船隻的人都沒有了。”


    蕭顯輕聲地迴答著,眼睛向著張四維瞟去:“誰讓大明軍隊形同虛設呢。一個千戶所的軍兵對上四五十人的日本浪人,幾乎每次都是吃敗仗。現在這幫倭寇有四五百人,恐怕也是覺得一個衛所的所有軍兵也戰勝不了他們吧。”


    張四維老臉一紅,輕聲爭辯道:“現在的朝廷,因為北方韃靼連年進犯、軍費彌漲,導致了江南一帶軍備馳廢。衛所之中吃空餉的現象普遍存在。”


    “好一點的衛所,還能保持了三四成的兵員編製;差一點的衛所,兵員編製也就隻有兩三成甚至更少。”


    “一個衛所,說是滿員五千六百名兵丁,可是一到用兵的時候,能出動兩千人就已經算多的了。”


    “像剛才咱們說到的青村所,一個千戶所隻能動用兩百軍兵出來了,算上所裏守備的兵力,恐怕也就隻有三成的兵員編製了。”


    “而這些衛所軍兵,因為各級軍官倒賣軍械,恐怕連基本的盔甲兵器都湊不齊呢。”


    “相對來說,我的定海衛還算是夠好的了!足有六成以上的兵員編製,而且兵器盔甲還算是齊備!”


    張四維對自己掌控下的定海衛還是有著相當的自豪感。


    可是蕭顯卻是對張四維的自豪嗤之以鼻,冷聲道:“一個海道衛卻隻能出動十來條蒼山船,有什麽好高興的?”


    一句話,令張四維的臉色又發紅起來:“這個可不能怪我了。船隻這些可都是上麵分派下來的!大明已經有好多年沒有新造戰船了,我定海衛能夠有十二條蒼山船可以隨時出動已經是很到的了!”


    “像是福清衛他們,隻能出動五六條蒼山船!”


    對於張四維的辯解,蕭顯卻是沒有再予搭理,而是對毛烈輕聲說道:“這些日本浪人,其實也沒什麽厲害的地方,就是一股亡命之徒、憑著一股子狠勁。”


    “你隻要比他狠,他們就會馴服得像一隻綿羊一般!”


    “嗯。”


    毛烈點了點頭,從鼻孔裏哼出了一聲。然後輕聲說道:“我看這股倭寇也容易剿滅。”


    “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陣型,就是一窩蜂地通過搭人梯的方式爬城牆。而且,對自己的背後也沒有什麽防備。”


    “我們隻要一個衝鋒,就能把這股倭寇衝散。”


    “我們完全可以將他們衝散之後,憑借著人數的優勢將他們分割包圍、逐一消滅掉!”


    “不過,毛烈本來想著用弓箭先把倭寇的頭目射殺的,但是現在看來,這些倭寇的發型服飾並沒有什麽明顯的區別,根本無法分辨哪些是頭目了。”


    眼看著這些依靠搭人梯來進行攻擊的倭寇們一時半會是根本無法衝上城牆,蕭顯的心情也輕鬆了一些。聽到毛烈抱怨,不由得輕聲笑道:“別說毛公子您分辨不出來,就算是已經和日本人打過不少交道的蕭某,也是不知道怎麽來分辨日本浪人中哪個是頭目的。”


    “說起這些日本人的發式,聽說還有個趣聞的。”


    心情因為戰局不危急而同樣心情放鬆下來的毛烈和張四維,聽了蕭顯的話,也是來了興趣,齊聲輕問道:“什麽趣聞?”


    蕭顯輕聲說道:“據日本人自己說的,大約是兩百年以前,日本人的發式還是跟我們漢人沒有兩樣的。後來由於鐮倉之亂,日本國內戰亂紛爭不斷,武士們經常要去打戰。原來的發髻因為要戴兜鍪,也就是頭盔,使得腦袋發疼。後來,有武士為了減少腦袋上的疼痛,而把腦門處的頭發剃掉了。後來,這種剃掉腦門頭發的發式,不知怎麽就在日本國裏流行開來,還被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月代頭!”


    “哈哈。”


    毛烈和張四維聽了蕭顯的解說,也都輕聲笑了出來:“這倒確實是個趣聞!”


    笑話說完,毛烈向張四維問道:“張指揮,那青村所、南匯所、鬆江府的軍兵們到哪裏了?”


    “我想,要是那些軍兵們也到了附近的話,張指揮不妨請他們在外圍鼓噪一番。”


    “當那些倭寇發現有援兵前來的話,估計會進行一番重新整隊。到時,毛烈就能發現倭寇中的頭目,並用弓箭對那些頭目進行射殺!”


    “這樣一來,我們剿滅這股倭寇的時候,就會少許多的麻煩了。”


    張四維點了點頭:“行,我這就去問問看。”


    說完,張四維便向休息著的隊伍跑去。


    而毛烈和蕭顯,也再舉起望遠鏡觀察起倭寇的情況來。


    不一會,張四維跑了迴來,臉色卻是不太好看。


    “唉!那幾個地方來的援軍,一聽說這股倭寇有五百之眾,便開始在路上磨起了洋工!據說現在連一半的路程都沒有走到!”


    “看來是指望不上他們了!”


    張四維以拳捶地,恨恨地輕聲說道。


    毛烈也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張指揮不必懊惱。”


    “這樣吧,麻煩張指揮再迴隊伍中,讓人給我送兩三壺箭來,我估計自己帶的一壺箭不夠用。”


    “然後,張指揮就在隊伍中,看我的手勢。”


    “隻要看到我舉起手來,就請張指揮讓大家一齊大叫,同時也把海螺號角都吹響。”


    “這樣一來,也能驚擾到那些倭寇,讓他們重整隊伍、露出他們的頭目來。”


    “待我將那些頭目大部射殺後,張指揮便能揮軍撲上,趁著倭寇們沒有頭目指揮、亂作一團時,將其衝擊得更亂,一舉將這股倭寇絞殺!”


    張四維點了點頭:“行!我聽毛公子的妙計!”


    說完,張四維又跑迴了隊伍之中。


    “蕭舵主也是這樣,等毛烈將倭寇頭目射殺後,帶領七舵弟兄們將倭寇衝亂,分散絞殺。”


    蕭顯點了點頭:“那毛公子小心,如果沒有射殺的機會,就趕緊迴來,我們再議良策。”


    說完,蕭顯也跑迴到隊伍之中。


    不一會,一個軍士抱著三個箭壺跑了過來,正是張四維派來送箭的士兵。


    將士兵打發迴去之後,毛烈和自己的兩個隨從,拿好了弓箭,躬身朝著倭寇們潛行了過去。


    距離倭寇們五十步距離的時候,毛烈停了下來,將手高高舉起。


    一聲螺號聲響起,隨即一片喊殺聲從桑樹林中傳了出來!


    就見正在攻城的倭寇們大吃一驚,迅速離開了城牆的範圍,開始聚攏了起來。


    在毛烈的細心觀察下,果然發現了倭寇群中有十幾位武士浪人正在大聲喊話著。


    猛地站起身來,弓弦上扣著的三支利箭瞬間離弦射出!


    須臾之後,三個正在扯著嗓子喊話的浪人突然捂住了喉嚨,緩緩倒下。


    他們的喉嚨處,正釘著一支羽箭!


    毛烈手中不停,從隨從的手中接過羽箭,幾乎是沒有什麽停頓地連珠射出!


    不一會工夫,毛烈鎖定的那十幾個浪人便一一倒了下去,死在了毛烈精準的射殺之下!


    頭目的死亡,令倭寇們頓時大亂了起來。


    趁此良機,張四維和蕭顯各自率領著屬下的弟兄們衝出樹林,向著亂做一團的倭寇們衝殺過去。


    全力奔跑下,百步的距離很快就被跨越過去。一千多人像是數柄利劍一般,狠狠地插入了倭寇之中,將倭寇們分成了十幾個小團。


    定海衛軍兵們和徽幫的弟兄們,以百人隊的規模,各自圍上了幾十個倭寇組成的小團,進行著戰鬥。


    毛烈卻是沒有衝進去,還是在外圍觀察著。


    一旦發現有比較兇狠的倭寇,毛烈就會立即張弓搭箭,將其射殺。


    縣城中的將士們,在短暫的愣神之後,也將城門打開,殺了出來,與大家一起對倭寇展開了絞殺。


    在毛烈的精準箭術之下,倭寇們始終無法衝破包圍。


    而那些戰鬥力較強的武士被毛烈一一射殺之後,倭寇們在震天的喊殺聲中逐漸開始了驚慌、無法形成有效的陣型來抵禦大明軍士們的攻擊。


    而大明軍士們卻是越戰越勇!


    半個時辰之後,五百倭寇被一一絞殺,戰鬥終於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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