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被淩迦圈在懷裏,愣是大氣也不敢喘一聲。隻覺得一張臉一陣陣發燙,這將近一個月來,原是她自己誤會了。

    “我要是找個九尾狐族的女子做君後,也許也能生出一隻九尾狐!”淩迦貼著她耳畔低語。

    “嗯……”

    相安抬眼望著左手邊的禦遙,想著今日還在說她如何如何不好,竟還說她與那少年君主……她咬著嘴唇,隻覺得實在過意不去。偏偏這個少年君主正好目光投來,與她眼神交匯,衝她友好地笑了笑。於是她便覺得更愧疚了。

    “我說你如何這般厭棄我,不過十餘日,你自己數數,扇了我多少次!”

    “嗯……”

    相安繼續思慮著,這一路走來,淩迦多少次明裏暗裏地護著她,她卻對百般嫌棄,又是動口又是動手,卻也不知他何時性子竟變得這般好了……

    “怎麽不說話?”

    “嗯……”

    還有詠笙,如今一想起來,她便有些生氣。若不是北海峽穀中鬧出了誤會……但迴頭想想,仿佛他也從未說過他淩迦是他父君。可是為何他又被養在七海?他是九尾狐族,便該是那桑澤神君的孩子。桑澤神君?自己若記得不錯,當是碧清幼弟,如此說來便是姑逢的孫子。這師姐、師姐竟嫁給了姑逢的孫子?而淩迦,竟然被一個後生晚輩比了下去,想到此處她竟然笑出了聲來!

    “笑什麽,這般開心?”

    “嗯……”

    淩迦抽迴手,將相安的臉轉向了自己,“你在聽我說話嗎?”

    “嗯……”相安迴過神來,“在聽,在聽……”

    “那我說什麽了?”

    “你說……”相安一顆心跳得飛快,愣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淩迦說了什麽,想著先道歉總是沒錯的,“對不起,你臉……還疼嗎?”

    淩迦放開她,往邊上坐了坐,冷哼道:“習慣了!”

    “對不起!”

    相安看著淩迦靠在欄杆上,晃著一個酒盞,也不接她的話,便有些心虛,隻得繼續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你同誰道歉呢?”淩迦抬起一點眼皮瞥了她一眼。

    “同你啊!”

    “我沒名字嗎?”淩迦將酒盞擲在桌上。

    “淩迦神君,對不起。”

    瞬間,桌上的那個酒盞碎成齏粉,一點玉色的酒水緩緩流出來。

    “阿諾!阿諾!對——”

    少女話還沒說完,已經被黑衣的神君重新撈迴懷裏。

    “你有什麽錯要道歉!原就是我不好,沒有早點接到你!”

    桑澤眼峰掃了半天,簡直下巴都要驚掉,隻得轉頭望向禦遙道:“原就是叫一個名字,兄長竟如此矯情,也太不人道了。你看看,那相安少主,都被他搓揉成什麽樣了。”

    “一個名字……”禦遙無比專注地望著台下水鏡中的兒子,想了想又道:“你可還記得樂中賽上,相安那番剛柔論?”

    “自然記得,如此解說舞藝,如雷貫耳!”

    “她說的是舞藝嗎?用來談情分明更好。你且看著,到底是誰落在誰手裏還未可知呢!”

    桑澤笑笑,不再言語,隻又看了一眼正座之上的相擁的兩個人。

    已是午後,陽光強烈了些。正座朝南,相安不自覺晃了一下頭,抬手擋住了光線。

    “怎麽了?”

    “許是日光烈了些,有些眼酸!”

    淩迦看著早已被他放下一半的帷幔,側過身仔細望著相安。

    “做什麽?”相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快看笙兒吧!”

    “你的眼睛是不是也被傷到了?”

    “沒……眼睛真的與闕兒無關!”相安知道瞞不過去,隻得如實告訴他,“原是經過九重宮門時急了些,沒等它們逐一開啟完畢,便硬闖了出來。一時觸了強光,才成了如今這般。”

    “急了些?你硬闖了九重宮門?”

    “阿諾,我餓了,你讓他們給我上些膳食。吃完再說好嗎?”

    淩迦歎了口氣,召來侍者吩咐了下去,又順手撤下了全部的帷幔,結了個仙障擋住日光,隻容幾縷均勻地撒入,用來視物。

    “哎……你這樣,我都看不到水鏡,見不到笙兒了!”

    “還看什麽,閉上眼睛養神!”

    “我……”

    “再囉嗦,便不給你吃的了!”

    “你……”

    相安到底還是閉上了眼睛,無限委屈地趴在桌上,不多時便睡著了。

    曲陵台上,水鏡已經封合起來。前去獵宴的少年們都陸續迴來了。相安在一片求饒哭喊聲中被驚醒。

    原是那九嬰的淙繕公主,竟不知怎麽混在一眾參賽的少年中,重新迴了曲陵台。本來淩迦已經示意扔出去,但想著不過才數個時辰便能去而複返,倒也有些本事,故而喚醒了相安,留給她處置。

    相安揉著惺忪睡眼,定了定神,也沒有露出真容。隻隔了帷幔緩緩道:“你若不來求我,你驕縱犯上,我收你一條臂膀,亦算兩清。但你即開口求我,是禍是福,隻能憑你造化了。看在你舞藝之上尚有一分天資,算是與我有緣,我渡你去梵鏡,拜入衡殊神君座下。百年為限,你且好好靜靜心,去了浮躁之氣,便迴洪莽原再行修煉,屆時我讓淩迦神君為你接上一條新的臂膀。如若不然,或青燈古佛,或蒼梧之野,便是你餘生歸宿。你可願意接受?”

    曲陵台上斷臂的少女,聞言有片刻的戰栗。卻也不過片刻,伏地謝恩。隻是臨走之時,懇求見一見淩迦君顏。

    七層台上,除了輕風拂過帷幔,再沒有半點聲音傳出。

    如此一節插曲過去,誰也沒有再多言論。隻是個別好事八卦的神仙,心中疑惑,七層台上除了禦遙聖君這位上古神女,方才那位出聲的神女又會是誰呢?有資曆的老輩神仙仿若有些猜到,卻也不敢宣之於口。隻默默朝著七層台拱手作揖。

    而此時,詠笙咋咋唿唿地跑上七層台,將獵來的三頭虎蛟呈給禦遙桑澤看。

    虎蛟濃重的血腥蔓延開來,其他人自是沒有感覺,唯有靠在淩迦懷裏重新睡去的相安受不住皺了皺眉。一瞬間雪毛犼現出了身形,直撲過去。

    眾人驚了驚,眼看就要撞到詠笙,禦遙袖中金絲弦揮出,格擋了雪毛犼。雪毛犼識得金絲弦,更認得禦遙,隻好委屈巴巴地退了迴來。

    相安抖了一抖,徹底被驚醒過來,睡眼惺忪地望著周遭的一切,發現雪毛犼趴在自己身畔。

    “怎麽了,小雪?你出來做甚?”

    “無事!”禦遙笑道,“笙兒獵迴一尾虎蛟,讓雪毛犼看上了。”

    相安揉了揉雪毛犼腦袋,拿了一疊點心喂它。遂而轉身道,“是他今日噬了鮮血,便起了貪念。可是嚇到笙兒了?”

    “姨母!你怎麽在這?”詠笙這才迴過神來,“你、你怎麽睡在舅舅懷中?我才離開數個時辰,這發生了什麽?”

    “笙兒——”背後禦遙喚了一身。

    “母親!”詠笙迴頭拚命朝禦遙擠眼睛,奈何禦遙實在不明白,於是詠笙隻好附耳於禦遙,片刻才起身,低語道:“母親,便是單純為了舅舅,你也要勸勸啊!”

    “笙兒,你去歇歇吧!”

    詠笙聽聞禦遙此話,索性疾步過去,將正在理正衣衫的相安一把拉了起來,“舅舅,容我同姨母說幾句話,之後要打要罰詠笙沒有半句怨言。”

    “笙兒,你慢點!”相安被他拽著,差點一個踉蹌摔倒。

    “他發什麽神經?”淩迦問向禦遙。

    “這詠笙雖是我生的,身上流著桑澤的血,但總是您一手帶大的。那個……你要打要罵,我也沒有半句怨言。”說罷,禦遙匆匆起身離開。

    “阿禦……阿禦……”桑澤追上去著,“你去哪?”

    “閉關,丟不起人!”

    不多時,詠笙和相安便迴來了。隻是相安走進淩迦時,詠笙還在企圖喚住她,沉聲道:“姨母,你想清楚了,若有一天舅舅知道真相,你當如何自處?”

    淩迦斷斷續續聽著,覺得不是什麽好話,便開口道:“什麽真相不真相,且說清楚了!”

    “你這麽兇作什麽,都嚇到孩子了!”相安坐下來,臉色微紅,對著淩迦道:“笙兒說,知我心中真心喜愛的不是你,讓我別因為你一時溫柔,陷了進去。怕他日你知曉真相,不得饒我。”

    “什麽亂七八糟的!”

    詠笙終於忍不住,跪在地上迴道:“舅舅,你看在姨母手無縛雞之力,又救過我的份上,莫與她計較。她病痛傷重之時,心心念念想的喚的都不是您……如今因是她太孤單了,求個依靠罷了。您貴為諸神之主,便隻當什麽也未發生,饒過她吧!”

    淩迦挑了挑眉,眉眼皆是飛揚的笑意,“難得你一片孝心,舅舅自不會計較。但你且告訴舅舅,她喚的那個名字是什麽?”

    “嗯……阿諾!對,是阿諾!”

    “阿諾!這名字可真好聽!我記下了。”淩迦看著相安那張已經紅的不行的臉,扔了酒盞,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午後漫漫,送你迴房眠一眠吧!”

    “嗯!”

    詠笙目瞪口呆地望著兩個人離去。唯有淩迦帶著笑意的話遠遠傳來,“迴去告訴你母親,以後莫要逞強,少抗擊天雷。如今也不必急著閉關,我一時還不顧上笑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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