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一路,再未發生什麽意外。隻是詠笙許是在髓虛嶺上抱著相安來迴折騰,又看她被凍壞的樣子,心內焦慮傷了心神,如此傷勢便更嚴重了些。

    相安本想快些送他去巫山醫治,想著隻要交予他父母手中,便出不了大事。奈何詠笙時不時喊疼,被生魂咬過的傷口也開始發炎,連連喊道禁不住雪毛犼如此快的腳力,要停下歇息。相安被他纏得無奈,隻得一路走走停停,容他歇息。

    詠笙傷勢愈發奇怪,白日裏仿若沒有大礙,隻和雪毛犼一起廝混,或是出去給相安找清泉,拾果子。

    “你真是奇怪,我看著你周身神澤仙氣繚繞,比之母親他們都差不了多少,可是卻偏偏一點靈力都沒有。竟同凡人一般,需食五穀果腹。”

    相安接過詠笙的果子,笑笑沒有說話。

    詠笙對相安自有無數疑問,然而相安的話卻實在少的可憐,如此詠笙便訕訕不敢再多話。

    而每每一入夜,詠笙便發起燒來,渾身燙得厲害,動不動還冷汗淋漓。相安隻得陪在他身側,給他喂水拭身。起初詠笙總是握著相安的手,想靠緊些。相安抽迴來,隻將披帛給他蓋上。後來詠笙便不敢再抓她,隻兩手摟著自己,口中喃喃,“髓虛嶺上,真是白抱你,給你取暖了。”

    相安被他逗笑,“你連個完整得與寒之氣都化不全,還給我取暖。”話雖這麽說著,心中卻想著到底是師姐和阿諾的孩子,她便還是疼惜他的,隻輕輕拍著他的背,哄他入睡。

    如此竟已經走了十日之久,詠笙的傷勢反反複複,雖未再嚴重,卻也始終不見好轉,相安到底急了。

    這一日,命令雪毛犼不許停留,直去巫山。

    詠笙坐在雪毛犼身上,急得直叫,“停一停,停一停,不去巫山,我不去巫山。”

    相安抬起一雙靜若寒潭的眼睛望著詠笙,詠笙迎上去,不過一瞬,便不敢再嚷嚷。

    “你傷好了,隨你去哪!”相安歎了口氣,“但你帶著傷,到處晃悠,我實在掛心。你父母若知道,也會擔心的。”

    “就停下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好不好?”詠笙看著下邊即將路過八荒,央求著,“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就好。”

    相安搖搖頭,不再理會她。

    詠笙急得不行,隻得道,“下方便是八荒,我帶你兜兜轉轉數日,就是想繞路來這裏。八荒被治理的如同凡世,我想去買一點東西送給母親。你容我半個時辰可好?”

    相安轉過身來,望著詠笙半晌,拍了拍雪毛犼腦袋,落在一出荒山上,“快去快迴!小雪,你隨他同去,好生護著他。”

    果然,不多時,雪毛犼馱著詠笙迴來了。

    “我迴來了,不到半個時辰吧!”

    相安笑著點點頭,隻道:“走吧!”

    雪毛犼腳力愈見快速,相安得一顆心也跳得急促起來。

    “給你!”詠笙化出一個食盒,遞過去。

    “這是什麽?”

    “打開看看!”

    相安打開食盒,一瞬間便紅了眼眶。糖炒栗子,芙蓉酥,桂花蜜糖卷,還有冒著熱氣的糖醋小排……竟是滿滿一盒的甜食。

    “你、不是給你母親去買東西了嗎?”

    “母親從來不喜這些凡塵之物。再說母親一直等著父君給他做呢……我同你說,我父君做得一手好菜,可惜他隻願為母親一人下廚,我都不曾吃過。”

    “是嗎?”相安持著點心的手頓了頓,咬了一口咽了下去。

    “嗯,據說父君很小的時候就思慕母親,如今整個洪莽源都流傳著他們的佳話……”到底詠笙收迴了話頭,有些失落,隻低聲呢喃著,“也不知父君如今化出人形沒……”

    最後的話語似是自語,輕的經風即散。

    “你怎麽哭了?”詠笙這才意識道相安正邊吃邊哭著。

    “很久沒有人給我送這麽好吃的點心了,高興的!”相安擦幹了眼淚,遞了一塊給詠笙,“你也嚐嚐!很甜!”

    詠笙見相安露出笑靨,又是真心愛吃他買的點心。頓時心中雀躍,拍拍雪毛犼,將手中點心投給他,擠著眼睛以口語相傳,“多謝啦!”

    相安吸了口氣,正了正心神,笑著隻當不知。

    散花殿內,淩迦將將踏入殿門。一壇甘華蜜被金絲弦牽引著從空中拋落,眼看就要砸中他。他側身讓過,廣袖一甩纏上金絲線,隻稍一用力,弦絲便委頓了下去,酒壇則正好落在他手中。

    “你們夫妻這動武搶酒的戲碼,真真是萬萬年都玩不厭。”淩迦仰頭灌了一口。

    “對啊,每次玩這出,都便宜了你。”禦遙轉身白了桑澤一眼,“早些讓我喝,便不會被人搶去了。”

    桑澤朝淩迦白了拜了拜,無奈道:“一壇子酒罷了,俊壇淵中釀了許多,總也夠你喝的。隻望你少飲些,修為漲漲退退,也不是個事。”

    “你就是愈發懶了,不想時時給我釀酒。修為漲退與飲酒有和關係!”

    “我……”桑澤哭笑不得,隻轉身望著斜靠在石榻上自顧自飲酒的淩迦,“兄長,你看她如今愈發不講理的樣子,且給評評理!”

    淩迦連連擺手,待又一口甘華蜜飲盡,方才開口道:“我是真不想來這散花殿,合著你兩一大清早邀我入殿,便是撒蜜糖與我佐酒的?若無事,我先迴俊壇淵了!”想了想又道,“桑澤無事且化迴原形,少耗靈力。我可沒那麽多功夫給你們做無償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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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兄長且慢!”禦遙上來攔住了他,一臉討好的笑意,“確是有事相求兄長,兄長安坐,阿禦與您慢慢說。”

    “阿禦,你快收起這副樣子。無事獻殷勤,兄長壓力大得很。”淩迦雖這樣說著,到底重新做了下來了。

    禦遙給淩迦斟上酒,緩緩而道。

    日至正中,雪毛犼按著詠笙指引,落在巫山腳下。

    相安迴顧四周,皆是芳草萋萋,蒼樹林立。麵前是三千三百丈的山峰,她知道,山巔之上,有散花殿,殿中有故人安在。

    可是,她還沒有做好故人重逢的準備。

    她定了定心神,對著詠笙道:“我便送你到此,趕緊迴家吧。”

    “那不行,我一人迴去,母親定會罰我。金絲弦一頓抽下來,我又要半年下不來床!”

    “皮肉傷罷了,母親是不會對自己的孩子動真格的。”

    “可、可你明明答應我,會親口替我向母親求情,如何能出爾反爾!再說、再說如今我還傷著,巫山之巔這麽高,我根本躍不上去。屆時我躍到半空,不慎散了功,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你如何忍心!你既然如此狠心,北海峽穀之中,就不該救我。此來一路,更無需費心照顧我,合該讓我自生自滅算了……”詠笙一開始確是隻想撒嬌蠻纏留下相安,不想一口氣說下來,當真觸動了心神,便越說越急切,越急切便越激動。於是整個人驀然有些發昏,竟真有些支持不住的樣子。

    相安趕忙扶住了他,“罷了,我讓小雪送你上去。你且同你父君母親通報一聲,我再上去,可好?”

    “當真?”

    “自然當真,小雪都同你上去了,我如何還走得了。隻是貿然見你家人,實在不是為客之道。等你通報了,你便讓小雪來接我!”

    “嗯,你等著,我馬上、馬上見過他們,讓他們親來迎你。”

    相安望著那個少年歡唿雀躍地跨上雪毛犼遠去,歎氣笑了笑。

    散花殿內,淩迦把著桑澤脈搏,接過禦遙話頭,“你這想法不錯,你一身修為早在三萬年前便恢複了一半,可三萬年來反反複複難在進步,想來難迴巔峰,索性盡數渡給桑澤,也省得兩人都是修為不全的樣子。說實話,便是我從旁襄助,最多保桑澤完整化出人形。修為之上,實在沒有把握。若有你半身精純的修為加持,桑澤迴到巔峰便是指日可待。”

    “可是,這樣可否會傷到阿禦?”桑澤心中不忍。

    “她承了母神一生的功德,神澤之靈深厚的很,又融了你一顆完整的心髒,根基尤勝從前。護體聖光也恢複了,一旦開啟,尋常人根本近不了她身。是故傷不到她什麽,不過沒了修為術法,倒時你護著她便是。再者左右司戰一職還在你手裏,拖著如今這樣的身體,也難以服眾!”

    “早與你說,此法可行。如今兄長都這般說了,可放心了?”禦遙拎著甘華蜜,笑得歡愉。

    “此法的確可行,就是繁瑣些,需你們閉關個百十年。幸得如今洪莽源安定了些,我看顧著便是。”

    “如此,有勞兄長了!”桑澤起身又一次拱手相拜。

    “坐下吧!”淩迦嫌棄道,“一抽手,這脈息便得從頭測來。本君真是欠了你們的。”

    如此說笑著,一個聲音從外間從來。

    “母親,母親,我迴來了。今日父君如何不來接我?我還想抱抱他呢,一路都不曾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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