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原本還有一絲絲不確定,等查出大皇子身身邊那個可疑的太監與李嬪那個宮女私下結成了對食之後, 紀明徹已經敢肯定, 謝嬪和對方應該都是羅橋生的人。

    謝瑩乃紀明徹心腹臣子謝廣澤獨女, 之前一直隨父親在兩淮任上,與在老家的謝家族人幾年才能見上一麵,並不親近。

    兩年前謝廣澤在追查兩淮鹽案中不幸故去,她陪同母親扶棺迴京, 途中遭人劫殺。僅她同一個老媽媽被人救了下來,其餘人包括謝夫人俱當場身亡。

    她獨自在老家守孝, 據說過得不算好,所以這次功臣家眷進宮有人提起她, 紀明徹沒反對。

    不想在他後宮攪動風雲的居然是她,也不知她是同珊瑚一樣,還是謝廣澤甚至整個謝家都是羅橋生黨羽。

    又或者, 此謝瑩早非彼謝瑩,畢竟離家多年的小孩子誰也不確定會長成什麽樣子, 可操作空間非常大。隻要有眉眼相似之處, 身邊再陪著個老家人熟知的老媽媽,誰也不會想到掉包上麵去。

    一麵著手調查謝家一麵派人火速趕往壽安宮, 紀明徹的人到達李嬪和謝嬪處時, 李嬪身邊那個宮女已不見了蹤影。謝嬪那邊, 陪嫁進宮的老媽媽已死, 謝瑩則剛踢了凳子, 蕩悠悠掛在梁上。

    按照以往的套路, 羅橋生老謀深算,用的又多是多年培養的死士,不管是謝瑩還是失蹤的宮女,紀明徹大概隻能得到一具冰冷的屍體,半點有用的線索都別想從她們嘴裏問出來。

    但架不住這事兒又把辛虞牽扯進去了,辛虞第三項等級太高,近期想害她的都比較倒黴。

    所以想滅口的人剛剛動手,宮女就莫名大力士附身掙開鉗製大唿了聲救命。好死不死地,剛好有侍衛巡邏到附近,兩人一個不落全被逮住了。

    而謝瑩,第一次懸梁懸到一半腰帶斷了,不但以失敗告終,還不慎扭了腰。好容易急匆匆爬起來,扶著腰又找了條更結實的,由於過程中耽擱了些時間,人還沒死透,禦前侍衛就到了。

    在慎刑司見到那宮女時謝瑩便感覺不好了,接下來還有更令她絕望的。

    你說死都不怕,她能沒受過反刑訊訓練嗎?那妥妥的誓死不說啊。

    然而!今兒個慎刑司的人都跟自帶x光似的,每次動手都能挑中她最無法忍受的點。謝瑩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活來死去,意識模糊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交代了些什麽。

    於是羅橋生羅先生精心保護多年的小馬甲,嘩啦啦又被扒下來一大塊,培養死士的基地都被連鍋端了。

    俗話說:“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人從辛虞穿過來就一直坑她,辛虞和蘭翔一點都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事發後半個月,二皇子九死一生,終於奇跡般撿迴一條小命。雖然愈發的瘦弱了,仍然讓容淑儀喜極而泣。

    與此同時,辛虞那邊也度過了隔離期,太醫診過脈後,還給懸了多日心的紀明徹帶來個驚喜——辛虞她又有了。

    這些天男人每日照常上朝、議政、批折子,偶爾關心下宮外調查和緝拿的進度。看似忙得連宣人侍寢的時間都沒有,實則他是心裏不踏實,隻能用忙碌讓自己無法閑下來胡思亂想。

    二皇子出事,他這個做父親的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辛虞有沒有事,四公主有沒有事。從沒有哪一刻,讓他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辛虞母女在他心中的不同。

    哪怕知道這樣不該,他仍是控製不住。隻要一想到會失去她們中任何一個,都有種從未體驗過的窒息感,比以往失去孩子甚至這次二皇子陷入危難,還要令人難以承受。

    紀明徹一日三趟派人往長春宮和未央宮跑,聽到他們一切都好,晚上方能安心入睡。如今大人孩子都沒事,辛虞甚至再度有孕,他心頭一塊大石落了地,人也跟著有了鮮活氣,不複前幾日緊繃、壓抑。

    顧不得在意前次見麵時為什麽不歡而散,他當即下旨晉了辛虞為貴嬪,然後急不可耐地趕來未央宮,抱起辛虞就轉了兩圈,笑出一對可愛的酒窩都沒工夫在意。

    “您這是做什麽?”辛虞被弄了個措手不及,一拳頭捶在了男人肩上。

    辛虞那力道,大家都懂的。紀明徹左肩一痛,差點鬆了手。全靠怕傷到辛虞和她腹中孩子,以及戰場上磨煉出來的驚人忍耐力,才穩穩將人放迴地上。

    辛虞一站穩,他就沒忍住揉了揉被捶過的地方,“你最近都吃什麽了?怎麽分量沒長,力氣越來越大?”

    這麽說著的時候,他頰邊兩個酒窩還明晃晃掛著,一臉傻爸爸相。

    辛虞拿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我說大兄弟你冷麵帝王的人設不要了?你這樣你那些大小老婆造嗎?

    興奮勁兒稍稍過去,男人拉著辛虞坐到炕上,難得抱過小公主,“你現在又有了身孕,馨兒盡量少抱,小孩子沒個輕重,別傷了你。”

    他手扶著四公主腋下,讓她立在自己膝頭,“母妃有小弟弟了,以後可不能鬧你母妃,聽到了嗎?”

    才十個月大的小嬰兒能懂什麽,不過小家夥很喜歡被這麽抱著,啊啊著小腳直蹬,玩得十分開心。結果一不小心,就踩中了某和諧部位。

    嘶——這丫頭勁兒真不小,紀明徹臉上的笑容有瞬間僵硬。

    好在辛虞正琢磨著如何開口跟他提種牛痘一事,壓根兒沒注意。

    他迅速斂好麵上的不自然,若無其事把鬧騰個不休的小胖妞又放迴了炕上,再次提醒:“尤其不能這麽抱她,當心她踢到你肚子裏的孩子。”

    “臣妾知道。”辛虞胡亂點點頭,組織好了語言開口,“陛下,臣妾想跟您說件事。”

    “說吧。”紀明徹沒怎麽往心裏去。

    “臣妾幼時曾聽到過件奇事。有個養牛的人家,家裏牛生了痘,處理時手上的傷口不小心沾上了牛痘痘液。他嚇壞了,不料事後居然安然無恙,而且後來他們村爆發天花,全村幾乎死絕了,就他好好活了下來。聽聞二皇子染上天花後臣妾一直在想,這個法子會不會可以預防天花,如果可以,那可真是萬民之福。”

    “你想讓朕找人試驗?”紀明徹挑眉。

    死黨嘴裏那些穿越女個個金手指大開,不論蝴蝶出什麽都沒人心存懷疑。辛虞卻不敢拿自己和孩子的姓命冒險,絞盡腦汁編了個聽著沒那麽荒謬的故事,可惜講故事水平差強人意。

    不過紀明徹沒追問那些細節,讓她心裏鬆了口氣,“試試也無妨,萬一成了,天下百姓必會感激陛下的英明與仁德。”

    紀明徹點頭,“朕知道了。”

    雖然這女人說好話時特別不走心,但平時甚少虛言。她這個故事聽起來頗多漏洞,她卻沒有拿這個騙他的必要,何況即使失敗了,也沒什麽損失不是。

    沒有哪個皇帝不希望在位期間作出些成就?

    文治武功,平定西北稱得上是武功。文治方麵,若牛痘真能有效預防天花,他也算對得起身下這把龍椅,對先帝和紀家列祖列宗有一個交代。

    心中有了計較,他笑著將辛虞抱在腿上,偏頭在她側頰落下親吻,“朕還從不知道,愛妃是個這般為天下萬民著想的。此事若成,愛妃當記首功。”

    這說正事呢又來黏糊,他想做昏君她還不想做妖妃。

    辛虞推推他,“孩子在呢。”

    “她那麽小能懂什麽?再說她父皇母妃恩愛,有何見不得人。”男人不以為意地圈緊她,在她奮起反抗前,下巴擱在她肩頭,低低歎了聲,“你和孩子都沒事,真是太好了。這些天隻要一想到你們會有生命危險,朕無論如何也無法安心。”

    多麽真情流露的話語,多麽溫情脈脈的氛圍,可惜辛虞個煞風景的,一句話便將其完全打破,“陛下不是更該擔心二皇子的安危嗎?染病的又不是臣妾和馨兒。”

    紀明徹慪得呀,揚手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他怎麽就鬼迷心竅,看上這麽個死腦筋的女人?

    他對她的偏愛還不夠明顯嗎?再明顯些她都要成為滿宮後妃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她居然一點感覺不到!

    然而更讓他心塞的還在後麵。

    小家夥本來扒著炕沿四處張望呢,見他居然敢打她母妃,立馬調轉方向朝他爬來。結果動作太急,小手按了個空,大頭一栽掉到了地上。

    饒是地上撲著柔軟厚實的地毯,也把辛虞和紀明徹嚇了一跳。然而不待他們去抱,小丫頭不哭也不鬧,自己爬了起來。她手腳並用,爬到男人身邊,抱著他的腿試了試,發現站不起來,幹脆一口咬在了男人小腿上。

    辛虞:臥槽!閨女你又掌握坑爹新技能了!

    小姑娘才長了幾顆小乳牙,咬上去幾乎沒有感覺,紀明徹還是被自家閨女的舉動傷到了做父親的玻璃心。

    他心塞了,又不能朝寶貝愛妃和閨女發脾氣,隻能使勁兒折騰那些明裏暗裏給他不痛快的人,比如某些大臣,再比如見不得光的某羅姓胖子。

    當然他也沒忘了辛虞跟她說的牛痘,一麵打擊朝中不良風氣和民間反動組織,一麵如火如荼搞起衛生免疫工作。

    辛虞翅膀一扇,大祈不知多少百姓從此不必受天花威脅,而她自己,也從中得到大量經驗,第三項福氣滿滿瞬間升到八級還有多。

    蘭翔說這不過是初期經驗,以後每一個人因此受益,她都會有經驗入賬。

    於是某羅姓胖子很快倒黴地落網了,還是想咬開牙齒中藏著的毒藥都突然咬不開、被人成功卸了下巴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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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包子:母妃不怕,有我!我幫你咬死她!

    紀明徹:這孩子吃啥長大的怎麽這麽有勁兒?前世是練無影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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