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說?誰所說?”辛虞吃過謠言的虧,立即警惕地抓住了九公主話中的重點。

    九公主無聲啜泣, 沒說話。

    辛虞扶住她的肩退後小半步, 蹙眉望著她哭花的臉, “這樣毫無憑據的惡毒言論,到底誰說的?”

    “我、我聽行宮裏負責修剪花木的太監說的。”九公主垂下頭。

    “太妃可知情,太後可知情?陛下與皇後娘娘可知情?”

    “不知道。”小姑娘搖頭,“我沒同他們說。”

    “你先別哭, 也別自責。”辛虞拉著她在炕邊坐下,“生死有命, 富貴在天。這事與你無關,他們那話, 八成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可……”九公主抿抿唇,“江家二公子的確之前都好好的,他如果原就是個身子骨弱的, 皇兄也不可能賜婚。”

    古人都相信命數,訂了婚對方死亡, 叫望門克。不論男女, 想再說親都難,封建禮教嚴格一點的時代, 有的女方甚至要為對方守一輩子望門寡。

    大祈相對民風開放, 對女子的束縛也沒那麽嚴苛, 寡婦再嫁並不稀罕。所以把這一切都歸結到一個十四歲小姑娘的頭上, 心思實在歹毒。

    辛虞想了想, 換了種方式與對方說:“命數這東西呢, 都是什麽鍋配什麽蓋。一個注定克妻的男人,娶的老婆也定是個短命的。同樣的道理,注定活不長的人,肯定配不到一個婚姻幸福能白頭偕老的。所以根本沒有克不克一說。”

    聽辛虞如是說,小姑娘心裏負擔終於沒那麽重了。辛虞見狀,也想不出更好的勸解之言,幹脆不吱聲,留出空間給她自己慢慢想通。

    九公主生於燕淑妃勁頭最盛之時,能跟著劉太妃安安穩穩在後宮長大,本身也不是個愚鈍的。隻是到底年齡還小,初聞噩耗正心神大亂的時候讓人鑽了空子,這才被繞了進去。

    痛快地哭過一場,又有辛虞的勸解,她慢慢緩過來,“讓你見笑了。”

    辛虞不在意地笑笑,“這些都是小事,倒是那話究竟是故意說與你聽的,還是有人在宮裏散播謠言,得好好查查。”

    放現代,網絡暴力都能扼殺一個人的生命,何況這是名譽比性命還重要的古代。

    九公主也明白其中利害關係,點頭,“迴去我便告知母妃此事,讓她出麵與皇嫂說。”

    “江家那邊的態度也該打聽一下才是,”辛虞想到那些生不出男孩怨媳婦、兒子不孝順怨媳婦、兒子不上進怨媳婦甚至兒子出軌家暴也怨媳婦的人家,皺眉,“誰知道這事後麵有沒有他們家的手筆。”

    “也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後謀劃,想借此離間江家與皇家的關係。我聽說,皇兄頗倚重江閣老,因為有江閣老鼎力支持,他再朝中受到的阻力才小一些。”九公主腦子不笨,迅速提出了另一個猜測。

    兩人對視一眼,辛虞率先道:“這件事我來辦,我親自去問你皇兄。”

    九公主麵露遲疑,“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沒事,順帶著幫你問兩句罷了。”辛虞似模似樣理了理鬢發,又撫撫依角,“畢竟我也好久沒見到你皇兄了,得去慰問慰問表達一下關切,刷刷存在感。

    九公主被逗樂,眉眼終於舒展開來。

    外麵雨一直下,辛虞也便留了九公主在夜闌聽雨用午膳。等她的宮女迴去拿了幹爽的衣物來給她換上,這才將人送出去,迴二樓歇午。

    晚上吃罷晚膳,雨勢漸小。辛虞覺得九公主那事宜早不宜遲,鼓搗了個冰碗裝在食盒裏,提著去了四海升平。

    四海升平燈火通明,細細的雨幕中仍然隔老遠便能清晰望見。

    辛虞走至近前,門口守著的太監早對她這張臉熟得不能再熟,忙行禮。

    辛虞叫了起,收傘站進廊下,笑著問:“陛下可還在忙?”

    “這個,奴婢們哪裏知道。”

    “那勞煩哪位公公幫忙跑一趟,就說我來了。”

    立馬有人應聲進去,然後禦前二總管馮賀親自來接了辛虞進去,“陛下還在書房批折子,小主請隨奴婢來。”

    “有勞。”辛虞朝他點點頭,帶著手提食盒的小順子隨對方入內。

    聽到腳步聲,紀明徹於百忙中抬起頭,“這樣的天氣怎麽出了門?你還懷著身孕,當心路滑。”

    “穿著雨鞋呢,又有這麽多人跟著,不會有事的。”辛虞掀開食盒的蓋子,親手取出裏麵的冰碗擱到男人手邊放茶盞的位置,“這不聽聞陛下忙於朝政,也不愛惜身體,不放心過來瞧瞧,順便送個冰碗來。怕晚上吃太涼不好,嬪妾放的冰不多,這一路過來應該已經化了,剛好可以入口。”

    “最近事情是多了些。”紀明徹按按眉心,“不過送個吃食而已,派個人來便是了,委實不必你親自跑一趟。”

    “總得親眼看到才放心。”辛虞道。

    紀明徹還當她是說總得親眼見他安好才能放心,結果下一句卻是:“萬一半路被誰截去了,嬪妾豈不是白忙活了。”頓生一股子自作多情的不爽感。

    辛虞全然無覺,低頭將調羹放到碗中,“陛下用過早些歇息吧,嬪妾在裏麵放了些有益睡眠的牛乳,就是不知您吃不吃得慣。”

    像他這樣不得寵的皇子,自小便是給什麽吃什麽,哪裏有挑食的權利。紀明徹端起來用了一口,覺得既解暑又不會傷及腸胃,果真涼得剛剛好,捏了捏辛虞的手,“朕也有些日子沒見你了,你最近可好?孩子還鬧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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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嬪妾一切都好,這兩天下雨涼爽許多,也比之前有胃口了。”辛虞與紀明徹閑話兩句,待他將冰碗吃完,一麵收拾一麵問:“嬪妾聽說了件事,不知陛下是否有所耳聞?”

    紀明徹稍微得到些放鬆,也打算暫作休息,聞言道:“是何事,說來聽聽。”

    “嬪妾聽說,江閣老家二公子,過世了。”

    “你怎麽知道的?”紀明徹微微擰起眉。他也是昨日才收到的消息,昭良儀個一向甚少與宮外聯係的,怎會如此快得知?

    辛虞收拾好,拿帕子擦了擦手,一臉鄭重,“有人在宮中散播謠言,說是榮顯長公主克夫,這才導致江家二公子過世。話直接傳到了公主耳裏,嬪妾這才知曉。”

    “他們好大的膽子!”紀明徹一掌拍在桌案上,剛還柔和了些的麵色立即陰沉起來。

    “陛下莫氣。”辛虞沒啥誠意地撫了撫男人胸口,“嬪妾與您說這些,不是來給您添堵的,是想問問江家對此事,到底是個什麽態度。”

    “他們還能有什麽態度?”紀明徹冷哼,“他們家子孫自己福薄,與朕的皇妹有何相幹?又不是榮顯讓他染病的。”

    得,這位皇帝陛下也是個護短的。辛虞放下些心,“江家並未因此不滿便好。結親是結兩姓之好,如今親事不成,總不能反而結仇。長公主聽聞後,對那克夫之言十分在意,自責異常,可是哭了好一場。”

    紀明徹本還在凝神細思,聞言不禁一挑眉,“朕怎麽覺得你今日過來,不放心朕是假,為了榮顯才是真?”

    辛虞被戳穿,幹笑兩聲,“看望您和詢問長公主的事又不發生衝突,陛下何必太過在意細節。”

    紀明徹:突然感覺好紮心是怎麽迴事?

    辛虞見對方不說話,望著自己的眸子黑黝黝的,莫名心一虛。腦子努力轉了轉,她尋出個補救的辦法,“要不,您就當今晚沒見過嬪妾,嬪妾明兒個再來一趟?”

    紀明徹:……

    明日也不知是個什麽天氣,辛虞又懷著身孕,紀明徹怎麽可能真叫她再跑一趟。又同她說了兩句話,便打發人提燈送她迴去,“時辰不早,愛妃早些迴去歇了吧。”

    禮尚往來,辛虞也叮囑一句:“龍體要緊,陛下也別熬太晚。”至於聽沒聽進去,關她屁事!

    紀明徹嘴上應著,真忙起來卻哪還記得那些。直到外麵敲三更鼓,馮賀輕聲提醒:“陛下,子時了,明日還有議政。”這才抬起頭,捏一捏睛明穴緩解眼睛的疲勞,“知道了,叫人準備漱洗吧。”

    到底是年輕,小睡兩三個時辰,第二日紀明徹又神清氣爽地投入到了繁忙的朝政中。記著昨天辛虞說的話,上午議完事,他單獨留下了江閣老,也不多言,直接與他說了有內侍當著九公主的麵說江家二公子亡故皆因她克夫。

    紀明徹說這話時語中全不見怒意,江閣老卻當即變了臉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是老臣孫兒福薄,不能配婚與長公主。老臣一家絕無此意。”

    “江愛卿快快請起。”紀明徹表現得十分推心置腹,“朕與愛卿說此事,隻是怕有人挑撥了咱們間的君臣情誼,並非興師問罪。”

    江閣老連聲道不敢,又再三感謝紀明徹對他對江家的信任,倆人上演了好一出君臣相得,但江閣老退出去的時候還是出了一背的冷汗。

    迴到家他將家人好一番敲打,第二日便上了請罪折子。

    折子內容很簡單。

    皇帝陛下看重他們江家,願意將皇妹下嫁,是江家的榮幸,幾輩子積德換來那種。

    然而他家孫子福薄,承擔不起皇家的貴氣,竟染病去了,帶累公主跟著傷心。他們家對不住榮顯長公主,也有負陛下重望,實是罪該萬死。

    ※※※※※※※※※※※※※※※※※※※※

    紀明徹:為什麽愛妃都接觸不到除朕之外的男人了,朕仍然覺得頭頂唿倫貝爾大草原?皇妹都比朕重要了,這個世界還能給身為男主的我一點活路嗎?

    作者:這是你的綠帽,來,別帶歪了。我已經對你夠好了,隻送了帽子,讀者們都想給你送盒飯來著。珍惜活著的時光吧,誰知道明天和刀片哪一個先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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