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育有兩子,長子成婚六年膝下卻隻有兩女, 一個小子都無。所以二兒媳婦前日淩晨給她添了金孫, 可把她給樂壞了, 心裏直想趕快將這次的差事辦完拿了賞錢家去。

    可她都是昨個兒才輾轉收到的消息,公主是怎麽知道的?

    王嬤嬤額頭見汗,低頭看一眼懷裏因光著身子睡得不大安穩的小皇子,又想想自己盼了多年的長孫, 糾結半晌,終是心一橫, 伏身一拜,“老奴, 謹遵公主吩咐。”

    其餘兩人見她鬆了口,也不敢再猶豫,跟著一叩首, “老奴謹遵公主吩咐。”

    隻是在場都是多次從鬼門關同閻王爺搶過產婦和新生兒性命的人,哪個幹過這種事, 麵上的表情都不怎麽好看, 動作間也稍顯遲疑。

    嚴婕妤不明所以,拉了拉慶延大長公主的手, “娘, 您說的法子, 到底是什麽?”之前大長公主的那句生了個死胎不停在她腦中打轉, 讓她滿心惴惴, 聲音裏全是輕顫。

    慶延大長公主沒迴答, 瞧了瞧她被汗水浸濕猶自泛著蒼白的麵頰,到底有些不忍心,用沒被抓著那隻手覆上了她的眼睛,“淑兒別看,一會兒便好了。”

    眼前的黑暗讓嚴婕妤愈發不安,她試圖偏頭躲開,“娘,您究竟要她們做什麽?”

    慶延大長公主卻加大了些力道,身體也橫在了她麵前。

    “娘。”嚴婕妤氣惱地喚了一聲,剛要伸手去拉,忽聽得驟然響起的嬰兒啼哭聲和嘩啦啦的水聲。她心裏一急,用力扯開覆眼的手,就看到自己幾經磨難才生下來的小皇子已經被麵朝下放在了盛滿水的銅盆之中,孩子撲騰得厲害,幾個嬤嬤正死死將他的小腦袋按進水裏。

    “你們要幹什麽?”她尖叫一聲,便要下床去奪,被慶延大長公主用力攔住,“別胡鬧!”

    嚴婕妤使勁兒掙紮,“她們!她們這是殺害皇子!是要全家砍頭的死罪!”

    幾個接生嬤嬤手一抖,小嬰兒被悶在水中的哭聲立馬撕心裂肺起來。

    慶延大長公主見狀,眸色一沉,“本宮不說,你們不說,誰會知道?動手!”怕嚴婕妤鬧騰,她又喊了孫嬤嬤,“過來幫我一起按著嚴婕妤,別讓她添亂。”

    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嚴婕妤哪裏受得了這個,當即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掙脫開大長公主便跳下床,鞋也顧不得穿,直奔銅盆處。結果半路便被孫嬤嬤蘭腰截住,和大長公主兩個將她架迴了床上。

    “放開我!那是我兒子,你們不能這麽做!”她雙目赤紅,份例撲騰,可畢竟剛生完孩子,哪裏有大長公主和孫嬤嬤力氣大,被死死壓製著,喊得嗓子都破音了。

    見她實在鬧得太兇,擔心叫同住一宮的許婕妤或葉貴人發現端倪,慶延大長公主直接拿帕子堵了她的嘴,催促:“快動手!”

    嚴婕妤瞪大眸,眼睜睜看著小嬰兒本能求生的小手小腳愈發沒了力氣,終於一動不動趴在水裏,徹底沒了氣息。耳邊是母親苦口婆心的勸慰:“娘這都是為你好。若是讓別人知道你生了個不祥的妖胎,這個孩子同樣保不住,到時候你還能不能留住命都是問題。聽娘的好好養好身子,過上個半年再懷一個,孩子總還會有的。”

    她眼中翻騰的怒恨漸漸熄滅,最終暗淡成一片虛無,隻有順頰而落的淚無聲地淌,似那止不住的洪流。

    新生兒能有多大勁,可等小皇子再無聲息,三個嬤嬤還是跟被抽空了力氣似的,好半晌才把嬰兒屍體撈出來,擦幹淨用之前準備好的包被裹好,跪在地上,“老奴,幸不辱命。”

    事情已成,慶延大長公主也放開了嚴婕妤,脫力地坐在床上歇了口氣,親自試了試孩子的鼻息。

    待確定是真沒氣了,她鬆一口氣,掃眼屋內眾人,“多的本宮也不說了,想必你們心中都有數,不會做傻事。”四個接生嬤嬤俱惶惶應是。

    她又將繈褓上角拉下來蓋住死嬰的臉,轉頭抱著嚴婕妤開始驚唿,“淑兒你別嚇娘,淑兒你說句話呀!孩子還會有的,你可千萬別想不開!”眼淚說掉就掉,完全不似作假。

    幾個嬤嬤見了,更是眼觀鼻鼻觀心,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蔡嬤嬤在門口聽到動靜,知道應該是已經解決了,撩簾進來,也是一臉急色,“出什麽事了?”

    慶延大長公主拿帕子抹著眼角,悲聲:“我兒命苦,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不想居然是個死嬰。好好一個男胎,怎地就沒活成呢?我苦命的女兒!”

    蔡嬤嬤臉上也現出悲痛之色,“怎麽會這樣?”又勸慰:“公主快別難過,小主還年輕,孩子遲早會再有的。為今之計,還是把小皇子的後事給辦了吧,叫他早日安息,來世投個健康長壽的好胎。”

    “嬤嬤所慮極是,是本宮疏忽了。淑兒悲傷過度,本宮可得幫她都安排妥當。”慶延大長公主打起精神,忙吩咐諸人辦事,直到小皇子被裝入薄棺送出宮安葬,才放那幾個接生嬤嬤出產房。

    等各宮聽說嚴婕妤昨晚半夜產下個死胎,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初初得知自己又沒了個兒子,紀明徹還當是自己聽錯了,怔愣了好半晌,才麵無表情道了句“知道了”。而後該上朝上朝,該用膳用膳,卻沒去翊坤宮看上一眼,一得閑便將自己關在書房裏練字。

    辛虞聽說後也覺心口一悶,怎麽也不敢置信,“嚴婕妤懷相一直不錯,從沒有要小產的跡象,怎地就生了個死胎?”

    “誰知道。”玲瓏撇嘴,“她那麽愛生氣,懷著身孕還塗那麽厚的脂粉,對胎兒肯定不好。她心腸又壞,說不定是老天開眼,給她的報應呢。”

    “隻是愛生氣和脂粉,不至會這樣嚴重。”辛虞自動忽略後麵那句,蹙緊眉,一整個早上都情緒不高。

    這日的坤寧宮請安,理所當然地連表麵的和諧一家歡都沒了,眾妃俱一臉感同身受,皇後也沒說幾句便叫散了。許婕妤迴到翊坤宮西配殿後卻是揮退眾人,獨留自己的心腹宮女,“都打聽出什麽來了?”

    別人都當嚴婕妤是真生了個死胎,有暗自慶幸的,有漠不關心的,還有物傷其類的。唯她,總覺得這事並沒有那麽簡單。

    她向來淺眠,昨晚是隱約聽到些嬰兒哭聲的,而據外麵守夜的小太監說,他也聽到了小孩子的啼哭聲,且十分嘹亮,並不像是個會夭亡的。

    她心中存了疑,麵上不顯,私底下卻派了得力的心腹去打聽。

    “蔡嬤嬤禦下極嚴,大長公主又是個手段厲害的,消息有限。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小皇子絕非生下來便是死胎。”宮女壓低了聲音道,“灑掃上有人被分派了燒熱水的活計,後來幹等不見要水,想進去問問,結果剛一冒頭便被趕了出來。她匆匆一瞥間,遠遠見到蔡嬤嬤和大長公主身邊那個宮女似乎都守在產房門外,裏麵隱有哭鬧之聲。不過時間太短,沒怎麽聽清,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派了最得力最信任的人在產房門外守著,裏麵卻隱有哭鬧之聲……

    原本哭聲嘹亮的小皇子,卻被說成生下來便夭折……

    還有嚴婕妤宮裏人不同尋常的緊張……

    許婕妤摸著腕上一串為附和太後禮佛喜好特意佩戴的白玉十八子佛珠,陷入沉思:“會不會,是嚴婕妤生下的小皇子有什麽不妥,所以才……”

    宮女皺緊眉,“早夭的孩子不能停靈過夜,小皇子的屍身早被抬出去安葬了,根本沒人見過。”

    比白玉更瑩潤的纖指漸漸捏住一顆玉珠用力,許婕妤麵上的表情鄭重而又堅定,“叫咱們的人查查小皇子被葬於何處,若有機會,悄悄開棺看看。記著,讓他們千萬小心,別被發現了。”她心裏有種預感,說不得這一次,能揪住那邊一個天大的把柄。

    許家既送了許婕妤入宮,必定全力扶持,宮內宮外不少人手都盡供她驅使。宮女出去,不多時便聯係上了暗線,把消息遞出了宮,可直到落要前,傳迴的消息卻隻說地方找到了,但有人看守,靠近都無法靠近,更別提開棺驗看了。

    許婕妤愈發肯定自己心中猜測,一麵沉住氣叫他們按兵不動等待良機,一麵把腦筋轉到了當時必定在產房中的幾個接生嬤嬤身上。

    而把自己悶在書房裏一天的紀明徹,此時剛剛表麵如常卻有些食不知味地用完晚膳,正準備接著迴去翻兩頁書,敬事房來問當晚召幸的太監來了。

    雖說宮裏沒有老子為兒子守孝的道理,小皇子又是個生下及亡的死嬰,但紀明徹還是不想在這關頭臨幸任何嬪妃。不耐煩地擺擺手,他甚至不待對方跪下說“請陛下翻花簽”,就沉聲開口:“出去。”

    那太監進來時本就心中忐忑,把那些收銀子不手軟又會討巧賣乖、關鍵時刻卻推自己出來的孬種罵了一百遍,聞言麻溜準備滾蛋,卻被劉全攔了下,“陛下,您累了一天了,不若找人陪著說說話。待您要歇了,再送迴去便是。”

    莫名地,紀明徹就想到了當初也痛失愛子的汪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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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昨天有很多讀者以為我那句話是要狸貓換太子,其實不是啦,就是單純威脅。因為都是類似的,我就沒迴複,統一在這裏解釋下。

    嚴婕妤其實根本沒必要換皇子,她還年輕,遲早會再有孩子。而且論嫡論長她兒子都不占優勢,涉及不到後位和儲位,她幹嘛貿這麽大風險混淆皇家血脈。

    再說真把孩子換了的,一般也是換成自己娘家血脈,不會隨隨便便便宜一個外人的。

    說實話,按照規矩,晚上八點不當值的太監們出宮後,宮門都是要下鑰的,除非有急事,否則根本不開。就算開門,也要有批準,還得登記。

    換孩子,一來一往要出宮兩次,用什麽理由?大冬天裏怎麽把個嬰兒帶進來也是個問題,當人家不檢查的嗎?所以根本沒可能。

    好啦就這些啦

    另外,感謝:

    讀者“”,灌溉營養液 +8 2019-01-17 11:57:29

    讀者“北嶼居龍”,灌溉營養液 +1 2019-01-16 14:57:12

    讀者“北嶼居龍”,灌溉營養液 +1 2019-01-16 10:25:47

    小天使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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