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自然是先到乾清宮迴了話,然後才來辛虞這裏複命的。這一趟都見了什麽人, 說了什麽話, 事無巨細, 難為他好記性又擅言辭,竟複數得幾乎一般無二。

    紀明徹親自聽了匯報,打發他下去,對劉全道:“你挑得這個人不錯, 迴頭到朕庫中,看著尋摸樣物件兒, 權當賞了你的。”

    吩咐完,這位皇帝陛下又兀自沉思了會兒。

    昭容華沒寫信, 隻簡單叫小順子帶了幾句話迴去。看她家人的反應,也似隻求她一世安穩,並不指望著她給家族帶來榮耀。

    那她這麽拚, 甚至連命也能豁出去,究竟是為的什麽?

    單純仰慕於他?紀明徹敢拿自家命根子發誓, 那女人昨晚的表現, 絕對不像是仰慕他至極願意以命相護的。

    辛虞尚不知自己個傻白不甜在別人那裏已經成了一個解不開的謎團、一本讀不懂的書,正在為小順子帶來的好消息高興。

    雖然考中的不是她老爸, 但這人以後也是自己親爹了, 親爹有了出息, 她這做閨女的也能麵上有光不是?至少不用再明裏暗裏被人嘲笑出身了。

    而原主家人過得好, 也是對逝去的原主的一種慰藉。

    就是她發現自己好像壓根兒沒起到任何關照作用, 功名是人家自己努力掙來的, 錢財……

    辛虞想起上次自己讓宋嬤嬤捎去的銀兩隻在宮門處打了個轉而便又被送了迴來,還被添上不少,就十分慶幸自己這次交代了小順子不管對方如何說都一定要把錢留下。不然那包又豐厚了許多的銀子很可能跟著去通州旅了個遊,轉頭重新迴到自己的錢匣子裏。

    老天!在這家人眼中,自己在宮裏到底過著怎樣水深火熱的生活?

    辛老爹既然要參加這個月十五的殿試,辛虞便不打算讓人去他在京城下榻的客棧叨擾,免得影響他備考。到時萬一因為情緒波動沒發揮好,原主怕是要找個夜深人靜的晚上來跟她說道說道。

    賞了小順子叫他迴去梳洗一番歇上半日,今天不必來伺候,辛虞胃口不錯地比往常多用了小半碗飯,一個午覺睡完,感覺被長平帝折騰沒了的精神頭又迴來了。

    “琥珀,你上次說的那什麽桃花羹,怎麽做的來著?”辛虞決定適當地減少些運動量,把上午沒做的鍛煉補上,換了練功服一邊做簡單熱身一邊問琥珀。

    兩個月觀察下來,她發現比起胃口奇大無比適合跟著二師兄一起做淨壇使者的琳琅,琥珀對吃的要更有研究,說起各種美食的做法頭頭是道。

    有時候她覺得味道差上一些,卻又說不出差在哪裏,琥珀一嚐,總能給出建議。下迴小廚房稍做調整,果然好吃許多。

    所以辛虞比較喜歡與她討論吃的,至於真正的吃貨琳琅……

    越討論越饞越討論越餓,這麽殘忍的事怎麽能對一個總是吃不飽的可憐少女做?

    知道桃花羹怎麽做辛虞也沒處去弄大量桃花讓琥珀一展身手,況她就是對沒吃過的東西好奇,也不十分愛那甜的,問過便罷。晚上小廚房做了鹹口的紅燒魚,她美滋滋自己幹掉了大半條。

    但紅燒魚也拯救不了她隨之而來的壞心情,晚膳後不久,敬事房的人出乎意料地又來了,通知她準備今晚的侍寢。

    辛虞:為什麽是我?!為什麽總是我?!

    不過老天待她終歸是好的,不等她沉浸在內心瘋狂的咆哮中太久,有個不怎麽準時的家夥成功趕到,救她於水火。

    “昭容華掛紅了?”紀明徹眉尾輕挑。敬事房的人應該才通知她不久,這也未免太過巧合。

    “是,昭容華那邊剛來人報說容華小主來了月事,不方便侍寢。”敬事房的管事太監跪在下麵,小心詢問著聖意,“陛下您看,這侍寢的人選……”

    一邊劉全眼觀鼻鼻觀心,抱著拂塵穩穩立在那裏不動,仿佛入定老僧。

    自從上次幫著檢查了昭容華罰寫的那一百遍,再遇到有關長春宮西配殿的事情,他都是直接讓辦差的人自己進來迴話。寧可給別人機會到陛下麵前表現,他也不想再考驗一把心髒的承受能力。

    陛下與昭容華的相處方式,咳,有點異於其他娘娘小主。他實在拿不準陛下何時又心血來潮吩咐下來什麽難辦的差事,還是盡量少摻和的好。

    紀明徹並不知道自家大總管正在內心為自己的機智瘋狂點讚,在敬事房太監重新奉上來的托盤內隨意一瞟,“那就容淑儀吧,走宮。”

    那太監立馬倒退著出去,派人到長春宮宣旨,“陛下點了容淑儀娘娘侍寢,走宮。”

    容淑儀那裏如何驚喜期待地籌備皇帝駕幸且不提,宮裏聽到這個消息高興的,絕不隻她一人。

    “昭容華掛紅,陛下又翻了容淑儀的花簽?還是走宮?”王美人反問,明豔的臉上,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她入宮這大半年,除了皇後,長平帝這還是頭一遭連著兩天召同一人侍寢。而昭容華沉寂大半年,一複出便如此風頭無兩,能不惹人嫉恨嗎?

    皇後那是正宮娘娘,皇帝給她臉麵,眾人不能、也不敢有什麽想法,可昭容華……

    除了那張臉,還有那該死的狗屎運,她一個宮女出身的有什麽?

    如此盛寵,別說她不服氣,這宮裏今晚注定難眠的還不知有幾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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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好了,昭容華自己來了月事,隻能將侍寢的機會拱手讓人,雖然陛下宣了容淑儀而不是她,她也覺得痛快。

    李婕妤則想得比王美人更深些。

    “後宮這麽多人,陛下獨選了容淑儀,這不是給昭容華添堵呢嗎?”她隨手拿簪子撥著燭火,一臉不解。

    一旁侍立著的宮女也想不通,“陛下還沒叫把人抬去乾清宮,而是親自走宮。知道自己侍寢不成,而陛下就歇在不遠的容淑儀那裏,這昭容華心裏,肯定不好受。陛下這樣,也不像是多偏愛於她,怎會為她打破不連著兩日召幸同一人的規矩?”

    “宮裏哪有這種規矩?還不是憑陛下喜好罷了。”感覺燭火已然夠亮,李婕妤住了手,也不將簪子插迴頭上,漫不經心地於指間撚轉,“不過我倒是希望她今兒沒來這月事,如此,張婉月的臉色一定很好看。”

    宮女笑,“現在陛下宿在了容淑儀處,昭容華心中八成也要起隔閡。以後這兩人,怕是想一條心都不容易了。”

    “都是陛下的妃嬪,哪裏來的一條心?”李婕妤撇撇嘴,揚手將簪子拋在桌上,懶洋洋起身,“早些歇了吧,養足精神才好看戲。”

    辛虞卻並不如眾人想象中那般難過或是惱恨。

    事實上,她覺得自家大姨媽實在是太給力了。

    晚上長平帝聖駕來到長春宮的時候,她已經叫人關了殿門,穿著寢衣鑽進事先用湯婆子焐暖的被窩裏了。

    “還是燒炕和地籠那會兒暖和,這幾天一停,我老覺得屋子裏陰冷陰冷的。明兒要是好天,把被褥都抱出去曬曬。”捂著絲絲抽痛的小肚子,她跟今晚值夜的玲瓏如是說。

    玲瓏自然是滿口應下,見自家小主表現得什麽都不在意似的,安慰的話幾度湧到嘴邊,又被她咽了迴去,轉而變成了:“小主這個月的小日子,是不是和上個月對上了?”

    辛虞稍微迴想了下,道:“好像是。”

    “那是調理過來了?”

    “也許吧,得看下個月準不準才知道。”

    主仆倆少敘兩句,玲瓏吹了燈出去,掩好門歇下不提。

    由於腹痛,辛虞這一宿睡得並不怎麽踏實,早上上了妝後倒是看不出憔悴來,人卻因為不舒服沒什麽精神。

    容淑儀見她此般形容,眸中有什麽一閃而過,笑著關切一句:“容華今兒這是怎麽了?昨晚沒休息好嗎?”

    “啊?”辛虞反應有些慢,愣了下才道:“還好,就是肚子有些疼,讓娘娘費心了。”

    容淑儀讓人把給辛虞的茶換成熱熱的紅棗茶,說:“既不舒服,還是迴去歇著吧。本宮幫你同皇後娘娘告罪一聲。娘娘向來寬仁體下,必會理解。”

    別說辛虞還沒嬌氣到這點疼都忍不了,就算她想借此由頭告假,宋嬤嬤她們也會勸她盡量不要。

    現下不知多少人在等著看她的反應,要是她借稱病不去請安,便要坐實了對昨晚之事心生怨怪,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還極有可能讓容淑儀就此對她存了疙瘩。

    她如今還在這長春宮裏住著,也沒有足夠的底氣,萬萬不能與容淑儀撕破臉。

    辛虞婉言謝絕,容淑儀也沒再說什麽,兩人稍坐片刻,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前往坤寧宮。

    李婕妤大概是早早趕到就等看她們的好戲,辛虞和容淑儀進門的時候,手中清茶已飲過半盞。

    見到二人,她麵上笑容大盛,一雙眼咕嚕嚕直在二人臉上打轉。

    辛虞老做派,微垂了頭全做不知,容淑儀也沒有要搭理的意思。

    可她們不去招惹對方,不代表對方不會主動招惹她們。

    “喲,昭妹妹這是怎麽了,氣色不大好的樣子?晚上沒休息好嗎?

    明明是相去不遠的話,李婕妤總有本事說得特別招人恨。辛虞被她找茬慣了,已基本能從容麵對,將之前迴答容淑儀的又重複了一遍。

    李婕妤拖長調子“哦”了一聲,點頭,“原來如此。”表情卻分明不是那麽迴事兒。她瞧瞧辛虞,又瞧瞧容淑儀,驚奇道:“倒是容姐姐臉龐紅潤滿麵春風,怎麽你們看著,像是和昨早調了個個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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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親們如何看,反正我是覺得男主挺缺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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