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虞心大,不存事兒, 聽說二皇子好轉, 就把之前那點憤怒擔憂都放下了。趁著大姨媽走後身子舒爽, 她抄了半下午佛經,晚上紀明徹來的時候,她已經用過晚膳,正抱著茶碗美滋滋地喝著核桃酪。

    這東西做起來麻煩, 需要把核桃仁上麵那層皮去掉,不像省事的奶茶之類, 在現代賣的也不多。若不是穿成個古代特權階級,又比較得寵小廚房上趕著巴結, 她還真享受不到這每晚一小壺的待遇。

    紀明徹沒讓人通報,裹挾著一身寒氣直接入了內。進門聞到一股濃鬱的甜香,他慢下腳步, 問:“這喝的什麽?”

    辛虞還在想她那位死黨也好這口,又看了不少宮鬥小說電視劇, 要是她倆能換換, 或許自己現在這種生活會更適合她。思緒正飄著忽聽有人問話,她沒迴神, 下意識便道:“核桃酪。”

    紀明徹見她連禮都不行, 以為這是又換了什麽新花樣, 站定在她身後, 睨著領口間露出的弧度優美的白皙頸子, 沉沉開口:“很好喝?”

    純天然的, 絕對不含一點香精,能不好喝嗎?辛虞想也沒想就迴:“當然好喝。”還習慣性跟前世與死黨一起分享美食一樣,大咧咧把手中的茶碗遞到了聲源處,“不信你嚐嚐。”

    屋內侍候的人簡直要被她嚇死,年紀輕些的琳琅更是使眼色使得眼皮都快抽筋了。可惜辛虞壓根兒沒看到,而紀明徹看著碗中那茶碗中淺灰中略紅、已經隻剩下小半的濃稠漿液,感覺滿身的火氣一滯,竟莫名有些不知該往哪裏發好了。

    辛虞迴手舉了一小會兒,沒人接,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麵色一變,慌忙放下碗起身行禮,“嬪妾不知陛下駕臨,多有失禮,請陛下恕罪。”

    “起來吧。”紀明徹垂眸看她一眼,抬手抽了大氅的係帶。

    辛虞近期力求上進,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忙伸手幫忙。紀明徹就順勢將解下的大氅丟她懷裏,走過去坐在了她之前的位置上,端起茶碗嗅了下。

    辛虞把大氅交給琳琅拿去掛好,見狀忙殷勤道:“那個嬪妾喝過了,陛下若想嚐嚐,嬪妾這就給你倒碗新的來。”

    紀明徹擱下手中茶碗,沒反對。

    辛虞便動作麻利地尋了茶碗來涮好,提壺滿滿斟了一碗奉上。

    紀明徹接過抿了口,覺得不若想象中那般甜膩可以入口,就又喝了些。轉眼間小半碗進肚,驅散了這一路來沾染上的寒氣,胃裏暖了,這翻騰的怒火就又瀉掉一分。

    辛虞見男人隻顧沉默地喝東西,一句話都不講,在心中否決掉是核桃酪這種通常隻有女人家才喜歡的東西太好喝俘虜了他的胃讓他無心說話,仔細打量了下他的麵色。

    嗯,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還是原裝貨沒錯,隻是這唇似乎比平時抿得緊些,眼神也更沉。她心中隱約有了猜測,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問:“陛下,您是不是不高興?”

    要是衝她來的就直說,她想法子解釋或補救便是;要不是,拜托可別把氣撒她頭上,她不是那溫柔賢淑善解人意的,不太會哄人。

    紀明徹心裏正想著事,聞言動作一頓,挪開些茶碗,微眯了眸偏頭瞥她,“誰告訴你朕不高興的?”

    “嬪妾猜錯了?”對自己察言觀色技術完全沒有自信的辛虞一愣,有些尷尬。

    紀明徹不做聲,收迴視線繼續喝核桃酪,待一茶碗見了底,才止住辛虞要再給他倒的動作,“不必再添。”而後摩挲著空掉的碗沿,貌似漫不經心問她:“昭嬪,當初容貴嬪叫你來侍候朕,你可是自己願意的?”

    辛虞反應了下才明白對方說的是什麽,一時不知該怎麽迴答好。

    這個……這個還能不願意就不去的嗎?

    紀明徹看她表情,聲音一沉,“嗯?”尾音拖出幾許危險的意味。

    辛虞秒慫,“貴嬪隻說叫嬪妾伺候您用茶,那個嬪妾也不知道……”話出口才知道後悔,怕對方覺得她這是不願意做他女人的意思,補救般忙又昧著良心補充上一句馬屁,“當然陛下英明睿智神武不凡,能侍候陛下,是嬪妾修來的福分。”

    這話說得太違心,語畢辛虞自己都寒了下。紀明徹聽了不置可否地自鼻中哼出一聲,抬手挑起她的下巴,墨眸沉沉,鎖死她黑白分明一雙杏眼,“能做朕的妃嬪,你很榮幸?”

    粗糲的指腹捏住她的力道略重,一點不顯輕佻。辛虞被盯得壓力山大,迎著對方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視線,硬著頭皮點頭。“嗯。”

    “朕怎麽沒看出來?”

    對方一眼不錯,逼得實在太緊,辛虞完全沒有向老道可靠的宋嬤嬤發起場外求助的機會,隻好自己胡亂迴答:“那是因為嬪妾怕唐突了陛下,表現得比較含蓄。”

    唐突?怎麽聽著好像陛下是位傾城佳人而她才是個爺們兒似的?宋嬤嬤等人真想絕望地捂上臉,不忍直視。

    好在長平帝臉上沒露出不悅,放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道了句:“以後多讀點書,少看那些話本。”看時間差不多,起身去了正殿那邊。

    原本打定主意上進結果再次出師未捷的辛虞:唿——這位似乎心情不好的boss大人終於走了~話說他出門前那話是什麽意思?覺得她文化水平太低需要進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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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平帝在辛虞那裏喝核桃酪時,容貴嬪也得知了他之所以先去了辛虞那裏的原因。

    “你說秋茜在陛下來長春宮的必經之路上對月祈福,請求上天保佑百姓能順利熬過雪災,皇兒身體安泰早日康複?”容貴嬪還以為自己被孩子的病折騰得出現了幻覺,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是這樣沒錯。前來報信的和順還說,她好像刻意打扮過,描眉畫眼的,身上也隻著了件掐腰的薄棉小襖”

    “這麽冷的天也不怕凍出個好歹,難為她如此虔誠。”容貴嬪怒極反笑,“陛下是什麽反應?”

    “陛下隻叫人去問了她是哪個宮的,讓通知主子,然後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哦?那她該是很失望了。”

    煙草恭敬地垂眸,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接話。

    容貴嬪也沒有要她接話的意思,她唇角勾起個嘲諷的弧度,目光森寒,幽幽望向跳躍的燭火,“既然她那麽有心,就成全了她,讓她接著祈福吧,受災的百姓以及本宮都會感激她這一夜的辛苦的。”

    一夜?煙草險些當場抽一口冷氣。

    這大四九天在外麵待一夜,別說穿得單薄些,全身裹嚴實了也是要出人命的。娘娘這一迴,可是一點活路沒給秋茜留。

    二皇子生病,容貴嬪本就急怒攻心,失了往常的從容冷靜。秋茜敢在這時候拿二皇子做幌子行勾引之實,等於是在最危險的時候觸她的逆鱗,她活剮了她的心都有,哪可能再容她蹦躂。

    何況這人早先一而再再而三惹事,她早不耐煩了,有今天這出,也是她之前吩咐了叫暗中給她行些方便。隻不成想她膽子那樣大,竟敢選這種時候,容貴嬪心中冷笑。

    看到了吧,咱們這位陛下是個不受美色所惑的,她考慮再三挑出個冬芳來,若非對方自己好命替陛下擋了刀也未必能讓他上一分心。和昭嬪那種絕色比起來,她秋茜至多能算清秀而已,還心比天高,想著飛上枝頭做鳳凰,真當自己是什麽傾國傾城的美人呢。

    容貴嬪跟了長平帝這幾年,對他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他叫人通知她這事自己則去了他處,便是要她自己處理的意思。氣過了,很快又把心思放迴孩子身上,“嬤嬤你也來試試,本宮怎麽覺得皇兒的溫度好像降下來點了?”

    別管見到長平帝的反應後秋茜是如何絕望地在這數九寒冬的夜裏瑟瑟發抖,反正長平帝到正殿的時候二皇子已經燒得沒那麽厲害了。容貴嬪欣喜得不行,簡直要迷信地把他當活菩薩供起來了。

    紀明徹卻是淡淡,畢竟是帶著火氣來的,縱使在辛虞那裏得到了些許緩衝,他也隻看了看孩子,知道他好一點了便起價迴了乾清宮。

    臨走前,他囑咐容貴嬪:“以後伺候二皇子的人都盯緊些,若有不妥直接處置了,不必容情。”

    要不是知道容貴嬪這裏換了二皇子的奶嬤嬤皇後特來與他說了前些天寧兒那事,他還不知道自己幾個兒女身邊都藏了多少牛鬼蛇神。這一個個的,究竟都想做些什麽?

    自從容貴嬪滑倒一世發生後辛虞這邊一直比較謹慎,盡可能遠離是非。

    知道長平帝離開,她馬上叫四喜栓了殿門早早熄燈歇下,等聽說昨晚之事時秋茜已經跪足了半宿,昏著被退迴了內務府。

    “據聞去送的人還道容貴嬪特意交代過,說她是為受災百姓和二皇子祈福才成這樣的,雖她那裏養著孩子不好留她,但叫多照顧著些,然後重新要了個人來補缺。”四喜語調平平,不像金鈴和小淩子那樣能把八卦講得繪聲繪色,但好歹說得挺仔細,沒落下什麽。

    這話也不知是故意說的麵子話還是內裏另有深意,反正辛虞是不信就隻字麵上所表達的意思。

    若真看重,等她養好身體迴去便是,何必立馬要了人補缺?更別提昨晚那事都傳遍了,宮裏哪個不知道秋茜打的是什麽主意,容貴嬪會看重個想背主爬床的奴婢才有鬼。

    被這個消息震驚到,辛虞不免唏噓,也不知道秋茜是怎麽一步步走到今日這個境地的。活著不好嗎?為什麽非要作死呢?

    上午剛如是想著,下午事兒就尋上門來了。四喜通報,容貴嬪那裏的夏薇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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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繼續猜,夏薇來找女主究竟為的什麽事?

    還有,感謝讀者昭婧砸的一顆地雷,大總管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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