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嬪覺得自己不能問?”

    紀明徹本是一句試探之語,不想辛虞的反應倒有些出乎意料。他眼神耐人尋味起來, 聯想她之前種種反應也經常有異於常人, 不知她是不是故意劍走偏鋒吸引他的注意。

    辛虞壓根沒察覺對方的猜疑, 愣了下,道:“嬪妾以為事情沒查清楚前不好問這些的,免得不小心走漏了消息給調查造成阻礙。”

    “你就不擔心你宮裏的小淩子嗎?”紀明徹意味深長,“不打算為他求求情?”

    求情?這事是求情就能解決的嗎?辛虞莫名其妙看對方一眼, 實話實說:“嬪妾還不知道他是否無辜,不好妄下定論。”

    這話倒有些意思, 既不凜然大義地表示自己絕不會辜息真兇,也不柔善單純地說沒發覺對方有異常一定會沒事的。紀明徹深邃的墨眸裏探究之色愈濃, 開門見山問:“你不信任他?”

    “談不上。”辛虞搖頭,盡可能客觀理智地分析:“就是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小淩子到嬪妾這裏也沒有多久,算不得了解, 與其憑個人情感妄下定論,嬪妾更相信事實和證據。”

    長平帝不是個好糊弄的, 這樣的大事他一定會查到底。若小淩子果真無辜卻最終被當替罪羊犧牲掉了, 她現在能做的也隻有努力向上爬,爬到一個擁有話語權的位置, 然後還他個公道。

    說她冷漠也罷, 無能也罷, 她不是穿越瑪麗蘇女主, 沒那本事在這宮裏翻手雲覆手雨。

    暖黃的燈光為眼前美人兒精致的側臉打上陰影, 顯得瓊鼻愈加秀挺。因受傷中毒而削尖的小臉經過幾個月的調養似乎也長了些肉, 下頜的弧度看起來優美極了,饒是脂粉未施,在燈下也顏色不減。紀明徹看著,心思卻不全在對方驚人的美貌上。

    他總覺得她在說這話的時候,隱約透出股無力來,然而脊背又堅持挺直,像是被激出了骨子裏的不服輸。朦朦朧朧的,進門起那種不對勁兒的感覺又襲上心頭,他盯緊她麵龐,目光似是要直望進她心裏去,“這是被七夕宴上那事給嚇怕了?”

    辛虞今天的確有些不一樣。一開始的無措過去後,她對待長平帝的態度明顯積極許多,任由對方拉了自己的手,甚至嚐試主動靠近對方。

    比如現在,聽到對方的問話,她借機把身子挪近了幾分,待兩人隻相距不到兩指,頭一歪,小心翼翼靠在了對方的肩膀上。心裏明明緊張得不行,偏還不敢泄露一點在聲音上,“嗯,有點。那次若不是嬪妾陰差陽錯喝了那碗酸梅湯,怕是全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

    她以為自己表現得盡量自然了,卻不想縱使看不到她的表情,對方依然可以想象到此刻她臉上的“視死如歸”。

    從初次侍寢至今,這女人看著都像個不解風情的青澀丫頭,此般做派,是又想搞什麽把戲?

    紀明徹不動聲色,抬臂環住了對方堪堪一握的纖細腰肢。

    果然掌下有瞬間的僵硬,很快又重新變得柔軟。他長指不無惡意地隔著衣物輕輕摩挲幾下,嘴上卻十分正經地安撫:“事情既已過去,便不要再多想了。你若不放心宮裏人,不如朕派個可靠的來給你使喚,順便幫你盯著身邊人,看有無不妥。”

    “好啊。”辛虞自覺除了係統和穿越沒什麽不能叫對方知道的,也不怕派來的人監視她,答應得十分爽快。話出口才反應過來,“不對,嬪妾這裏人已經滿了,連宋嬤嬤都是皇後娘娘額外賞的,這還能再添嗎?”

    紀明徹總覺對方答應得太爽快了些,聽到後麵,又有種果然如此之感,“有沒有哪個使喚得不順手?正好趁機換了。”

    聽到這話,屋裏伺候的人都緊張起來,生怕主子不滿意,被換的那個成了自己。

    辛虞沒發現,盯著自己擱於腿上的素白手指,盡量放鬆身體,使靠在男人肩頭的腦袋舒服些,“嬪妾覺得他們都還好,沒有侍候不盡心的。聽說被主子退迴去後很難再尋到好差事,還是算了吧。”

    “你倒是會為他們考慮。”紀明徹唇角撇出絲幾不可查的輕嘲,“看來想再添人,就得等朕給你晉位後了。”

    這話另有深意,可惜辛虞沒聽出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本來嬪妾這裏事情就不多,這幾個人手也盡夠了。”

    “其實不必等以後,”紀明徹大手在她臀側拍了拍,貌似隨意道,“那小淩子怕是即使能迴來,也不頂用了。依朕看,不如就換了他。”

    什麽叫即便能迴來也不頂用了?辛虞一慌,再顧不得注意對方不老實的小動作,騰地坐直了身體,驚問:“真查出來那事與他有關?”

    除開侍寢,紀明徹平素也不常與妃嬪親昵,見辛虞坐起,就勢收迴手,“有些關聯,已經上了刑,不養上個把月絕好不了。”

    上了刑?辛虞麵色有些蒼白,糾結半晌,她終是沒熬過心中的不忍,起身向長平帝行了個大禮,“嬪妾有一事,想求陛下。”

    女人規矩地低著頭,從上至下望過去,簡單的發髻、樸素的珠釵、光潔的額頭並領間露出的一截纖細脖頸,看起來恭謹又柔順,可事實上……

    紀明徹微眯起眼,語聲不辨喜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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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真出了口,辛虞反倒坦然了,直接道:“嬪妾想求陛下,若小淩子無辜,還讓他迴嬪妾這裏當差。嬪妾覺得他用著還算順手,願意留他。”

    說到底還是不想身邊多個他的人時刻盯著。紀明徹索然無味起來,覺得自己不迴乾清宮處理政事反而在這裏試探於她純粹是浪費功夫。

    淡聲說了句“隨你”,他站起身,叫了隨行太監進來,“擺駕迴宮。”

    辛虞沒被叫起,就著行禮的姿勢恭送了對方。待禦駕行出段距離,才由宋嬤嬤扶著起身。

    “小主……”金鈴麵帶忐忑地張了張嘴,可看到辛虞平靜的麵色,又收了聲。

    辛虞知道她想說什麽,搖搖頭示意她不必多言。

    這宮裏永遠不缺使喚的奴才,不頂用了的隻能落得個被換掉的下場。所以無論太監宮女都不敢讓自己生病,唯恐被挪出去避疾從此再迴不來。

    但她多是將這些人看做終身製的保姆,拿她的工資為她服務,雖說不像是現代的保姆可以反過來炒了雇主,卻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像丟件無用的垃圾一樣丟棄。

    她不後悔今天開了這個口,即使長平帝離開時似乎有些不愉,而她,今天原是想豁出去努力討好他的。

    紀明徹從不把太多心神耗費在後宮妃嬪身上,一點子不愉在迴到乾清宮後迅速被他拋至腦後。

    雪停了,受災百姓卻還需要妥善的安置,才能熬過這數九寒冬。還有西北那邊,今年雪大,草原上日子也不好過,怕是會騷擾邊境掠奪糧食……他要操心的事情還很多。

    劉全一路隨駕迴來,見去調查方虎的人已候在那裏,服侍完長平帝後出來問了情況。他聽後麵色凝重,也不想一個人麵對可能會降臨到頭上的怒火,進去稟報一聲,讓那人自己到陛下麵前迴話。

    “什麽異常都沒有?”紀明徹聽完果然停了批奏折的朱筆,皺起眉頭。

    “是。”前來迴話的人恭敬地跪在地上,腦袋低垂隻敢盯著麵前那塊雕工細致的方磚,“書局活計輕省,和各宮往來也不多,一年下來也難見幾迴主子,是個沒甚前途又無油水可撈的去處,宮中有些背景的都不會被分到那兒。方虎生得一般,剛進宮那會兒又生了病險些沒了一條命,挑人的時候才被剩下,讓書局一個老太監選走。那個老太監奴婢亦已查過,早年曾在先帝一位婕妤那裏服侍過,後因那婕妤言語詛咒燕淑妃被貶為寶林,按製多出來的使喚人手都被重新分配了差事,這才到了書局。他這些年甚少與外界往來,已收了方虎為義子讓其為自己養老,也沒有可疑之處。”

    “與他接觸的那個小淩子呢?有沒有問題?”紀明徹問出口,忽又想起小淩子的供詞,似乎是說問了都有什麽書又小聊了幾句後就先迴了,方虎才是後走的那一個。若那石子是小淩子動的手,方虎不可能不知情,而小淩子殺方虎滅口……

    這人之後隻有通知皇後汪才人出事時出過長春宮宮門,時間完全不夠去那麽遠殺一個人。

    紀明徹思索著,下麵迴話的人已經稟道:“尚未查出問題來。這人原是內務府那邊跑腿的,有個師父在內務府做小管事。後來給昭嬪那裏選人,因著宮裏有人傳昭嬪命格不好無人敢去,生怕步了小貴子的後塵,隻有他,被與他師父不對付的另一個管事給坑去了,倒也沒四處托關係把自己換下來。奴婢親自問過,他起先還不肯說,後來才交代是昭嬪曾幫過他。他和他師父奴婢都仔細查過了,暫時沒查出不妥。”

    這麽說這人對昭嬪還有些忠心了,會不會是昭嬪?紀明徹端起一邊的茶盞正準備抿一口,目光忽地停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劉全,方虎的屍體處理了嗎?他身上可有掙紮過的痕跡?”

    劉全不想會突然被問到,反應卻不慢,立即答:“尚未,從仵作的屍檢結果來看,他被害時,的確掙紮過。”

    “叫各宮的暗線暗中查查,誰這幾天手上身上添了抓痕或是掐痕之類。”紀明徹眸色幽深,頓一頓,又加了句:“尤其是跟那幾個有嫌疑之人能扯上關係的。”

    方虎和小淩子都查不出問題,可能是他們隱藏得太深,但有沒有另一種可能,是有人在故布疑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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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我又在變相虐大總管~

    還有,女主的第一次嚐試好像失敗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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