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鳳熹緊皺眉頭,眉眼間散發出絲絲危險之意,他道:“我是何居心?三番兩次,先生遇險都是我救的。到方家做客,也不是因為我鳳熹,反而是因為你裴玄嗜賭成性導致的。今日,這走水之事,也不是我鳳熹造成的。那劍丟了,更不關我鳳熹半分。你如今卻來質問我是何居心?我倒想問問,你又是何居心?”


    裴玄張大著嘴,呃呃半天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好半天,他才叫嚷道:“鳳熹,你,你欺負人!”


    鳳熹嗤笑一聲,理都懶得理會裴玄。


    見兩人吵完了,剛才還很是暴躁的焦考,卻是一直一言不發。他隻看了鳳熹一眼,就二話不說轉身離開了去。


    隨著焦考一走,蕭梨花輕聲一歎,走到裴玄身邊,道:“裴玄,迴去休息明天再說吧。”


    裴玄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蕭梨花看了鳳熹一眼,見他一臉寒霜,心中又是歎息一聲,然後推著裴玄的輪椅離去。


    三人全都離開,隻剩鳳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與天上的彎彎明月孤單相對。


    半晌,鳳熹發出嗬嗬嗬聲的冷笑,一個人自言自語道:“你們都覺得我不對,你們都覺得我不對!憑什麽?憑什麽?”


    “什麽狗屁講道理,什麽狗屁做好人,什麽狗屁情與義,都是狗屁!”鳳熹自語到最後,發出一聲聲滲人的冷笑,聲音中帶著淒涼的意味。


    第二天一大早,方浩然帶著鳳熹四人參加嶽長卿火化儀式。方浩然不愧為杜家坳本地最大的財主,隻昨天一夜的工夫,就將這火化儀式操辦妥當,並且還在方家祠堂為嶽長卿塑金身立牌位。


    一上午的時間過去,繁瑣而冗長的火化儀式結束,一個精美的骨灰盒遞到了鳳熹等人麵前。


    “方公子,事已至此,我們也麻煩你們多時了。按原先的計劃,我們是時候離開了。”迴到房間祠堂內,鳳熹對著嶽長卿的金身牌位行了禮,然後道。


    方浩然道:“鳳熹先生真不多留幾日嗎?”


    鳳熹搖搖頭,道:“不留了。至於他們三位留不留,隨他們的意思吧。”


    方浩然有些疑惑,但他也是極為聰慧之人,立即就明白過來也許是他們內部有了些許矛盾。方浩然也不說破,便向裴玄、蕭梨花、焦考三人問道:“三位……”


    不待方浩然問完,三人同時道:“不用說了,我(俺)也要離開。”


    方浩然一陣愕然,道:“好吧,幾位去意已定,我也不再強行挽留了。”


    說到這裏,方浩然招了招手,白須老者拿著一隻包裹上來,道:“幾位,這裏是一些盤纏和車馬令牌,幾位在路上應該用得上。”


    鳳熹也不矯情,接過包裹,道:“多謝方公子。”


    蕭梨花三人也同時道:“謝過方公子。”


    方浩然一笑,道:“幾位一路保重!”


    鳳熹四人同時道:“保重!”


    說完,四人在方浩然幾人的陪同下,來到了方家大門之外。隻見門外早已停好了一輛馬車,拉馬的車是一匹好馬,方家提供的。而嶽長卿的瘦馬則在一旁被一個下人牽著,並沒有參與到拉車中。


    在方家下人的服侍下,裴玄被送到了馬車上安坐,蕭梨花也自己上了馬車。焦考則主動去牽起了瘦馬,鳳熹當起了車夫。


    四人在方浩然等人的目光中,啟程緩緩而去。


    四人昨天雖然有些不愉快,但今天四人帶著嶽長卿的骨灰盒和遺物劍匣子,竟然十分默契的一起往去往劍宗的方向而去。


    傍晚時分,四人已經離開杜家坳十裏外了,鳳熹覺得行得也累了,就操控著馬車在一顆參天大樹下休息。


    蕭梨花從馬車裏麵出來,看了看鳳熹,又看了看焦考,一臉的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就說吧。”鳳熹道。


    蕭梨花道:“鳳熹先生,你這是要到哪裏去?”


    “當然是去劍宗了。”鳳熹道。


    “去劍宗?為什麽?嶽長卿不是已經……還有,郝老先生的劍也丟了。”蕭梨花道。


    鳳熹看了看焦考,見後者一臉的淡然,於是道:“誰說先生已經死了?誰說郝老先生的劍已經丟了?”


    “啊?”蕭梨花驚訝道:“鳳熹先生,你的意思是?”


    鳳熹一笑,不再說話,因為他知道有人要說話了。


    果然,裴玄一把拉開馬車簾子,驚喜道:“師兄,你說先生還沒死?”


    鳳熹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這會兒叫師兄了?”


    裴玄厚著臉皮,道:“好師兄,你就說說嘛,到底是怎麽迴事?”


    鳳熹真是對這家夥無語了,隻好道:“從第一次接觸方浩然,到你在賭場輸銀子為方家所救,再到我們入住方家。這些時日來,你不覺得方家對我們太客氣太好了嗎?”


    裴玄點點頭,道:“覺得啊,我也覺著奇怪呢!可是師兄你不是說,那個方浩然有可能是衝著蕭姑娘來的嗎?”


    鳳熹道:“起初我也是這麽認為,乃至昨天我與方浩然提出辭行的時候,都還以為方浩然確實是因為蕭姑娘而對我們青睞有加的。甚至,那個時候方浩然還試圖迷惑我,與我打聽蕭姑娘的底細。但直到昨晚出了這走水一事,我方才醒悟,他們真正衝著的人是我們的先生。”


    “啊?這是為何?”裴玄睜大了眼睛。蕭梨花也是滿眼驚奇的看著鳳熹。


    鳳熹笑道:“錯就錯在他們製造了一場走水事件,甚至不惜犧牲一位丫鬟的性命,這般設計用力過猛了啊。而更更讓他們露出破綻的是,他們找到了所謂的先生的遺體,無論是那什麽仵作也好,典姓老者也罷,還是那最後來稟報口口聲聲言稱經過確切調查的下人也好,都說先生已死。這就是他們最大的失誤之處啊。”


    裴玄還是不理解,他撓了撓頭想半天問道:“師兄,我還是不明白。”


    鳳熹斜視了他一眼,道:“原因是因為小考,現在知道了嗎?”


    “什麽?”裴玄問道。


    鳳熹實在是對這家夥的智力無語了,隻好解釋清楚道:“因為小考是先生的仆從,早已被郝老先生訂立了魂契。若先生身死,小考也必定不能活。但是,你看,小考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哎呀!我怎麽沒想到這一出啊!”裴玄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


    鳳熹繼續道:“明明先生沒死,他們卻一口咬定那具屍體就是先生,這不是自露馬腳是什麽?所以,我懷疑,先生必定還在方家。”


    “鳳熹先生,既然嶽長卿沒死,還在方家,那為何我們不救他,你還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呢?”蕭梨花問道。


    鳳熹道:“將計就計罷了。我猜想他們衝著先生,很有可能是因為先生的赤子之心。所以我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麽,並且讓他們自己暴露出來到底把先生藏在哪裏了。而要想他們自己暴露,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覺得我們真的一無所知的就走了。為此,我昨晚還故意借著裴師弟演了一場戲,讓他們徹底放下心來。”


    “演戲?”蕭梨花和裴玄同時道。


    鳳熹道:“是啊,昨晚的散夥大戲,想來早就被方浩然他們看在眼裏了。”


    裴玄咂咂舌,心裏一陣慶幸又別扭。慶幸的是鳳熹是他們這邊的,別扭的是鳳熹太深了,他裴玄連人家一根毫毛都摸不到。


    “可是,為何咱們這一走就走出這許多遠?不怕嶽長卿會出危險嗎?”蕭梨花又問道。


    鳳熹道:“第一,先生不會有危險,若是他們要想先生死或者是已經害死了先生,小考是有感應的。他們也不會大費周章,把我們給哄騙出了方家。第二,我們走出這麽遠,主要是因為讓那些小尾巴把我們已經走遠的消息傳迴去,讓他們更為放心,把馬腳徹底露出來罷了。”


    “這一路上還有方家他們的眼線?”蕭梨花驚疑道。


    鳳熹笑道:“當然了。方浩然此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做事又滴水不漏,怎麽可能不在我們身後安排小尾巴?”


    蕭梨花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鳳熹道:“前邊不遠處有一小村莊,現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和裴師弟先過去休息一晚。我和小考迴去一趟,保證把先生安安穩穩帶迴來。”


    “可是,我們……”蕭梨花有些想說去幫忙,但說到一半,想到裴玄還需要有人照顧就沒把下半句說出來。


    鳳熹笑道:“人多了也不好,有我們兩個就足夠了。”


    蕭梨花點點頭,表示同意。


    裴玄開心得不得了,道:“師兄,我就知道你有情有義,你是個大好人!”


    “滾你的!”鳳熹冷哼一聲,轉過身去,嘴角露出一個極力隱藏又隱藏不好的弧度,他是在發自內心的笑。


    稍稍調整了一下,鳳熹板著臉走到牽著瘦馬的焦考身邊,道:“小考,咱們行動吧?”


    焦考看了他一眼,丟出兩個字“謝了”,然後向著迴去方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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