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卿啊,客棧現在也不忙,沒什麽事,你早點迴去歇息吧。”練劍沒多久,婦人林昭音對嶽長卿說了一句,然後繼續道:“從現在開始,客棧每天提前一個時辰打烊,你也多留出來一些時間,迴去看書。”


    嶽長卿點點頭,和林昭音招唿了一聲再見,就離開客棧迴自己家去。


    熟悉的舊屋,從外麵看去沒任何變化。嶽長卿點起油燈,先到父母牌位前祭拜了下,然後直接往自己房間而去。


    房間還是那間房間,但一進去,卻發現房間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其中最顯眼的就是自己的被褥換了。


    嶽長卿明明記得前些天被褥還是很舊的粗麻布被,前晚和昨晚因為要照顧林昭音的關係,嶽長卿都是在林昭音家住的。所以沒在家也就沒動過被褥,結果今天這被褥變成了白色而且很新的棉被。


    嶽長卿大惑不解,在房間內看了半天,發現其他的地方沒大的變動。終於,嶽長卿腦海中一道亮光閃過,他想起來了。


    他記起前天宋芸兒來找過他一次,然後達成了交易,宋芸兒在他家住了一晚!


    一定是了,這床單被褥的更換一定是宋芸兒的傑作!


    嶽長卿臉上浮現出怪異之色,宋芸兒居然在他的房間睡了一晚。空房間不是沒有啊,宋芸兒居然就選了他的房間住,還真是叫他不知道說什麽好。


    不過,這新床單被褥看著還真是喜人,睡起來肯定很舒服。嶽長卿幹脆也不換了,他也不嫌棄被宋芸兒睡過一晚,今晚就直接這麽睡吧。


    但是,在睡覺之前,這時間還早,嶽長卿打算先把最重要的事給做了。那就是昨晚李弗飲交給他的練氣功夫,今天繼續練一個時辰,然後學習七劍勢揮舞劍痕。


    最後在上床睡覺前,看會兒書,書還是那本陳行雨留下來的《小學》。


    嶽長卿脫了鞋子,脫了上衣,赤膊著上身和腳,隻留下一條褲子,盤腿坐到了床上。然後嶽長卿擺出五心朝天的姿勢,開始默念口訣。


    “向晦宴息,寂靜無為。虛靈衝陽,天之英元。如觀意坐,止心隨亢。氣行帶脈,收聚神光。有道不彰,希言自然。惟曲故全,窈真且湛。儆心不昧,珞珞如長。”


    一通口訣念完,嶽長卿腹內那一道暖流在他的牽引下,飛速的遊遍全身。在曆經衝脈、督脈、壬脈、帶脈、陰蹺脈、陽蹺脈、陰維脈、陽維脈八脈之時,嶽長卿感覺全身都泛起了暖意。


    但是這暖意轉瞬即逝,讓嶽長卿很是有些失落。


    李弗飲說這是因為嶽長卿資質太差,昨晚好不容易在丹田練出了一道頭發絲粗細的氣,能發揮出暖意已是這道氣盡最的大力了。


    之後,李弗飲給出了指示,就是下死功夫,一直練下去,直到哪一天衝破八脈,便是真正的練氣入門了。


    嶽長卿別的本事沒有,對於堅持一事那沒幾個人能比得上的,聽得李弗飲這麽說,他一下子就有了方向。在他看來,隻要跟練劍勢、劍痕一樣,隻要一直練下去,能有收獲。那哪怕再小,他也願意練下去。


    隻可惜,李弗飲沒告訴嶽長卿,他嶽長卿不比任何人,是一個丟了道心的人,這氣再怎麽練,也隻能吊著他的性命,根本帶不上他入道。


    當然,李弗飲是不會告訴嶽長卿這些的,他沒這個義務也沒個想法,以後的命運如何,李弗飲算不到,就看嶽長卿自己的造化吧。


    嶽長卿繼續修行,那道氣還是自丹腹出發,遊經奇經八脈,又在全身走了一遍。如此,一遍一遍又一遍,一個時辰的修煉疏忽即逝。


    嶽長卿停止了練氣,李弗飲說過每日一個時辰就是極限,再多練對嶽長卿來說隻有弊而無利。


    嶽長卿從床上下來,稍稍活動活動了下筋骨,開始練七劍勢。練習方式依然是每一個劍勢揮舞劍痕。


    這個七劍勢是李弗飲所教,出自於一套無名劍法中。李弗飲為了能讓沒有任何基礎的嶽長卿和林穎都學會這套無名劍法,於是就將這套劍法拆開,拆成七道劍勢,也就是七種不同的劍招姿勢。


    李弗飲的打算很簡單,這套劍法他自己都不是很擅長,也就是能完整舞出來。所以他拆成七種劍招姿勢,讓兩個孩子下苦練功夫。正所謂讀書百遍其義自見,練劍千迴劍意自成。他要看看水磨工夫下的這套劍法最終是什麽樣子的。


    而且,嶽長卿和林穎兩人一點基礎都沒有,也隻有這種苦練功夫,才能讓他們二人學會這套劍法。


    當然,李弗飲還是料差了,那天他將七劍勢完整的練了一遍,結果嶽長卿有樣學樣的也練了一遍。


    結果李弗飲一肚子的古怪說不出口,隻能說出相差甚遠還需苦練的話來。


    但今晚,嶽長卿練這七劍勢,雖然他能完整的連起來,不過他並不打算這麽做。他還是決定繼續每一個劍勢劍勢的練,直到完全得心應手,他再完整的練。


    所以,今晚,嶽長卿又擺出了他第一次學劍的劍勢,也就是一劍勢,開始打算揮舞劍痕。


    這劍痕依然是那劍壁上的第一道劍痕,嶽長卿給起了個名字叫劍一。有了這劍一的名字,後麵的十二道劍痕名字也就自然而然有了,分別是從劍二到劍十三,一路就這麽排下來。


    說來也巧,這天下武者十三境,這劍壁上的劍痕也是十三之數。冥冥中似乎在一一對應著。不過,嶽長卿不知道這一茬。尺練也從不跟嶽長卿說這劍壁和十三劍痕的來曆,更沒提過武者十三境的話,所以,這個巧合到底有沒有關聯,嶽長卿是不得而知的。


    嶽長卿隻知道這劍一是自上而下劃下的一道劍痕,他練這劍一就是不停的重複著一劍劃下。


    嶽長卿深吸一口氣,一劍勢的姿勢擺的標準至極。他全副收斂心神,腦海裏也是一片空明,隻有一道閃耀著金光的劍痕靜靜呆在腦海虛空中。


    嶽長卿手握十年,掄出一個美妙的弧形,將十年高高舉起,然後就是一劍劃下。


    這一劍劃下,似乎半點煙火氣都沒有,但在油燈的昏暗燈光下,空氣中似乎隱隱蕩出了點點漣漪。


    在嶽長卿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嶽長卿正前方接近三步遠、隱於油燈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的那麵牆壁上,無聲無息的出現一道形狀與劍壁上一模一樣的痕跡。


    那麵牆壁上沒有懸掛任何東西,這道劍痕就這麽在那黑暗中的牆壁上,落牆生根。


    嶽長卿一劍揮出,不像往常一樣繼續第二劍接上。這一次他感覺有些不一樣,雖然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但是就是不一樣。


    沒來由的,嶽長卿想起昨晚突襲貢稧的那一下,當時情急之下,嶽長卿血勇上頭,隻想講講道理,便就揮出了這一手他練了數萬遍的劍一。


    當時嶽長卿也沒覺得一定會建功,但是那一劍確實就觸碰到了貢稧,還傷到了對方的眼睛。


    但那時嶽長卿卻沒感覺出揮出劍一有什麽變化。而且事後,嶽長卿被貢稧殺氣鎖定,大腦一片空白,根本就沒時間迴味那劈出的劍一。


    而今晚,再一次揮出劍一,嶽長卿分明就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如果非要形容一下這說不出來的不一樣之處,嶽長卿隻能說是這一次練習劍一的感覺好似他從生出來就會了的那樣。


    莫非這劍一我已經練得差不多了?嶽長卿心裏泛起這個念頭,他隻覺得全身通泰,好像精氣神都旺盛了不少,也許真就是這劍一練得有些火候才帶來的這些改變吧。


    但是嶽長卿又想起尺練的話,練習劍一是水磨工夫的事,一遍不行就一百遍,一百遍不行就一千遍,直到完全可以的時候,尺練她自然會出聲提醒的。


    這次,嶽長卿雖然揮劍感覺到了不一樣,但是尺練卻是半聲不吭,這說明應該是還沒到尺練覺得可以的程度,嶽長卿還需要繼續努力。


    嶽長卿收斂心神,繼續開始揮劍。依然是劍一。


    這第二次揮出去,對麵那隱於黑暗中的牆壁再沒有劍痕出現。但是,這一次揮劍,嶽長卿身上卻出現了很大的不同。


    原先他每一次揮劍,就都隻是那個動作,十年在他手中一下一下的劃開空氣,隱隱帶出唿唿風聲,但也僅此而已。


    這一次,嶽長卿揮出來的劍沒有半分煙火氣息,那唿唿風聲完全消失不見,隻有綿綿劍意流動於嶽長卿全身。


    一劍出而劍意潺潺,嶽長卿這揮劍數萬遍的苦功終於有些效果了。


    不過這效果還真是完全沒有達到尺練滿意的程度,所以她半聲不吭,任由嶽長卿繼續練去。


    枯燥無味的一劍勢,更為枯燥無味的重複揮舞劍一,嶽長卿硬是練了一個時辰。


    當夜已經很深了,嶽長卿這才停下了練習。簡單梳洗過後,嶽長卿躺在床上借助著昏昏的油燈燈光,仔仔細細看著手上的書本《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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