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複一直看著那兩頭爭鬥的大妖,無所謂的道:“這什麽遺策的宇文兄你就自己拿著吧,我們天魔門也不需要這個。我能得到幻心果和兩頭八境大妖的妖魂已經心滿意足了。”


    宇文破默不作聲,繼續翻看手上的《班書遺策》,顯然是默認了符複的話。


    半個時辰後,兩頭大妖身上的傷勢更加嚴重了,幾乎一塊好地方都沒有。在最後一次轟然相撞之後,兩頭大妖終於齊齊倒下,已是支撐不了片刻。


    就在兩頭大妖閉眼之時,符複禦空飛來,施展天魔攝魂大法,將兩頭八境大妖的魂魄收入囊中。


    接著,符複一鼓作氣在懸崖峭壁上摘下那兩顆鮮紅欲滴的幻心果,這才翩然而迴。


    ……


    九川之外,這高懸於天空之上的九川河流,在最西北處轟然落海,磅礴氣勢下,似要攪動天上星辰將其衝入海底。


    而在這九川之內,一麵巨大、光滑如鏡的峭壁上,顯現出一副氣象非凡的光影圖畫。圖畫上赫然就是一座迷你形的九川銀河奔騰而去,在入海之處九條大川轟然砸落,泥沙俱下的奇景!


    長者居徐家的小女孩徐念真在飛魚城飛羽闕金童玉女的陪同下,三人並排坐在地上,仰觀著這迷你版天下奇觀!


    道曰:上善若水。徐念真仰觀九天銀河,手持《上玄經》,一念成真!


    遙隔千萬裏之外,有一座巨大、高聳的火山。火山腹內常年烈焰噴薄、熾熱難當。但此時,有三人卻盯著這灼膚之熱,緩緩登上了火山山頂。


    三人中白焰門大長老白焰穿心郭茂胸前漂浮著一縷顏色森白的火焰,隨著郭茂向前移動而動。白焰周身散逸出陣陣靈氣,護佑著三人不被這越來越灼熱的熱毒侵入體內。


    三人來到這火山口,從巨大的火山口往裏麵看去,入眼便是岩漿翻騰、烈焰滾滾,宛如地獄一般可怕至極。


    可是三人卻都毫無懼色,就連普通的牽牛巷少年餘樹春,沒有任何修為在身,麵對這平生之所未見的危險之地,臉上也都是坦然自若。


    “樹春,你如今得了天下殺伐之氣最勝的《百殺經》,日後的修行之路必是一片坦途。眼下,為師就借助這火山之炎為你煉就屬於你的殺焰!”郭茂看向少年餘樹春,開口道。


    原來,這一路上,少年餘樹春所得的機緣就是號稱天下殺氣最重一門修行功法《百殺經》。傳聞,得此經者,修出的一身殺氣比之劍仙也毫不遜色,唯一略遜一籌的要屬殺力。


    但殺力一說取決於個人修為,若是修習《百殺經》的修為更強,那殺力也不會差到哪裏去。隻是在同等修為下,劍修的殺力還是要強上一點。


    不過就算殺力弱一些,衝著這天下最勝的殺氣名頭,天下修者對《百殺經》也無不趨之若鶩。要知道,在爭鬥中,那濃烈的殺氣能從很大程度上震懾到敵方。


    隻是沒想到這消失多年的《百殺經》,卻出現在這九川之中,還被餘樹春所得,化入了餘樹春體內。


    白焰門郭茂和胡燕燕兩人羨慕不已,但也沒辦法豪奪,畢竟《百殺經》認了主,他們再有手段也無法得到完整《百殺經》了。畢竟,機緣這東西真是擇主而事的。


    所以,郭茂心思靈動之下,就收了餘樹春做為他唯一的關門大弟子。因為白焰門的主修功法《百焰心經》也是力主殺伐之功,與這《百殺經》很是契合,餘樹春入白焰門完全沒有顧慮;再者,餘樹春雖是少年身,但心有早慧,想著如此就能進入天下九門之一的白焰門,他當即就沒任何猶豫,同意了拜郭茂為師這事。


    就這樣,郭茂拚盡全力搜羅最近的火山,誓要幫助自己這個唯一的弟子尋找到一處炎極之地,為其煉就殺焰,為徒弟打好基礎,以最合適的道途開始修習《百殺經》。


    郭茂一番苦心沒白費,白焰門的看家本領就是尋找炎極之地,所以沒用多久,郭茂就帶著餘樹春和胡燕燕找到了這處方圓數千裏炎氣最勝的大火山。


    “多謝師傅!”餘樹春重重朝郭茂一拜,臉上浮現出堅忍之色。


    郭茂滿意的點點頭,開始以胸前的那縷白焰采集火山口最盛的炎氣。


    ……


    這裏是一片廣闊無邊際的草原,放眼望去,視線所及,便是天蒼蒼、野茫茫的壯麗景色。


    而就在這麽一片廣袤草原上,唯一有一高點極為醒目,它是一顆樹,看起來非常普通的一棵樹,也是大千世界尋常可見的槐樹。


    但這顆槐樹比之外麵世界的任何一棵槐樹都要高大、粗壯。它枝繁葉茂、青翠欲滴,如同一把巨大的傘一樣,挺立於這蒼茫原野上,一覽天地寬。


    此刻,這孤獨了無數歲月的老槐樹,多了一個陪伴者。這個陪伴者是外來人,一身潔白僧衣、一雙素布鞋,再加手腕上的一串褐色念珠。


    這人是一個和尚,法號素真。


    素真和尚站在老槐樹下,抬著頭,仰望著這槐樹繁茂的枝葉,似乎在與人說話,又像是喃喃自語。


    “師傅,我念了十多年的《百丈清規》,隻怕都沒有這百丈老槐的葉片多吧。”素真和尚讚歎道。


    “這為師就不知道了,為師又不念那什麽所謂的清規戒律。那都是些庸俗老僧喜歡念叨的東西。”素真和尚手腕上的念珠發出一個嗡嗡聲。


    “師傅你又來了,徒兒也喜歡念這《百丈清規》,豈不也是庸俗老僧了?”素真和尚笑了笑,又道。


    “妄語妄語。你是因為玲瓏心的原因,才不得不念這些年的經,跟那些庸俗老僧不一樣。”念珠爭辯道。


    “哈哈,師傅說的是。不過徒兒念了這麽多年的經,還是最喜念這《百丈清規》呢。”素真和尚笑道。


    “一個破清規有什麽好喜歡念的,反正為師是最煩這個了。”念珠沒好氣的道。


    “師傅你附身在這念珠裏,於宗門聽了這麽多年的經,可是有些小看了這《百丈清規》哦,裏麵的大智慧可多著呢。”素真和尚道。他和這念珠的關係亦師亦友,從來都是這般對話。


    念珠裏麵的人似乎一下子被素真和尚這話勾起了興致,當即道:“哦,那你倒是說說,有啥智慧的?”


    素真和尚正色道:“徒兒就談些淺見吧。這十多年來,徒兒念這《百丈清規》,念的多是持戒、忍辱、不辯、執盡、慈和、勤習、無常、至誠、預立、謙恭、不亂、慈悲,但修行至今,徒兒依然不甚甚解。隻覺每次誦念,這大智大慧不外這十二語罷。”


    “長安,你們禪宗講究的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你也不需要錙銖必較,一朝頓悟便是業果。這大智慧為師的本心給出的指示是,還是不學也罷。”念珠哈哈一笑道。


    素真和尚聽得一愣,失笑道:“師傅你這性子,還真是直指本心。”


    “禪宗有言佛性本具,依照此語,這天下萬事萬物皆有可成佛嘛。嘖嘖,這禪宗教義啊,大過邊了。長安啊,你就自個兒在這悟吧,為師沒這個慧根,睡會兒去咯。”念珠這句話說完,便從素真和尚手腕上消失不見,再看它時,它已飄到了那顆老槐的一根枝丫上掛著,竟是上樹睡大覺。


    素真和尚麵帶錯愕,看著那樹杈上的念珠,摩挲了下自己的光頭。


    素真和尚不再仰視著老槐樹,而是盤腿坐在樹下,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相傳,古時候百丈寺後山有一野狐岩石,五百年來,有一墮於野狐身中的老者每日在此自問:大修行者還落因果嗎?老者自答曰:不落因果。因此五百年不得解脫。一次大法師開堂講法時,老者化為人形,前來聽法,大法師點化曰:非是不落因果,而是不昧因果。老者頓悟、遂褪去狐身,得以解脫。吾輩修行不易,一著不慎,便困囿於心,若此生不悟,終身不得大道也。”


    “祖師有言得佛心者知佛不從外求,卻不言這佛心從何所得?道家有三關道心、道塵、道衝,三關過直入大道。佛門亦有佛心曰過去心、現在心、未來心三心堪,堪破亦能抵達彼岸。但無論佛、道,都求的是一個悟字,偏生能悟之人何其少也。”


    “這便是人言道理都懂,講得剔透,依然求不得一朝頓悟吧。”


    “我師講悟字曰:寂然凝慮、思接千載、巧焉動容,視通萬裏、無理而妙、意在言外。我念經第三年,乃成寂然;我念經第五載,方有所凝慮;我念經第十個春秋,略有所思;我念經至二八之數,至今無有動容,知是修行不夠,無有所悟所致罷了。”


    “今我以一顆玲瓏心,十數載每日經文洗禮,輔以晝夜健體強身,鑄就金剛琉璃身,六識七竅盡為所閉,緣求不過一佛心耳罷了!”


    念叨到這裏,素真和尚突然長身而起,囧囧雙目目視老槐,哈哈一笑道:“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今我見老槐是老槐矣。”


    話音剛落,高大繁茂的老槐樹似被一陣強風吹來,枝葉之間颯然作響。


    一片翠綠欲滴的槐葉自上飄下,在空中劃出數個弧度美妙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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