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王婆婆雖然是一個人居住,顯得有些孤苦伶仃的,但王婆婆家條件不差,主要是兒女都在外地安居落戶,王婆婆老伴兒又走得早,王婆婆也不願背井離鄉的搬出去,就這麽落在了龍川鎮牽牛巷。


    不過王婆婆兒女可是不寒磣老太太,金銀細軟的也沒少往老家裏寄送,也就少年嶽長卿老實,看不出老太太過得滋潤,覺著人家困難,天天不辭辛苦的給人家挑水。


    老太太也不忍折了這份好心,在少年麵前不顯露,就著摘摘自家地裏的茴香豆,炒製了給人少年拿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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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總體來說,牽牛巷做為一條光景短的巷子,住戶條件不差,但也不像富竹巷那邊富裕慣了,難免有些奢氣。因而一到晚上,牽牛巷一些住戶在門外邊兒還是會掛上一些燈籠,左右不缺這幾個錢,給路人照照路也是好的。


    於是,在這個時辰,月光傾瀉下來,與數盞燈籠發散出來的瑩瑩黃光互相交融,映襯著牽牛巷兩邊牆壁上攀爬的牽牛花藤,也是一樁好看的景兒。


    牽牛巷靜謐無聲,偶爾有牽牛花悄然綻放,也隻是輕微的窸窣響,不注意下也隻會覺得的是風掃過發出來的。


    但也就在這時候,兩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牽牛巷盡頭,二人並排而行,往牽牛巷入口處行去。


    這二人一男一女,其中男的一身黑色勁裝,額頭上還係著一根黑色的絲帶,在其眼瞼下有一條長不過一指的細瘦疤痕,配合著他那棱角分別、略帶瘦削的臉龐,顯得很是冷酷。


    相比之下,女子則臉型柔美、身量也協調,看起來就像是鄰家碧玉。


    這一男一女走在一起,氣質飄渺,讓人望之便心生仰視之意。


    男女二人都沒佩戴武器,而且他們所在的門派也不是以武器見長。其中男的名叫柳四郎,人稱四郎,乃河啟國內天下六派之一的青城派首席大弟子。


    女的不是青城派弟子,但與男子卻是舊識。女子的門派是天下九門之一的無定門,無定門是旬熙國唯一的大門大派。而旬熙國與河啟國接壤,一個在北一個在南。


    兩國地理位置接近,都是在大晉和大端夾縫中求生存的處境也相似,做為兩國的代表門派青城派和無定門,平時的來往也不少。


    隻不過來往歸來往,兩家並非就全然走在了一起,畢竟各自代表著自家國祚的利益,兩家相交也不過是做買賣一樣生意事。


    既然做生意,就免不了兩家都有代表經常打照麵,而青城派的代表就是闖下偌大名頭的柳四郎。無定門雖然位列天下九門之屬,相較而言地位是要弱於青城派的,但做生意最不能跌的就是份兒,所以無定門派出的代表則是眼下這個與柳四郎並肩而行的女子。


    女子名叫洪飛雁,乃是無定門最為優秀的弟子,不過弱冠又五的年紀,修為就直逼練氣境界的第五境,而且一身無定身神通出神入化,不容小覷。


    柳四郎和洪飛雁經常代表各自門派接觸,一來二往,時間一長,也就相熟相知,對於對方的底細也都心知肚明。二人的相熟相知源於爾虞我詐的生意買賣,兩人又互相心知肚明,所以兩人之間的關係是既互相敬佩又互相戒備。畢竟大家修行、門派的互相利益往來,都是為了搶占資源、大道,誰也不想眼睜睜看著被別人壓過一頭,尤其是常年打交道的鄰居。


    “四郎,都到了這龍川鎮了,你怎麽還是板著一張臭臉啊,真是讓人掃興。”二人並肩而走,女子眼珠子一轉,突然嬌滴滴的說道。


    說完,她還故意拿捏出一種委屈至極的表情,又幽幽道:“四郎,這路上就咱們二人並行,你不會是對奴家有意見,所以才一直甩臉色給奴家看吧?想奴家對你,這一路上可是盡心盡力,你這樣可真寒奴家的心哦!”


    一臉冷酷的男子聽得眉頭微微一皺,心中一歎,果然不愧是無定門出來的最優異的弟子,這性情的變幻不定還真是深得門派精髓。這一路上,從這女子身上男子可算是徹底領教了無定門為何叫無定門了。男子數次在心裏告訴自己,以前還是小看了無定門,做生意還是太過實誠了。


    不過,對於女子的這番表現,男子雖然心中歎息,但卻並不是很芥蒂,因為他早有應對之法,對於這變幻不定的無定門人,男子始終隻保持著一個原則,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所以,別看男子一路一直都是板著一張臉,麵無表情、不苟言笑的,其實都是以不變應萬變的表現。


    同樣,女子突然這麽說,男子還是抱著以不變應萬變的原則,直指本源,冷冷道:“洪飛雁,合作吧!”


    簡簡單單六個字從男子口中蹦出,女子顯然有些措手,她愣了下道:“四郎,你說什麽呢?”


    男子這才一笑,說那一句話作用不是很明確,破了這女子的無定神最重要。男子轉過頭來,看著女子道:“洪飛雁,咱們打交道也不是一兩天了,這次你我聯袂而行,來到這邊陲小鎮,不用多說也都是為了那一個目的。既然咱們目的是一樣的,柳某就開門見山了,此行柳某認為你我二人各自代表各自的門派可以再做一筆買賣,就是合作共贏。你意下如何?”


    女子亮晶晶的大眼睛閃了閃,露出一種我見猶憐的神色,她原本還想著說些什麽“狠心薄情”之類的話,但看到男子完全不吃那一套的樣子,便放下了這個打算,而是沉吟了起來。


    半晌,女子才道:“合作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怎麽個合作法?”


    男子撇過頭去,看向遠處,邊走邊道:“怎麽個合作法柳某不知道,畢竟那時機還沒到,到時候會出現什麽變故柳某也不清楚。至於跟你提合作,柳某也是基於兩點;一你我兩家的實力加起來其實都不夠三大宗任何一家看的,但是單獨放開的話就連六大派甚至九門中的某些門派都不一定弱於我們。相反,你我合力的話,除了三宗,我們卻並不遜色於誰。其二,你我兩家怎麽說也是鄰居,常年也有生意來往,雖然這裏麵有些齷齪,但好賴我們兩家也還是基於信得過對方的情況下才會一直把生意做下去,所以柳某覺得你我結盟,總好過去跟一些完全不知根腳的這家那家拉下臉。柳某的話就這麽多了,也把話撂在這兒,至於你洪仙子怎麽考慮,那就是洪仙子自己的事了。”


    女子這才正了神色,道:“柳四郎,你都把話說得這麽開了,小女子要是再扭扭捏捏的,豈不是顯得矯情了。如此,你我二人就做個盟約,在龍川鎮之行結束前,你我二人守望相助,互惠互利如何?”


    柳四郎深深看了洪飛雁一眼,道:“這本就是柳某的提議,柳某自然答應。”


    女子毫不在意柳四郎眼中的深意,繼續邊走邊道:“前麵就是楊柳巷了,想來也就那林家客棧還有空房,咱們趁著還沒打烊,趕緊過去吧。”


    柳四郎沒再說話,和洪飛雁一起往前走去。


    林家客棧大堂內,幾張桌子和椅子都壘了起來,放置於靠近牆壁和門邊,將大堂中間留出一大塊空地。


    其中一把躺椅占了不少位置,而躺椅上則躺著一個人,此人年紀中等,一邊美滋滋的喝著小酒,一邊時不時的往嘴邊丟幾顆花生米。


    中年人名叫李弗飲,字不醉。


    而距離躺椅不遠處的空曠處,一個少年一個小女孩兩人正一人手拿一根木棍,以下蹲的方式持劍,兩人擺的姿勢、方向都一致,唯一的區別就是兩根木棍一長一短。


    少年和小女孩分別是嶽長卿和林穎。


    在櫃台處,掌櫃的忙完了手頭上的事,雙手托著腮幫子看著兩個小的在那一本正經的練姿勢,眼裏滿是滿足。


    掌櫃的姓林,少年叫她林嬸,相熟的人或叫她林家嫂子或叫她林家妹子。自從丈夫去世後,已經很久沒人喊她真名了。


    其實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出自《小雅·鹿鳴》中的“我有嘉賓,德音孔昭”二句,取其中昭、音二字,全名為林昭音。


    隻是婦人落戶於這個對於大家大戶來說的泥腿子巷落,那詩情畫意的名字完全就是明珠蒙塵了。


    但婦人自己卻完全不在意,這麽多年來,在這楊柳巷,她有自己的小家,有自己的女兒,既已落地生根,便已是餘生大幸。


    現在,婦人最大的心願就是眼前的這兩個孩子平安幸福張大,最好是能看到大的娶妻生子,小的也能嫁的意中人。隻要兩個小輩過上了美滿的生活,她自己就守著這家小而老的客棧,度過餘生,也就心滿意足了。


    至於讓那個不醉教兩孩子練劍,婦人其實也隻是福至心靈的一個舉動,當時吃飯的時候,那個厚臉皮說出這麽一句,婦人沒來由的心中被撞擊了一下,也許就是這冥冥中的意念,讓她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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