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順路。”季澤拿起桌邊的粥,遞進辦公室的微波爐。


    閻墨扁扁嘴,拎包離開。


    叮的一聲,微波爐停轉。季澤拿出粥抿了一小口。


    味道太鹹,胡蘿卜太多。


    他唇角勾了勾,又喝了一口。


    *


    到午夜十二點,閻墨強行將小薯從床上拖起。小薯嗷嗷叫了兩聲,埋怨道:“主人,你真的要這麽做麽?”


    “人類都欺負到我頭上了,你就沒點幫你主人出氣的覺悟。”閻墨翻箱倒櫃地找著香料。


    小薯揉眼:“你就可勁瞎編吧,還有人類能欺負到你。哈哈哈哈。”


    一個冷冰冰地眼神甩來。小薯對著嘴比了一個拉拉鏈的手勢,幫著閻墨一起準備。


    市裏的大鍾邦邦地開始敲擊,閻墨和小薯立在家屬賓館外十字路口。腳邊,三根高香立在白米飯裏,香氣氤氳地繞了瓷碗一圈。瓷碗周身,掛了四個鈴鐺。


    高香燒盡,鈴鐺狂響。夜空烏雲迅疾聚攏,隻留了一道縫隙,一束月光直射進碗裏。


    當,最後一聲鍾鳴結束。


    “出來吧。”閻墨懶懶地喊了一聲。不一會,十幾個穿白袍,全身腐爛的小鬼聚集到閻墨的麵前。


    “呦,這可不是閻大人麽,什麽風把你吹來了。”為首的一個小鬼諂媚地搓著手。


    身後,幾個小鬼昂著頭對著小薯狂使眼色,用唇語問怎麽了。小薯做了一個鬼臉,在脖子上劃了一道。


    “沒什麽,就想你了唄。”閻墨攬過小鬼的肩,朝賓館走去。


    “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小鬼縮在閻墨懷裏,嘿嘿地笑著。


    閻墨從口袋裏掏出兩捆冥鈔,拍在小鬼身上:“幫我個忙。”


    小鬼點了點,有些不好意思:“閻大人,最近地獄通貨膨脹,和人民幣的匯率比···”他欲言又止道。


    閻墨不耐煩,又抽出一疊:“瞧你扣的。”


    小鬼這才笑的更歡。招了招手,將冥鈔分給弟兄們。踏上賓館三樓,左數第二間。


    為首的小鬼敲了敲房門,許久未有人迴。閻墨推開小鬼,上來一腳踹開房門。


    房間裏兩張通鋪上擠了5個人,高個子家屬醒的最快。看到閻墨,難以置信地起身提起床上的棍子,搖醒周圍的幾個膀大腰圓的醫鬧。


    “你怎麽進來的。”他啐了一口。


    閻墨打了個響指,為首的小鬼就從不遠處搬了張木椅,放在閻墨身後。閻墨坐下,雙腿交疊。幾個小鬼在背後,用白袍替她扇風。


    在高個家屬眼裏,那張椅子就好像在空中飄來似的。他感到不對勁,噤了幾秒,向後退步。


    “賠償款,放這了。”閻墨點了點手中的紙鈔:“你們趕快迴家,給張先生準備個好的葬禮。”


    “憑···憑什麽。”幾個醫鬧不樂意:“哥,她大半夜來,又是小姑娘,不用怕。”


    想來實在詭異,深夜,這小醫生竟敢一個人來一屋子男人住的房間。高個家屬不知怎的,恐懼頃刻湧上心頭。


    “憑什麽?你搞清楚,你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見幾個醫鬧就要衝上來抓她,閻墨失了耐心,一眨眼的功夫,她就飄到了家屬麵前。提起高個家屬,拎至半空。


    霎時,房間的燈光忽明忽暗,牆上倏忽浮現了十幾個飄在空中的鬼魂。猙獰著麵孔,渾身流著鮮血。


    “你看好了,我是人是鬼。”閻墨的臉上突然陰沉,皮囊盡退,顯出枯骨。


    高個家屬再撐不住,牙齒上下打著顫,未出幾秒,褲襠潮濕一片。


    “滾迴老家,聽明白沒有。”閻墨冷言道:“我再看到你,絕不會手下留情。”


    “聽···聽明白了。”高個家屬不住點頭。


    閻墨放下他,招唿著小鬼離去。到門口,她頓住腳步,迴頭,一隻手指到白天打她醫鬧的身上。


    “對了,他白天打了我。右臂。”


    頓時,醫鬧嚎叫了一聲,右臂整隻脫了臼。


    房間裏再也沒了聲音。所有人顫巍巍地縮到角落,凝睇著閻墨。


    這個世界上,真存在鬼魂,和人類一樣擁有肉體,甚至比人類更加強大。


    閻墨走後,高個男半響才反應過來,跪走到桌邊,那裏,擺著厚厚的一疊—冥幣。


    “張哥,拍···拍下了。”一個人,將手機遞給高個家屬,高個家屬點開,鏡頭隻拍到了閻墨一人。他捏緊冥鈔,咬著牙。


    門口,閻墨搭著小薯的肩噗嗤笑出聲:“人類書裏所說的,嚇到尿褲子原來就這樣。”


    小薯肅著臉:“主人,你玩過了吧。這幾個人萬一胡亂說出去怎麽辦。”


    “沒事,誰信呀。”閻墨捏了捏小薯的臉:“走,請你吃宵夜去。”


    *


    隔日,處分結果發布。閻墨和季澤被主任叫到辦公室參加會議。季澤明顯未睡好,眼窩深陷,臉上多了幾分頹靡。閻墨扯了扯季澤的衣袖:“早上好,季醫生。”


    季澤瞥了眼她,精力十足的樣子,嘴角兩顆梨渦陷著,笑的甜蜜。全然沒有一絲即將被處分的顧慮感。


    難得,他也迴:“嗯,早上好。”不知為何,他輕鬆了一些。


    閻墨點頭,拉了一張椅子疊腿坐下,嘴角揚著笑意。會議開始,她窺見主任的目光不時掃到她,閻墨又放下腿,收了笑,端坐著裝作認真聽講的模樣。


    季澤見了,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曹院官方話說了一堆,無非是閻墨和病患家屬互毆,季澤不聽醫院安排有損醫院形象之類的。


    “季澤,停職反省一個月;閻墨,取消交流學習資格。”


    醫院看在季澤父親的麵上,未將季澤調出普外科,停職反省算是最輕的處罰方式。而閻墨,沒什麽身份背景,最妥帖的處理辦法就是被送迴原來的醫院。


    “那徐先生的手術。”季澤斜睨了眼閻墨,見她沒反應,開口說道。


    “給楊主任做。或者”曹院說:“可以等到你迴來的那天。”


    “他已經是我的病患,我是他的主治醫生。”季澤平靜地說:“這麽取消,不合規矩。”頓了一頓,他又說:“徐先生,不能再拖了。”


    曹院迴:“這是醫院決定的,你是我院的醫生,必須遵守。”


    季澤不再迴答。


    “閻醫生,你有什麽想說的?”曹院問。


    “沒呀,就謝謝曹院這幾周的照顧。”閻墨說的隨意。


    曹院臉上多了許多情緒,歎了一口氣,她收拾離開。會議就此結束。


    會議室門口,徐攸寧一直守著。曹院和他目光交接了片刻,便匆匆躲開,快步朝前走。


    “澤哥,怎麽樣了。”


    “我在北京認識一個師哥,手術技術很好。”季澤說:“我會去拜托他,你準備轉院手續。”


    季澤早就想好了退路。徐攸寧愣怔半響,他了解季澤,他從不可能找關係拜托誰。


    他鼻尖一酸:“澤哥,謝謝。但我爸爸的手術,我還希望你來做。他可以,再等一個月。”


    “徐攸寧,你清醒點。”


    “澤哥,這個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隻有你,我爸是我至親,攸關生死的手術,我隻放心你來完成。”


    季澤不說話了,靜默地望著徐攸寧。良久,一字一句地說:“行,別轉院了,我會讓你父親按時完成手術。”


    他迴看了眼閻墨:“過來。”


    閻墨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兄弟情深的畫麵,季澤突然開口,她著實嚇了一跳:“怎麽了季醫生?”


    “順路一起走。”季澤朝前走著,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閻墨小跑著跟上,到二樓門診,她的手高抬,陡然揉上季澤的肩。


    季澤滯住,腦袋頓空。


    “你要不要去骨科看一看。”閻墨眨眨眼,看著季澤。


    季澤反手握緊閻墨的手腕,將她拉至自己的身邊。她站在自己的麵前,一舉一動都媚態流露。


    醫院的走廊上,來來迴迴的病患,或是好奇地來迴打量他們,亦或是捂嘴偷偷笑著離開。


    “季醫生,你怎麽了。”閻墨揚著笑:“我知道你胳膊有勁,不用去骨科了。”


    “五月醫院會有招聘。”


    “呦,舍不得我走?”閻墨笑意更甚。他一本正經地挽留自己,實在可愛。


    “你的醫院,維持運營很困難。”季澤迴的漠然:“怕你失業,友情提醒。”


    閻墨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北京那麽多醫院,總有我容身之處。”


    “最好。”季澤鬆開閻墨,直直地朝著辦公室的方向走。


    閻墨沒跟著,轉身,背朝季澤離開。


    一會,季澤停下。迴頭,目送著閻墨。她走的很快,挺直著背,身上透著一股不羈的勁。


    她,太與眾不同。


    驀地,季澤的手機在口袋裏開始震動。他對著屏幕,猶豫了一會才劃開:


    “爸。”


    作者有話要說:  哎一古,我們的傲嬌小血包。


    感謝大家的留言和觀看,感謝我有可能吃不起的【茶葉蛋】、【阿木木】、我的老夥計【手撕疙瘩白】、【不知名小天使】的營養液。


    最後,祝大家六一兒童節快樂,沒錯,你們都是我的大寶貝。


    第12章 第11章


    電話啞了半會:“你姑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江大醫學係的研究生,你去見見。”


    許久不通電話,偶爾打來,竟是這種瑣事。


    “不去。”季澤指尖懸在掛斷鍵上。那頭說:“就見一麵,死不了人。”頓了一頓,那頭又說:“給你姑一個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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