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琅特別懶。

    能跟妹妹打起來, 也不過是因為剛才確實嚇著了,不過跟她在矮榻上滾了兩圈,就鬆開手,躺在邊上不動了。

    楚明珍還很意猶未盡, 推他:“來,來來!”

    楚明琅翻了個白眼:“來什麽,累。”

    楚明珍就不高興了, 撅著嘴看蘇輕窈:“母後,康康、欺、負我!”

    急中生智,這麽複雜的詞生生讓她記住了。

    蘇輕窈把折子放一邊,問她:“是你欺負康康, 還是康康欺負你?”

    楚明珍不說話了, 不過她眼睛一轉,又有了主意:“母後,騎馬馬。”

    她很喜歡動物, 什麽樣的都喜歡, 楚少淵寵閨女,也就由著她胡鬧。

    不過楚明珍現在說話都不利索,沒人敢讓她騎馬, 大多數時候都是楚少淵把她圍在胸前,領著她溜達。

    她可喜歡這麽玩, 簡直念念不忘。

    蘇輕窈嚴肅道:“之前跟你說過的, 隻要能跟康兒三天不打架, 母後就帶你去, 可是你今天犯錯誤了。”

    楚明珍忘性大,自己根本算不清楚三天是多少天,一聽蘇輕窈不同意,當即就泄了氣,坐在那唉聲歎氣。

    “珠兒、可、可憐。”

    蘇輕窈不跟她說話,轉頭問楚明毓:“今日課業多嗎?”

    楚明毓從榻上下來,過來規規矩矩坐到蘇輕窈身邊:“尚可,明日可以帶他們去玩。”

    蘇輕窈笑笑,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汗:“別太累。”

    楚明毓讀書很用功,是蘇輕窈和楚少淵想不到的用功,小時候還偶爾有懶惰的時候,現在長大了,他就從不曾怠倦課業。

    蘇輕窈心疼兒子,卻也知道隻有這樣他以後才能輕鬆,便也隻偶爾勸勸他,怕他累壞了。

    楚明毓咧嘴一笑:“兒子知道的。”

    “明日你們玩什麽?母後也陪你們玩。”蘇輕窈說。

    楚明毓就把要做紙鳶的事給她講明,末了還說:“明日可能還有雨,正好做完後日可以放。”

    蘇輕窈知道怎麽做紙鳶,聞言就笑了:“陰雨天漿糊幹不了,後日你妹妹玩不上,能鬧瘋你。”

    楚明毓一愣,他雖沉穩,做事卻不夠周全。就如同這種做了風箏還要等漿糊幹的事情,他根本想不到,也不會有這樣的打算。

    “那怎麽辦?”楚明毓問。

    蘇輕窈就說:“你想做什麽事,要提前問清楚整個過程,不過現在母後知道了也不晚。你明日還帶著弟弟妹妹做紙鳶,讓尚宮局也提前準備好,後日若是自己做的不能飛,就用尚宮局的,有的玩你妹妹就不會鬧了。”

    楚明毓若有所思點點頭:“兒子受教了。”

    蘇輕窈慈愛地看著他,對於這個大兒子,她跟楚少淵是用了全部心神在養育教導的,投注的感情越深,對他的喜愛越濃。

    無論他做什麽,她都覺得很好,這種發自內心的喜歡一刻都無法停歇,倒是有了越演越烈的架勢。

    隨著楚明毓長大,他越發懂事乖巧,也越來越沉穩出眾,這樣的孩子,怎麽可能不讓人喜歡?

    蘇輕窈摸了摸他的頭:“好了,你忙你的去吧,讓他們兩個自己鬧。”

    楚明毓便退下了,後兩日他想玩,今日就要把全部課業都做完,也無法耽擱太長時間。

    蘇輕窈轉頭看了賴在榻上不起來的小兒子和坐在哥哥身邊戲弄他的小女兒,莫名覺得這樣也挺好。

    至少,兄妹三人能一直這樣要好下去。

    晚膳時分,楚少淵迴來了。

    他先去跟女兒玩了一會兒,又逗了逗自己坐在一邊發呆的二兒子,才去偏殿看大兒子的課業。

    其實現在他已經不用再教楚明毓了,不過這一段晚膳前的親子時光很珍貴,楚少淵不希望楚明毓長大以後迴憶裏都是成堆的書本,便也一直堅持著。

    楚明毓正在背書。

    他相當聰慧,記性也很好,往往一本書讀個五六遍就能背下來,三個月複習一次,基本上就忘不掉了。

    楚少淵聽了一會兒,給他找了幾處錯誤,才坐下來幫他看課業。

    楚明毓就站在父親身邊,安靜等他看。

    等楚少淵看完了,很是欣慰地誇他:“安兒就是聰明。”

    楚少淵和蘇輕窈從來不吝嗇誇獎孩子,父母的認可比任何人的讚同都珍貴,這種鼓勵是很有意義的,也能令孩子高興。

    無論誇多少遍,楚少淵都不覺得厭煩。

    果然他說完,楚明毓就紅了耳朵,小聲說:“父皇老是誇我,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好不好。”

    由於宗室也沒多少宗親,因此連孩子也很少,宮中也就楚明毓一個人到了進學年齡,這些年他都是一個人上課。

    這種情況下,沒有人跟他比較,所以父母老師的誇讚,他雖然接受,卻並不覺得很踏實。

    畢竟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水平。

    對於將來要麵對的一切,楚明毓隨著年齡漸長,也有了些自己的見識。越是明白責任重大,他就越不敢倦怠,時刻也不肯放鬆。

    他知道,如果他做的不夠好,不夠聰慧博學,將來苦的不是自己一家一院,可能苦的就是天下人。

    他不能夠丟父皇母後的臉,也不能置楚氏百年基業於不顧。

    所以他越來越勤奮,也越來越刻苦。

    便是如此,他也還是覺得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將來能不能做到父皇這樣,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擔這個責任。

    楚少淵見兒子有些糾結,便起身牽起他的手,領著他往花園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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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正是早春時節,院中春花爛漫,姹紫嫣紅的顏色映紅了碧藍的天,也芳菲了人們的心。

    楚少淵領著他漫步其間,心情越發放鬆。

    能有這樣一個長子,他是分外驕傲,驕傲的同時,他也很心疼。

    他思索很久,才跟楚明毓說:“安兒,你真的已經做到足夠好了。父皇母後誇獎你,不是感情作祟,而是因為你值得我們誇獎。父皇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不能自己做課業,每日都是拖拖拉拉的,等到十歲上下,你祖父重病,父皇才開始成長,努力起來。”

    “我不用拿別人跟你比,隻要拿自己跟你比,就能知道父皇的安兒有多好了。”

    楚明毓的小臉就紅了,他有點不好意思,更多的卻是被父親肯定的興奮。

    楚少淵低頭看了看他,大手在他頭頂上揉了揉,弄亂了他小小的發髻。

    “安兒,你不用太有壓力,也不需要把自己逼得那麽緊,父皇的身體很好,可以支撐許多年光陰,等到你能獨當一麵時,你再接替父皇,守住這大梁的天下,可好?”

    楚明毓低下頭,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淚。

    他不知道為什麽哭,隻覺得心裏又酸又澀,仿佛漂在熱氣騰騰的池水中,一刻也無法平靜。

    楚少淵又揉了一把他的頭發,把兒子的發型徹底弄亂了。

    “好了,以後不許再這樣了,聽到了嗎?”

    楚明毓點點頭,伸手握住父親寬厚的大手,跟著他小跑著往殿中跑,前方,是他最珍貴的家人。

    次日,天色放晴。

    一日春雨過去,空氣分外清新,聽濤水榭裏自是陽光明媚,楚少淵也沒趕去外書房,反而陪著孩子們做紙鳶。

    這東西他沒做過,蘇輕窈倒是有些經驗,不過也是幾十年不曾動手,現在難免有些生疏。

    那兩個小的就更別提了。

    楚明琅根本沒興趣做紙鳶,隻百無聊賴坐在邊上攪拌漿糊,而楚明珍簡直要把所有的竹條都掰斷,唿哧唿哧好不熱鬧。

    結果,最認真做紙鳶的反而是楚明毓。

    就看他一臉嚴肅地坐在那,不一會兒就照著宮人的指點做出一個燕子形狀的紙鳶。做完了還意猶未盡,自顧自畫起畫來。

    因為哥哥做得太好了,楚明珍也忍不住湊到他身邊,探頭認真看。

    楚明琅依舊半閉著眼睛拌漿糊。

    楚少淵跟蘇輕窈對視一眼,叫他:“康兒,你今天必須得做個紙鳶。”

    楚明琅睜開眼睛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一臉笑容的母後,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那好吧。”

    蘇輕窈忍不住笑了:“你今天要是不做,明天就沒得玩,不許纏哥哥。”

    原本還想再躺一會兒的楚明琅隻能坐起來,慢條斯理開始做紙鳶。

    結果他不動還好,他一開始動,楚明珍就又湊到他身邊,在他身邊調皮搗蛋。

    對於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楚明琅是真的沒辦法了。

    誰讓他倆一起生的,他想甩也甩不開。

    蘇輕窈就看楚明琅也不理妹妹,就讓她搗亂,弄壞了也不發脾氣,就淡定地重新做。

    楚明珍鬧了一小會兒就鬧不下去了,隻能又去找楚明毓,可憐巴巴讓看著他。

    “大哥,大哥。”

    楚明毓自己的做完了,就等她過來求,竹條和紙都準備好,才問她:“珠兒要什麽樣子的?”

    楚明珍沒見過紙鳶,便是見過也不記得,想了半天,說:“要小黃那樣的。”

    小黃就是那隻玄鳳鸚鵡,楚明毓看了一眼宮人,宮人搖搖頭,表示沒做過。

    楚明毓想了想,道:“就按照燕子的做,做完了塗成黃色不就行了?”

    楚明珍眼睛一亮,立即摟著他的脖子笑:“大哥,大哥最好!”

    “好珠兒。”楚明毓就笑。

    一邊的夫妻兩個看得是歎為觀止。

    楚少淵說:“一開始生兩個小的,還怕安兒鬧情緒,現在看,他們三個分明玩得很好,安兒很有做哥哥的自覺。”

    蘇輕窈點點頭:“安兒就是很好,兩個小的也很崇敬哥哥,這樣就最好了。”

    隻要他們能如此長大,以後便能一直和和美美,讓他們兩個也能放心。

    楚少淵握住她的手,道:“康兒很聰慧,你放心便是了。”

    蘇輕窈看了一眼“聰慧”的二兒子,見他做著紙鳶都能做睡著,不由笑起來:“我看他是很實惠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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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兒:人生,最重要的就是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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