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氣放了晴。

    林嘉樹早晨從床上爬起來時,覺得自己的頭有些暈,喉嚨處吞咽唾沫時還有些疼。她覺得自己或許是感冒了,因為昨天的大雨。

    洗漱完畢後,她拿了體溫計來給自己測量體溫,發現自己隻是有些微的發熱,並不會影響上學,於是匆忙吃了早餐後如往常一般乘坐公車去了學校。

    到了教室後,她發現關心今天沒有來上學。

    劉老頭兒的數學課上,教室裏的學生聽課時都分外的認真。林嘉樹聽著劉老頭兒喋喋不休的講課聲,此刻卻隻覺得昏昏欲睡。她怕跟不上課程的進度,又不敢睡過去,隻好強撐起精神來聽課,腦袋卻愈發的沉重起來。

    她的眼皮打架打得激烈的時刻,傳說中的太子爺正好從她所在班級的教室路過。

    厲周沅還是一副散漫的臉孔,製服的領帶也沒有係好,耷拉在衣領上,也沒有別校徽。他目不斜視,周身都散發著冷漠的氣息。

    現在是上課時間,他卻不在自己的班級教室上課,這一點令林嘉樹覺得,他真是太不把老師放在眼裏了。

    討厭的人。

    昏昏欲睡間,她的筆不甚掉落在了地板上。安靜的教室內,這聲音顯得異常清晰。劉老頭兒的目光瞬間向她投來,眉頭緊鎖。

    她感到有些心慌,然後不受控製的眼前一黑,在課堂上就這麽昏睡了過去。

    醒來時,林嘉樹發現自己躺在學校的醫務室內的一張床上。

    聽到她醒來的動靜,校醫從外室走進來察看她的情況。

    “現在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量一下體溫吧。”校醫遞給她一支體溫計。

    林嘉樹伸手接過體溫計後,將其夾在了腋窩下。她用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後,視線瞬間變得清晰了不少。

    抬眼看了一下牆上掛著的時鍾,她才知道自己已經昏睡了挺長一段時間,足有三個多小時。再過一個小時,下午的課程就要開始了。

    “請問……是同學把我送來這裏的嗎?”她輕聲開口問道。

    “嗯,是個男生把你抱過來的。”校醫坐在辦公桌前寫著記錄,此時轉過頭來對著林嘉樹笑了笑,“還是個帥哥哦。”

    “……”

    林嘉樹發了活兒愣。她仔細迴憶了一下自己班級裏的男同學的長相……好像,並沒有可以稱之為帥哥的那種呢。

    “我是不是感冒了?嚴重嗎?”

    “嗯,扁桃體有些發炎,不嚴重,吃點消炎藥就好。你也太不關心自己的身體了,都燒到三十八度五了,怎麽還不知道請假去看醫生呢?”校醫皺著眉道。

    林嘉樹沒有搭話。這其中的緣由,她也不好解釋清楚。

    下午的第一道上課預備鈴打響了,林嘉樹匆匆到商店買了一袋麵包和一盒牛奶後,急匆匆地往教學樓的方向跑去。

    她跑得不快,最後卻還是氣喘籲籲的,停在樓梯口的地方大口地唿吸著。忽然背後被人撞了一下,她手中的牛奶和麵包被碰掉了,盒裝的牛奶和麵包一下子便滾落到了一個人的腳邊。

    那人沒有幫她撿起來,而是,伸腳故意地踢開了牛奶,又往麵包上狠狠地踩了一腳。原本鼓鼓的麵包,瞬間變得幹癟無形,怕是不能再吃了。

    林嘉樹捏著衣服抬頭,和那人對視了一眼後,沒有說話。

    她有些……害怕。

    麵前的這個人,是學校裏出了名的問題女學生徐湘。同學裏有人給她起了個外號,叫“魔女”,還有叫她“女魔頭”的。總之,林嘉樹知道,這個人不好惹。

    她和徐湘沒有瓜葛,想來徐湘也是不認識自己的。兩人不是同班,雖然她久聞徐湘的大名,但徐湘,卻肯定是不認識她這個無名小卒的。

    可現在徐湘卻好像在故意地找她的茬兒。她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有惹到她了。

    徐湘的身後,還站著三個發型乖張前衛的不良女學生,想來是她的跟班。

    “不好意思,東西被我不小心踩壞了,你要是還要的話,那就過來撿吧。”

    徐湘說罷後,她身後的三人嘲笑起來。

    路過的人紛紛裝作沒有看到似的,隻是別著頭匆匆而過。沒有人想要和徐湘作對,因為和她作對的後果,會很慘。

    校園霸淩者的惡意,有的時候,就是一種被默認的潛規則。徐湘,這樣一個問題學生依舊還在b高就讀而沒有被開除,那是因為她的父親,是校董之一。

    林嘉樹用手捏緊製服裙的一角,遲遲沒有動作。她的喉嚨,現在又疼又有些發緊,因為感冒,因為害怕。

    她害怕,害怕這些人會對她做些什麽。隻因為她曾經親眼目睹過,徐湘和同夥在女廁所中的惡行……被欺淩的那個女生,後來退學了,因為患上了很嚴重的抑鬱症。

    “喂,我和你說話呢,你是聾了嗎?!”徐湘走到她身前,盯著她的雙眼喊道。

    她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抓住了樓梯的扶手。雙腿有些無力,她強撐著抬起頭看著徐湘,聲音低如蚊呐。“我不需要了。”

    說罷後,她轉身欲走。不料被人扯住胳膊,又被狠狠地推向牆角。四個人圍著她,表情猙獰。

    “是嗎?現在還真是什麽貨色都敢往厲周沅的身上靠了,啊?!”徐湘伸手扯住了她的頭發,靠近她的臉,聲音裏帶著不滿,“你憑什麽讓他送你去醫務室?裝可憐?”

    林嘉樹聽了徐湘的話後,有瞬間的怔愣。她強壓下自己內心的恐懼,用微弱的聲音迴答,“我……不認識他,你可能弄錯了。”

    “弄錯了,你當我是瞎的嗎?!”徐湘側著頭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呸,在我這裏你裝什麽清高?同在一個學校讀書你跟我說你不知道太子爺這個人?!”

    林嘉樹握緊拳頭,沉默。

    在昨天以前,她是真的不知道什麽太子爺,更別談認識了。從周圍同學的閑談聲中,她隻知道,b高有個不把老師放在眼裏的校董兒子罷了。

    這些人怕是誤會什麽了。從剛才校醫的描述,再聯想到現在徐湘的舉動,她忽然明白了,上午的時候那個送自己去醫務室的人,是厲周沅。

    從校長的辦公室出來時,厲周沅的臉上是不耐煩的神色。

    校長找他來,是想要告訴他,要他收斂一些,對老師的態度放尊重一些。否則,他就會去和他的父親告狀。

    對此,他的態度是:隨便。

    剛才打了第一道預備鈴,現在校園的室外已經沒有多少學生在遊蕩了。除了個別幾個和他一樣的翹課者以外。上午的時候,他路過高三年級所在的樓層時,碰見了昨天那個和學生會告狀的女生。

    當時人在教室內的她,臉色白得嚇人,一雙空洞的眼睛盯著前方的黑板,看著好像是在認真聽課的模樣,卻分明是在強撐罷了。不過這個樣子的她,在他看來實在是有些嚇人。

    雖然這樣,但他發現,她目不斜視的樣子,和周圍那些在偷偷看他的女生太不一樣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或許,是因為劉老頭兒的緣故。劉老頭兒向來很討厭像他這樣的學生。每次劉老頭兒到自己的班級上課時,他都能感覺到劉老頭兒對他的不滿。

    所以,向來和劉老頭兒作對的他,自然不能放過這個可以把劉老頭兒氣到夠嗆的機會。

    劉老頭兒最是討厭學生遲到以及曠課,他這麽公然的在他上課時在教室外邊晃,效果可想而知。

    不過他也沒有那麽無聊到和劉老頭兒在這種時候對著幹,所以很快便收迴了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走過那間教室後,他正要下樓梯,卻聽見了從教室內傳來的一陣騷動。不多時,便看見兩個女學生扶著一個看起來像是暈倒了的女生,從教室裏慢吞吞地出來。她們的身後是板著臉的劉老頭兒,此刻劉老頭兒的臉上卻是有著焦慮的。

    待得那些人走近了,他才看清了那個被扶著的女生,正是剛才臉色蒼白到嚇人的某人。

    “醫務室有點遠,劉老師,讓一個男生出來把林嘉樹背過去吧?我們兩個這樣很吃力哎……”

    原來她叫林嘉樹。

    他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得不對了,自告奮勇不記前嫌地主動伸出了援手。劉老頭兒當時一副看起來不是很相信他的樣子,大概是怕他會有什麽“不軌”的行為。

    不過劉老頭兒最後還是把任務交給他了,因為,兩個女學生提出了一同前往醫務室的要求。

    把人送到醫務室後,他沒有多做停留便離開了。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離醫務室不遠的地方,於是順便路過了那裏。從校醫的口中得知,林嘉樹已經離開這裏迴教室去上課了。

    他平時雖然喜歡曠課,卻也不是堂堂課都會曠的,偶爾,他還是會坐在教室裏頭,安安靜靜的裝一裝好學生的樣子。這是為了給自己的父親一個台階下。

    上課鈴已經打過了,因此樓道內現在空無一人。他慢吞吞地順著台階而上,無意間,他發現自己踩到了什麽東西。他皺眉低頭,發現了腳下的一塊被人為踩扁的麵包。不遠處,還有一盒牛奶。

    “……”

    他不耐煩地將麵包踢到了牆角。轉身上樓時,他無法忽略掉,那台階上的幾滴鮮紅的液體。試著用鞋底擦了擦後,他發現這些液體還沒有完全幹透。

    他皺著眉頭繼續上樓。

    在樓梯的拐角處,一個將腦袋埋在雙腿之上的瘦弱身影,讓他不由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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