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我從睡夢中醒來時,已經是午時了。展曜之則因處理馮子晴的事情一夜未眠,到清晨時才躺下。此刻他正酣睡在我身邊,眉頭輕鎖,睫毛微顫,鼻翼開翕,雙唇緊抿,似乎仍在思考著所有的這一切。

    我蜷伏在他的身側,迴想著他昨夜告訴我的事,隻覺得心驚膽顫,背脊發寒,如果不是他之前早有準備,我昨夜就已經一命嗚唿了!又想起馮子晴,想起她昨夜還那樣情真意切地對我說著所謂的知心話,原來這是隻她的障眼之法,她怎麽能裝得那麽像?她的心到底有多深?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她的偽裝之術可說是到了登峰造極之境,否則怎會讓展大哥如此明眼之人都被迷惑了?越想越覺得可怕,她到底是個多厲害的角色?

    正在思忖間,就感覺展曜之轉過身來,摟住我,呢喃著:“文心。”我看他雙眼微睜,便問:“你醒了呀?”他微眨了下眼,便說:“身體感覺好些了嗎?”我點點頭,說:“好多了,已經不頭暈了。展大哥,昨夜後來有什麽發現嗎?”

    他睜開眼,凝眉思度了一下,道:“沒有。看樣子她應該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探子,除了用來製毒的藥草之類,她沒有留下其它任何線索,連張可疑的紙片都沒有。”“那還是不清楚她到底是哪國來的探子?”我問道。他微眯了下眼,說:“是的。不過,在她的暗箱中發現了金粉虺毒,這也更加確認了她黑衣人的身份。看來她是一位製毒高手。我已經讓人將她的畫像及特征以急報形式送至周邊國家的暗影處和烏孫國國王那以助協查。我也讓陸風給顥予發了密函,在迴來參加立後大典之前,他會在酈朔那邊幫我查的。”

    提到顥予,我又隱隱地有些擔心,聽展曜之說上個月顥予迴到丹安時曾經被翼佑單獨宴請,翼佑還將那塊玉拿給他看了,我知道翼佑這樣做定是在試探他,雖然過後沒有聽說任何異常情況,但我知道翼佑一定是懷疑到什麽才會這樣做的。不知他接下來的打算又是如何呢?他會讓顥予平安地迴來參加立後大典嗎?

    用過午膳,展曜之便去處理國事。我在允兒和小雅的陪伴下迴到了錦辰宮。一進正殿,發現一切照舊,沒有任何變化,恍若昨夜隻是一場夢而已。我細細地察看著殿內的每一處地方,想著昨夜馮子晴是如何布置整個局麵的,看著我座位後方的紗燈,心跳不由地加快,握著小雅的手也更加用力,我險些就中了馮子晴的毒計呀!小雅關切地問道:“娘娘,你還好吧?”我淡笑一下,搖搖頭,說:“沒事。”

    待允兒和小雅扶著我坐下來後,兩人互看了一眼,便一同跪在我麵前,垂首道:“娘娘,昨夜奴婢保護不周,讓娘娘身臨險境,還請娘娘恕罪。”我輕歎口氣,應道:“不要這樣子,快起來吧。誰都沒有料到這件事情,再說本宮現在不也沒事嗎?好了,快告訴本宮昨夜後來的情形吧。”

    兩人才起身,允兒先開口道:“昨夜奴婢疏忽,以為有這麽多人在場,不會有什麽事,本想迅速用完膳就來保護娘娘,待我們吃完一進門就發現兩名侍衛正護著已經暈過去的娘娘,娘娘的衣裙上還冒著煙,而其她妃嬪們皆不省人事,我們才知道出事了。後來,太監、宮女們都亂作一團,不知如何是好。幸虧皇上帶著陸侍衛及時趕來,皇上就下令立即封鎖宮門,捉拿馮貴妃,並且安排陳公公和汪公公指揮各宮太監們將其她娘娘們都帶迴去,又讓丫鬟們去找太醫。接著皇上就將娘娘送迴了聖安殿,我和小雅更衣檢查確認娘娘沒事之後,就迴來與幾位公公一同把殿內收拾整理了一下一直到今天上午。事情就是這樣的,娘娘。”我點點頭,歎道:“但願事情就能這樣結束了罷!”

    雖然展曜之要求所有人不得聲張,但馮子晴的事還是震動了朝野,大家都沒想到後宮之中竟有此等狠角色,紛紛主張除了全力緝拿馮子晴外,還要對後宮進行徹查。所以一連數日,我都隻能在宮裏待著,不能出宮。看著一隊隊侍衛、太監不分晝夜地在宮內巡查,就知道這件事的影響有多大。

    直到十六日,也就是距立後大典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展曜之終於同意我出宮去祭拜雙親和看望歐家人。他說在之後的一個月裏我就要全心準備立後大典,熟悉儀式與禮節,不宜再出宮,雖然我一再央求他不要再辦立後大典了,抓亂國之賊比較重要,但他卻說立後大典具有彰顯君威,穩定民心,鞏固國體的重要性,不能取消。無奈之下,我隻好聽從他的安排,讓負責後宮事務的汪公公備置了一些禮品,便坐上盧致遠駕駛的馬車向歐家小院趕去。

    隆冬時節,寒風凜冽,坐在車內都能聽到風兒的陣陣唿嘯之聲。我掀開窗簾,就見外麵雪花漫天飛舞,街道上白茫茫一片,除了偶爾出現的一隊巡查侍衛以外,連個人影都沒有,顯出一派蕭索淒清之景,讓人徒生幾分感傷與婉歎。

    待馬車終於停到歐家小院門口時,我的心情才轉好些。盧致遠幫我將禮品交給歐大娘和歐大爺之後,便到馬車中等待。我則坐在烤著炭爐的堂屋中與歐大娘他們閑話家常。歐大娘拉著我的手,感歎地說:“月兒呀,你真是不一般哪,這就成高高在上的皇後了,咱們家都跟著沾光了。”我笑道:“大娘,這皇後可不好當呢,我呀,到現在心裏還犯怵呢。”歐大爺點點頭,說:“的確呀,皇後是後宮之首,是皇上的賢內助,責任可重啊,月兒,皇後要跟皇上一樣要大度和大氣,凡事不要太過計較,否則容易落下怨言啊。”“嗯,我記住了,大爺。”我聽著歐大爺的話,竟覺得好像是爹爹在教導我一樣,心裏感到陣陣溫暖。

    “月兒姐姐,皇後是什麽呀?”一直坐在我腿上聽我們說話的瑞兒開口了。我一笑,正要應她,就聽歐大娘在旁邊說:“皇後可是宮裏最大最厲害的娘娘,跟皇上都平起平坐的。”瑞兒一臉驚異地轉過來,看著我問:“月兒姐姐是最厲害的呀?”我笑道:“沒有啦,姐姐哪有厲害,姐姐就是皇上的一個幫手,什麽事都要聽皇上安排的。”瑞兒半知半解地點點頭。

    臨別時,歐大娘一家又像往常一樣,送我到門口,我拉著歐大娘的手說:“大娘,正月十六是立後大典,所以這接下來的一個月我要安心為大典做準備,就不能來看你們了。不過皇上說了,到時會安排一些民間百姓到萬和殿觀禮,肯定會邀請你們去的。”“哎,哎,你就好好準備吧。到時候我們一定去看你!”歐大娘忙不迭地點頭應道。我便笑著衝他們點個頭,坐上了馬車。就聽馬兒一聲嘶鳴,馬車緩緩啟動,我掀開窗簾,就見他們三人端立在門口,凝視著我,衝我揮著手,雖然因為寒冷臉都凍得通紅,但仍洋溢著溫暖的笑容,讓我又是一陣感動,熱淚就湧上了眼眶,模糊了雙眼,我也不住地衝他們揮著手,直到馬車拐出小巷再也看不見他們為止。

    馬車一路奔馳,最後停到了一條幽靜巷道中的一處小院門前,我下了馬車,就對盧致遠說:“盧侍衛,外麵風大,你就到車內等我一會兒吧,我很快就出來。”他抱個拳道:“是,皇後。”我便將院門打開,輕聲走了進去。看到幽靜的小院中到處都鋪著雪,備顯寂廖清寒,我不禁搖了搖頭。又想起展顥予臨走前說的“嚴冬不肅殺,何以見陽春”,我又不禁淺笑了一下,心想:顥予,不論何時你總是能讓我心情變好,但願你這一次也能平安歸來。

    想到此,我就向廂房後麵的房屋走去,再將房門一打開,走了進去。因十多天未來,爹爹和娘親的靈牌已經落了一層灰,我趕緊用手拂去,又吹了吹,再將它們端正地擺放好,點燃香燭,再手持三根香跪到地上叩起了頭。叩完頭後,我感慨地低聲說道:“爹爹,娘親,你們一定想不到女兒有一天竟然會成為皇後,女兒也沒有想到。實在是世事難料,女兒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女兒也不知今後會麵臨些什麽,你們能告訴女兒該怎麽做嗎?”

    我仰頭看著靈牌,心裏正在感懷,忽然聽到後麵傳來什麽聲音,我一迴頭,卻見門外什麽都沒有。我有些疑惑,站起身來,又看了一下,並未發現什麽,隻好轉過身,對著靈牌又鞠了三個躬,將香一一插好後,直接走到房門口向外麵看了看,一片安靜,一切照舊,我便想也許是什麽小動物吧,於是,我將門掩上,重新跪到靈牌前獨自沉思了一陣,最後才起身將燭火吹滅,鎖上房門,向小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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