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番嬉鬧後,展顥予便拉上我坐進馬車,趕往青風居。到了青風居門口時,守門的兩個青衣護衛便說展曜之還沒到,讓我們先進去等。於是,我們便先走了進去。一看兩扇窗戶是關著的,我連忙過去將它們一一打開,然後趴在一個窗口看外麵的青山綠樹與小院樓台。隻聽展顥予在旁邊說道:“風景不錯,我走的時候樹還是光禿禿的,現在已經是青山如黛,綠樹成蔭了。”我便問他:“你是何時迴來的?”他看著窗外,說:“昨天傍晚。”我便說:“一路很辛苦吧?”他聳聳肩,算是迴答。

    過了一會兒,隻聽他有些壓低嗓音地問道:“我聽皇兄說在前段時間的行刺事件中,你連續兩次隻身遭遇那名刺客?”我一聽,想到之前那些驚險場麵,不由得一顫,點點頭說:“就是,兩次都差點沒命,尤其是他跑到我房中那一次,太可怕了。”展顥予歎了口氣,說:“難為你了。不過,你做得很好,在危急情況下就是需要這樣的勇氣與智慧。”他雙眼凝神地看著我,目光中含著肯定與讚賞。我有些羞澀地笑道:“那時主要是太擔心瑞兒了,一心想著不能讓她受傷害,就有些不顧一切了。其實現在想來猶感後怕,那人在我跑到院門時已經抓住了我的衣角,如果我當時再慢一下,我和瑞兒就都命喪黃泉了。”他便抬手撫著我的頭,說道:“不會的,文兒福大命大,上天不會讓你有事的。”我看到他眼中竟閃著憐惜與不舍,便歪著頭,調侃地問:“你這麽擔心我啊?”他卻隻是唇角一勾,深深地看著我也不迴答。

    忽然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我們便轉過身去一看,展曜之正信步而來,他身著淺紫色印暗雲紋的上等絲稠長袍,高束著發冠,顯出一種天生的尊貴氣質。我和展顥予連忙跟他打聲招唿,他便微微一笑道:“坐吧。”同時兩位店小二也迅速地進來擺席上菜倒茶斟酒。

    在敬酒用膳之後,我們的話題便集中在了烏孫國上。據展曜之說在前段時間烏孫國公使和莫彌爾夫人因行刺事件而喪命後,烏孫國拒不承認其有謀害若陽皇帝的陰謀,甚至說是若陽國故意害死了公使和莫夫人,意圖挑起事端,導致兩國不和,現在兩國關係極度僵化,甚至已處於劍拔弩張的邊緣。

    展顥予沉吟著說:“皇兄,現在我國與烏孫國關係可說是惡化至極,稍有差池就容易導致兵戎相見。以為弟的見解,不管事情究竟是否為烏孫國所為,我們都需盡量避免開戰才是,畢竟烏孫國是西域國家中最大的一國,而且之前也與我們的關係也比較融洽,一旦開戰對雙方都不利,也會損傷我國才恢複不久的元氣。”

    展曜之微眯著眼睛,深思般地點點頭,說:“確實如此。在此事件之前,烏孫國一直都是我國的友好鄰邦,盡管曾經也出現過不和,但都化解了。我也不希望兩國開戰,這樣對雙方均無好處。隻是在上朝時,有些大臣對此事非常緊張,反應也很強烈,認為我國一定要態度強硬,趁此刹住別國妄圖陰謀為害我若陽的風頭,畢竟之前若陽的千年基業就曾因此而差點不保。”

    看著他們兩人皆陷入沉思,我突然想起一點,便開口說道:“展大哥,我能說點我的想法嗎?”展曜之微笑地點頭道:“當然可以。”我便說:“我也不甚清楚究竟是怎麽迴事。隻是我個人始終覺得這件事情結束的太唐突,所有的證據又過於明顯,讓人有些不能理解。”他們兩人一聽,皆專注地看著我,隻聽展曜之問道:“此話怎講?”

    我便說:“試想如果確實是烏孫國密謀禍亂若陽,他們為何要把一切做的如此明顯?天下的毒藥那麽多,為什麽要用大家都知道的烏孫國所產之毒?而且那名刺客為何要在被官兵捉拿時,跑進公使館中,殺死公使?他如果走投無路,可以就地自盡,一時半會也很難查出他究竟受何人指使,而公使如有參與此事,也可自行銷毀一切證據,讓人無法懷疑。可是這整件事卻發生和結束得如此迅速與明顯,擺出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式,反而讓人覺得可疑;而且,那天你讓我去看那名刺客的屍體之時,我始終不能肯定那就是那晚進到我房間威脅我的人,因為我記得很清楚,當時他讓我給他上藥時,我摸到他肩膀處有很明顯的腫脹,這樣的腫脹是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個晚上就全部消掉的,但那具屍體的肩部卻沒有很明顯的腫脹,隻有些紫瘀。”

    展曜之盯著我問:“所以,你的結論是?”我抿了下嘴,微皺眉頭道:“我也沒什麽結論,我隻是覺得如果這確實是烏孫國所為也就罷了,怕隻怕這是其它人栽贓陷害,意圖挑起若陽與烏孫的是非,好坐收漁翁之利的計謀。”他們兩人一聽,互看了一眼,皆同意地點點頭,展曜之用讚賞的眼光看著我說:“文心,你果然是個不一般的女子啊。”我不好意思地一笑,說:“哪有,展大哥,我隻是一點臆斷,也沒什麽道理的。”卻聽他說道:“其實我之前也一直懷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所以不管大臣們提了多少奏章要求對烏孫國采取更強硬的舉措,比如禁止通商,限製入境等,我都沒有答應。隻是可能當局者迷,我始終專注於烏孫國這樣做的動機之上,卻忽略了這件事本身的疑點,今天你的確是給了我一個很重要的提醒啊。”展顥予皺眉說道:“如此看來,我們麵臨的敵人還潛伏在我們身邊,我們還需更加小心才是啊。”我一聽,心裏不免有些緊張,難道那個刺客真的沒死?那……那他現在會在哪裏呢?隻見展曜之和展顥予同時看向我,展曜之先開口道:“文心,不要擔心,展大哥會安排人手嚴加保護歐家小院的,如有必要,會給你安排新的地方住。”我點點頭,說:“多謝展大哥費心,雖然我不想離開歐家,但如果實非得已,要避免連累歐大娘他們,我也會願意找新地方住的。”展曜之理解地點了下頭,隻聽展顥予開口道:“皇兄,看來宮裏的內奸還需盡早查出才是,為弟再派人暗查其它國家的情況。”展曜之微眯著眼睛,沉聲說道:“確實如此,莫彌爾的死還需徹查才是。不過,眼下最主要的,還是盡量穩定與烏孫的關係,不能讓賊人有機可乘。”

    晚風習習,繁星點點,展曜之先坐上了馬車迴宮去安排與烏孫國有關的事項了。我與展顥予則坐上馬車向歐家小院趕去。幾個月未見他了,他除了因一路奔波勞頓帶了一些倦容之外,還是顯得那麽俊美妖媚,濃眉高挑,雙眼幽藍,雙頰因喝了酒而泛著潤紅,丹唇隱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幾綹發絲附於臉側,更帶出幾分媚惑之態。此刻他又像曾經送我到若陽時那樣坐在我的對麵,雙臂交叉在胸前,略偏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也含笑地看著他。雖然沒有言語,卻感覺彼此猶如相識多年的好友一般,有著一種熟悉感與親切感,無需言語即可溝通。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問道:“那個替我死的人是誰?”展顥予聳聳肩,答:“本來就是個死人,是不久前因病而死的,跟你差不多大的姑娘,我可是費了很大的功夫才終於找到這麽個合適的人選。那天半夜把她弄到你家裏,把你之前從皇宮裏穿出來的衣服給她一套,再讓她抱著兩個假靈牌,將房間四處點上火就成了。”我一皺眉,緊張地問:“那我二叔和二嬸他們知道房子被燒了,有什麽反應嗎?”他搖搖頭,說:“我之前去暗查過,他們人在去年年底聽說你被人擄走後,就搬到若陽來了,具體在哪不清楚,他們的房子也租給別人住了。所以,他們恐怕根本不知道此事呢。”

    我一聽,不由得冷哼一聲,心中湧起一種淒涼之感,這就是我的親叔叔和親嬸嬸啊。當初,怕爹爹的事連累他們,他們整天對我使臉色,甚至還四處張羅著讓我趁早嫁人,後來,我便在翼佑招宮女時決定入宮。如今,他們一看我被人擄了,又怕惹禍上身,連爹爹和娘親的靈牌都不顧就跑了,我怎麽會有這樣的家人?!展顥予見我一臉的傷痛,沉默無語,便說:“好了,別想了。事情都過去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你就好好地在若陽生活吧。”我無奈地淡笑一下,算是迴應。

    過了一會兒,他便張口問道:“你可有練習吹吹管啊?”我想到我幾乎沒怎麽練習過,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努著嘴低聲道:“很少。”他嘴唇一撇,道:“哎,原來我是白費苦心哪,我本打算明日帶你去訓鷹,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我便陪笑地說道:“不要這樣嘛,我隻是沒有師傅指導,老是吹不響,你現在迴來了,就剛好教教我嘛。我一定勤勉努力,不辜負你的指導。”他便滿意地“嗯”了一聲,道:“這還差不多。那明日上午我處理完公事後就到歐家來接你。”“好!”我應道,心想做點新鮮的事應該可以讓我心情開朗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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