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麽兩千年後,他會變成一個隻有占有欲,和掛在嘴邊的喜歡,卻從不考慮她想不想要就硬塞給她的自私男人?溫頑茫然地想了一會兒,又愣住,不,那個有所變化的人分明是孟仁律啊。蒙惇,自他出現時,他就一直在她身後,默默地幫助她,無論是否現身,他永遠隻考慮她的安危。她怎能將蒙惇與孟仁律並列?


    這個人不是孟仁律。


    孟仁律不是這個人。


    溫頑仔細地端詳這個不斷微笑著嘮叨一些閑事的年輕男人,在心裏不斷搖頭。


    將兩個人並列,著實是對兩千年前蒙惇的羞辱,對兩千年後的他亦是。


    是她弄錯了,一定是哪裏弄錯了。


    到底是哪裏弄錯了?


    溫頑煩躁不已,抱著腦袋苦惱地思考著整件事的源頭……根源好像是她首先從孟仁律身上找到類似蒙惇的感覺開始。所以渣女還是她唄。不,孟仁律親口承認他是蒙惇,在袁詩事件之後,在此之前,他對她總是忽冷忽熱,忽近忽遠。問題,問題、問題、問題、問題、問題、問題、問題,問題在哪?


    一陣嗡鳴聲猛然在空中響起,將陷入沉思的溫頑提起來,狠狠甩出去。


    溫頑被拋飛在空中時,絕望地看了一眼仍然滿麵笑容的蒙惇。他依舊看著他的前方,絲毫沒有抬頭的打算,兩千年前的他怎會料到?有一個人從兩千年後趕來,在夢境中與他重逢。溫頑不敢相信那個推論,更無法舍棄這夢中的幻影,因為她不敢想象,如果孟仁律不是蒙惇,那麽蒙惇在哪裏?


    他憑空離去,何時才會歸來?


    ……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醒了醒了醒了!”孫小喬踹開房間大門衝進來把溫頑枕邊的鬧鍾關掉。


    溫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坐起身,直著腰在床上發呆。


    “你這鬧鍾已經響了一分鍾!怎麽不,頑頑?你沒事吧?”孫小喬驚呆了。


    “啊?”溫頑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


    孫小喬伸手在她眼角蘸了一下,徹底驚住,“你居然在哭啊?”


    溫頑立刻揉揉眼睛,“我沒事。”


    “怎麽啦?想起誰?”


    “做噩夢。”溫頑跳下床,“你也趕緊換衣服吧,該上班了。”


    “嗯,趕緊換衣服,早上阿暉要來接我們上班,你別讓他等太久。”孫小喬說。


    溫頑的動作瞬間凝固,“蔣科長來接你?”


    “是啊,放心吧,他開車技術可以的。”


    “我知道,但是……我也跟人約了,早上來接我們。”溫頑搖搖頭,“算了,各自搭車吧。”


    “咦?”孫小喬哪肯輕易放過她,頓時湊到她身邊無比八卦地問,“怎麽的,有人約你?”


    “送上班不叫約。”


    “有桃花啊!”孫小喬笑眯眯地追問,“是誰?”


    “你認識的。”


    “那這範圍挺廣誒。”


    “我們都認識的。”


    孫小喬笑嘻嘻想了一會兒,表情驟然一變,“不會是那個姓孟的吧?”


    溫頑苦笑不語。


    “真是姓孟的?可你上次不是說……”


    溫頑搖搖頭,“事情複雜,無法解釋,為了安全你別摻和進來。”


    “很危險?”


    “算是吧。”


    “那你還跟他來往?”孫小喬說,“是不是他威脅你了?你報警吧!”


    溫頑歎了口氣,依舊堅決地說:“不需要,你放心,我能處理。”


    “如果這是電影,基本上說這句話的角色都沒有好下場。”孫小喬嚴肅地提醒她。


    溫頑笑笑,“可是現實又不是電影,再說,我連鬼也不怕,還怕人嗎?”


    “不是怕不怕,這種事不是有自信就一定能解決的!”孫小喬很擔心。


    “你相信我,我非得去見他不可。”溫頑沉默片刻,“再說,我有要證實的事。”


    孫小喬哪能這麽輕易放她不管?苦苦勸說好久。


    溫頑依舊咬定不肯更改決定,於是孫小喬提議,“要不,你讓我和阿暉在後麵跟著。”


    “何必這麽麻煩啊……”


    “反正我是不能放著你不管的!阿暉擅長這個,不會被他發現,你讓我們跟著吧!”


    和溫頑一樣,孫小喬也是一旦強起來就死強死強的家夥。


    正如孫小喬無法勸服溫頑,她也一樣無法勸服孫小喬。


    二人對峙了半小時,溫頑首先敗下陣來。


    因為她相信,如果她不認輸,孫小喬是絕對敢跟她對峙一天的。


    “好吧,你和蔣科長開車在後麵跟著我們,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搗亂!”


    “我保證!”孫小喬答應得異常爽快。


    “行,收拾一下準備出發吧。”溫頑換了衣服,洗漱完,見到放在桌上的手機有一個未接電話。她拿起手機,猶豫再三才撥了出去,幾乎是撥通的刹那,對方就接起了電話。溫頑迅速開口,“你已經來了?”


    “對,看你有沒有起床,不用著急,我可以等你。”孟仁律的聲音十分溫柔。


    溫柔得令她恍惚,恍惚想起某個擁有同樣溫柔語調的人。


    但恍惚隻是一瞬間,她立刻醒過神。是錯覺。


    溫頑邊提醒自己邊迴答他,“我馬上就下樓。”


    “你記得我車牌號的,停在小區門口,我等你。”孟仁律說完就沉默,等她先掛斷電話。


    溫頑把手機放下,收拾東西走到玄關。


    “等等我,我也可以走啦!”孫小喬匆匆喊出一句,抓起包跑出來。


    “蔣科長到了嗎?”她扭頭問追出來的孫小喬。


    “早就到啦,你做你的別管我,我悄悄跟上去,我也很擅長,不會被他發現!”她打包票。


    “你跟蔣科長是特工夫婦嗎?”溫頑無語地穿好鞋子出門。


    下樓,她徑直往外走,孫小喬卻右轉。


    溫頑往右邊看了一眼,車牌號也很眼熟。原來蔣伯暉已經開進小區。這樣倒好,萬一兩人都停在小區門外,撞到麵她和孫小喬各自上車該有多尷尬?至少孫小喬想要達成的“悄悄上車”心願就一定不可能發生,孟仁律百分之百會發現她鬼鬼祟祟的行動。


    溫頑走出小區,找到孟仁律的車。


    他已經搖下車窗正探出個腦袋朝她笑,這次溫頑沒再有困擾,與溫柔的聲音不一樣,孟仁律與蒙惇的笑容是截然不同的。他不是。


    溫頑安靜地走進車裏坐下,心平氣和地係上安全帶,甚至給他一個笑臉。


    孟仁律很開心,也很擔心:“你今天好像不一樣了?”


    “我今天心情好。”溫頑若無其事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一條短信,四個字:我跟上了。


    溫頑微微一笑,把手機放迴包裏。


    她扭頭打量著孟仁律,平心而論,孟仁律有一張非常英俊的麵龐,身條高,身板健壯,尤其是隨時穿著西裝,將領帶係緊的打扮,走出去能迷倒一大片。可是,再英俊,再優秀,那也不是蒙惇。單方麵的控製狂,總令她有種自己被視為私有物的錯覺,她既不喜歡這種感覺,也不喜歡這種人。


    哪怕她從未認識蒙惇,也不會喜歡這樣的人。


    真奇怪!從袁詩事件後,孟仁律就突兀地變了樣。


    “怎麽你今天沒陪你朋友?”


    “她也有她想陪的其他人。”


    “我聽說她和你們上司正在交往?”


    “這件事我好像沒跟你聊過吧?”溫頑漫不經心地看他一眼。


    孟仁律目視前方,毫不緊張,“是啊,我也是聽說的。”


    “那你的朋友真不少。”


    “還可以。”


    溫頑把兩隻手的食指伸出來,對在一起,呈現出一個直角,指尖相互摩挲著。


    她在心裏略微措辭,緩緩開口,“我好像很少跟你談小喬。”


    “不談也沒關係。”孟仁律將不感興趣的樣子堆在臉上。


    “我隻是覺得,我們認識這麽久,你連我朋友都不認識,這不太好。”


    孟仁律略激動地問道:“你打算全都告訴我?”


    “看路,看車,謝謝。”溫頑指著前方。


    “我看著呢。”孟仁律恢複麵無表情,但握住方向盤的雙手無比用力。


    “隻是談談。”


    “那就談。”孟仁律迫不及待地說。


    他十足地渴望著認識溫頑的一切,即便他已經了解許多,但他想了解更多。


    蒙惇望著窗外,不止是臉沒有對準孟仁律,甚至是幾乎背對他。


    隻有這樣,她才能心平氣和地說下去:“上次我迴小妝村,閑雲道場的巫道長逝世。”


    “真可惜。”孟仁律用淡漠的語氣致以同情。


    “你也應該認得他的。”溫頑若無其事地問,“你還記得嗎?當初你們關係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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