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鄧叔叔隻請了我一個人……”


    “不行,你不能帶陪客嗎?人死為大,我不說鄧艾青怎樣,可是,我怕你自己去會受欺負。”


    孫小喬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我能被欺負?”


    “我不管,我陪你去。”


    “好吧好吧,你真執著……”孫小喬嘴上像是抱怨,卻高興地笑著。


    “對了,我們準備一下,今天就去買票!”


    “來不及了吧?”


    “搭晚上的車!”


    “晚上可沒有高鐵的票。”


    “不要緊,搭火車!又不遠。”


    “你就這麽急著迴去?”


    “你不急呀?”溫頑說,現在可是夏天。


    一般規矩是,先葬禮,再下葬,就算有冰棺,也是盡早下葬才好吧?


    “嗯……我沒想好,不過,準備葬禮也有兩三天,沒關係,明天再走也來得及。”孫小喬勸她,“至於你,今晚先好好睡一覺,你才剛醒,渾渾噩噩的,可別熬夜。”


    “行。”溫頑也隻好答應。


    不過,等到說完這件事,溫頑卻發現孫小喬的表情還是很古怪,看起來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她猶豫了一下,問:“小喬,你還在擔心什麽?”


    “……我到現在也沒收到爸媽的消息,他們的電話都打不通了。”溫頑無奈地說。


    “啊?”


    那可不行!她爸媽人在智利,沒消息,絕對不是什麽好消息!


    溫頑急得腦洞大開,幻想中的各種展開都令她渾身發毛。


    “頑頑,你怎麽啦?是我爸媽沒消息,你怎麽比我還擔心呢?”


    “我就擔心嘛!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你快點想辦法才最重要!”


    “我知道,我在等一個電話,我已經聯絡過在智利的長輩,他還沒有打電話來。”


    原來孫小喬有計較。


    溫頑鬆一口氣,說:“行,讓我睡一覺,養足精神,準備出發。”


    “嗯。”


    兩人把話說到這裏,一直沒有開口的巫閑雲終於按捺不住。


    他問:“你們商量那麽多,不包括我?”


    “帶你幹嘛?”溫頑比他還驚訝,“有什麽好處嗎?”


    “就知道要好處!”巫閑雲瞪了她一眼。


    “你這麽大的麻煩,少來害我們。”孫小喬說。


    巫閑雲瞪她一眼:“我給你帶的麻煩能有她的大?”說完還特意拿眼睛瞄一眼溫頑。


    溫頑哼了一聲:“比你厲害就行啊,你還想做我徒弟呢。”


    “剛剛是我腦子進水。”


    “剛剛?是你腦子偶爾會烘幹才對吧?”


    溫頑和巫閑雲眼看著又要吵起來,孫小喬不勝其擾,決定出手當個和事老——她瞪了巫閑雲一眼,說:“你就不能讓她好好休息一下,非要撩她?”


    “她……我……她……我……我……她?”巫閑雲氣得連一個詞都拚不出來了。


    溫頑得意地哼唧一聲,贏了!立刻躺下睡覺,接受勝利果實。


    孫小喬這才是朋友典範啊!


    “行,你們迴去就迴去,反正我現在沒法離開棉城。”巫閑雲撇撇嘴,“到時候,我去找你。”


    溫頑扭頭看了一眼,真倒黴,他說這句話時是看著她的呀!


    “你怎麽陰魂不散呢?”


    “陰魂不散的人怕不是我吧?”


    “但我不想看見你啊。”


    “大路朝天,我愛去哪就去哪,你不想看見我就別迴泉城,要麽把泉城買下來再說話。”巫閑雲自放棄認這個倒黴師父後,嘴功又恢複本來水平。之前生怕這個師父舊事重提,討厭徒弟,他可一直任嘲任怨,生怕溫頑不考慮收他為徒。現在得知收徒是不可能,他頓時解除封印有什麽就說什麽。


    溫頑氣鼓鼓看他一眼,重新躺下。


    “你別打擾她了,讓她好好休息吧。”孫小喬拖著巫閑雲走出病房。


    溫頑很高興,她能好好地睡覺了。


    但當她真正睡著,才明白,睡覺不一定能“好好的”。


    ……


    “咚!咚!咚!”


    溫頑站在一口大鍋麵前,眼睜睜看著一對母子正在將一具女人的屍體剁碎。


    夢還有連載的?是。


    她現在能醒嗎?不能。


    如果在電影院,溫頑看不下去可以起身就走,夢裏卻不行。她連閉眼不看都做不到。


    她親眼目睹一樁真實的碎屍案,卻連報幺幺零的手機都沒拿在手裏。


    ——她的手機已經砸得粉碎,給西元酒店十三樓殉葬了。


    於是連夢裏也沒出現。


    鍋子熬著滿滿的血漿,母子是熟人,被剁碎的女人更加熟悉。


    那天溫頑見到這個男人提著刀割破了女人的喉嚨放血,看這鍋的體積,放血放得很幹淨。這個女人被剁碎後,就被扔進大鍋裏,熬煮起來。溫頑幾乎以為這是一檔美食節目。


    這對母子在鍋中加入了一塊塊黏糊糊的膏狀物,與鍋裏的血肉,剁碎的人骨混合在一起。


    等到熬煮完成,他們將準備的模子,將鍋裏熬成的濃稠液體倒入模子裏。


    奇異的是,這液體自然地分開成兩種顏色,並不相互融合,一半是白色,一半是紅色。


    等模子凝固了,那男人將其中一塊取出來看。


    這凝固的液體竟然像是玉一般光澤柔和,凹凸分明,是一個美人像。


    溫頑呆住,這塊玉墜,多麽眼熟?


    “看到這張臉,可真惡心。”那女人嫌惡地說。


    她兒子安慰起她:“您不用嫌棄,她已經死了。”


    “……對!”女人笑了起來,將玉墜穿上紅繩,掛在脖子上。任何人從外表上看,有誰能夠猜得出,這塊玉墜,在不久之前,也曾經是屬於一個活人的某部分?女人得意地大笑出聲,“這似玉玉像能夠永遠保護我們姬家人,姬惋此女,生前再是瞧不起我們,將我們恨之入骨,終究也隻能不情不願地庇護我們一生……哈哈哈……何其痛快!”


    似玉。


    玉像。


    姬惋。


    溫頑大駭,這女人說完那句話,她心髒忽然像是被人揪住一樣,撕心裂肺地痛。


    這塊玉墜,與孫小喬脖子上掛的那塊祖傳玉墜,是一模一樣!她認得這張臉!


    這就是姬惋?


    溫頑沒想到,心神大震之下,連夢裏,也可以暈過去。


    暈倒前,她忽而鬼使神差罵了一句:“你將我殺了,熬成似玉,還想要我庇護你們!”


    不甘心的怨恨,自心底爆發。


    ……


    夢醒。


    溫頑想起夢中暈倒前她自言自語的一句話,不由得又驚又慟。


    被殺的是那個被吊起來的女人,關她什麽事?她竟然還氣暈了?


    “一定是因為第一視角的原因,太入戲了!”溫頑嚴肅地說。


    她可不能承認那個被吊起被虐殺死了還要被熬屍的倒黴鬼是自己。


    當然她本身是夠倒黴的,可也不至於黴成這樣。


    “咚咚咚!”


    溫頑以為她又聽到了菜刀砍肉的聲音,然後才反應過來是敲門聲。


    “誰?”


    “我。”


    第七十一章 可流行意外(一)


    “你是誰?”


    “你覺得這麽玩有意思嗎?”巫閑雲推門而入。


    孫小喬跟在他後麵進來, 嚷嚷個不停:“天亮啦!趕緊起床, 中午的車!”


    溫頑本來還想跟孫小喬分享一下似玉起源,隨意瞄一眼牆上掛的鍾頓時wtf臉:中午的車?現在都已經下午三點了!她趕緊跳下床把巫閑雲踹出去,一邊迅速將病號服換成外出服, 一分鍾搞定。她衝進衛生間拿冷水飛快洗臉加漱口, 接著抓住孫小喬的手腕衝出走廊:“你趕緊把車票退了,重新買兩張火車票應該來得……及……”


    “為什麽要退車票?本來就來得及呀。”孫小喬說。


    溫頑正瞪著走廊上的電子表。


    如果她對數字的認識沒有錯誤,電子表上顯示的時間明明是: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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