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單純的人,死得不甘心,怨氣就越足。因為她是單純地怨恨,毫無目標,於是怨氣凝實成為怨鬼,比起其他鬼魂,她的怨,無差別攻擊所有人。這怨氣凝實之後,就一直凝到了現代,變成怨鬼的楊滁,不知製造了多少和她一樣滿懷怨恨的怨鬼,但終究沒有一個比楊滁這種性格的人更單純地狠辣。於是終究也一個個消逝在時光中,隻有楊滁一鬼盤旋到如今。


    到了現代,某日,一個少女在家中自殺,也選擇了上吊的方式。


    但是當時她的母親正好迴家,及時發現,將她救下。


    自殺這種事,一旦品嚐了瀕死的感覺,再要死,都很不容易。


    何況,她隻是因為拌嘴這點小理由?一時意氣而已。


    等那股意氣被媽媽的勸說打斷,還是學生的女孩就迴到學校繼續上課了。


    可是,她之後一直被一個女鬼糾纏,不斷遇到危險。


    幸好這些死法都是誘她被勒死,所以想躲開倒是簡單。如果隻是要這女學生死,那麽她再想要躲開每一個突襲,就太難了。等到女學生把這件事告知家人,他們就立刻求到了巫閑雲這裏。巫閑雲前去勘察,卻差點被勒死在他們家。巫閑雲好不容易逃脫,再三使計,財請出楊滁。


    這些天一直糾纏那個女學生的鬼,就是楊滁。


    這附近,凡是想要上吊自殺卻失敗的,都會被楊滁纏上。她自己是上吊而死,就巴不得大家都能成功。失敗?沒事沒事,她幫忙,包大家一定死成。演出死了,也還時繼續做一個單純的鬼。單純幫人實現願望——雖然她隻能幫忙一件,就是幫人成功吊死自己。


    楊滁對巫閑雲耐心地說服,巫閑雲懶得理她,將她當成平時對付的那種鬼立刻鬥法。


    可惜,巫閑雲鬥不過楊滁,他輸了。楊滁雖曾經是官家千金,也曾經十分柔弱,隻能依靠家人生存,甚至稍有不慎都可能把自己嚇死。然而,她畢竟是一個從古代活到現代的老鬼,就算沒人教導她,她自己練習也學會不少手段。時間與曆練的雙重壓製,逼得巫閑雲隻能甘拜下風。


    當然,楊滁隻會逼殺上吊失敗的人,巫閑雲沒自殺,最多算是被坑,楊滁便將他放走。


    巫閑雲抓住了這個機會,當即告辭,逃迴了小妝村,躲了半年才敢繼續接生意。


    “懦夫,死懦夫!我早該知道他是這種人,遇到一丁點麻煩就立刻放棄!這迴也一樣,明明知道小妝村裏是什麽鬼樣子,竟然直接把我們趕出來,我們不就隻能趁夜走嗎?”孫小喬至今還在記恨被巫閑雲趕走,論今日哪件事最敗心情,被綁架也隻能列在第二位。


    “那,後來那個女學生呢?”溫頑忍不住問。


    “不知道,巫閑雲沒說,多半是兇多吉少了吧。”


    “……”


    “怎麽?”


    “你知道那些人找你幹嘛嗎?”溫頑另起了一個話題。


    “……”這迴無言的人換成了孫小喬。


    溫頑想另外問點別的事,突然覺得身旁有些冷,這種冰冷來得猝不及防,她嚇了一跳,連本來要說什麽都忘記了。她驚訝地看著孫小喬,想要開口。


    但孫小喬先說:“這群混賬玩意,真該死,把我的玉墜拿走了。你看看你少了什麽東西?”


    “包沒了。”溫頑苦笑,“幸好他們起碼還沒剝我的衣服。”


    “他們倒是敢!試試……”孫小喬仍在碎碎念她的玉墜被拿走這件事。


    溫頑向外麵張望了一眼。


    “他們如果是衝著你來的,為什麽現在還不進來?”她問。


    “進來幹嘛?”孫小喬疑惑地反問。


    溫頑納悶地說:“他們特意綁架你,總應該有一個目的,不然何必這麽大張旗鼓?既然有目的,好不容易抓到你,你又醒了,難道不應該進行交涉嗎?”


    “倒也是。”孫小喬說,“不過,我們沒有表看不到時間,也許沒過多久。”


    就好比排隊的時候,同樣是度過五分鍾,有手機玩和沒手機玩的感覺截然不同。


    “可是現在太無聊啦!”


    “又沒事幹,難道誰綁架人還送來一個平板?”


    “那你要不要聽我講故事?”


    “背靠背那個?不要,我寧肯睡覺。”


    “喂,你才剛醒!”


    “那也別聽故事好。”


    “算了,不管你聽不聽,我講我的。”


    “我又不能捂耳朵,你講不就是逼我聽嗎?”


    溫頑邪惡地一笑:“對啊,是這樣,在某個大學的女生宿舍裏……”


    “巴拉巴拉……不聽……”孫小喬發出各種怪音來對抗。


    兩人正鬧著,突然一道門鎖扭動的聲音傳來,有人開門了。


    一個穿著背心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既不是那個開出租車的司機,也不是那兩個假警察,是一個陌生人。溫頑想起孫小喬的忠告,迅速閉上眼睛轉過臉假裝自己沒看他一眼,為了做到極致,她還幹脆把頭埋進膝蓋裏。


    “你們是誰?”孫小喬冷靜地問。


    溫頑看不見,隻能靠聽聲音來分辨現在的情況。


    她聽到那個年輕男人的迴答:“你不用管我們是誰,孫小喬您應該明白,您要是知道了我們的身份,那您就很難離開了。”


    “聽你的意思,達成目的之後你們會放我們走?”


    “那就要看您是否配合了。”他頓了頓,窸窸窣窣從口袋裏拿出了什麽東西,“等下孫先生打電話來,請您替我們美言幾句。如果讓我們得到了我們想要的東西,我們就一定會放你們離開。”


    “你們捆著我的手,我怎麽拿電話?”


    “需要我替您解開繩子嗎?不過……”


    “什麽不過?不行?難道你還怕?現在你們已經抓住了我們,又一夥人守在外麵,就算放開我們兩個又怎麽樣,難道我們能從這裏逃走?”孫小喬連聲質問。


    “……您說得對。”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那男人接著馬上說:“好了!”


    繩子落地聲。


    男人緊接著拋下一句滿懷警告的話:“請您不要耍什麽花樣,否則……”


    “我知道,出去吧。”孫小喬不耐煩地打斷他。


    那人還真走了。


    溫頑服氣,沒多久孫小喬繞到她麵前,而她還是被捆著,原來這些人是先把她和孫小喬分別捆起來,然後再用一根繩子捆在一起,夠複雜的,不知道是不是挨她那幾腳被踹出心理陰影的人想出來的主意,防備到這種地步。“你對他真不客氣。”孫小喬給她解開繩結,她將繩子甩開,將一直背在身後的手腕舉到眼前來看,兩道紅印,十分刺眼,“你不怕他惱羞成怒?”


    “他敢?東西不要啦?”


    第二十九章 秘密的糾纏者(二十九)


    孫小喬繞著房間走圈圈, 手裏還拿著一塊磚頭似的東西。


    “手機?”


    “嗯。”孫小喬點點頭, “跟你的一樣,諾基亞。”


    “挺不錯啊,現在我們兩個有武器了。”溫頑興奮地說。


    孫小喬疑惑地看著她:“你這話是認真說還是開玩笑?”


    “當然是開玩笑, 拿諾基亞跟一群綁匪搏鬥?這話能當真的聽嗎?”


    “……”孫小喬啞然, 放棄鬥嘴,低頭去看手機。


    溫頑悄悄湊過去,見她一直呆呆地使用手機,動作極慢,忍不住問她, “你該不會是不知道怎麽用吧?”


    孫小喬石化:“怎, 怎麽會呢?”


    這麽結結巴巴地說話通常是被人說中。


    溫頑直接把手機奪過來,“算了, 你不會用, 我來弄吧。”


    孫小喬沒別扭,當即將手機雙手奉上。


    “他們居然真的肯把手機給你?不怕你直接報警?”溫頑想了想,決定嚐試一下, 她撥打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結果是忙音。看來這個手機還被動過手腳。她將電話簿打開, 空的,短信記錄沒有,隻有一個通話記錄, 顯示為綠色, 意思是成功接通, “你看看這個號碼?”


    孫小喬瞄了一眼立刻說:“這是我爸的號碼!”


    “我試試。”溫頑又撥打這個號碼,可也一樣是忙音。


    孫小喬猜測道:“也許他們是把這個手機的號碼告訴我爸,讓我爸打電話給我?可能這個手機隻能用來接電話,所以他們放心吧?”


    “你們接通電話以後,千萬要冷靜!不管那人跟你家要什麽東西,你記得提醒你爸絕對不能給,最起碼也要一手交人,一手交貨。”溫頑擔心她爸因為聽到孫小喬的聲音又亂了分寸。


    “放心,這個我有經驗。”孫小喬得意地說。


    ——但這似乎並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啊。


    溫頑環顧四周,將手機還給孫小喬,有些放鬆。這時,那種陰冷的感覺再一次襲來。每當她有這種感覺的時,都很不舒服,而且,通常都伴隨著驚嚇。


    “小喬。”她忍不住問了。


    “啊?”


    “你冷嗎?”


    “冷啊。”孫小喬無所謂地說,“不過我向來不怕冷。”


    “……我不是說這個。”溫頑壓低聲音,“你不覺得這種冷來得莫名其妙?”


    孫小喬露出疑惑的表情,突然get到她意思:“你是說,纏著你的惡鬼就在附近?”


    溫頑還真沒這麽想,但孫小喬這樣一說,倒真戳破了一些以前沒注意到的事。


    仔細想想,每次一冷,都有怪事。


    難道蒙惇真的來了?


    溫頑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喊了一聲:“蒙惇?”


    孫小喬一愣,問道:“你在喊誰?”


    溫頑沒有迴答。


    她依舊在唿喚,她希望真能把蒙惇喊到現身——至少,現個“聲”吧?


    這還是她第一次極度希望蒙惇能在。


    他能嚇到巫閑雲,不知道,能不能嚇走那群綁匪?


    “蒙惇,你在這裏嗎?”


    她記得蒙惇是能說話的,至少她能聽見。可是這次她沒得到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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