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抱著酒瓶躺在長沙發上,醉眼朦朧,隨手從旁邊不知哪裏抓起一塊炸雞腿,慢慢咬著。


    “我要做一種可以‘感染’、‘傳播’的標記……”


    隨著梁左描述越來越詳細,東陽慢慢坐起來,臉上紅色漸漸消退,摸著下巴:“有意思。”


    “我記得你和李慕染有交情,從理論來說,她比我強很多,你沒找她?”片刻東陽就反應了過來,哈哈大笑:“我知道了,她肯定罵你走邪路,浪費時間。哈哈哈,正統研究者都是這樣……實用主義者,現實主義者,再有一點點原教旨主義……嗝。”


    隨手丟掉的酒瓶在地上咕嚕咕嚕撞到牆角,和其他瓶子湊成一團。


    東陽將沙發推開,手裏摸出一根炭筆,在地上飛速寫起來。他不斷畫圖、做出分解、標注、描述性語句……看得梁左眼花繚亂。


    差不多五分鍾後,東陽指著地麵上猶如一朵蓮花的機械製圖圖樣:“這是能夠滿足你要求的‘標記物’,想要把夜魂和它融為一體不是不可能,隻是會發生各種超出預估的情況,比如說標記本身失效,夜魂遊曳引爆……”


    梁左將大風吹告訴他的“定位傳送術”全部告訴了東陽,讓他眼睛一亮,趴在地上,兩個小時都沒有站起來,左右手各拿一支筆,整個屋子的地板都被他畫滿了公式、圖樣分解。


    梁左隻能站在牆角,避免影響到他。


    東陽不時喃喃自語:“不對,這裏完全可以采用更加簡潔的結構……哦,原來是為了增加隱蔽性啊……有意思。”


    等他再次抬起頭來,時間已經過了一天一夜,東陽雙目布滿血絲,不過精神奕奕:“很厲害啊,這個定位傳送術。”


    東陽跳到沙發上,稍微緩和一下過度使用的大腦:“你想做的東西理論上應該是可以做出來的,隻是,這玩意兒完全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也不能破壞,無法創造,屬於消耗物……”


    梁左索性一股腦對東陽說起了自己的“蟲計劃”。


    他沒有藏私的習慣,眼下大家都處於一個被控製者的境地,還想著敝帚自珍那才是真的自取滅亡。


    “哈哈哈,可以,很有意思。”東陽仿佛發現了什麽有趣的玩具一般手舞足蹈:“這麽多年,這個還是我聽到的最有可行性的方式。共生,對,共生啊。”


    他嘖嘖兩聲:“你體內養的夜魂也是獨一份,說不定這種東西真的能給後人一些機會。讓我想想……”


    一想,就想了整整五天。


    五天內東陽死死盯著地麵上自己畫的圖,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雕塑。


    梁左收到了李慕染、弗拉基米諾維奇兩人各種催促,他佯裝接受不良,沒有迴答。


    東陽終於動了動眉毛,嘴裏吐出一個詞:“融合。”


    他抬起有些幹澀的眼睛:“對你來講,唯一的路子就是融合,你和你的夜魂融為一體,徹底的,不再分彼此。”


    東陽想到的辦法是將梁左和黑仔進行生命層次上的融合,合二為一,從雙意識變成一個整體,不再分出彼此。如此一來梁左有個最大好處,就是可以獲得一部分夜魂的天賦能力,比如說切割自我,吸收意識碎片,雖然這樣做可能會造成意識混亂。


    梁左索性直接喊出黑仔。


    黑貓落地,卷起尾巴,聽東陽敘述了一遍。


    “你怎麽看?”梁左問黑仔。


    黑仔用爪子撓了撓胡須:“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東陽插了一句:“也不是百分百完全融合,可以保留一部分意識核心在梁左的寶具,那把刀裏,以後可以更加具有威力……”


    梁左搖頭:“算了。”


    他站起來抱著黑仔就要走。


    東陽趕緊擋在他麵前:“別啊,為什麽不幹啊?你的魂寵都答應了?”


    “它是我搭檔。”梁左認真道:“救過我命的,總有其他辦法。”


    當梁左走到門口時東陽咬牙:“怕了你了,用另一種辦法吧。”


    梁左扭頭驚訝:“還真有。”


    東陽臉上露出陰森的笑容:“有是有,隻是從此以後,你就是怪物了……你可要想清楚。走了這條路,再無迴頭時。”


    黑仔眨了眨眼:“怎麽辦?”


    “直接把這家夥變成你的心髒就行。”東陽傲然道:“不過話說在前頭,這樣下去,除非有一天你想到了穩妥辦法,你們一輩子都不可能分開來。你懂嗎?”


    梁左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事,不過如此。


    “成交。”


    東陽哼了聲:“從此以後,所有人探測,都會發現你就是‘夜魂’,這也無所謂嗎?以後你可是被人人喊打的對象了……”


    “沒問題。”梁左確定:“認識我的人,不會因為我是夜魂疏離,不認識我的人,哪怕我是所謂的新星,一樣會認為我是叛徒。沒區別。”


    哪怕自己不去做,也有人會強行將人與人通過某種標準劃分出來。


    自己人。敵人。中間派。危險者。討好者。


    梁左不再執著於成為一個好好先生。


    好人在這裏是活不下來的,活下來的人,都是強者。


    第668章 人造人梁左號啟動


    隻要最後一步,心髒橋接,梁左就沒有迴頭路了,在此之前他還有一段時間觀察期,東陽需要前後多檢查和考證,避免失敗。


    前期東陽需要對梁左進行體檢、活性測試、壓力調製、對另一融合心髒“黑仔”也要全麵分析和測試,讓梁左每天過來一次進行活性及時檢測。


    返迴“涅槃班”梁左被記了大過,這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無故曠課的學員,並且幾天時間失聯,讓李慕染也很不好做,到處去疏通關係。


    記大過也是涅槃班第一次用來警告學員。


    通報如下:梁左長達三天時間曠課,鑒於情況特殊,給予該學員記大過處分,學分扣除兩分。


    原本一月最少修一門,過一次論題就是一分,畢業三個月需要三分,梁左直接變成了負二分,得修夠五分才有畢業機會。


    不過梁左倒是不怎麽在意,反正自己大學也沒畢業,才讀第一年就莫名其妙來到了這裏。


    李慕染將他大罵一頓,梁左左耳進右耳出,讓對方出離憤怒。


    “你真是越來越像白子駒了!”


    李慕染氣急而笑:“很好,很好,跟著他學吧,一路去死,你就滿意了。”


    梁左有苦難言,世上的事絕無簡單對錯之分,都是每個人不同的選擇結果。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下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你所堅持的,在別人眼裏也許是笑話。


    你要嚐試的,大多數人認定是謬誤和妄想。


    可那又怎麽樣呢?


    正是因為大家想法不同,所以才不會是千人一麵,拒絕、反抗、不認同恰好是一個良好的信號,它說明這條路無人前行,一個人的開荒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當然也可能收獲一個大坑,重重摔下去。


    看到梁左一臉欣然接受表揚的神色,李慕染臉色古怪:“你是不是覺得很光榮,像白子駒這才是男人?”


    “不是。”


    “你臉上寫著是。”李慕染幾乎指尖戳著他腦門:“你和他情況完全不同,聽我的,不要學,白子駒這一條死路。”


    梁左岔開話題:“青箏有消息嗎?”


    李慕染點點頭:“她誤入夜魂群落受了重傷,前幾天被人發現在一顆隕石之中,現在已經送到了三仙島暫養。”


    梁左眼睛一亮,她還活著。


    “我能和她通信嗎?”


    “不能。”李慕染雙手插迴兜裏,拍了拍他肩膀:“她還在恢複期,大概有半年到一年的昏迷,年輕人還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昆侖也好,蓬萊也好,未來在你們那裏。”


    一下課梁左就火速衝向東陽處。


    東陽雖然身陷囹圄,不過有了一個有趣項目後完全不同,將他原本的娛樂室改造一新,裏頭陳列著大大小小各種金屬器具,一個看起來像是高達的巨大機甲,一堆不斷扭曲的金屬液體在地上翻滾,仿佛裏頭有人正在嘶嚎,還有好些如同高腳蜘蛛的小機器人,忙忙碌碌在房間裏來來迴迴,拆線,舉起工具,拚湊零件磨具等。


    東陽換了一身黑色寬大防化服,頭戴護目盔,朝他揮手:“來,今天先測試一些初級項目。同步率,這個東西對你和夜魂的融合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也最好測試。”


    按照他要求,梁左喚出黑仔,跟隨東陽進入一個像是貓舍的黑鐵屋子,梁左自己則被東陽要求站在牆角,周圍都用一種特殊黑布遮蓋,一時間梁左發現自己的感知能力完全消失,氣和元無法突破周圍的布簾。


    “這是高精度絕緣材料,別弄壞了,死貴的,加工很不容易。”叮囑了一番,東陽的腳步從黑仔那天靠近:“現在我會給你展示圖片,你需要迅速說出你第一個聯想詞。”


    梁左迴答明白。


    立刻他眼前就出現了一副比基尼火辣女郎圖。


    梁左下意識迴答:“屁股。”


    外麵傳來東陽的聲音:“我們的審美很接近啊,都是屁股愛好者,你審美不錯。”


    下一張,是一具被撕裂的模糊屍體。


    梁左迴答:“謀殺。”


    一個剛出生的魂種舒展身體,正要開始第一次遨遊世界。


    梁左說:“新生。”


    一朵枯萎的花朵旁有一條蛇正在窺探。


    他神經反射道:“覬覦。”


    做這個測試對梁左十分容易,他隻需要真實準確說出腦子裏第一個詞,無論是什麽都不影響,重點在於一定要真實。


    東陽外麵說:“好,第一階段告一段落,下麵是共生關係的鑒定和測試。整個過程,我需要你放棄抵抗,將自己的力量封鎖起來。”


    梁左依他所說,散去體內的氣和元,緊接著他就發現身體動不了了。仿佛空氣中出現一圈圈無形枷鎖將手腳、胸腹都給纏住、勒緊,血液開始漸漸凝固,梁左大腦一陣缺氧,張大嘴,想要從空氣中汲取能夠支撐身體的力量。


    身體裏的力氣一點點散失,讓他惶恐片刻之後穩定下來。


    畢竟有集中營的兩年囚犯生涯,梁左漸漸習慣了身體的沉重,心髒跳動艱難,唿吸也不能太快,否則就會眼睛發花。


    忍耐。


    差不多一個小時的煎熬,梁左恢複之前的控製力時渾身都已經虛脫,身體水分散失過於嚴重讓他上下嘴唇都黏在一起,不敢張開,怕撕裂。


    東陽一把掀開絕緣層,看著他:“你真是怪物……這樣居然意識都是清醒的。”


    接過東陽丟過來一瓶乳液,梁左塗抹在皮膚上,很快就渾身通透,之前的灼燒感和幹燥刺激都被安撫了下來。


    他張了張嘴:“黑仔,怎麽樣了?”


    東陽指向角落處。


    那裏黑仔正趴在一個軟墊子上睡覺,肚子裏發出輕微咕嚕咕嚕的聲音。


    梁左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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