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左有氣沒力迴答:“老哥,我已經渾身動不了了。”


    眼睛一黑,昏了過去。


    模模糊糊醒來時,梁左發現自己已經靠在牆角,牆上的“膠狀流食”被自己下意識吞咽。


    大風吹在一旁,單手放在膝蓋上,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他一隻手一隻腳是怎麽把自己拖過來的,梁左說了聲謝謝。


    大風吹迴過神來:“你小子……還真不是套話的……你到底是什麽鬼?老哥我看不懂了。”


    趁著梁左昏迷,他全麵探查了梁左體內情況,作為老一輩智者,大風吹哪怕隻剩餘一手一腳,見識經驗還在,梁左這種小年輕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


    恰恰結果讓大風吹真的有些糾結。


    從事實來說,梁左沒有一丁點正統人士的底子,無論是氣橋痕跡還是身體裏紊亂的能量流動都證明著他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野路子。


    無當曾經講過,痕跡不會說謊。


    痕跡鑒定是大風吹除去攀關係之外最擅長的技能。某種程度上,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也是由於這一手,他腦子裏有很多機密,加之無當的手段禁錮,一旦外力強行突破,隻會讓一切秘密刹那間煙消雲散。


    可從心理角度來說,梁左這個莫名其妙被丟進來的小子,毫無疑問是對方想要套自己話的探子。


    最終,大風吹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硬本事:“你再說一次外麵的形勢。”


    他眉頭緊鎖,臉色已經和之前截然不同。


    聽完梁左重述,大風吹眯起眼睛,好一會兒點點頭:“知道了。”


    僅僅一秒後,大風吹又恢複了之前的固有腔調:“老弟,之前得罪了。老哥教你一手,也算是補償之前的不得體。你知道大六壬嗎?”


    梁左點頭:“我搭檔就會。”


    “不會吧?現在大六壬都貶值這麽厲害了?一個小貓小狗也會?”大風吹吃驚:“那‘咫尺千裏’呢?”


    梁左一想這不是老白擅長的嗎,人家還咫尺天涯呢,千裏想來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稀有貨。


    “老弟你不會是玩我吧?老哥給你說的兩個都是好東西……”


    梁左將自己所知的大六壬和咫尺天涯說了一遍,大風吹傻眼了,這小子是真懂。


    沉思良久,大風吹咬牙:“算了算了,反正老子也出不去,不怕被人罵,我教你一個你絕對沒見識過的東西。算作送你的見麵禮,大家以後就是好兄弟,好室友了。”


    “定點轉移術。”大風吹一臉傲氣:“有本事你還說你聽過。”


    梁左一臉期待。


    可聽完之後他小心問:“這不就是定位傳送符的不用符紙版本嗎?而且耗費時間更久,更容易被發現吧……”


    “什麽叫僅僅不用符紙,那叫符籙好嗎!修仙者的高級技巧!”大風吹不滿道:“你小子一看就是窮鄉僻壤出來的,根本不知道好東西的價值,我不和你一般見識。”


    梁左突然做了個噓的手勢,嘴唇做口型:“有人在竊聽。”


    大風吹立刻進入狀態,擺擺手:“老哥懶得教你,你這小子好高騖遠,滾滾滾。”


    過了大概十分鍾,梁左繼續唇語:“走了。”


    大風吹發現和自己判斷幾乎一致,而且這小子竟然比自己感知還要敏銳,他是怎麽辦到的?


    “我的魂寵,黑仔,具有捕獲一些頻段信息的能力。”


    “握草!”


    大風吹一臉蒙蔽:“怎麽可能有這種能力……哪怕是不周山的那群人,要做到這一點也要搞出非常複雜的裝置……老弟你可別騙我。”


    “老哥聽過‘基因突變’嗎?就是類似於那種東西,某種生命體可能在某一代以非常非常小的概率具有某種適應當前環境的能力。”梁左不知怎麽著想起了生物學上學過的概念。


    “你是力士?”大風吹臉色變得有些奇怪:“原來你們當初也研究過這種課題?”


    “不是。”梁左擺手:“倒是見過他們一次,沒有認識的人,他們不是一群克隆體嗎?”


    “放屁!”


    大風吹唾沫橫飛:“明明是一群了得的研究者,硬是被看成是一群克隆體怪物,我也是佩服這群篡改曆史的。”


    經過大風吹的解釋,梁左對於“力士”有了一個不同的理解。


    在很早的時候,有一群人身著黃衣,這是為了便於區別出來,他們在戰場之中來去收集死者信息,想要通過陣亡數據、死者身體參數、戰鬥規模等等大數據總結出一個規律,來挑選更適宜於戰爭的人才。


    看似不可能達到的研究,卻在沉寂很久之後有了第一個飛躍性結果。


    戰場上死者,最多的是身體素質強悍者。


    換句話來說強者更易於死於戰爭,戰爭是強悍者的墓地。


    這和之前叢林法則、優勝劣汰的結論完全背道而馳,哪怕是在群體火並生死,照理說也應該是強者活下來更多才對。


    大量數據統計支撐著這個結論,一次次重複試驗、采樣,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強者易死”的論文被聯盟聯合封禁,嚴禁再次對外傳播,該不實研究並沒有理論和足夠事實根據支撐,不得繼續傳播誤導大眾。


    沒多久,黃衣人發布了第二個重磅課題。


    《重組身體更易於適應昆侖環境》


    這個課題他們是無意中發現的,最初來自於一次事故,發現原本實驗體夜魂經過人工排序和組合,變得更具有可馴化、更強溝通性。


    接著,黃巾人之中有人毅然準備用自己身體作為實驗,以身殉道。神奇的是,好幾個人實驗後觀察,都沒有任何異常,而且由於充足,清理了身體裏很多隱藏頑疾和一些不明物質,變得思考更加清晰甚至充滿創造力。


    這個課題後麵延伸出了“力士”項目,不過是聯盟給自己臉上貼金,從創意到技術細節,完完全全都是黃衣人們手筆。


    不止如此,黃衣人還被標記為危險團體“力士”,到處圍剿捕捉,曆史已經被修改,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這些……


    “所有曆史都是當代史。”大風吹嘿嘿一笑:“你不用說我也知道,現在外麵所謂的力士和我知道的這群人已經完全不同。混淆概念,再用概念本身去區分敵視對方,這一套昆侖聯盟一直很玩得很溜。”


    梁左算是基本上明白了。


    真正的力士是黃衣人,一群瘋狂科學家,卻遭到昆侖和聯盟打壓,後來還直接掠奪對方的研究成果,製造了“力士”概念,將兩者合二為一,變成了瘋狂不受控製的代名詞。


    “你那隻魂寵的頻段可以調整嗎?”大風吹突然變得熱忱起來。


    “我試試。”


    梁左和黑仔溝通之後得知,對方現在的狀態僅僅能夠接聽三個頻段,類似於一個隨身可攜帶式微型基站。


    第一個頻段是通用頻段,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聲音可被聽覺捕捉的波段。


    第二個頻段是高頻,能夠探知到很深處的迴響,不過沒有實際用途。


    唯一有用的是第三頻段,這個頻很接近智能助手的通信頻段,即是說,大多數周圍人的互相私人通話都能夠竊聽。


    滋滋滋一陣電流後,梁左聽到了聲音。


    “師兄,今晚老地方,我想你……”


    “師妹,師兄也想你想得不得了,晚上老時間小樹林見。”


    “小師兄今天老是偷偷看我,討厭死了。”


    “可惡,今天我要在校場好好教訓他一番,這小子真是膽大包天……”


    “嘻嘻,別下手下狠了啊。”


    “沒事的,最多讓他痛幾天。師妹,麽麽噠。”


    兩個戀人正在偷偷調情。


    第二個聲音來自於近處某個守衛弟子,他在和一個朋友抱怨金光洞壓力大,這群犯人又多又不老實,隻想調出去。


    “老弟,老哥也想聽聽啊,給個機會。”大風吹看得心裏癢癢的,這麽多年身陷囹圄,驟然發現機會,內心激動可想而知。


    梁左想了個法子,令黑仔分裂了一小塊指甲大小的碎片,大風吹塞進耳朵裏就能夠同步接受。


    倆人正在專心致誌竊聽機密,門哢噠一聲打開。


    “0972,出工。”


    梁左趕緊站起來,跟隨守衛走去。


    第655章 集中營


    這一次守衛並沒有將梁左直接帶去他的單人工作車間,而是去了另一個非常寬敞的場地。密密麻麻都是人,在地上塗寫著一個個編號段落。


    梁左站到了自己所在區域。


    他左右張望,發現都是一個個如同自己一樣明顯不適應的人,大多數都身上傷痕累累,這代表著曾經反抗的痕跡。


    台上有一個人站出來,用低沉的男音道:“諸位,暫時委屈大家在金光洞暫住,調查清楚大家的過往,清白者我們會送你們出去,至於蓬萊內應、以太間諜我們也絕不會有一個放過,今天是最後的自首機會,過了今日,後悔無期。”


    講話者頭戴一頂圓頂覆麵盔,口鼻被一塊菱形甲遮擋住,隻露出一雙毫無波動的眼睛,他也是一身黑色長風衣,腰跨一柄碧綠雲紋長柄斬馬劍。


    三大大巡司之一的七君,梁左之前已經見過。


    司職偵緝、巡查、監督的三位大巡司已經是玉京山的核心成員之一。


    七君朗聲:“報數。”


    第一個0001喊得慢了一些,七君一劍從胸口將他戳穿,劍刃從背上刺出,收迴血跡斑斑的斬馬劍,那人緩緩倒下時一臉不可置信,七君麵無表情:“報數。”


    “0002。”


    第二人終於喊了出來,再無之前桀驁。


    報數聲此起彼伏,除此之外,再無二音。


    一直喊到了6231作為結束,共計六千多人被逮捕。


    殺掉了第一人,七君沒有任何解釋,也沒有後續處理:“所有人,迴去做工。違令者,斬。”


    幾千號昔日也算是略有薄名的人一個個噤若寒蟬,如同蟻群一樣迅速迴到了自己的位置,隻有倒在地上猶自沒有閉上眼睛的0001,血染一地,他嘴巴動了動,眼睛睜大,似乎想要求救,卻無人敢停足。


    這次做工,梁左心情與之前懵懵懂懂截然不同。


    自己陷入的地方如同是一處集中營,完全沒有任何作為人的權利,隻有服從,無論生死,都在別人一念之間。往日看似公正的玉京山終於露出了自己兇殘冷酷的一麵。


    梁左繼續在做齒輪,此次他更小心,一盒模塊隻敢動其中兩三塊讓黑仔補充體能。精神高度集中繃緊,隨時注意借位,避免讓攝像頭發現端倪。


    迴到牢房之中,他根本站都站不起來,身體幾近虛脫。


    大風吹卻隻顧讓他令黑仔收音機工作起來,梁左完全沒興趣,懶得理他。


    “老弟咋了?給老哥說說,老哥幫你分析分析。”大風吹為了竊聽也是拚了:“給你說,隻要自己不死,都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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