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左隱隱有些興奮,無論是羊歸寧還是韓靖吃癟……都是不容易見到的事,實在是有意思,想看。


    仿佛是能夠看透他心裏所想,梁左隻覺得韓靖的目光別有深意。


    “兵人係統自從上次被你首次單殺了兵人,現在做了一些細微調整,進去之後你就會明白。之前那半個月才上線,保護模式還未去掉,現在才是真正兵人係統的完整版本。”韓靖比出五根手指:“五天,五天,我會把你鎖在在兵人係統裏,不停對戰,除非你重傷或者生命危險。”


    梁左表示無所謂。


    再強能夠比烽火樓狩魔十二道裏頭麻煩?


    在那裏自己也是和守關的正道使們談笑風生,兵人不過是虛擬假人,比不上真人的多變和難以預料。


    韓靖拍了拍梁左胳膊:“很好,就是要這麽自信。”


    倆人雖然是搭檔,平時卻極少有肢體接觸,讓梁左趕緊有些不習慣,下意識有些不安。


    “去吧,三個難度,試訓,複雜,煉獄,生死,我設定的是‘煉獄’,所以你可要小心了。”


    不明所以的梁左擺擺手,雙手抱拳做了個告辭狀,然後一拍旁邊的“無盡之路”石柱,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一,二……”


    韓靖輕聲計算時間。


    兩分鍾後,梁左躺在地上,麵部七孔流血,唿吸微弱得讓人幾乎聽不到,右胸處坍塌,左眼腫得像是金魚,雙手手指如同被人用機器擰得反向變成雞爪狀,上肢體骨頭都錯位,看起來就像是一具被人偶師隨意丟棄引線的脫線人偶。


    韓靖仿佛早有預料,背起爛泥一攤的搭檔,哼著歌兒慢悠悠往彌夏的醫療所走去。


    第599章 真實煉獄


    “儂是故意哆。”


    腫著臉的梁左含糊不清說著,一雙眼睛裏怒火燃燒。


    梁左想要燃燒的對象正坐在他對麵,翹著二郎腿在翻看計量板,聽到抱怨聲微微抬起頭來:“我說過了,是煉獄級別的,讓你小心的。”


    換成右腿架在左膝蓋上,一身白大褂的韓靖將計量板收入包裹,神色輕鬆:“給你一個信息好吧,除去你之外,姚笑現在依舊在裏頭沒有被擊敗,被我認為戰力最弱最容易出局的唐子謙居然也在堅持,反倒是你這個‘首發’那麽快就……嘖嘖。”


    梁左強撐著將身體從病床上抬起來,注意點一下子轉移:“他們能夠在那種強度裏呆那麽久?”


    “雖然也有些超出我的預料,不過,是的。”


    韓靖站起來,和手持工具的醫師彌夏微微點頭招唿,看向梁左:“大概一天後你就能恢複了,我先走了。明天來再次送你進去。”


    他扣上扣子,側身從梁左身旁離開。


    彌夏則是抬起手中大概長三十公分的注射器,長長針頭射出一小段綠色液體,就像是毒蛇吐信。


    梁左咬咬牙,扭頭反身趴在床上:“來吧!”


    “你趴著幹什麽,這個是要紮你的臉的。”彌夏拍拍梁左後背:“轉過來,快一點。”


    “紮臉……”


    梁左突然覺得臉不腫了,牙也不痛了。


    “真的,我好嚕,你看嚕,我好嚕……不用打針的……”


    彌夏一邊應答著一邊摸出兩個銀晃晃的金屬手銬將梁左兩隻手鎖在床兩側下部的栓鎖上——梁左這才明白原來這東西是用來這種時候的。他隻能強行鎮定說:“彌夏,真的,我用不著,很快就能恢唿……”


    “是啊,所以要好好聽醫生的話。”


    彌夏說著又將他的雙腿用皮繩綁得緊緊的,徹底固定在床上。


    “好了,你可以選擇睜開眼或者閉上。”


    她不由分說膝蓋壓在梁左胸口,一針紮向梁左腫起的臉頰。


    梁左隻覺得一股冰涼刺骨的液體在自己臉部皮膚之下鑽來鑽去,又酸又麻,還發癢,他強行咬牙撐了過去。


    “不錯嘛小夥子。”彌夏摸出第二隻注射器,輕輕推了推活塞軸:“下麵是胸口,灼燒傷害太嚴重,已經影響了你心髒部分功能。”


    當打完八支針後,梁左已經渾身麻痹,隻有一雙眼睛還能夠跟著彌夏在裏頭翻酒喝的腳步。


    眼下他已經被彌夏渾身纏滿繃帶,繃帶之中還有一層軟泥狀物質,她說是用以快速恢複的高級藥物。


    一口氣喝了半瓶酒,彌夏臉上也微微發紅,露出有些酒鬼傾向的笑容:“下麵,是最後步驟,陣法。不過我陣法學的不太好,要把你綁好才能夠保證成功。”


    彌夏手中突然出現了一隻毛筆,毛筆上沾了濃濃類似於墨汁的液體,她手握毛筆稍微停滯,突然眼神一變,落筆在梁左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身體外寫起字來。從肩胛到手指尖,從鎖骨到髖骨,從大腿根部到腳踝,腳掌腳底……彌夏似乎在寫出十分複雜的陣法,前後花費的時間比起梁左之前接受治療的時間都要久。


    最後彌夏唿了一口酒氣,手指一點,梁左身體上那些寫過字的地方突然燃燒了起來。


    梁左下意識想要掙紮,麻痹感卻完全封閉了他任何行動。


    “動什麽,這是用來檢測你身體到底還有沒有隱患的陣法,可是器木府很重要的研究方式。”彌夏抓起酒瓶又喝了一口,醉眼朦朧:“反正你的身體自己知道,胸口那隻夜魂我也不用再重複說,危險始終存在。蓬萊的人老喜歡寄生,你們這麽搞,很容易出事……讓我再看看。足部肌肉發達,看來你進入昆侖之前身體底子不錯,脂肪含量低於平均線,心肺唿吸都在良好的階段……”


    她一副如同打量標本的模樣,來迴評頭品足。


    “沒什麽大問題,差不多就這樣。”


    彌夏做出定論,將脖子上掛的聽診器再次摘下,將耳塞塞進梁左耳郭內,另一頭的聽診頭則是握在手中,聲音變得縹緲起來:“睡吧,醒來時你就能下床了……”


    梁左隻覺得有人在輕輕用羽毛撓著自己大腦皮層,耳朵裏有人在低語,那是讓人無法拒絕的語言,他閉上眼睛。


    再次醒來,彌夏已經不在身旁。


    “找彌夏嗎?進貨去了。”韓靖又坐在了那個椅子上,讓梁左懷疑是否之前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韓靖根本就從未移動腳步,隻是自己那時候睡著了,銜接那一幕開始一個奇特的夢。


    “按照彌夏說的,現在你已經能夠再次參與高強度訓練,那麽我就先提前給你講一講現在‘煉獄’級別的對抗。”


    韓靖翻出自己的計量板,握在手中,如同一個隨時準備遠程監控的工程師。


    “四個級別,試訓,複雜,煉獄,生死,代表了兵人係統正式的難度分級。最初你達成首殺那一次,兵人隻開啟了‘試訓’級別的試煉。”


    聽了韓靖的解釋梁左才明白,自己整整是跳了兩個級別,遇到的對手根本不是之前兵人可以比擬。


    對於上次進入與兵人交手梁左幾乎意識模糊,記憶變成了離散的碎片。


    他隻記得自己進入之後就被一個銀甲人驟雨狂風一般的攻擊打得抬不起頭來,一拳重過一拳,直到自己防禦徹底被毀掉,意識恍惚。


    “按照奇物山莊的說法,試訓是普通戰士嚐試的模式,複雜是進階,煉獄就是針對模擬類似於煉獄戰場的戰鬥狀況。生死不用說,就是挑戰自我,單獨一項,這個模式下可能造成的試煉者死亡奇物山莊和器木府都不會負責。”


    韓靖雙手抱在胸前:“如果你覺得受不了,我可以給你降低難度……隻是。”


    停頓片刻,韓靖看向搭檔:“我認為你的水準就應該是煉獄級別才有用。”


    話雖如此你給我戴高帽子也沒用……梁左想到進去之後就被打黑拳,簡直像是夜晚獨行,走著走著,突然眼前一黑,幾下黑拳悶棍就上來了,簡直無從防禦。


    不過。


    梁左想到了一點。


    真實性。


    老實講,縱觀自己真正最危險的那些交手,無論是地球麵對“以太金甲人”還是“瘋子林詢”,龍伯國的惡戰,後來方寸山內無麵人……這些對手沒有一個會給你一個真正公平的擂台。沒有規則,沒有底限,隨時可能突然出手,一擊不中迅速逃離,等待下一次機會,這就是真實戰鬥。


    煉獄級別的兵人雖然無恥,卻和真人這一點極為契合。


    咬咬牙,梁左點頭。


    “太好了。”韓靖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你從來不是遇到麻煩就退縮的人,快去吧,早去早輕鬆……”


    梁左內心腹誹,說的像是我去前線當炮灰送死一樣。


    他下了床,一用力,渾身僵硬的繃帶和石膏一般的保護層片片碎裂,灰塵之中梁左穿上衣服,趕赴與兵人交手。


    第600章 爭奪


    韓靖將頭上多功能頭盔取下,理了理被壓得貼在頭皮上的頭發,旁邊的“昆侖之書”就像是一本尋常詞典,翻開的中間出現了一行字。


    《元氣攜帶者》。


    下麵是密密麻麻的各種標注和記錄,一個個標記了極為清晰的引用和原本出處。


    稍微伸了個懶腰,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韓靖看了看時間,今天研究時間已經又超額了。


    他也處於一個自我調整的過程之中。


    從以往隻需要對自己負責,再加上梁左,也就是管管倆人的事情而已,現在卻要承擔一部分麒麟指揮官的權責。韓靖需要在自我和群體之間做出一個較為合適的平衡,這個平衡他還在不斷摸索之中,嚐試尋找到最符合現狀的臨界點。


    上次算是韓靖第一次行使“指揮官”的職責,直接和羊歸寧正麵起了衝突。


    聽到韓靖想要將梁左、姚笑、唐子謙幾個人劃出自己計劃之中,羊歸寧持明確反對態度:“你並沒有展示出具有培養新人的能力,這個提議太過於輕率。”


    韓靖並沒有退縮。


    如果是以前,他是不會與羊歸寧起這種直接向分歧攤牌。可是羊歸寧分開了自己的權利,將管理權交了出來歸屬於湯不熱,他自己隻有戰術指定和戰場指揮權利。分權固然是個很有勇氣的抉擇,卻對於本人具有極大損失。


    比如說,韓靖就不必完全看他臉色了。


    眼下倆人之間的關係不再是從前的上下級,而是平級競爭關係。


    一旦有機會韓靖從不懼怕競爭,他會抓住一切機會獲取可能的利益。


    由於兩個指揮官存在分歧,最終隻能夠讓湯不熱和貝誌豪來作為見證,最終權卻是在湯不熱手裏。


    “你說我沒有展示過自己,是因為我沒有機會,並不是我沒有能力。這是其一。”韓靖麵對兩道火眉毛的舊日上級毫不怯色,抬起第食指:“提議輕率,恕我無法同意。關於姚笑、唐子謙、梁左三人,我可以很明確地肯定,我比羊歸寧更加適合。我對這三人的了解程度遠勝於羊歸寧,梁左不用說,唐子謙也是我去招募的,姚笑我也是在不斷嚐試溝通,如果她有的選,她會選我。”


    看向舊日指揮官,韓靖朗聲道:“羊歸寧的確在以前獲得過不錯的成績,連續幾次前八。而且無論是圓慎還是豪哥,他都十分了解……可是原來的麒麟已經走到了極限。事實證明,如果沒法子做出改變,麒麟今年依舊難以拿到冠軍。渡鴉離開,梁左提上首發,這就帶表隊伍必須有更多互相之間的調整與配合,而且要考慮到可能的影響與折損。”


    羊歸寧眯起眼睛,仿佛重新認識到眼前這個以前默不做聲的小弟:“你認為梁左無法被取代?我可以馬上找到一個和他水準相近的遊擊,要不要看一下?”


    韓靖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容:“羊指揮官,隊伍是以豪哥和圓慎作為攻防核心,除去他們之外當然誰都可以取代。”


    這話一出,倆人之間針鋒相對的氣場更是凝滯。


    韓靖言下之意表示,麒麟中除去貝誌豪與圓慎,沒有非用不可的人,其中既包括梁左,也暗指羊歸寧。


    就連一向對麒麟大多數內部問題置身事外的湯不熱也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你們倆人的問題關鍵在於對梁左、姚笑、唐子謙的培訓計劃上,看你們倆人誰更適合。陳述你們的理由,還有能夠支撐你們觀點的證據,我和貝誌豪能夠進行判斷。”


    羊歸寧一馬當先,言辭方正:“梁左也好姚笑也好,都是最初我在負責個人訓練事宜,無論是對於無盡之路還是對這倆人階段性了解,我都更加充足。而且有梁左和姚笑進步的事實,韓靖你說自己更適合,又有什麽依仗?”


    “麒麟的管理經驗在座沒有一個人有我充足,對於這個不斷成長的團體,無論是了解、配置、方法和習慣,我都是最適合的。”他沒有準備留給韓靖絲毫個人發揮的空間,進一步壓縮對方能夠站穩腳的立場:“韓靖所說他適合是基於和梁左之間的搭檔關係,私人關係往往會影響一個人的判斷,梁左的確有著長足進步,隻是距離頂級遊擊依舊有不小差距。如果僅僅是因為梁左的成長,繼而就認為自己能夠擁有給其他人製定訓練計劃的能力,這就是荒謬。”


    等了一會兒,確定羊歸寧觀點完畢,韓靖這才將插在白大褂兜裏的雙手伸出來,搓了搓手。


    “說得很好,我很讚同。”


    韓靖點點頭:“我同意羊歸寧的看法,私人關係會多少影響一個人的判斷。現在請允許我說兩個事實,一,貝誌豪從不參加體測,二,圓慎經常擅自行動,以往已經有過好幾次不顧團隊金剛掌控陣地的需要,做出輕率衝鋒的舉動,最近的第一戰與羅刹交手,相信大家都很清楚,為了能夠與譚鄂分出勝負不惜獨自行動,差點導致梁左被譚鄂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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