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左跟在他身後,通過了厚實的大門與城牆,裏頭竟然還有一堵裏城牆,高度要矮一些,兩百米左右,材質全是外麵牆壁那樣的灰白色物質,看起來很堅固。梁左忍不住用手敲了敲,有些類似於金屬的質感,密度很高,手指觸感有些粗糙,想來抗擊打能力不會差。否則這樣的東西在龍伯國人麵前就是一拳的問題。


    城內的景象倒是讓梁左有些意外。龍伯國的居住區采用的是往下延伸的方式,也就是以地基為基準線,開辟戰壕一般的下陷的通道,走在裏頭有一種在戰場前線的奇妙感覺。凹陷的街道兩旁則是巨人們的房子,應該說是窯洞更準確一點,巨大的洞門處一般都是緊閉的,一有巨人出來,那些原本密封的大門就會變成沙子往兩邊流開來,就像是一種極為柔順的蓮子。


    梁左心裏不由一樂,敢情他們也玩上了自動化出入門禁係統。


    他轉念一想,這也是很正常的。巨人常年和龍伯國的沙子、石頭、高溫厲寒作伴,控製沙子的技術簡直是與生俱來的本領,這在居住時會有不少便利……


    果不其然,往前梁左就看到了流沙交通。


    倒不是一輛由流沙造成的汽車,流沙本身在街道中巨人腳下往前滑行,巨人站在流沙上如同玩電動平衡車,見到迎麵的朋友互相揮手打個招唿,然後從對方麵前滑過,簡直就是貨真價實的滑板鞋。除此之外,梁左還看到了沙子的各種應用。比如說他從居民區走到開闊地,前麵就是五六個巨人正在控製沙子在打造窯洞,他們將裏頭先挖成一個杯子形態,然後揮手控製沙子和另一種灰白色材料混合攪拌,凝成杯子的蓋子,融合上去,如此一個簡易窯洞房就造好了。最後竟然還有質檢工程,一名巨人會跳到窯洞上用力蹬踏,然後拳打腳踢,折騰一番,房子沒有異常也沒有損壞,這才算是合格。


    巨人們在街道上來迴用沙子滑行,看起來充滿一種奇特的現代氣息,一個個臉色愉悅,和梁左見到的其他龍伯國人完全不同。


    他們之間有更多交流,一個個互相之間聊得很開心。


    雖然巨人之間的身高有差距,可是仿佛這已經不是影響他們互相溝通的製約,一個真正群體的雛形正在凝聚。


    “這……這……”


    葉海看得說不出話來。


    他指著依靠沙子在城市裏滑行的大小巨人,一臉羨慕:“好帥!”


    看著大家都在玩,他也眼紅得不行,竟然要學著對方也來滑沙,結果自然是毫無作用,沙子就是沙子,他滑不動……在這裏用雙腿走路反而顯得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巨人。葉海小心翼翼躲避著滑來滑去的各路巨人,眼神中都是羨慕。


    那些窯洞一樣的房子也讓葉海激動不已:“梁左,梁左,你看那個。這裏的人住得好好,在沙堡,好像隻有堡主才有房子……他們這裏的人過得也太好了。”


    少年由於興奮而臉上表現出一股紅暈,簡直不知道眼睛該放在哪裏,好像到處都是不可思議的東西。


    有個十幾米的巨人停在兩人身邊,對方仔細端詳了一番葉海,比出大拇指說:“發型,酷。”


    他自己的頭發則是莫西幹頭。


    葉海還是第一次被人稱讚發型,簡直如同見到知己。正要迴應,對方已經酷酷滑走。


    “他說頭發很酷,很帥。”


    葉海重複著對方的話,仿佛梁左根本沒聽到。


    “知道了知道了……爆炸頭也是一個風格。”梁左擺擺手,讓過度亢奮的少年安靜下來:“這次的任務是傳信,別忘了重點,做完正事再到處逛逛也不遲。”


    一番話讓有些頭腦發熱的葉海清醒了不少,他有些苦惱:“這裏太大了,根本不知道五明界昉的領袖在哪裏,他們這裏每個人的待遇都和領袖一樣啊……”


    “問。”


    梁左說。


    “我,我不敢……”


    葉海很沒誌氣地說。


    也是慫出天際了。


    於是隻好是梁左出麵,找到了旁邊一個看起來像是在曬太陽的十幾米巨人。


    對方聽到他們是外地來找五明界昉的領袖的,露出習以為常的神色:“往前,一直走,走到最前麵有一個紀念廣場,廣場下就是我們沙河城的中心,五明界昉四個領袖所在的地方了。”


    某些方麵來說,沙河城和梁左地球上經曆的城市有一個共同點,市政中心都在極為顯眼和相對集中的區域。紀念廣場是一片極為開闊的地勢,不同的是這裏的地麵經過某種打磨,腳踩在上麵有一種細膩冰涼的感覺,很舒服,周圍還有不少高高聳立的柱子,柱子頂端是一個球狀,柱子表麵有一圈圈花紋,看起來很有些異域風采。


    守在這裏的衛士卻說今天五明界昉四位大人有事外出,還沒有迴來,讓他們改日再來。


    葉海不由沮喪。


    梁左問:“那像我們這樣從外地來的人,能夠在沙河城留宿嗎?”


    “可以的。”


    守衛點點頭,指給他們一個方向:“那邊有臨時居住點,隻是要比本地居民擠一點。”


    他所說是沙河城外牆和內牆之間有一個群聚窯洞,一些外來巨人就住在那裏,如果想要成為正式居民就需要去五明界昉處登記驗證,通過核查之後才行。


    離開廣場時,梁左和一個也是步行巨人擦肩而過,對方十米左右高度,低著頭,頭發將他麵部遮蓋,穿了一件寬大的黑色衣服,將鼓鼓囊囊的身體都籠罩在內。


    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腐爛腥臭與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味,骨頭的味道,雖然很淡,卻瞞不過他。


    鮮於吉?


    “你先去臨時居住點,我一會和你匯合。”


    不容葉海抗議,梁左迅速跟隨那個巨人離開。


    直覺告訴梁左,鮮於吉有古怪。


    第408章 暗戰


    鮮於吉步伐很大,不斷熟練地在沙河城內穿梭,梁左的優勢是在於他體積小,靈活,能夠迅速避開迎麵滑沙的巨人們,哪怕如此在路上梁左還是險些跟丟了鮮於吉,因為他走到了一片陰暗往下的通道區域,周遭黑暗,而且開始出現了一些和鮮於吉類似的衣服包裹嚴實的人,梁左是憑借著對氣味的判斷才沒有迷失目標。


    他已經隱隱約約感到,自己的跟蹤已經被鮮於吉識破,對方正嚐試將自己甩掉。


    哪有那麽容易。


    梁左其實有不少追蹤的招數,比如說很久閑置的借象·蝠耳,可以增強聽覺識別能力並且轉化為視線形態判斷,再者是他實用頻率最高的加速招數火燒身,還有越來越熟練的飛龍之術。


    前麵的鮮於吉轉向越來越頻繁,終於意識到身後跟蹤的人極為難纏。


    他先是兜了一個圈,借用建築工地的巨人側身而過,然後突然繞後折返,一路進入了內牆,再次繞內牆而走,最終出了沙河城。


    一路走到了距離沙河城外有十公裏外的地方,鮮於吉在沙河旁停了下來。


    梁左也沒有再隱藏自己,站在他身後,與他保持十幾米距離。


    “你是誰?”


    對方沒有迴頭,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沙啞,仿佛是刻意隱藏起自己的聲調。


    “我倒是知道閣下是誰。”


    梁左說:“能否知道一下閣下來沙河城的目的?”


    雖然自己不是龍伯國人,可梁左內心是將五明界昉、沙河城都看做了自己在這裏的一部分,畢竟是當初和五溪一起構建起的偉岸計劃,他容不得人隨便破壞和設計陰謀。


    沉默了一會兒。


    巨人身體依舊背對梁左,腦袋突然慢慢往後麵轉過來,當腦袋呈現出一百八十度翻轉,一直遮蓋在他麵部的頭發突然如同觸手一樣往兩旁卷起攏在了腦後,露出一張慘白顱骨,骨頭上有黑色細密的刺青,就像是在上麵進行了精密的雕琢,顱骨的兩隻犬齒長度遠超常人,呈現出往外凸起幾乎蓋住了下齒,一雙原本黑洞洞的眼眶裏頭有紅色火焰跳動。


    梁左眼睛猛地一跳。


    飛龍之術才施展出來,他恍惚之間腳下突然感覺到一股錐心疼痛。梁左的腳掌已經被一根從地上冒出的尖利骨刺給洞穿,與此同時那骨刺仿佛是一種急速生長的植物將他的腳扣在沙地上,更多的骨刺密密麻麻從地上浮現出來,讓人頭皮發麻。梁左腳上流出的鮮血都被骨刺給吸走,讓骨刺生長更是迅速,朝著他腿部上方蔓延過來。


    梁左手中障刀浮現,一刀砍斷一截骨刺,他身體驟然變色,整個人進入夜魂態和飛龍之術的雙重極限。硬是一把將自己的腳從細密骨刺的穿透之中拔出來,原本被撕爛的腳掌急速再生,不到兩秒就恢複了原狀。對麵巨人胸口突然傳來噗噗噗的聲音,撕拉一聲,他身上的衣服被裏頭頂起的尖銳物體撕裂飛濺開來,令人吃驚的真容就出現在梁左麵前。


    這是一個巨大的骨頭人,他的手臂雙腿都是由很多骨頭聚合在一起形成的,手指骨,關節,腳踝手腕處都有很多細小的骨節,隻是這些骨頭都有些發黃,看起來年代久遠。他的頭骨上有兩根凸起尖刺,就像是古神話之中的魔鬼形態。不過他與骷髏又截然不同,因為骷髏實際上是失去肌肉和水分血液等有機物的殘骸形態,骨頭人卻沒有一點殘骸的痕跡,隻是他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是由骨頭組成。


    基礎架構是粗壯骨頭材質,原本作為體內動力傳導的肌肉和筋也是細密柔韌的骨頭,不像骷髏人總顯得單薄和慘兮兮,骨人極為強壯,脖子粗壯,身軀呈現出倒三角形態,紮紮實實的身體。


    梁左左手障刀,右手龍咆,一個箭步對對方迎麵劈斬!


    骨人抬起小手臂擋住龍咆,巨力讓他骨頭都崩裂了幾根,產生了不少裂紋,可他隻是微微後撤一步,原本碎裂部位都迅速愈合。梁左的後續攻擊已到,飛擲障刀插向對方的鎖骨處,骨人躲避不及被插中,一掌將梁左的龍咆給擋開,梁左落地反彈而起,飛龍之術被他催化到極限。


    梁左突然消失在骨人視野之中。


    骨人後背肩胛上突然出現了一道極深的裂縫,他揮手去抓,又撲了個空,梁左就像是變成了一把無形之刀,在龍影之中如同瞬移,骨人連續遇挫,索性雙臂抱在胸口。


    突然他大喝一聲。


    從他身上突然飛濺出無數骨刺,空中輾轉騰挪的梁左無法躲避,縱然用龍咆和障刀抵擋身上也中了七八根骨刺,脖子、肩胛、胸口、小腿、手臂等處都被洞穿。好在他現在是夜魂態,恢複極為快速,而且已經屏蔽了痛覺。


    梁左麵無表情,雙手手持龍咆,保持拔刀的姿勢。


    十秒快到。


    就是這一下。


    周圍突然湧起大片風沙,梁左的龍咆刀消失在原地,連人帶刀出現在了骨人腦後,高高斬下。


    這必中的一擊突然被一股巨力擊中,梁左整個人飛出去老遠,胸口都已經被撞塌了。


    “都住手!”


    有人這大喊一聲。


    “怎麽迴事?”


    那是一個高四十幾米的巨人,身著一件夾克樣式的外套,短褲,身體瘦長,一雙眼睛極為清明。


    “怎麽,梁左,認不得我了?”


    巨人露出一個笑容,挑了挑眉毛:“哦,你心裏還在懷疑,我不是五溪,還記得世界和平嗎?”


    梁左這才站起來,鬆了口氣。


    沒錯,是五溪的說話方式,他具有一種奇特的類似讀心術的術式。


    “好久不見。”


    巨人蹲下朝他伸出手指,梁左靈活地跳上去,一路直達五溪的鎖骨坐下休息。之前雙極限模式還是讓他太過於吃力,一旦解除之後疲倦和無力感鋪天蓋地,簡直動也不想動。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梁左。”


    五溪又指了指一旁的骨人:“這是哈珀,也是朋友,隻是他身份有些特殊,不能被人知道……這件事我會慢慢給你解釋,還好你們還沒到不可收手的地步……”


    梁左原本以為自己是跟蹤的鮮於吉,以鮮於吉那種隨時可能暴走失控的狀態,在沙河城簡直是一顆定時炸彈。


    可後來發現並不是,情況卻已經無法停止。


    骨人哈珀好像一瞬間就下定了決心必須將梁左殺死,原因就是五溪所說的不能被識破身份。


    梁左仔細看了看骨人哈珀,對方身上已經浮現出了一層黃沙外套,不仔細看很難辨別——原來外套都是用砂礫打造出來的。


    “簡單來說。”


    五溪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旁人在。


    “他可以算是骨刺族的人,也是白骨國人。”


    五溪眼中神采奕奕。


    第409章 龍伯國的哥倫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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