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法者之強,就在於他們能夠輕易理解並且破除規則。破法者以下的人連規則本身都很難清晰理解,更不用解析其破除之法。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幻神變’。”


    花姐看著六景的擂台,裏頭有一個白衣女人正全麵壓製六景。


    那頭老八睜開眼,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花姐,不是我不看好……隻是這種事情需要的運氣成分太大了。”


    “並不是運氣。自我醒來之後,每幾年方寸山都會開啟一次,灰衣他們必定是要外出辦事,沒有一次超過了五年,我們是被封鎖在了這裏,可是他們不同。”


    花姐看向擂台的眼神充滿炙熱。


    “花姐,之前那些進來的人都死了,要不就是再也沒出現過。就假設像你說的,幾年後,他們有機會出去。我們又不能跟著去,有什麽用?”


    老八十分疑惑。


    “你是在方寸山裏蘇醒的,大概不太了解,像我們這種程度的高等形態外麵也很少。而外頭的空間是這裏的千萬倍,你說,如果有人將裏頭的消息釋放出去,說這裏有幾個高手被困住,願意為解救出他們的人提供各種優厚酬勞,甚至是作為他們的打手……你說會怎樣?”


    一番話終於讓老八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可是花姐,說出去他們會相信嗎?”


    “一般人不會,可是他們兩個不是什麽大路貨,是在蓬萊一個大組織的成員。隻要他們將這裏的消息傳遞出去,按照人為財死的規律,他們組織的人必定會趕來,一個組織的行動是無法隱瞞太久的,很快就會被其他人發現,方寸山的規律也就變得不再是秘密……”


    老八忍不住興奮補充:“隻要有外界進入,我們就有機會!”


    “沒錯,你說,為了這個機會留下這兩個人,值不值?”


    花姐瞄了精神抖擻的老八一眼。


    “值,當然值。”老八臉色突然變了變,有些嗟歎:“可惜了……鷹哥太過於剛烈,如果他能夠多等等,說不定就不會發瘋,至少有一個希望,不像現在白瘋了……”


    “他沒有不值得。”


    花姐也不由抬起頭,看著天空中盤旋翱翔的大鳥:“沒有他,我們就不知道這裏到底有多少危險。有什麽規則不能碰。”


    談起白頭鷹,兩巨頭都不免兔死狐悲,相顧無言。


    好一會兒老八才說:“那花姐,這事就按你說的辦,要做什麽我配合就是了。我領地的夜魂也隨便抓,我去通知一下那些小崽子,免得它們把這兩個人給誤殺了……”


    “不!不用,千萬不要。”


    花姐突然說。


    “為什麽?如果他們出了閃失對我們損失就太大了……”


    老八有些不解。


    “老八,你想想看,如果他們知道我們需要仰仗他們,甚至不惜保護他們,他們還會像現在一樣戰戰兢兢,急於找到出去的辦法嗎?”


    頓時老八聽懂了花姐的意思。


    當人處於險境時常常能夠發揮出超常的能耐,這是生命本能。可一旦懈怠下來,哪怕有出去的機會這倆人也未必能夠準確抓住。因此對他們來講,“虐待”和“危機”才是幫助他們脫困的最好動力。


    “要讓他們時時刻刻警惕,又對我們懷有敬畏之心,這樣我們交代的東西他們才會記得。好人總是很容易被忘記,一個惡人卻常常讓人夢裏記起。”


    花姐左手托腮,不緊不慢說著。


    老八哈哈大笑:“花姐果然聰明,那我先撤了。有需要隻管叫我。”


    懸浮在空中的鏡子迅速縮小,轉瞬消失無蹤。


    花姐心中冷笑,老八果然不長腦子,這些事都需要自己來說明。夜魂出生智力先天性缺陷,加之老八這樣強行被催化的巨夜魂,一整天都昏昏沉沉,這應該就是某種能量消化不勻的副作用,它可以說是典型的力量程度足夠大腦卻跟不上的類型,要說思維,卻也未必比得上一些大夜魂。隻不過運氣好一些,被看重塑造成為這裏的鎮守者之一罷了。


    她真正一直想要合作的對象是白頭鷹。它比起自己和老八不同,是誤入方寸山的真正巨夜魂。至於發瘋的原因也並非被陣法所傷,到了它這個程度,要被重創可沒那麽容易。


    那時候老八在地下“囚籠”裏休息。


    花姐目睹了整個過程。


    白頭鷹發現了這裏陣法的秘密,化作一個白衣漢子撞向天空中高懸的太陽。當即他就把太陽撞得脫離了原本軌跡,花姐隱隱感覺到太陽可能就是陣法的一部分,她按照和白頭鷹商量那樣正要援手,此時灰衣人出現。


    兩個人,一個脖子上紋著“令”,另一個紋著“止”。就這倆人,各手持一根銀色鎖鏈大戰白頭鷹,此時原本紅色的太陽變成了深藍色,下麵忍耐陣法傷害的花姐隻覺得渾身的能力一瞬間都被吸走了一般,自己體內調動不起力氣,她意識到必定是灰衣人發動了某種大陣。她想要去幫助白頭鷹,身體卻無能為力,隻能軟軟靠著牆壁,眼睜睜看著白頭鷹被它們用銀色鎖鏈鎖住,拖到地上,倆人的麵孔都是模糊的,花姐卻能夠感覺他們在冷冷看著自己,消失在眼前。


    白頭鷹再次出現,已經變成了仿佛死屍,根本無法與之交流,它每天入夜隻做一件事,癡癡傻傻,在空中不斷飛行。


    花姐明白,白頭鷹已經死了。


    之前兩個灰衣人已經表明了他們殺雞儆猴的態度。花姐隻能掩飾說白頭鷹是自己發瘋了,用以來安慰不明真相的老八,哪怕告訴他真相也根本沒用。


    搖搖頭,花姐再次看向眼前的兩個藤曼擂台。


    裏頭的倆人都出來了。


    六景還好,猶自站立,隻是身上傷痕頗多,雙手摁在膝蓋上,拚命喘氣。


    另一個,梁左,是躺著出來的。


    第317章 劍客的燕尾(一)


    塔頂,兩個男人再次看著日出。


    一個一身長夾克,金色頭發,鼻子和嘴唇上都有傷口,他背依後牆,雙腿懸空,一雙眼睛看向冉冉升起的太陽。這是“金身童子”六景。


    一個身著風衣,圓寸頭,眼睛青腫成金魚眼,嘴裏猶自喃喃,看著側麵的一棟高樓,日光恰好將他所在的塔樓的影子投射在上麵。這是梁左。


    沒有風。


    空氣微涼。


    還是六景率先開口:“你怎麽比上次還慘?”


    “不知道。”


    梁左也不由迷茫了。


    不對啊,明明自己已經看穿了阿裏的招數。腳步移動,蜂刺出拳,他來來去去就這兩招,比街頭爭霸遊戲裏頭的人物技能都要少。可是為什麽,每次自己都給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耐人尋味。明明和自己的力量程度相仿,他卻能夠完全壓製自己,想不通。


    “發現了嗎?花姐的這個術式,類似於營造我們腦子裏記憶的形象,然後根據我們各自的記憶構建出虛擬的對手。”


    六景突然笑起來:“我的對手,正好是我師父。所以和她交手,我的所有招式都被她看穿,很難贏。你的對手是誰?”


    “阿裏,一個拳王。”


    “他是哪兒的人?昆侖,蓬萊,新人嗎?”


    “不,他是美國黑人拳手……”


    “美國?”


    “總之,是我們家鄉地球的一個拳王。”


    梁左隻能模糊解釋一下。


    “對了,你是從外界進入昆侖的,外麵的世界現在怎麽樣了?”六景突然產生了興趣:“地球我去過一次,不過那是很早的時候了,遇到過一些很厲害奇怪的人。”


    梁左不由一愣:“你多久去的?”


    “十年前吧。那時候我本是過去準備休息一段時間,在一個國家發現那裏武道很流行,於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跟著一個師傅學習用劍。那是戰亂時代,所以很多男人都會使用刀劍,不過戰場上還是以長槍為主……那是一個挺混亂的時代。”


    他露出有些緬懷的神色。


    “你聽過鍾卷自齋嗎?”


    梁左想了想,沒聽過這號人,倒是感覺像是日本人。


    “我當時就是師從師傅鍾卷自齋,師傅當時告訴我,真正的武者需要遊曆天下,因為不目睹天下之大之奇,就無法擁有包容和謙遜之心。無論是要成為一名一流武者還是智者,閱曆和腳踏實際都是極為重要的一步,他讓我遊曆處於戰爭狀態的諸國,修行刀劍……如果光說從對自我認知以及修行的理解,鍾卷師傅絕不下於李慕染師傅。不瞞你說,當時我一直懷疑,他也不是當地人,很可能和我一樣是昆侖來的。那個時代太讓人驚訝了,我遇到過很多著名劍客、劍豪,其中不乏我用出氣都無法贏的對手……”


    六景的話讓梁左十分吃驚,要不是他知道六景這個人向來踏實,不是吹牛的性格,說不定就會以為是在吹噓了。


    “那你聽說過‘燕返’嗎?就是我研究出來的特有招數。”


    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慢著!


    這不是日本戰國時期著名武者佐佐木小次郎的招牌招數嗎?


    梁左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金發青年,由於他現在是金魚眼,睜大眼看起來更是恐怖:“你說,你是佐佐木小次郎?!”


    “你知道我的名字?”六景眼睛一亮:“在後世我很出名嗎?”


    日本比佐佐木小次郎出名的大有人在,不過梁左對於這個名字印象很深在於兩點。首先是他的“燕返”,據說是連高速飛行的燕子也能夠一斬為二的絕技,第二就是他與“劍聖”宮本武藏決戰於岩流島,一戰之後消失無蹤。其傳奇性、爭議性太強。


    梁左對於日本曆史了解並不深,隻是由於他常年關注戶外旅行,眾所周知,旅遊景點一般分為兩類,一是“奇觀”,即大自然形成的造物,二是“史觀”,包括本地傳奇,曆史名人軼事,是由文化匯聚而成的遊覽點。日本給梁左印象最深的是兩個景點,一是本能寺,日本曹操,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被屬下明智光秀火燒死於本能寺,其中很多爭議延續至今,包括為什麽明智光秀突然反水,以及織田信長並未死的傳說。第二就是佐佐木小次郎決戰宮本武藏,在梁左眼中這就是“天外飛仙”葉孤城對決“劍神”西門吹雪的真實曆史版本。因而梁左一直想要去岩流島感受一下,曾經名滿天下的兩名武者決戰處的氣氛。


    真人竟然就在眼前,梁左趕緊問:“你和宮本武藏那一戰到底是怎麽迴事?你真的被殺了嗎?有很多人說你是被長柄武器克製,最後被武藏打暈丟到海上的船裏……”


    “為什麽會這麽想?”


    六景皺眉。


    “我被殺了。這就是事實。”


    他臉上的表情卻一點也不難過,反而十分輕鬆,甚至帶著一些懷念:“宮本武藏,的確很強……”


    佐佐木小次郎脫下木屐,走到院落中的水井處,此時圓月當空,周遭一片蟲鳴蛙聲。


    井水倒影出佐佐木小次郎俊秀的臉,那是一張有些發白的青年麵容,麵部輪廓偏窄,眉毛黑而纖細,雙眼清澈,嘴唇緊閉,青年的身體帶著少年一般的奇異固執,這也是佐佐木小次郎被許多少女少婦們偷偷愛慕的原因之一。他手臂長而有力,渾身皮膚如同被剝下鱗片的魚一樣白嫩,讓少女都會自慚形穢。如果沒有看到他那雙手,沒有人會認為他是一名劍客,更像是一名風流花叢,夜夜美人在冊的浪蕩子弟。


    不少婦女都私下偷偷說,佐佐木小次郎的眼睛會勾人呐。


    有次一名婦女迷迷糊糊就被他的眼神勾著,跟著他一起走到了一處樹林裏,那時候正逢夜裏,她半是害羞半是歡愉。隻見佐佐木小次郎已經在樹林裏脫下了上衣,露出他標誌性的,雪也似的身體,他將衣服折疊得規規矩矩,雙腿盤坐在地上,純淨的眼神看著那位慢慢走來的女人。


    女人用顫抖的手去觸碰他漂亮的肩胛,卻被佐佐木小次郎的話喊停。


    “冒昧請你來此,失禮了。”


    佐佐木小次郎微微頷首。


    “沒事,沒關係。”


    稍顯失望的女人再次眼神灼灼地看向他,想要用自己內心的火焰將他點燃。她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對於男人這種生物有著一個清晰的判斷。平日裏他們是大人物,端坐在榻榻米上,要保持自己的威嚴,動不動就“混賬”“武士最重要的就是信義”“報國殺身”之類的大話。到了晚上,他們就像是看到了骨頭的狗兒一樣露出自己的真實麵貌來,恨不得永遠躺在女人的懷裏。


    關上門,黑夜與燭火將屋子裏染得斑駁燈影,男人們就會變成一頭野獸,也不提什麽禮儀規矩,隻想要解開女人的衣服和裏襟,為了能夠達到這個目的,他們能夠說出全天下最美的謊言。男人啊,都是一群偽裝起來的狗。


    女人如此想著,裝作不經意輕輕撩開自己的領口,輕撚拉扯,讓本來就很薄的衣衫不斷勾勒出女性柔軟凹凸的身姿。


    佐佐木小次郎越是正襟危坐,她內心的火焰就越是高漲。


    必須,必須征服這個看起來假模假樣的男人!


    不要掩飾了,釋放自己把,我知道你想要我,你想要抱我,隻要你動動手指,什麽都是你的,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女人眼神如水,輕輕朝著佐佐木小次郎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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