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皇被擊的胸口一悶,見遠方一來者如飄遊神人,正準備蓄勢而起,又一宏大之歎聲!一歎動八方,八方全擊在自己身上,樹大招風般的,摧枯拉朽的直直拋飛。


    墜地,無數大軍勇兵衝殺而來,音樂皇尚來不及看來者是誰,已經起音劍,邁力殺敵。


    發出歎聲的正是,金聖歎(1608年-1661年),名人瑞,字若采,明末清初南直隸(清改江南省)蘇州府長洲縣(今江蘇省蘇州市)人。明諸生。入清後絕意仕進,誌在批評中國學經典名著,被譽為白話的先驅。


    金聖歎狂傲有奇氣,戴貝殼眼鏡,才華橫溢,有吳縣第一神童之譽。王應奎他:「穎敏絕世,而用心虛明,魔來附之。下筆益機辨瀾翻、常有神助」。


    徐增:「聖歎xing疏宕,好閑暇,水邊林下,是其得意之處;又好飲酒,ri輒為酒人邀,稍暇,又不耐煩。或興至評書,奮筆如風,一ri可得一二卷,多逾三ri則興漸闌,酒人又拉之矣」。


    邱煒爰在1897年刊《菽園贅語》他:「長年困青氈,對佛火,參禪揮麈,領略道人況味」。


    金聖歎將《莊子》、《離sāo》、《史記》、《杜甫詩》、《水滸傳》、《西廂記》逐一點評,稱之「六才子書」。鄭振鐸:三百年來「《水滸》與金聖歎批評的七十迴,幾乎結成了一個名詞。」


    順治十八年(1661)二月,五十四歲時因「哭廟案」入獄,冠上「搖動人心倡亂,殊於國法」之罪,獄中有家書:「字付大兒看:鹹菜與黃豆同吃。大有胡桃滋味,此法一傳,我無遺憾矣。金聖歎絕筆。」


    同年七月十三ri(8月7ri)於金陵三山街頭處斬,臨刑遺言:「豆腐乾與花生米同嚼,有火腿味。」,同案難友共有十八人;據他的首級落地時,耳裏滾出兩個紙團寫著:「好」「疼」。


    胡適他是「十七世紀的一個大怪傑」,寫過《不亦快哉》三十三則的妙,妙趣橫生。內容則生活中俯拾即是,如「夏ri於朱紅盤中,自拔快刀,切綠沉西瓜。不亦快哉!」、「存得三四癩瘡於私處,時唿熱湯。關門澡之,不亦快哉!」。


    金聖歎受明末哲學家李贄影響頗深,畢生反抗傳統,「六才子書」的觀念,是受李贄的啟發。


    明末清初名劇評家李漁《閑情偶記.格局第二》,「讀金聖歎所評《西廂記》,能令千古才人心死。自有《西廂》以迄於今。四百餘載,推《西廂》為填詞第一者,不知幾千萬人,而能曆指其所以為第一之故者。獨出一金聖歎聖歎之評《西廂》,可謂晰毛辨發,窮幽晰微,無複有遺議於其間矣。」


    博學多才。可惜當時社會政治、社會風氣敗壞,以致無意於仕途。終其一生詼諧處世,留下不少發人深省的幽默事跡。


    某年金聖歎赴京考試,試題是「我四十不動心」。出自孔子「四十而不惑」,金聖歎在試題後麵連寫了三十九個動字。主試官問他為何如此寫?答道:「孔子四十不動心,那麽三十九歲之前必是動了心。」主試官氣得老臉變綠,就以侮慢先聖先賢之罪把他逐出考場。


    明朝滅亡之後,他不滿清朝的作風,也曾作詩諷刺當局:「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


    後來有一群秀才因為揭露縣官貪汙而被捕,金聖歎為了聲援這批有正義感的秀才,就召集一些人哭於聖廟。


    這事因而得罪了巡撫朱國治,於是朱巡撫就把金聖歎和那一夥人抄家下獄,他也被判死刑。


    金聖歎入獄後,眼見獄卒勒索敲榨犯人,就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天,他對一個獄卒:「我身上藏有秘方,如果你讓我吃好的、好好款待我,這個秘方就傳給你,好讓你發大財。」獄卒果然奉他為上賓。


    金聖歎死後,獄卒在他衣服裏搜到一張紙條,竟然寫著─「白豆煮狗肉有豆腐幹的美味。」 獄卒氣得差點吐血。


    古來詼諧瀟灑者不乏其人,但死到臨頭仍能以幽默方式開對的玩笑,金聖歎堪稱第一人。也許他生不逢時,卻又充滿了正義感,才使得生命如此短暫。不過,「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金聖歎也算是慷慨就義。


    不論他是如何嬉笑怒罵麵對人生,雖然生命很短暫,卻是夠璀燦。他在死前,能夠以如此瀟灑的方式,在無寸鐵的情況下,運用機智,讓獄卒不敢虧待他,及至死後才發現受騙,這段短短幾句遺言,把他的詼諧個xing發揮到了極點,不由得令人拍案叫絕!


    金聖歎所造稿也都是暢快淋漓之作,讀他的故事、章令人覺得這真是一個活生生的xing情中人,可愛之至!


    其一:夏七月,赤ri停天,亦無風,亦無雲;前後庭赫然如洪爐,無一鳥敢來飛。汗出遍身,縱橫成渠。置飯於前,不可得吃。唿簟yu臥地上,則地濕如膏,蒼蠅又來緣頸附鼻,驅之不。


    正莫可如何,忽然大黑車軸,疾澍澎湃之聲,如數百萬金鼓。簷溜浩於瀑布。身汗頓收,地燥如掃,蒼蠅盡,飯便得吃。不亦快哉!


    其二:十年別友,抵暮忽至。開門一揖畢,不及問其船來陸來,並不及命其坐床坐榻,便自疾趨入內,卑辭叩內子:「君豈有鬥酒如東坡婦乎?」內子欣然拔金簪相付。計之可作三ri供也。不亦快哉!


    其三:空齋獨坐,正思夜來床頭鼠耗可惱,不知其戛戛者是損我何器,嗤嗤者是裂我何書。中心迴惑,其理莫措,忽見一狻貓,注目搖尾,似有所瞷。歛聲屏息,少複待之,則疾趨如風,唧然一聲。而此物竟矣。不亦快哉!


    其四:於書齋前,拔垂絲海棠紫荊等樹,多種芭蕉一二十。不亦快哉!


    其五:chun夜與諸豪士快飲,至半醉,住難住,進則難進。旁一解意童子,忽送大紙炮可十餘枚,便自起身出席,取火放之。硫磺之香,自鼻入腦,通身怡然。不亦快哉!


    其六:街行見兩措大執爭一理,既皆目裂頸赤,如不戴天,而又高拱,低曲腰,滿口仍用者也之乎等字。其語剌剌,勢將連年不休。忽有壯夫掉臂行來,振威從中一喝而解。不亦快哉!


    其七:子弟背誦書爛熟,如瓶中瀉水。不亦快哉!


    其八:飯後無事,入市閑行,見有小物,戲複買之,買亦已成矣,所差者甚少,而市兒苦爭,必不相饒。便掏袖下一件,其輕重與前直相上下者,擲而與之。市兒忽改笑容,拱連稱不敢。不亦快哉!


    其九:飯後無事,翻倒敝篋。則見新舊逋欠契不下數十百通,其人或存或亡,總之無有還理。背人取火拉雜燒淨,仰看高天,蕭然無雲。不亦快哉!


    其十:夏月科頭赤足,自持涼繖遮ri,看壯夫唱吳歌,踏桔槔。水一時湥湧而上,譬如翻銀滾雪。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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