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遊了多遠,燈籠水母一樣的收割者顱內,牧冥人與八伬夫人大腦一片空白,驚魂未定,仍然不敢相信剛才的眼見事實。


    人類最強天賦尤利西斯,被錘爆了腦袋。


    領悟了劍神境界的道玄子,被一劍劈了。


    十二生肖之首,宇宙氣運之子,傳說中的弑神者,辰龍,被剝皮抽筋摘了龍頭,甚至連法則之力也被取走……


    而對方,僅僅是一個連續三次落榜神武者考核的預備神武者,是名副其實的路人甲。


    出征之前,所有人都格外重視神與人的差距。


    結果,差距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宛如天塹鴻溝,螢火皓月。


    牧冥人自慚形穢,直歎自己徒有之形,卻還是個名為人類的螻蟻。


    這時。


    一道輪迴禁術法印出現在蒲席上。


    鮮血染紅了每一道禁紋。


    輪迴往生之火反複被點燃,卻又被鮮血澆滅。


    一連持續了半個時辰,一個沾著模糊血肉的骷髏,才從陣法中央徐徐爬起身來,用斷斷續續的黑布條,將骷髏身子裹起來。


    正是南門俊子。


    俊子頂著虛弱的骷髏頭,眸子裏暗淡的火光透著不屈。


    八伬夫人有些吃驚:


    “你還活著?”


    俊子捂著胸口,拿塊白布條勉強包住了臉,口中不斷吐血。


    “李遙戰勝三位神武者的一戰,給了我們不該有的錯覺,以至於忘記了不久之前,我們差點在屠格獵夫手中全軍覆沒的事實,現在知道了,哪怕最弱的神武者也要比屠格獵夫強的多!”


    一直平靜的伶舟夜,負手立在蒲席的邊緣,頭也不迴,徐徐開口:


    “我們應該放棄哈法斯的。”


    俊子微微一怔。


    “我以為,我們是一整個團隊。”


    伶舟夜道:


    “為了統一的目標,團隊也會有犧牲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想不到最後活下來的,是最不起眼的你。”


    俊子盤膝坐下,吸收神力,平複心緒,長長歎了口氣:


    “萬幸我提前在蒲席上刻印了輪迴法印,但即便如此,我也差點被法則之力完全克製,好在那人抽走辰龍的法則之力時出現了一瞬間的法禁空隙,我才得以逃脫複活。”


    伶舟夜又取出一枚魂鏡,丟給了俊子。


    “下一次也許沒那麽好運了,戴上魂鏡,關鍵時刻能救你的命。”


    俊子收起魂鏡,搖了搖頭。


    “也許再安心修行幾年,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能贏過他,可惜,這一戰來得太早了……”


    牧冥人歎了口氣,慶幸自己龜縮在收割者體內:


    “我們現在怎麽辦?”


    “繼續兩組近距離分頭行動。”


    伶舟夜轉過身來,對俊子道:


    “雖然現在你是我們唯一的戰力,但執行掩護工作還是綽綽有餘的。”


    俊子慌的布條發抖。


    ……


    墟河,一級主幹道。


    某浮空海島。


    一頭金光四射的漆黑鰻魚,盤旋在海島上空,一對深邃的白眸顯出一圈圈無窮無盡的年紋。


    “七狂獵被團滅了,李遙居然還沒來墟河,真是個有耐心的男人啊。”


    “也許隻是懶。”


    海島邊緣,一仙氣飄飄、口戴麵紗的紫衣女子,徐徐開口。


    正是從李遙手中逃走的謎語人。


    巨型鰻魚低垂雙眸。


    “看鬆明子的改造進度,不到三年我們就會出征了,這家夥該不會還窩在下界享清福吧?”


    謎語人道:


    “莎布拉絲分身做出的推衍,一直把我們朝著辰龍的方向誤導,直到現在才明白,辰龍隻是個幌子,這位李劍聖才是隱藏的怪物,他的劍術造詣不在鬆明子之下,強攻這樣的戰力實屬不智,最好能讓他和鬆明子一樣,歸順於皈一大人。”


    海頓道:


    “你就把他當成是這個宇宙的病毒就行了,皈一大人想要安穩的出征,從來隻有殺毒一條路。”


    謎語人搖了搖頭。


    “不要太相信拉格朗日,海頓,他和返真組一向走的很近,在我看來,銀月和星瀾的融合,更有可能是最終的病毒。”


    海頓微微頷首。


    “不管怎麽樣,想要殺銀月,也必須要經過李遙這道關,穩妥起見,還是建議您以本尊出麵,下界解決他。”


    謎語人清麗動人的眸光閃過一絲冰冷與傲然。


    “七罪天使是為了毀滅宇宙級單位而設置的,從來不是為了殺一個凡人而出動,李遙一定會救莎布拉絲的,在監獄周圍布防好,花最小的力量就能解決他。”


    這樣說著,謎語人又想起了什麽。


    “對了,吹哨人的法則之力很特別,複活之後可以重點培養一下。”


    “是。”


    海頓點了點頭,揮舞著綿延、漆黑的長尾。


    “人類沒有再存在的必要了,拉格朗日的黑貓會帶他走向地獄。”


    ……


    湖畔星。


    正在澆花的銀河聯盟盟主,李遙,打了個噴嚏。


    距離七狂獵出征墟河,已經過去快有一個月了。


    李遙在家天天打牌,釣魚,養花種草梅,把自己和老婆們一個個養的白白胖胖,樂不思蜀,完全忘了神界的事。


    從伶舟夜體內劍種附近的靈壓看,似乎也沒遇到多大壓力。


    最多也就和白虎藤本樹藍衣劍士差不多級別的敵人,以七狂獵的天賦和實力,問題應該不大。


    等伶舟夜真正踩到巨雷的時候,他再去墟河救場也不遲。


    這樣想著,他躺在竹椅上釣魚,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忽然,一道嬌滴滴又滿含嘲諷女聲在夢中喊他:


    “傻瓜,七狂獵已經被團滅了!”


    “哈?”


    李遙驀的驚醒。


    四下看了半天,才發現這道女聲並不是夢,而是來自儲物空間裏的黑貓蘿莉。


    於是,李遙拽出了黑貓蘿莉,蘿莉一躍變成黑貓,趴在院子圍牆上。


    喵嗚一聲,滿含嘲諷三色眼瞳,俯瞰著李遙。


    李遙好奇的問:


    “你怎麽知道七狂獵被團滅了?我的儲物空間雖然是隨手開辟的,但也不至於能隨便從外界接受信息吧?”


    黑貓道:


    “這是神力量子共鳴,拉格朗日是養貓的高手,能隔空與他的貓交流,也就你本事大點,否則我能從儲物空間借力反殺你。”


    神力量子共鳴……


    李遙聽的一臉懵,撇撇嘴道:


    “可惜你的消息是假的,七狂獵怎麽可能團滅,起碼伶舟夜還活著。”


    “估計也隻剩她活著了。”


    黑貓長長伸了個懶腰,又道:


    “還有一個確定的消息是,皈一大人很可能在三年內就出海征服其它宇宙了,帶著這個宇宙的所有靈力,你再拖拖拉拉,就永遠沒有複仇或拿迴靈力的機會了。”


    李遙一愣。


    “靈力難道是生存必需品嗎?”


    黑貓笑的臉都僵住了。


    “你是傻子嗎?沒有最基本的靈力循環,一切生命體都沒法存活。神界現在搜刮的靈力,隻是為了轉化成戰鬥的神力,遠征還需要燃料,遠航船啟航的時候就是毀滅宇宙的時候。”


    竟還有這種殘酷的背景設定……


    李遙好奇的問:


    “你不是敵人嗎?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該不會有什麽陷阱等著我吧?”


    “是敵人,但也不完全是。”


    黑貓娓娓道來:


    “在神界,皈一大人有很多狂熱的信徒,但也有少數不太信任皈一大人的人存在,比如拉格朗日,在我們看來,生存未必需要遠征。”


    李遙反正不太相信這隻貓的話。


    “說起來,皈一大人到底是個啥?”


    黑貓道:


    “當然是神王,管理所有神族的生死,隻要把身體或靈魂獻給皈一大人統一管理,就能獲得永生。”


    李遙聳了聳肩。


    “神棍嘛,很強嗎?”


    黑貓冷笑一聲。


    “你把皈一大人當做是整個宇宙就行了,怎麽樣,害怕了嗎?”


    “怕了。”


    於是,李遙又在家休息了一個月。


    苦等著伶舟夜踩雷的消息,結果休息到腰酸體累,伶舟夜也沒任何反應。


    仔細感知才發現,伶舟夜愈發的謹慎了,一路避開了強者,幾乎沒有遇到什麽像樣的敵人,估計正在猥瑣發育。


    某一天,與銀月老婆上演帽子戲法後,李遙下床,扶牆而出,對黑貓道:


    “走吧,是時候去神界耍耍了。”


    黑貓微微一怔。


    “我還以為你真怕了。”


    “我怕累。”


    就這樣,李遙和銀月簡單打了個招唿,便準備啟程去墟河了。


    黑貓有些詫異。


    “就打個招唿?”


    李遙聳了聳肩。


    “不然呢我?很快就會迴來啦,再說隨時能視頻的嘛。”


    黑貓:


    “……”


    “對了,我能騎著你去墟河嗎?”


    李遙又問。


    貓可殺,不可辱!


    黑貓滿額黑線,斬釘截鐵的說:


    “不能!”


    李遙想了想道:


    “別的辦法,我怕宇宙扛不住。”


    實際上,他並沒有開玩笑。


    如果宇宙與墟河之間有類似位麵晶壁的東西,強行拉一道劍氣通道,很可能會導致晶壁崩潰,宇宙崩塌。


    黑貓無奈,提出了一個通往墟河的可行方案。


    “那你隻能藏在我的肚子裏橫渡晶壁,否則你會死的……這就跟七狂獵藏在收割者肚子裏偷渡過去一樣。”


    “哈?”


    李遙一愣,看到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問題是,從哪進貓肚子呢?


    快進到貓的報恩?


    “我好歹也是個劍聖,藏在貓肚子裏實在是難以啟齒……還是騎著你上路比較有麵子。”


    李遙如是道。


    黑貓板著臉,侮辱就算了,隻歎李遙不知天高地厚。


    “你會經曆地獄。”


    李遙蠻不在乎。


    “累就累點吧。”


    黑貓也不再推辭,如果李遙就這樣死了,隻能證明他不是宇宙的漏洞。


    “行,你上來吧,死了別怪我。”


    李遙一躍而上,騎上黑貓蘿莉。


    就這樣,黑貓蘿莉化身巨大的三色巨貓,載著李遙,一躍跳進了深淵。


    至深淵深處,黑貓在某種詭異的加速法則作用下,不斷加速跳躍。


    某一刻,似乎到了深淵的中心。


    忽然,黑貓突破了光速!


    光速,就像是一個宇宙限製器。


    超過光速,說明你跳出宇宙了。


    時空驟然倒轉。


    李遙感到天旋地轉,中午吃的老婆餅和喝的奶茶都差點吐出來,不禁感歎一聲:


    “墟河原來是在宇宙之外嗎?”


    黑貓沒有迴答。


    她也沒法迴答。


    因為,超過光速的她早已失去了意識,全憑既定的本能法則在行動……


    李遙忽然眼前一白,穿過一片宛如黑色晶壁的法則之牆。


    恍惚間,時間,空間,甚至連邏輯都不存在了。


    白茫茫一片,仿佛來到宇宙的初始。


    他的身體在肢解。


    他的意識在模糊。


    他的存在在消散……


    好在最後,劍氣穩住了身形,自我構建一套邏輯法則,在沒有破壞晶壁的狀態下,穿過了晶壁。


    李遙滑進了墟河。


    眼前恢複了視野,他出現在一片暗金色的水下。


    水流速度很慢,但水壓極強,蘊含了無窮神力!


    李遙一躍出了水麵,放眼看去。


    一片廣袤、崎嶇的漆黑荒野上,分布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網狀河流。


    仔細看,像是無限分叉的樹枝,充滿了神聖感,又像是人的毛細血管,流淌著生命的搏動。


    低頭看了眼,水中漂浮著一些金色的藻類,正是它們讓河流看起來是金色的。


    周圍的光線很奇妙,處於黑夜和白天的分界點上,像是晨曦初露,或是夜幕剛剛落下一半。


    神力裹挾的晚風,令人沉醉,金色的河麵波光粼粼,像是一幅徐徐流動的油畫。


    和鬆明子夢中的墟河差不多,唯一的區別是,這裏的大地並非是平麵。


    而是扭曲的崎嶇曲麵,金色的河流與大地當空亂舞,宛如一條條金龍盤旋在天。


    李遙一眼望不到河流的盡頭,有些失望的說:


    “這裏一條魚也沒有嘛,鬆明子在夢裏釣啥?”


    黑貓徐徐睜開了眼,第一眼看到李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檢查了身體,確定中途李遙沒有進入她的身子。


    也就是說,這家夥居然真的肉身橫渡晶壁到了墟河?


    難道,他真是拉格朗日說的宇宙漏洞嗎?


    黑貓心中震撼,臉上卻是佯裝波瀾不驚。


    “笨蛋,這是最末端的支流,河裏隻有河藻,下一級幹流才有神魚,你得一步步吸收神力升級,逆流而上,才能追上伶舟夜,救出莎布拉絲。”


    李遙聽起來就覺得枯燥,想起了十裏星的漫長打怪生涯。


    “打怪升級?饒了我吧。”


    黑貓雙臂叉在胸前,略帶嘲諷的說:


    “怎麽,你還想一步登天?”


    於是,李遙抬頭看了看天。


    “你看天上,好像有個人。”


    黑貓順著李遙的視線向上。


    “那是第三層支流,就算是你,貿然進入也會很危險的,何況,空中是禁飛區,你隻能一步步渡河上去。”


    李遙點了點頭,提溜起黑貓,騰空一躍,便來到了第三層支流。


    放下黑貓,適應倒轉的重力後,李遙抬眼看向眼前的神族男子。


    那是一個穿著青魚皮馬甲,踩著魚骨筏,飄在河麵的中年男人。


    隻見男人蹲在骨筏邊緣,身體被揍得鼻青臉腫,不成人形,捶胸頓足,滿臉懊喪,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自言自語:


    “該死的考核官,你們眼瞎了啊,像我這種優秀的神武者居然連續三次落榜,要是出征不帶上我,皈一大人會沒有安全感的!”


    李遙覺得有些奇怪。


    這人身上的傷……


    難道不是自己打的嗎?


    —————————


    咳咳,本章不是水字數,怎麽說呢……應該是一種藝術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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