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咳嗽後,張小天直起腰,看了看身周幾位給自己遞琵琶的樂師,這幾個青春美少女紅著臉蛋向自己行了一禮後,嬌羞無限的退了迴去,看她們欣喜的樣子,就好像借給自己琵琶是一件多麽榮幸的事情一般。


    他突然想到了當年自己一文不名的時候,那時自己與崔無缺鬥樂,尚秀秀手下的樂師們對自己和崔無缺完全不同的態度。


    心中不禁有些恍惚,“時移世易,物是人非,如是而已,勿忘心安!”


    “好了沒有,莫不是怕了?”


    正感慨間,耳邊傳來王太山聒噪的聲音,張小天眉頭一皺,卻發現對麵已經坐下來的那位借給自己琵琶的年輕樂師,正用惡狠狠的眼神等著王太山。


    那模樣……嗯,十分可愛啊!


    張小天啞然失笑,心頭剛燃起的一點“火苗”頓時熄滅,算了,隻當陪他玩兒玩兒吧。


    他轉過身來,目光炯炯注視著王太山,這位此刻卻是沒有被他的目光嚇退,因為他心中有必勝的信念。


    “哼,隻要不動手,我定要讓你出個大醜!”


    他挺了挺矮小的身形,努力讓自己在高大的張小天麵前不顯得那麽勢弱。


    隨後他側過身子,手一伸,“請吧!”


    他腹中早就打好了算盤,要讓對方先來,這樣才有對比,才好打臉,否則若是對方聽了自己的琴聲後主動認輸,效果可就差多了。


    張小天也不推辭,直接來到王太山的石幾旁一屁股做了下去,身體斜倚在石幾上,一派悠閑姿態,琵琶捧在懷裏,五指輕輕掃了一下。


    當啷啷啷!


    餘夢月眼睛一亮,不錯啊!


    試了幾個音後,張小天環顧四周,心中在想:彈奏什麽曲子呢?


    將軍令?


    十麵埋伏?


    定風波?


    他在心裏搖了搖頭,與此時氣氛不合,況且場中都是些文弱之人,也不知能不能欣賞得來這般激烈的曲調。


    起風了,煙波浩蕩的洞庭湖掀起陣陣波瀾,發出嘩啦啦的潮水聲,張小天窮目望去,隻見一葉扁舟在波濤中起伏。碧空如洗,白雲悠悠,給人意境曠達之感。


    有了!


    張小天眼睛一亮,手指輕快的輪動起來,優美的曲調響起,掩蓋了亭子中低沉的嗡嗡議論聲,而原本一直滿臉不屑的王太山,也漸漸露出驚訝的目光。


    手指撥動間,隨著曲調的漸漸深入,一幅山水畫卷在眾人腦海裏徐徐展開,把春天靜謐的夜晚,月亮在山那頭升起,小舟在水麵蕩漾,花影在岸邊輕輕得搖曳的迷人景色,一幕幕地展現在所有人心間。


    曲調悠揚而緩慢,讓人如癡如醉,但若僅是如此也不配成為前世流傳千古的名曲。


    比如現在,王太山驚訝過後,麵上又露出一絲輕蔑。


    很快,曲子來到了第九段,全曲的高潮終於來了,張小天指法一變,驀然加急,旋律由慢而快,由弱而強,激動人心。


    眾人仿佛看見一艘小船向歸途劃去時歡樂的聲浪響徹水麵,達到了情緒的頂峰。隨後音樂在快速中噶然而止,又迴複到平靜、輕柔的意境之中,然後便轉入尾聲。


    畫龍點睛!


    這是餘夢月對這一小段的評價。


    有了此處的轉換和情緒的帶動,這首曲子的格局驀然提升了一個境界,原本隻是好曲子,如今可稱作名曲了!


    最後一個音符徐徐散去,眾人依舊沉浸在曲子的意境中無法自拔,這是張小天耍了個小花招,將自己的精神力融入了音符之中。


    場中就沒有一個超過源力三級的武者,自是發現不了自己的精神被悄悄影響了,隻以為是曲境太高,將他們完全帶入進去了。


    “好!”


    不知是誰帶頭喝的彩,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王太山的臉色難看起來,你們這幫家夥的屁股到底坐在哪一頭?


    “此是何曲?”餘夢月探首問道。


    “春湖花月夜!”


    張小天將這首《春江花月夜》的名字改了一個字,顯得更加符合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的意趣。


    春湖花月夜?


    好名字,好曲子!


    不僅十分應景,而且情緒飽滿,曲調雖然與現在大部分流行的調子有別,但卻別有一番風味,使人聞而忘俗,心境開闊。


    餘夢月心中大讚。


    人群中,曾仕強看著正在發呆的王太山,剛才那一聲“好”正是由他發出的,倒不是故意攀附張小天,而是情由心生,有感而發。


    曾仕強本就是嶽陽市人氏,這煙波浩蕩洞庭湖他從小到大不知遊玩過多少次了,心中對這片養育了嶽陽人的廣大湖泊,自有一股深厚的情緒積澱。


    這情緒都是一點一滴的存於心中,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直到此刻被一首曲子引發出來,讓他激蕩而不能自已。


    等他發現不對時,那聲“好”字已是出口,好在其他人也都被這一曲琵琶感染,被他這一嗓子引導,紛紛喝彩叫好,將他的聲音掩蓋下去。


    “幸好幸好,王兄沒有發現是我第一個叫得好,否則朋友都沒法做了。”


    曾仕強了解王太山睚眥必報的性子。


    王太山失魂落魄,他是音樂大家,就算所學樂器非是琵琶,但樂理相通,自是能夠品味出張小天這一曲《春湖花月夜》的精彩之處,心中完全沒有了之前必勝的把握。


    他左右望了望了,四周看熱鬧的目光讓他心中又是憤慨又是憂懼,若是今日輸給一個武夫,自己在這圈子裏的地位可就毀了。


    不,我絕不能輸!


    王太山振奮精神,努力將心緒平複,走向擺放著七弦琴的石幾,坐了下來。


    四周聲音降低,眾人都想看看這王太山來什麽來翻盤,他平日裏那幾首耳熟能詳的曲子可都比不上剛才那武夫的《春湖花月夜》啊。


    “哼!”


    王太山麵色微微潮紅,雙手放在了琴弦上,心中卻在細細整理自己生平所做之曲,驀然一聲長歎,“罷了罷了,也隻有那一首能夠和這小子的《春湖花月夜》相比,就不知我能否彈完它。”


    定了定心神,王太山手指跳動,樂音起伏,有些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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