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出於同情心考慮,門樓上有位軍士突然丟下了一個包子,頓時惹得底下的民眾一陣騷亂,他們餓瘋了,原本萎靡的神色突然像是嗅到了鮮血的野獸,爭相撲搶。


    他們叫喊著,奔跑著,許多倒下了又爬起來,就為了一口吃食,全部像是瘋了似的,互相攻擊,掄起拳頭就打,有的幹脆從包裹中抽出一把菜刀,見人就砍,


    而那群在門樓上看的將士卻哄然大笑,紛紛往底下吐了口水,並不時又扔下一點食物,:“快搶啊,這裏還有,誰打贏了就有的吃,哈哈哈哈……”


    敢情扔下包子,純粹隻是為了消遣取樂,而那群為了生存不顧尊嚴的流民全不在乎,連老人、小孩都被卷了進去,人們踐踏在受傷的人身上,聽不見的哀嚎聲,被喪屍的理智所淹沒。


    “快,打起來啊,誰打贏了就……”站在城門樓上的士兵歡唿雀躍著,不斷往樓下吐口水,起哄的不亦樂乎。


    咻!!!


    突然一道凜冽寒光閃過,那領頭丟食物下去的將官直接被削掉了一條手臂,緊隨著背後一痛,竟被人一腳從城樓上給踹下去。


    他撩起的戰袍還兜著不少用來投擲的包子,頓時引來了大批流民的爭搶,誰也不顧上去管他,混亂中無情的踩踏,直接送他歸了西。


    鏘鏘鏘!!!


    城樓上,反應過來的眾軍士紛紛拔刀,見到了突然出現的一道冷峻身影,正是看不下去的祁龍軒,幾下拳腳幹淨利落,又將幾個起哄者給踹落城樓下。


    這時又聽嗖嗖幾聲劍嘯,守衛城防的修士力量也被驚動了,自哨所中陸續飛落幾道身影,均是能夠禦劍飛行的修士。


    祁龍軒不急不緩,將純鈞劍給亮了出來,別說有華陽公主當擋箭牌,哪怕以他目前的實力,這群不長眼的也奈何不了他。


    果然,就在他釋放氣機波動出來後,那群修士直接就慫了,僵持著不敢上前,隻能憑喊話壯膽道:“爾等何人,為何闖關殺人?”


    說話間,自登牆道上又衝進了一群執弩將士,機關上弦對準了兩人,戰勢一觸即發。


    “放肆,還不退下。”好在此時,負責龍遊縣防務的最高領事匆匆趕了過來,喝退了那群如臨大敵的軍士,誠惶誠恐的給二人賠罪,壓根不敢追問為何殺人的事情。


    在絕對的權威麵前,人命賤如草芥,何況此時華陽公主身邊,還有一名元嬰期高手護衛,諒他們也不敢怎麽樣。


    那龍遊縣主事軍官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因為職級太低,隻把兩人當成持朝廷令印的欽差,言語中對祁龍軒的恭敬,要遠甚於華陽公主,因為元嬰期修士,已經有資格能夠成為朝廷的供奉了。


    而華陽公主顯然並不認識對方,將印信收迴後,推辭了對方想要給他們安排住宿的熱情邀約,直接從城門樓上禦劍飛起,徑直離開了。


    那中年軍官無可奈何,隻當這群部下衝撞了上差,訓斥了一頓後,便氣衝衝的離開了。


    事實上,彼時的大唐式微至此,對於邊遠藩鎮的掌控力是極其微弱的,要不是祁龍軒展現出的修為,即使是對方知道華陽公主的身份,也未必能夠震懾得住的。


    這也是為何戰事爆發以來,唐軍為何會節節敗退的原因,相比於盛唐橫掃天下的氣象,安4之亂後的大唐,軍隊戰力已經無限拉跨,各藩鎮山高皇帝遠,也基本上不受朝廷約束。


    當然,之所以會造成今日山河破碎的局麵,還得從‘武周代唐’說起,當初高宗去世,女帝武曌完全掌權,因為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大量貴族起兵反抗。為了消除反抗,女帝對軍隊進行了大清洗,不僅把宿將全部清洗了,還把大量隻有忠心卻沒有能力的親信提拔上去。


    這使得大唐軍隊戰力一降再降,對外戰爭也一敗再敗,等中宗、睿宗複位後,大唐的邊防形勢已經險惡到了極點,不得已中宗、睿宗被迫開始實行節度使製度,讓藩鎮能夠集權以應對外患,間接為日後的‘安4之亂’埋下了禍根。


    而等到代宗即位後,長達八年的動亂終於得到了遏製,叛軍主要將領殺掉史朝義來請降,代宗皇帝因厭倦戰爭,隻能以承認叛軍餘部實際割據為代價,結束了這場無止境的戰爭,藩鎮割據之勢也正式形成。


    所以說,彼時的大唐看似龐大,實際上已經風雨飄搖,苟延殘喘,朝廷法令基本出不了關,華陽公主的身份和印信,最多隻能當做通關符令使用,卻無法讓戍邊將士生出畏懼,除非是由無為道觀掌控的地盤,她的話才有些許份量。


    兩人一路南下,追隨著雲書紙鶴的指引,終於在三天後,來到了劍南道最大的一座城邦,益州蜀郡,成都府。


    來到這裏,雲書紙鶴的氣息感應已經愈加的明顯,說明距離虞桑雪的位置已經不遠了,祁龍軒打算進入城中休憩一宿,天亮之後,應該就能見到虞桑雪的人了。


    經過這連續十多天的跋涉,兩人確實是太疲累了,本來以華陽公主的意思,是要往都護府去的,因為這裏是均王李遐的地盤,屬於無為道觀勢力管轄。


    但祁龍軒不喜歡沾染朝堂的東西,特別是這種兵兇戰危的地方,拖欠人情搞不好要被卷入到戰爭中去,所以到了成都府後,祁龍軒便提議與華陽公主分道揚鑣,她自去尋均王李遐,自己則在城中隨便找了間客棧住下。


    華陽公主確實頗有些不舍,但此行的目的地已經到達,她也就沒有什麽理由再纏著人家不放了,於是將祁龍軒送到客棧門口後,華陽公主依依不舍,告辭後往都護府去了。


    祁龍軒由是鬆了一口氣,趕緊開了間臨江的房間,將雲書紙鶴取出來,再次確認氣息的感應強度,確實已經達到了靈感充足的狀態,說明距離虞桑雪不會太遠。


    但是他並沒打算繼續追下去,至少要休息一會,因為連續趕了十多天的路沒合過眼,實在是太累了,感覺現在整個人輕飄飄的,頭昏眼花,雖然修士身體素質遠超常人,但總歸有個極限。


    別看目前紙鶴的靈感強烈,具體還有多遠真不好說,他也是第一次動用這種法術追蹤尋人,若是再繼續追下去,三天兩夜還追不到的話,他估計得先奔潰。


    由於確實是太累了,進到房間後,祁龍軒連衣裳都沒解,直接倒頭昏睡過去,等到重新睜眼,已經是入夜時分。


    睡得時間不長,也就幾個時辰而已,但祁龍軒已經感到極大的滿足,片刻也不敢耽擱,重新將雲書紙鶴給取出,施法祝咒,紙鶴撲騰了幾下翅膀,徑直從窗台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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