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希望明天呂布的抵抗再激烈一點,到了下午,我們五千部下養精蓄銳已久,當可一舉拿下。”


    達耶魯鹿的希望沒有落空,第二天呂布的抵抗不是激烈,而是暴烈,盡管十多個小部落拚盡全力,便連牛頭部與番羽部也投入了部分兵力,但是整個上午,他們連城頭都沒有登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撫遠依然屹立不倒,各部頭人瞧著死傷狼藉的部下,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左校王,我實在是派不出人了!”多羅部頭人咬著嘴唇,死死地盯著達耶魯鹿,“請左校王給我們多羅人留一點種子吧。”


    其它各部頭人都是一臉痛苦,異口同聲地哀求著。眯著眼看著城頭,達耶魯鹿盤算著此時呂布手中還能有多少兵力可用?昨天呂布帶迴來約一千人,經過這一上午的猛攻,應當隻剩下數百,城中擂木基本已盡,石料也不多了,這從他們投擲下來的石頭從最初的圓形到現在變成了砌房子的條石便可清楚,城裏已在拆房了。讓攻城部隊最害怕的滾油等物從今天開始便沒有再出現,說明也已用謦,該是給他最後一擊的時候了。


    正準備下令之時,一騎人馬出現在左側,達耶魯鹿詫異地迴頭,他看到那是阿其諾,隻不過阿其諾臉上略帶驚慌,達耶魯鹿舉起的手立即放了下來,他知道,阿其諾不是一個大驚小怪的人,一定出什麽問題了。


    阿其諾的確是遇到了麻煩,準確地說,他在與呂布留下的數百殘兵對峙中,發現了大量的騎兵正滾滾而來。起初還以為是己方部隊,但稍近一些,便清楚地看到大漢軍旗和度遼營的營旗,看對方規模,怕不是有上千騎兵。


    這一下阿其諾可謂是魂飛魄散,自己現在手裏不到五百騎卒,大多帶傷,人人疲憊不堪,此時碰上如此生力軍,還不逃走的話,那可真是要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當下也不打話,撥轉馬頭,便狂奔而去,心中隻在祈禱達耶魯鹿已拿下了撫遠。


    但讓他失望的是,當他狂奔到副陽要塞下,那要塞上高高飄揚的旗幟仍然是大漢。


    “並州軍的援軍到了。”阿其諾大聲道,諸部頭人立時臉上變色。


    達耶魯鹿失聲道:“怎麽可能,並州援軍怎麽這麽快?”


    “是度遼營!我看到了他們的軍旗。”阿其諾道。


    “度遼營?就是那個從幽州組建過來的軍隊嗎?”達耶魯鹿冷笑一聲,這樣一支完全重募的軍隊能有什麽戰鬥力?周澈與並州軍丁原之間的矛盾像他這樣的高層人物自是了解得很清楚。


    “左校王,不要輕敵!”阿其諾輕聲提醒:“我觀其軍容,甚是嚴整,不像烏合之眾。”


    達耶魯鹿沒有迴答他,而是轉身對兒子台吉道:“你率一千騎去阻擋援軍,我這邊立即攻城。”


    達耶台吉大聲答應一聲,率部離去,達耶魯鹿拔出腰間戰刀,大聲吼道:“將士們,能不能拿下副陽,再次一舉,衝鋒!”他手下尚餘的四千白部精銳怪叫著衝上前去,一部策馬沿著城樓奔跑,開弓引箭壓製城樓,另一部奔到城下,立時翻身上馬,豎起被掀翻的雲梯,螞蟻一般地向上爬來。


    其它各部此時也不敢怠慢了,各自抬著雲梯,推著衝城車,舉著撞木,蜂湧而上。


    “奉先,我們援兵來了。”城樓之上張遼吃力地對呂布說,他受傷頗重,此時隻能半躺在石階上,“你看,對方有一千精銳鐵騎離開,顯然是去阻擊援軍,而達耶魯鹿此是壓上所有部隊,是想一舉拿下要塞,奉先,生死存亡,在此一舉,隻要擋住對方這一波攻擊,副陽便保住了。”


    呂布抹抹臉上的血跡,“文遠放心吧,達耶魯鹿肯定攻不上城來,我們一定能守住,隻是不知來援的是哪路人馬,怎麽如此快?”


    張遼指指陽山,“隻有哪裏,隻有他們才能這麽快過來。”


    “度遼營?”呂布輕聲念道


    達耶台吉碰上的不隻是千多名騎兵,前方煙塵起處,早有放在前方的哨探將情報傳了迴來,度遼營原地紮住陣腳,擺好陣勢,今天是和靖邊鐵騎重組後的度遼營與敵第一戰,萬萬輕忽不得。黃蓋、俞實的騎兵雖然數量上比對方要多,但周澈還是很擔心,南匈奴白部精銳都是馬背上生,馬背上長大的,與他們比騎兵,周澈可沒這麽蠢,也許經過一段時間的錘煉之後,尚可一戰,但現在,這批西安陽的戰場初哥還是讓他們在一邊押陣吧,這個決定讓俞實的臉拉得老長。


    黃蓋卻興奮不已,兩百輛戰車迅速被推到了最前方,車上的拋石機昂起了頭,一排排的士兵執槍而立,在他們的身後,另一排士兵左手執大盾,右手執環首刀,第三排又是一排槍手,依次而立,排列的整整齊齊,不論你橫看豎看斜看,周澈的部隊都是一條直線。除去五百名車兵,弩兵,剩下的士兵排成了整齊的三個方陣。周澈和他的三百名親衛便在這三個方陣的後方,大旗飄揚,韓當興奮地執著鼓捶,隻等周澈一聲令下,便要猛敲進攻的戰鼓。


    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黃蓋默默在心裏數著對方與自己的距離,到了四百步時,黃蓋猛一揮手,“拋!”


    二百輛戰車上的拋石機同時格的一聲響,兩百個打磨好的石彈帶著風聲飛了起來,狠狠地砸向達耶台吉的衝鋒集群。


    達耶台吉沒有將對麵的軍陣看在眼裏,雖然他也多次碰到過並州軍的這種以步迎騎的軍陣,但那時他率領的部隊無論是精銳程度,還是敢戰的心理,都遠遠不如現在的白部精騎,即便是這樣,他也曾多次擊穿過對方的軍陣,所以,他率部而來,發現對方以後,便立即變陣為錐形攻擊陣形。


    在狂奔的戰馬上變換戰陣,這讓觀戰的周澈讚不絕口,自己的漢軍騎兵還真是比對方差得遠啊,你看這些南匈奴人,隻是稍稍混亂一下,便完成了陣形的變換,了不得!這仗有的打。


    石彈重重地落下,錐形的攻擊陣形中央立時激起一陣浪花,這些石彈都重約數斤,從天空落下來,每個隻怕都有數十斤的力道,白部精騎不怕一般的弓箭,一般的弓箭根本射不穿他們身上從之前並州軍那裏搶來的鐵甲,但這種石彈卻不同,挨上一下,就會被直接打下馬來,在這種形勢下,落下馬,你就被等著踩成肉泥吧。


    第一波攻擊,數十騎人落馬,瞬間便消失無蹤。


    “拋!”黃蓋再次大喝,又一波石彈射出。敵騎隻剩下兩百步了。


    “架槍!”唰地一聲響,一排排長槍整齊地架了起來。


    “拋!”黃蓋最後喊出這個字,戰車上的弩石兵射出這最後一輪石彈後,利落地翻身下車,從身後的人群中縫隙中穿了出去,一個個拔出環首刀,成了最後一排槍兵的衛護。


    達耶台吉非常憤怒,這種戰車的攻擊他是第一次碰上,缺乏應對手段,三波拋擊,他損失了約一二百人,卻連敵人的身邊都沒的摸上去。


    近了,近了,終於靠近,第一排的戰馬嘶鳴著,猛地自動轉向,戰車上那明晃晃的矛尖讓這些頗通靈性的戰馬自動規避,馬上的騎士們靈活地彎弓搭箭,將一支支利箭射向車後,箭雨襲來,排得整整齊齊的士兵無法規避,他們能做的隻是低頭,保護自己的麵門,但距離實在太近,雖然有盾兵們高高舉起的盾牌,槍兵們也舉起長槍在空中揮舞,但仍有箭支突破層層防禦,度遼營終於出現了傷亡。倒下的士兵們立即被刀兵拖走,身後馬上有新的槍兵補充了上來,使陣形依舊保持著緊密。


    前麵的戰馬可以避開,但後麵的戰馬被擋住視線,轉向不及,重重地撞向了戰車,被柔刺得肚破腸流,馬上的騎士被高高拋起,落向車後,立時便在空中被數根長矛迎上,紮成了篩子。巨大的衝力使前排的戰車重重地向後一挫,紮在地上的車把深深地紮進地裏,有的車把卻一折兩斷,戰車受這巨力一擊,便翻倒在地,馬術精良的白族騎兵縱馬飛躍,直衝進來。


    “刺!”哨長們聲嘶力竭地叫喊,整排整排的士兵不假思索,同時挺起長槍,向前疾刺,至於已衝到陣中的對手,自然有盾兵和刀兵料理。


    撞入陣中的白部士兵翻身而起,卻發現在他的四周,黑壓壓的盾牌擠了上來,盾牌的空隙處,是一柄柄閃著寒光的長刀,絕望地大喊,猛力地劈出手中的戰刀,雖然將那些木製的盾牌砍為兩斷,但同時,他的身上也出現了幾個窟窿。


    達耶台吉發現這車陣根本令他無法可施,第一波的攻擊令他又失去了數十名騎士,對方的軍陣卻巍然不動,在戰場上斜斜掠了一個圈子,他再一次率部猛撲上來。而此時,他的對麵,聽到周澈戰鼓聲的黃蓋也是悍然變陣,戰車被推了起來,一排排地向前撲來,身後,黑壓壓的槍兵一排排跟上。


    “找死!”達耶台吉大喜,果然還是一些菜鳥啊,你要是列陣不動,我還真沒有什麽好辦法,但你隻要動起來,隊列之間便會出現空當,便能讓我的戰馬奔騰起來,那這些步兵不是豬羊一般麽?


    “衝鋒!”他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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