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狠的烏桓人,鮮卑人被漢軍騎兵打得措手不及,毫無還手之力,直到戰鬥結束,他們都沒有機會組織一次有效的抵抗,他們被漢軍鐵騎的速度打懵了,打跨了,打得崩潰了。一千多名士兵被戰馬踐踏撞擊而死,或者被漢軍士兵擊殺而死,三百多人投降俘虜,隻有兩三百人趁黑逃跑了。漢軍死傷一百多人。


    這次的襲擊戰在戰士們的唿喊聲中結束了。


    天色逐漸的變亮,草料場上的大火已經被熄滅,隻有幾屢長長的黑色煙柱還在隨風飄動。


    周澈坐在一匹死去的戰馬上,任由寒風吹拂著自己的長發。戰場上死屍狼藉,空氣中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讓人聞之欲嘔。


    淩鋒和幾個士兵押著烏延,闕機和兩個鮮卑人的千夫長走到周澈麵前,把他們摁到地上跪下。


    烏延痛苦得臉都快變形了,額頭上密密的一層汗珠。他抬頭看到了周澈,看到了那個砍傷自己的漢人,他驚叫起來:“是你?”


    周澈冷漠的望著他,麵無表情。就是這個人,率領大軍攻打盧龍塞,殺死了盧龍塞一千多名士兵的性命,殺死了衛伯文,殺死了李進,殺死了章挺,殺死了自己那麽多好兄弟。


    他站起來,從腰間拔出青冥劍。他要殺死這個人,殺死這個挑起戰爭的人。


    “你就是周澈?”烏延惡狠狠地叫起來。


    周澈望著他,一臉的殺氣。他走到烏延的側麵,雙手握刀,準備一劍砍下他的頭。


    “你敢殺我?”烏延看到周澈殺氣騰騰的神情,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恐懼,大叫起來。


    周澈冷笑一聲,舉劍就砍。


    突然,一支鐵戟橫空飛來,飛速刺向周澈。


    周澈的青冥劍狠狠地砍在鮮於輔的鐵戟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金鐵交鳴聲。


    鮮於輔接下了周澈勢大力沉的一劍,毫無懼色。烏延被這聲巨響震得雙耳失聰,眼冒金花。


    “校尉,他是右北平郡烏桓族近千部落的大首領,我們殺不得,還是請刺史和太守定奪吧。”


    周澈怒氣難消,青冥劍再次舉起,狂吼一聲,剁在了死馬身上。


    “你們在我大漢的國土上定居放牧,在我大漢的草原上生存繁衍,我大漢何時虧待過你們?你這個十惡不赦的小人,竟然膽敢侵略我大漢國土,攻我大漢要塞,殺我大漢子民,毀我大漢家園,你應該被五馬分屍。”


    烏延似乎沒有聽到周澈的叫罵,一雙眼睛挑釁似的惡毒的盯著周澈。周澈餘怒未消,飛起一腳踢在烏延的臉上,對著淩鋒幾個圍在周圍的士兵大聲吼道:“打,給我打。”


    淩鋒他們一擁而上,對著四個俘虜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周澈也夾在在中間,東踹一腳,西打一拳。鮮於輔既好氣又好笑,這哪裏是剛才那位指揮若定的校尉,這就是一個土匪嘛。


    第二天,劉虞和劉政在接到周澈的報捷後,派出的後續部隊趕到了。他們將牧場上所有的戰馬,輜重,草料,以及俘虜,押迴了盧龍塞。周澈和士兵們在盧龍塞受到了英雄一般的歡迎。


    盧龍塞的勝利就象一聲炸雷,在幽州大地上激起了萬重波瀾,給病入膏肓的大漢注入了一劑新鮮的血液,讓搖搖欲墜的巨人依稀看到了重建輝煌的希望。


    在劉虞興奮的帶走大量戰馬,返迴薊城之後,劉政問周澈,此時,盧龍塞大約需要多少人鎮守?他希望人越少越好,這樣可以緩解郡府的巨額開支。大戰之後盧龍塞軍隊的重建需要錢,邊軍的物資裝備補充需要錢,郡府對死去士兵的撫恤善後需要錢,到處都要錢,隻能省一點是一點了。


    周澈明白劉政的意思。他當初極力要求趁勝追擊的理由也就是在擄掠胡人的大量財產後,讓胡人元氣大傷,無法再次組織軍隊對盧龍塞和大漢國境的其他地方進行騷擾擄掠。


    周澈說八百人就可以了。


    劉政有點為難,他向周澈詳細解釋他的難處,希望可以在短期內再削減一些人馬,減少不必要的開支,因為漫長的冬天馬上就要到了。


    周澈說六百人,不能再減了。但是明年春天必須要恢複到一千六百人,這是駐守龐大要塞的最低極限。


    劉政在送走周澈之後,召集自己的幾個從事,軍隊裏的幾個軍司馬級軍官對盧龍塞的事情合議了一下。鑒於目前已經徹底殲滅敵軍,右北平郡烏桓部落的實力遭到了重擊,東部鮮卑的兩個大部落首領被擒,胡人短期內已經不可能再次入侵,所以在即將到來的嚴冬裏,大量駐軍盧龍塞確實已經沒有必要。這可以為郡府節約一大筆開支。


    劉政臨走之前,讓周澈領三屯六百人馬駐紮盧龍塞,其中包括淩鋒所在的那一屯士兵。盧龍塞原來的兩百多傷兵都留在要塞內養傷。烏延闕機素利等胡族貴族和俘虜也被囚禁在要塞內,等待刺史劉虞與烏桓人,鮮卑人談判之後,再做處理。


    但是為了安慰周澈,給了他一個特權。他可以以郡府的名義募兵,用來擴充盧龍塞邊軍的不足。至於新招士卒的軍餉和裝備,周澈可以在春天到來的時候向郡府上報領取。如果能自收自支,那就最好不過了。至於如何自收自支,那就是周澈自己的事了。


    盧龍塞一時間人去樓空,立即安靜了下來。


    周澈留下了薑楓,讓他召集原來盧龍塞的士兵和傷愈歸隊的士兵組建了一個巡邏小隊,負責新月樓的城門看守工作。鄭季憲歸隊後,周澈讓他負責斥候隊的重建工作。文博、黃蓋命大,在梅樓受了重傷之後,竟然活了下來。淩鋒和他的十四個兄弟被抽出來做了周澈侍衛。


    三個屯長都是幽州右北平郡人,對周澈非常信服,工作上,訓練上都盡心盡力,不讓周澈操心。周澈在盧龍塞很悠閑,除了參加部隊的日常訓練,就是和戰士們坐在一起神侃。晚上在書房內找些書看看。


    ………


    那是怎樣的一雙淒怨的眼睛,讓人魂為之顛倒,心為之顫栗。


    周澈和薑楓的心突然之間就好象被這雙眼睛狠狠的刺了一刀,劇烈的疼痛讓他們差一點呻吟起來。他們霎那間萬念俱灰,再也沒有勇氣說出一句話來。


    阿芸身形憔悴,一身縞素,美麗的麵孔上刻滿了無盡的絕望和傷痛。她就象秋天裏的小雨,孤獨,憂傷,淒冷,哀怨。


    三個人互相默默地望著。阿芸高挑的身形開始順著門框慢慢地往下滑,她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一盞昏暗的燭燈,一點閃爍的燭火,映襯著阿芸蒼白的麵色,更加增添了她的無助和悲傷。臥房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薑楓坐在旁邊,就象一尊雕塑,一動也不動。


    阿芸慢慢的醒來,淚水無聲的流了出來。


    薑楓好象感覺到什麽,抬頭向她望去。兩個人目光接觸,誰都沒有說話。


    “我是薑楓薑楓之,是老林的兄弟。”


    薑楓從懷裏掏出已經變成紅色的香囊,慢慢放到阿芸的手上。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之後,阿芸突然輕輕地說道:“我想去看看他。”


    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鵝毛般的大雪,一連下了好幾天。


    阿芸慢慢的跪在林充墓前,流著淚,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她長時間的盡情地哭著,好象要把心中鬱積的所有悲傷和痛苦,都全部渲泄在這冰天雪地裏。


    薑楓一個人站在山腳下,望著阿芸孤單無助的身影,黯然消魂。


    “家夫曾經說,一定要帶我到盧龍塞看看。他要帶我站在最高的望日樓上,看看天下最雄偉的要塞。”


    阿芸伸手撫了撫木樁做的墓碑,好象撫著林充的臉一樣,深情溫柔。


    薑楓站在她身後,默然無語。


    阿芸的神情平靜了許多,沒有一絲生氣的臉上奇跡般的露出一絲笑容。也許是感覺到自己就站在林充的旁邊,阿芸那顆枯死的心突然之間就象被滴入了甘露一樣,綻放出點點生機。


    “我可以帶你去看看。”薑楓小聲說道。


    阿芸點點頭,轉過身非常感激地對薑楓說道:“這麽多天以來,謝謝你一直照顧我。”


    薑楓搖搖頭,低聲說道:“隻要你心情好一點。”


    因為大雪封山,阿芸就滯留在了盧龍塞。周澈把自己的臥房讓出來,搬到斥候營裏住去了。阿芸天天到山上看一次林充的墓,常常一站就是很長時間。迴到盧龍塞就躲在房裏,或者待在周澈的書房裏看上一天的書。


    薑楓天天去看她一次,陪她聊聊天,說一點塞外的風俗人情。隨著時間的推移,阿芸的心情好象逐漸的從悲傷和孤寂中走了出來,清秀迷人的麵孔上也常常露出一點笑容。這讓薑楓非常欣慰。她幾次提出要迴徐無城,都被薑楓挽留了下來。一個人,住在徐無城裏,孤苦伶仃的,還不如暫時住在盧龍塞,等冬天過去了再說。


    阿芸的詩文和字都非常好,這讓周澈驚訝不已。阿芸說他的養父在徐無城是有名的儒士,為人謙和善良。養父一生未娶,待她猶如己出,自小就教她識字讀書。薑楓亦是很欽佩,時常去請教不懂的文章。時日久了,那些晦澀難懂的書他勉勉強強也能看明白一些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平淡而寧靜的度過,新的一年悄然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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